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狼生產隊一共去了七個孩子,是最多的。

其他大隊,去一兩個的,算是響應號召。

有好幾個大隊一個都沒有。

公社還有幾個。

林林總總加起來才這麼幾個。

這資料,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三人都有些失望。

陳秀秀靠在椅背上無聊道:“我早就說了,別抱太大希望,我們公社那學校,辦了這麼多年了,才不到五十個學生,還是四個年級,兩個公社加起來的數量.”

“今天能收十多個,我還挺意外的,估計也就這些了.”

戴國榮嘆息道:“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啊,我們那時候,幾百人在一起學習,氛圍濃郁,朝氣蓬勃,哪像現在.”

“算了算了,報名時間有三天,我們還是多等等吧,能多一個是一個.”

陳秀秀無所謂的聳聳肩,鄔博抿著唇,不知道在想什麼。

大狼生產隊,打穀場上,一群老頭老太太和幹不了重活的小娃子,在給玉米脫粒。

鄔奶奶帶著四個孫女也在其中。

這活就是坐著動動手的事,不累人,按照脫的玉米粒重量算工分,每年都是這些無法進行勞動生產的人群來做。

能節省勞動力,也能讓沒有勞動力的人,有個進項。

小麥大米小米都是能做這活的,只有細芽是個陪客,坐在鄔奶奶腳邊玩玉米核。

鄔奶奶雖然是大小姐出身,但這麼多年勞動積累下,也練出來一雙勤勞手。

脫粒的速度不慢,半上午時間,已經脫了三籮筐,至少能掙三個工分,老太太很高興。

她旁邊坐著的是楊小丫和她奶奶王婆子。

以及二柱子的奶奶鄧婆子鄧勝男。

鄧勝男已經六十,是個十分健談爽利的老太太。

老太太因為二柱子的事,對鄔家心存一絲歉意。

又因為鄔家不計較二柱子的事,對鄔家高看一眼,認為鄔家是大氣有肚量的人家,有心交好。

所以和鄔奶奶坐一塊時,老太太主動攀談,十分熱絡。

二柱子本來也被他奶奶帶著在這裡幹活的,小娃子沒定性,待了不到半個小時,就跟屁股上長刺似得坐不住跑了。

這娃也是個心大的,除了記得細芽打過他外,對這事沒有任何感想了。

早上瞧見細芽,還跑過來逗了一下。

伸出他黑黝黝的爪子,捏細芽白嫩嫩的臉蛋,留下兩個黑指印後,被他奶奶拍了一巴掌,就老實了。

這會鄧勝男身邊只有一個四歲孫女,是二兒子孫林家的,已經和大米玩一塊去了。

小麥不屑和小豆丁玩,小米性子靜,不喜歡鬧騰,就看著細芽幫鄔奶奶幹活。

大米和孫家小孫女孫荷花倆小姑娘性子相近,能玩一塊,所以就她倆玩。

倆老太太都不指望小姑娘們們幫著幹多少活,就是看著她們不讓亂跑,免得出事。

鄧勝男跟鄔奶奶說話:“你家鄔博就是能耐,聽說考試當天,就他考得最好.”

“那孩子從小就聰明,學什麼都快,不像我們家那些榆木腦袋,始終不開竅.”

“我家大柱,以後可得多勞煩他教教了.”

“讓大柱和鄔老師好好學,將來也當老師,別跟他爸似的,就會地裡刨食,沒出息.”

鄔奶奶笑道:“既為老師,教書育人是天職,不管是誰,他都會好好教的.”

“而且不管是當老師,還是下地幹活,都是為人民服,分工不同而已.”

鄧勝男樂道:“還得你們這些有文化的人會說話,理是這麼個理,不過當老師還是不一樣的,那可是個鐵飯碗,拿工資的,地裡刨食一年到頭也掙不了幾個錢。

小丫她奶,你說是不是?”

王婆子是個寡言少語的,或許是被生活所累,沒了說話的力氣。

或許是無依無靠,沒有底氣。

聞言只是笑笑:“是嘞,當老師好,當老師好.”

好什麼,好在哪,卻不會說。

看了眼自家孫女,眼眶還是紅的,老太太蠕動了一下嘴,不知道說什麼好,不再說話。

鄔奶奶也看到了楊小丫的模樣,忍不住也在心裡嘆了口氣。

鄧勝男轉了話題:“你家鄔博有他爹的本事,肯定能當個好老師,往後你們一家也能輕鬆些.”

提到鄔爺爺,鄔奶奶就忍不住心口發酸,嘆道:“博兒跟他爹一樣,都想教書育人,培養出更多有學問有知識的孩子.”

“如今託大家的福,也感謝領導信任,有了這個機會,肯定會用心去做的.”

“至於其他的,我們一家都不奢想,如今的日子,我們很知足.”

“只要大麥幾個平安健康,我們就心滿意足了.”

鄧勝男就佩服鄔家人的心善和大氣。

要說善心吧,大多數都有,但能把善心落在實處的,難找。

就比如收養孩子這事,大多數人瞧見被扔掉的孩子,或許會憐憫,會氣憤,會想要幫一幫。

但真幫忙時,又會被各種原因束縛手腳,最終也只是看一眼,無奈嘆一聲。

像鄔家這樣撿回家,好好教養的,是真少有。

“好人有好報,你們一家子都心善,肯定能想啥來啥.”

“那些喪良心的人,沒有好下場.”

鄧勝男說的是背地裡對鄔家下黑手的人,砸死鴨子,毀壞莊稼這些事,想想就糟心。

鴨子玉米的事,一直是鄔家人心裡的刺,他們雖然沒表現出什麼,但一直沒放下過。

聞言鄔奶奶只是笑笑。

不遠處的老太太嗤了一聲,陰陽怪氣的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跟旁人說話:“要說這蒼蠅啊,它不叮無縫的蛋.”

“這人啊,他要真沒做缺德事,別人哪能總針對他不是.”

“誰也不閒,你好端端的,誰會搭理你啊,是不是這個理?”

周邊的人都聽到了這話,也知道她在陰陽誰。

紛紛用餘光去瞟鄔奶奶,看鄔奶奶反應。

鄔奶奶微微沉著眸子,沒說話,一心脫玉米粒。

鄧勝男哼了聲:“有些人啊,就喜歡狗嘴裡噴大糞,淨說些臭氣熏天的話.”

“也不瞧瞧自己屁股上的屎擦沒擦乾淨,就往別人身上抹屎,德行.”

陰陽人的老太太姓冷,大家都叫她冷婆子。

聽了鄧勝男的話,冷著臉,揚聲嘲諷道:“我就說了句實話,著急撇清幹什麼,心虛啊?”

“也是,瞧人家姚家,同樣是地主,可人家有良心,把家產全捐了,大家都感激呢,人家現在日子多好過.”

“還有人家姚香珍,同樣是地主家的小姐,本本分分的做人,啥事也沒有,子孫滿堂多樂呵.”

“可不像有的人,斷子絕孫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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