自打穆雲間開始主動回應之後,他似乎便享受起這種甜頭,每次都只是貼過來,等穆雲間給。

穆雲間也未薄待他,在他唇上碰了碰,蕭欽時便彎唇笑了起來。

他倒是很好哄的,只是情緒有些極端,開心是,難過也是,只怕生氣也是差不多的。

“今日做了什麼?”

“你不是留了人監視我麼.”

穆雲間道:“問他們不就好了.”

“不是監視.”

蕭欽時懲罰般地用額頭頂他,道:“山上蛇蟲野獸繁多,我擔心你一個人會有意外.”

“不是有小千跟著我的.”

“那是暗裡的,明裡也要有些人手,否則若有其他人想對你下手,豈不是就暴露他了.”

他說的也是實話,穆雲間只能點頭。

他算是明白了,自己在這山中跑的再遠,也不一定能逃得出去,除非他能甩開挨千刀。

話是這麼說,穆雲間卻並不氣餒,第二日,他又帶著小狗去後山玩,在溪邊野餐了一頓。

第三日,他去懸崖邊探了探,穆雲間倒是不恐高,只是站在旁邊探頭,瞧見下方雲遮霧掩,不知通向何處的樣子,依舊難掩心驚。

尹迎風說下面有個深潭,若當真如此,自己跳下去也不一定會死,但這懸崖實在太高,就算是拍在水面上,估計也得斷兩根骨頭,畢竟他又不會武功。

穆雲間瞧得認真,不慎踢下去一顆石頭,袖口便忽然被什麼東西拽住,回頭一看,卻是小狗在咬他的衣服,彷彿是擔心他墜崖。

“太子妃殿下,還是離那邊遠一點吧.”

就連護衛也忍不住出聲提醒。

穆雲間往後退了退,道:“這兒一棵樹都沒有,倒是真涼快.”

仗著這個原因,穆雲間連續幾日都往懸崖去,功夫不負有心人,這日陽光正盛,穆雲間懶洋洋往下面看的時候,忽見下方雲霧盡散,露出了一片翡翠般的顏色來。

從穆雲間的角度去看,那碧綠幾乎填滿了整個崖下,這就代表著,如果穆雲間從這裡跳下去,只要不出太大的意外,是真的可以完美落在潭中。

而且,目測來看,這懸崖,其實也不是特別的高,頂多就幾百米。

穆雲間的心思又不受控制地活泛了起來,他在腦子裡反覆構建了幾個跳崖的姿勢,下意識扭臉去看了看身旁的護衛。

小青小綠正在與他們說話,因為穆雲間的吩咐,並沒有離的太遠。

如果他真的跳下去,如果他真的跳下去……他們絕對攔不住。

穆雲間的腿小心翼翼地往那邊挪了挪。

他想,如果他真的跳下去。

看天色,這會兒蕭欽時估計還在軍營忙活,就算接到訊息,馬上趕過來,加上路上兩個時辰的路程,來回也得八個小時。

八個小時……

穆雲間幾乎要笑出聲。

八個小時,足夠他從水裡游出來,然後跑出山去。

“太子妃殿下.”

穆雲間倏地驚醒一般,仰起臉去,挨千刀不知何時站在他身邊的巨石上,“您再往前一步,便要掉下去了.”

穆雲間沒有收回身體,而是順勢又往下面看了看,道:“尹師兄說的是真的,那下面的確有一個深潭.”

挨千刀看他。

穆雲間道:“他說那裡有不少銀魚,味道鮮美,不知我能不能有這個口福.”

挨千刀移步到崖畔,霧氣又凝聚了起來,把下方的一切擋的嚴嚴實實:“倒也不是不行,等殿下回來,讓他派幾個人下去撈幾條上來.”

穆雲間眼珠一轉,道:“你不行麼?”

“屬下奉命守護太子妃安危,不得擅離職守.”

果然。

其實小青小綠和其他的護衛,穆雲間還是有機會把他們甩掉的,但是挨千刀就不一樣了,他武功奇高,身形飄逸若鬼魅,又擅長立在高枝上看人,穆雲間吭哧吭哧跑半小時,抵不上他在樹梢上一個旋轉跳躍。

山中氣候多變,方才還豔陽高照,很快又陰雲密佈。

挨千刀抬頭看了一眼,道:“變天了,看來要下雨,山上路滑,太子妃還是早些回去吧.”

這天確實不適合逃跑,穆雲間只能奧一聲,帶著小狗下山。

雨很快下了下來,穆雲間已經回到了小築,他命人給小狗煮了一碗肉粥,倒在碗裡看著它吃。

小傢伙長得很快,這才沒過十日,身上就已經重新長出了肉來,變得越來越討喜。

抽空抬頭看了一眼外面,雨下的跟瓢潑似的,哪裡還見中午豔陽的天氣。

“殿下不知山中有雨,回來的時候不一定會帶雨披.”

穆雲間開口:“去燒些熱水,再拿乾毛巾來,放這兒備著.”

話落不久,就聞外面傳來馬嘶聲,何平立馬跑了過去,蕭欽時沒有接他手裡的雨傘,總歸渾身已經溼透了。

他一路行至廊下,剛剛站定,腳下便留下一窪積水。

小築內燈火柔和,穆雲間與他相對而來,在他剛剛站穩的時候,就將一個毛巾裹在了他頭頂:“就知道你要淋透,我命人燒了熱水,快去泡個熱湯緩緩.”

蕭欽時腦袋被裹在毛巾裡,愣愣看他。

穆雲間伸手推他,道:“去啊.”

“我想泡溫泉.”

蕭欽時開口,道:“跟你一起.”

“我泡過了.”

穆雲間說著,道:“那你去泡,我去給你拿衣服.”

他轉身便上樓去,走完階梯,回頭見他還愣著,臉色一板:“快去.”

蕭欽時聽話地轉過了身。

後院有一處天然的巖洞,裡面有一處小溫泉池,裡頭霧氣氤氳,比太子府的暖池有過之而無不及。

散發著淡淡硫磺的味道。

穆雲間拿了衣服過來的時候,蕭欽時的溼衣服已經丟到了石臺上,一動不動地在裡面坐著,見他進來,眼中又流露出熟悉的渴望。

穆雲間把衣服放在一旁,拿了木盆去給他洗頭,道:“今日我去懸崖邊,看到尹師兄說的那處深潭了.”

“又去那了.”

蕭欽時道:“小心危險.”

“有小千在,能危險哪兒去.”

穆雲間慢慢把他的頭髮梳開,道:“你每日這樣來回,好似又瘦了些.”

“明日便不用了.”

蕭欽時道:“婚服已經完工,父皇許我兩日休沐,讓我們三日後回去大婚.”

穆雲間手上不停,臉色卻微微有些變化。

山中這些日子過的實在快活,他都忘了還有大婚這檔子事兒。

一旦結婚,他就是太子妃,很難跑掉了。

但三日後大婚,他要是跑了,也一樣是在打蕭不容和蕭欽時的臉。

挨千刀盯他盯得這麼緊,也根本不可能跑得掉。

他給蕭欽時洗完了頭,道:“我出去了,你自己收拾好出來.”

不等蕭欽時反應,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心中隱隱有一個計劃,但不知道能不能實行得起來。

蕭欽時出來的時候,穆雲間又給小狗倒了一碗肉粥,蹲在一旁看著,還拍對方的腦袋:“真乖,比太子爺還厲害.”

蕭欽時:“……”

他來到桌前,何平很快端上了清淡的膳食,剛把筷子擺好,就聞他道:“肉粥可還有?”

“有的.”

“拿一碗來.”

何平:“啊?”

蕭欽時瞥他,陰鷙的眼眸看得何平一個激靈:“是.”

小狗吃的很快,又一碗肉粥見了底,穆雲間摸了摸它鼓囊囊的小肚子,道:“這小狗好生厲害,足足吃了兩碗.”

蕭欽時面前放上了肉粥,裡頭還淋了香油,比小狗的還要豐盛。

他拿起勺子,攪了攪,嗓子又像是被什麼堵住一樣。

“穆雲間.”

聽到他冷冰冰的聲音,穆雲間疑惑地看來一眼,蕭欽時嗓音沉悶:“你過來.”

穆雲間只好走過去,蕭欽時對上他的眼睛,冷漠的眼神微微一軟,道:“我要吃飯了.”

“嗯.”

穆雲間在他對面坐下,伸手去喚小狗,隨口道:“你吃,我陪著你.”

他一手托腮,一手去逗小狗,眼睛彎著,看上去慵懶愜意。

蕭欽時拿起勺子開始喝粥。

穆雲間無意轉臉,見他吃的極慢,眉頭擰著,吞嚥的極為艱難,他沉默了一陣,忽然起身來到了蕭欽時身後,在他愣怔的時候,一隻紗做的帕子滑到了他的眼睛上。

“穆……”

“別動.”

蕭欽時緩緩放下了手,感覺那隻帕子在腦後打了個結。

接著,穆雲間重新坐到了他面前,嗓音中帶著笑意:“小狗都比你吃得多.”

蕭欽時嘴唇抿住,即便被矇住了眼睛,下半張臉也明顯地表現出了不爽。

一個柔軟的吻輕輕落在他的嘴角,他呼吸微微一靜,一勺粥已經來到嘴邊:“張嘴.”

蕭欽時緩緩張嘴,腦子裡全是剛才那個吻。

他不禁去想,方才穆雲間靠近他的時候,臉上是什麼表情……

一口粥吞了下去。

穆雲間就在他面前,拿勺子喂他,他又是怎麼看他的?

又一口粥吞了下去。

眼睛上的紗很軟,他睜著眼睛,可以看到眼前纏著一片朦朧,鼻間全是屬於穆雲間的味道。

第三口粥吞了下去。

穆雲間固然也是用的蒼蘭味道的薰香,但與他身上的卻完全不同,似乎帶著點綿綿的誘人的味道,那是他貼在穆雲間嘴上,嗅到的從他面板裡傳出的味道……

他忍不住抬手想要拆開帕子,忽然被拍了一下。

眼睛看不到的情況下,其餘感官便尤其地明顯,他能感覺到,對方從未碰過兵刃的手指分外柔軟,即便只是那一瞬間的觸感,也叫他想到他瑩白的指尖,還有嫩粉色的指腹。

“好吃麼?”

穆雲間也沒想到他一矇眼睛居然這麼配合,出聲提醒的時候,蕭欽時才回過神,他回味了一下舌尖,卻分明想不起自己剛才吃的究竟是白粥還是肉粥。

只能答:“嗯.”

“那再來點兒?”

“嗯.”

蕭欽時再次抬手想去碰眼睛,又給他拍了一下:“聽話.”

他覺得蕭欽時的心病主要在於視覺,而不是味道。

他只要看到,就會想到當年圍繞在他周身的肉塊,也許裡面還有兄長漂浮的眼珠和頭髮……身為一個演員,穆雲間習慣性地會代入體驗。

如果把他平日裡泡澡的玫瑰花瓣換成血肉和人骨,莫說是自母胎中便一體雙胞的兄長,便是其他隨便一個人,不說是人,就算是其他動物,他也會噁心害怕的吃不下飯。

而蕭欽時所經歷的,何止是噁心,還有恐懼與膽寒,悲慟與苦難。

穆雲間並未一直喂他肉粥,而是間歇換了白粥,搭配一些蔬菜等。

等他吃的差不多,才取下帕子給他擦了擦嘴,道:“好了,今天太子也很厲害.”

他說完,看了一眼腳下的小狗,兀自笑了一陣。

蕭欽時也不管他是不是在笑自己,見他如此開懷,便跟著笑了兩聲。

穆雲間看了他一眼。

蕭欽時:“?”

穆雲間扭過臉去,忍住了差點奪口而出的笑。

蕭欽時命人收走了殘羹,伸手想來抱他,穆雲間卻早有預料一樣站了起來,拿衣服逗著小狗,道:“蕭欽時,你說給這小狗取個什麼名字好?”

蕭欽時本有些愉快的臉微微一沉,道:“腰斬.”

穆雲間:“你取名能不能別那麼嚇人.”

蕭欽時不出聲,只冷冷看著那狗。

穆雲間想了一陣,道:“希望它以後長得再胖一些,就叫千斤吧……千斤,千斤,好不好呀?”

“汪.”

千斤給了一聲響亮的回應。

千斤如今已經能跑能跳,穆雲間上樓休息的時候,它也要追上去,只是蕭欽時不許它進門,它只能趴在門口,委屈巴巴地守著。

門一關上,蕭欽時轉身,倏地又是一愣。

穆雲間正背對著他,寬下了外衫,也許是因為動作幅度過大,拉著裡頭的裡衣也掉了出來,露出白皙的肩膀,還有脖子處的掛繩。

他疾步走過去,穆雲間卻已經重新拉好裡衣,發現他靠近,還疑惑地看過來一眼。

蕭欽時及時剎車,看了一眼自己這幾日躺的那隻椅子,轉身走過去,坐在了上面。

穆雲間把衣服疊好放在椅子上,撥了一下頭髮,道:“今兒別睡椅子了.”

話音剛落,蕭欽時已經來到了他身邊,速度快的像是生怕他會反悔。

穆雲間便往裡面挪了挪,給他讓出位置。

蕭欽時坐在了床上,又看了他一眼,然後緩緩欺身,被穆雲間瞪了一眼:“好好睡覺,別想有的沒的.”

蕭欽時只得停下,在他身邊躺下去。

穆雲間先是平躺,而後側身與他相對,道:“大婚之後,你也會這樣尊重我麼.”

“我想洞房.”

“那你是打算不尊重我了?”

“尊重.”

蕭欽時皺眉,道:“我想洞房.”

“你可以想.”

穆雲間背了過去,不理他了。

蕭欽時不知做了怎樣的心理建設,慢慢從後面貼過來,輕輕環住了他的腰。

穆雲間被他摟在胸前,把手放在自己腰間的大手上,道:“我今日在懸崖那裡,看到師兄說的深潭了,那潭跟翡翠似的,好看的緊.”

“嗯.”

蕭欽時知道他有話說:“然後呢.”

“我想起他說裡面有那小銀魚,還有神奇的水藻,心裡實在好奇.”

蕭欽時懂了:“明日我派人撈些上來.”

穆雲間答應了一聲,被他拿下巴蹭了蹭耳朵:“穆雲間.”

他一邊蹭,手一邊不老實,穆雲間卻忽然又轉了過來,面對著他,道:“這些日子,你不累啊.”

他眼神中的關切讓蕭欽時心頭一軟,穆雲間不等他說話,已經伸手環住他的脖子,直接往他懷裡鑽過來,嗓音含糊:“聽話,好好休息.”

他的身子柔軟香甜,馥郁的蒼蘭夾雜著面板裡的清香,蕭欽時緩緩把他摟緊,沉浸一般把鼻子埋在他的肩頭,長長地吸一口氣,嗯了一聲。

雨在半夜就停了,第二日早上太陽出來,就只餘地上一些積水。

穆雲間推開窗戶,道:“陽光這麼好,蕭欽時,我們今天中午就下去撈魚好不好.”

蕭欽時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沒睡好,看上去有些懶散:“昨日才下的雨,今天崖壁會有些滑,怕是不好下.”

穆雲間看上去有些失望。

蕭欽時迷濛的雙目稍微清醒一些,道:“這樣,我命該死和千刀下去,他們武藝好一些.”

這正合了穆雲間的意思,他馬上點頭,道:“那我們吃完飯就出發.”

穆雲間要吃崖底的魚,挨千刀已有預料,接到命令也並不意外,倒是真該死隨他一起往那邊走的時候說了一聲:“咱們太子殿下好像有幾分昏君的氣質.”

“你不敢下?”

挨千刀挑釁,他素來是喜歡冒險的,幫太子妃抓魚,大大滿足了他的心理。

“胡說.”

真該死道:“我只是擔心你會受傷.”

挨千刀一聲嗤笑,身影率先躍起,往懸崖而去。

穆雲間還在後面跟著蕭欽時慢慢地走,見狀不禁有些羨慕:“我若也會輕功就好了.”

“我帶你去.”

蕭欽時直接把他抱了起來,穆雲間急忙往後面看了看,道:“大家都看著呢.”

“那就讓他們看著.”

他腳尖一點,縱身而起,追著前面的兩位屬下而去。

挨千刀先一步到了地方,儘管以他們的功夫已經可以徒手下崖,但為了防止受傷,還是在樹上綁了繩子。

穆雲間到的時候,兩人已經一本正經地站在崖邊,只等蕭欽時一聲令下。

蕭欽時大抵常跟他們玩這種遊戲,把穆雲間放下之後便道:“去吧.”

兩人同時朝後躍下,繩子遠遠地飛了出去,穆雲間疾走幾步,來到崖邊睜大眼睛去看。

真的下去了……挨千刀和真該死,被支開了。

因為蕭欽時抱著他提前過來,後面的護衛等人還未過來,穆雲間扭臉去看蕭欽時,後者已經來到了他身邊,單手環著他的腰,道:“小心掉下去.”

穆雲間嗯一聲,乖乖往後面退了退。

他坐在石頭邊,見蕭欽時過來,又忍不住好奇:“他們到哪兒了?”

蕭欽時只好又去崖邊看,道:“應該有四分之一了.”

彙報完畢,他又走過來,聞穆雲間又道:“現在呢?”

蕭欽時便又站過去,繼續跟他彙報:“真該死比挨千刀快了一些,嗯,挨千刀鬆了繩子,掉下去了.”

穆雲間一下子站了起來,驚恐道:“掉下去了?”

蕭欽時輕笑:“想是為了追上真該死.”

穆雲間放下心,又道:“怎麼樣了啊?”

“真該死……嗯?他們好像遇到了麻煩,崖壁上有一隻鷹?”

“鷹?”

穆雲間幾步朝他跑過去,腳下猛地一絆,整個人朝他栽去,蕭欽時正探頭看著下面,猝不及防地一扭臉,穆雲間的頭已經撞在他後腰上。

雨後崖面溼滑,蕭欽時猛地旋身,卻依舊像是沒有腳跟一樣,不受控制地往後墜去。

“蕭欽時——!!!”

穆雲間喊的真情實感。

下去了。

蕭欽時掉下去了。

這是穆雲間一開始便想好的,他掉崖肯定會死,但是,但是蕭欽時不會啊!

而且真該死和挨千刀都在下面,以他的武功,還有真該死和挨千刀在,他撐死受一點輕傷。

他慌亂至極:“蕭欽時——!!!”

一邊喊,一邊往後退,然後毫不猶豫地扭頭跑開。

迎面遇到一起過來的侍衛,穆雲間眼淚大顆地掉了下來,道:“太子墜崖了!!”

今日崖壁溼滑,他們要上來,肯定得費點時間。

穆雲間猜測,自己至少能有一個半時辰用來離開,好一點甚至可以兩個時辰。

“快,快回去喊人!”

他哭著指揮著,大家都有些慌亂,還是其中一個護衛道:“我們先去崖邊看看,你們快回去拿繩子!”

穆雲間道:“我也去,我去拿工具……”

“太子妃莫慌,您耐心等一等,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

“我必須做點什麼!”

穆雲間嘶聲,眼睛紅的像個兔子,他哭著道:“他待我這般好,我們馬上就要大婚了,他千萬不能有事……”

護衛十分體諒,道:“先送太子妃回去.”

“我要去拿繩子.”

穆雲間跟魔怔了一樣,一邊哭一邊往小築跑:“我要拿繩子去救蕭欽時.”

一路到了地方,穆雲間已經冷靜了下來。

“我要拿繩子,我要下去,我要去救蕭欽時.”

何平匆忙指揮了所有能用的人手,見他去拽馬房裡的韁繩,忙道:“太子妃殿下,您莫著急,我們肯定能救到殿下的.”

穆雲間用力拽了一陣繩子,死活拽不下來,掌心都給磨得通紅。

他心中陡然一陣劇痛,崩潰般地跌坐在地上,一把推開何平,“你們快去救他,快去救他啊——!蕭欽時,嗚嗚,蕭欽時不能死,蕭欽時……”

何孑只好離開,卻囑咐道:“太子妃情緒不穩定,你們一定要看好她.”

小青小綠急忙點頭。

穆雲間卻誰都不要:“去救蕭欽時,去救蕭……”

他忽然身子一軟,大慟之下昏了過去。

小綠小青手忙腳亂地把他抬到了屋內的床上,小綠焦急道:“怎麼辦啊……”

“沒事.”

小青比小綠大上一些,伸手撫了撫穆雲間的鼻間,知道他還有呼吸,道:“太子妃想必是悲傷過度才會如此,我去煮一些安神茶來,你去拿熱水,浸溼毛巾給太子妃擦擦臉.”

她一臉心疼地看向床上柔弱而蒼白的可人兒,對方臉上身上皆是汙泥,手上還有到處扒拉繩子而弄出來的血痕,道:“希望太子殿下沒事,太子妃真是受苦了.”

小綠連連答應,兩個人很快出了房間,各自去準備。

等到小築裡徹底安靜下來,穆雲間直愣愣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跳下床,抱起自己的小包袱,同時把屋裡這些日子藏得零嘴花糕一起塞進去,然後翻身從後院窗戶跳了下去,腳落地被墩得有些發痛,他呲牙咧嘴地一邊往前跳著跑,一邊甩著腳緩解。

沿著小築後院的小路,奔著與懸崖相反的地方,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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