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顧瑾鈺醒來的時候，只覺得眼睛還很難受。

他想揉一揉不舒服的眼睛，但手還沒碰眼睛就被一隻手握住了。

一道童聲在耳側響起：“不可以用手揉眼睛的.”

小顧瑾鈺頂著睡的亂糟糟的頭髮循聲望去，茫然地眼神讓他看起來更呆萌了。

顧願拉著顧瑾鈺的手，只比顧瑾鈺大一歲的年紀，但性格卻比顧瑾鈺要沉穩多了。

雖然沉穩這個詞用在四歲小孩身上很異樣。

小顧瑾鈺咬著唇角，一把推開了顧願的手，悶悶地說道：“我不要你碰.”

被推開的顧願依舊不願意鬆開鉗制顧瑾鈺的手，他心中微微刺痛，但面上沒有表現，而是堅持說：“不可以用手揉眼睛，髒.”

“才不髒.”

顧瑾鈺看了顧願一眼，又吭著腦袋去看被子上的花紋，“鈺鈺香香的，才不髒.”

他又氣呼呼的看了眼顧願：“壞哥哥才髒，鈺鈺是香的.”

顧願再怎麼成熟也只有四歲，他被顧瑾鈺的說法弄懵了，猶豫了片刻，還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解釋：“但是用手去揉眼睛會很髒，書上是這麼說的.”

“唔，我討厭你，鈺鈺才、才不髒.”

顧瑾鈺突然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掀開被子從床上爬下來。

他站在顧願面前，然後自以為很用力的對他哼了一聲，小跑著去了浴室。

小顧願抿了抿唇，沒有生氣，反倒是覺得弟弟剛剛的舉措可愛爆了。

怕弟弟出事，顧願也跟著去了浴室，剛好看到小顧瑾鈺手腳並用的爬上椅子，顧願本能的去扶他。

顧瑾鈺剛好爬上凳子，又顫顫巍巍的要站起來去放水。

可他膽子又小很害怕摔下來，在顧願伸出手去扶的時候，身體無比誠實的把手搭了上去。

弟弟的手很軟。

這是顧願心中第一個想法。

他努力踮著腳去攙著弟弟，看著弟弟成功開啟水閥之後才鬆下一口氣。

水流嘩啦啦流入洗漱池，顧瑾鈺這才把兩隻手一起放入水中仔細地洗手。

顧凌來看顧瑾鈺有沒有醒過來的時候，推門後只看到凌亂的床鋪，卻沒見一個小孩。

不過浴室門沒關，顧凌的視線在屋內環視一圈後，很快就注意到浴室的動靜。

他走了過去，見到兩個小孩一臉要上戰場的凜然表情，不由內心發笑。

顧願在看到顧凌進來，喊道：“顧叔叔.”

顧凌應了一聲，先拍了拍顧願的腦袋：“回來了？”

“嗯.”

顧願垂眸點頭。

顧凌幫著艱難去夠水閥的顧瑾鈺關掉開關，然後半蹲下身一手抱起一個小孩。

“走了，先去吃飯，鈺鈺是不是餓了？”

視線突然拔高，嚇的小顧瑾鈺用小奶聲驚呼，緊接著抱著顧凌的肩膀不鬆手：“鈺鈺怕.”

另一邊的顧願也嚇的僵住身子，但很快就調整好自己，安靜的靠在顧凌身上不動也不說話。

顧凌的一手抱一個的動作，讓顧願離弟弟格外地近，他甚至能看到弟弟左眼下的很淺淡的一顆小痣。

聽到顧瑾鈺喊怕，顧凌調整了一下姿勢，讓顧瑾鈺能夠更貼近自己的懷抱。

換完姿勢後，顧凌見顧瑾鈺逐漸放鬆下來，這才往外走。

小顧瑾鈺趴在爸爸的肩膀上，好奇的左右看著，無聊了又側著臉趴在顧凌肩膀上，盯著顧願的臉一直看，把小顧願看的臉頰飛上一抹霞色。

顧瑾鈺看的認真，根本沒覺得自己的行為會讓顧願不好意思，他看著顧願避開自己視線的樣子，還伸出自己的小手指戳了戳顧願的臉。

顧凌一路下樓，中途看見顧瑾鈺的動作，確認兩個小孩沒有打起來的趨勢，就沒再管了。

顧願突然被顧瑾鈺戳了下臉，直接呆住了。

“弟弟……”他說到一半，抿住了嘴。

弟弟為什麼突然戳他的臉，顧願眨著眼睛，猜不到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

但他希望這是自己和弟弟關係破冰的機會，於是再度送上了自己的臉。

早就能說長句子的他，卻又像兩歲時那樣磕磕絆絆地說話：“弟、弟弟要是喜、喜歡，可以再、再戳臉.”

顧瑾鈺卻一下把自己的手縮了回來，他捂著自己剛剛戳顧願臉頰的那隻手，看起來不服輸似的：“鈺鈺才不喜歡壞哥哥.”

顧願又眨了眨眼睛，在聽到壞哥哥這個稱呼後，失落地垂眸看著移動的地面。

顧瑾鈺不知道自己傷了壞哥哥的心，因為顧凌已經走到餐廳，而自己也被早已等候在那裡的越清灀遞上奶瓶。

他抱著奶瓶喝著牛奶，腦袋時不時的擺動一下，倒是沒有睡前那麼傷心的模樣了。

越清灀將心底的擔憂放下了些許，將顧願從顧凌身上接了過來，放到屬於他的那張兒童椅上，又將另一杯牛奶推到他面前。

和顧瑾鈺不同，顧願早早的就開始用杯子和牛奶，而顧瑾鈺因著福利院院長和那些志願者姐姐的寵溺，至今都沒有戒掉奶瓶。

顧瑾鈺咬著奶瓶，無聊的掰著手指玩弄。

顧凌抱著顧瑾鈺坐了下來，發現顧瑾鈺沒有像之前那樣掙扎哭泣後，心中暗暗欣喜。

他不動聲色地摸著小孩的後脖頸，說道：“吃完飯後，鈺鈺要不要出去跟哥哥去院子裡玩皮球呢.”

沒有小孩會拒絕玩耍，顧瑾鈺自然也不例外。

他眼睛一亮，重重點頭：“鈺鈺要.”

顧凌提醒他：“是和小願哥哥一起玩.”

小願哥哥就是夢裡的壞哥哥，顧瑾鈺知道這一點。

餐廳的窗戶外是綠草如茵的草坪和院子，不遠處的角落裡還有一個鞦韆和兒童玩樂的設施。

對小孩子的誘惑力直接拉到滿分。

顧瑾鈺沒有猶豫多久，這下他連吃飯都顧不上了，拉著顧凌的手著急的想要下去：“要下來，鈺鈺要玩鞦韆.”

越清灀：……

她白了眼不懂形勢的丈夫，然後用身體擋在顧瑾鈺身前，隔絕了他與外面鞦韆的視線。

“鈺鈺吃完飯再去玩好不好呀.”

心心念唸的鞦韆看不到了，顧瑾鈺踩在顧凌身上站了起來，但腰間還圈著顧凌護著的臂膀。

“媽媽，鈺鈺想玩鞦韆.”

“吃完飯就能玩了好不好.”

越清灀拎起站在顧凌腿上的顧瑾鈺，把他放到顧願對面的兒童椅上。

因為位置原因，原本抬眼就可以看到的院子和鞦韆變成了背後，小顧瑾鈺艱難的扭著腦袋想去看心心念唸的鞦韆，但因為兒童椅的原因視線總是被椅背攔住。

“媽媽，鈺鈺看不到.”

“吃完飯就可以看到.”

越清灀將兩份飯菜分別放到顧瑾鈺和顧願面前，“小願哥哥已經在吃飯了，如果鈺鈺吃得慢，就要比小願哥哥矮了哦.”

顧瑾鈺：！！！

聽到這話，顧瑾鈺也不鬧著要去院子裡玩了，抓著小勺子和兒童筷子迅速吃起了飯。

越清灀上次就注意到顧瑾鈺的食量，所以這次準備的分量剛剛好。

沒多久，顧瑾鈺放下勺子，摸著小肚子轉身向越清灀伸手：“鈺鈺吃飽飽了，媽媽抱抱.”

越清灀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嘴角，又給顧瑾鈺擦了擦嘴巴，然後才把他抱了起來。

“小願吃完了嗎？”

顧願結束的比顧瑾鈺還早，他知道飯後可以和顧瑾鈺一起去院子裡玩，早早的結束午飯，壓抑著期待等著顧瑾鈺吃完飯。

在聽到越清灀的詢問後，顧願毫不猶疑的點頭。

越清灀和顧凌將兩個小孩放到院子裡，兩小孩頓時撒開腿跑向了鞦韆處。

越清灀打了個哈欠，顧凌側目看向妻子，親暱地給她捏著肩膀：“去睡會兒吧，你這幾天就沒有好好睡過.”

“我不放心……”

“我在這裡看著呢.”

顧凌彎下腰，蹭著妻子的臉側，“再說，院子外還有人看著，不會有事的.”

越清灀還想說什麼，可話未出口，就被顧凌堵在了唇邊。

顧凌親了親妻子的唇角，低聲道：“放輕鬆，鈺鈺的情況比我們想的要好很多，心理醫生不是也說了，你也要注意一下，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越清灀最終還是被勸著回了房間休息，顧凌抬眸望向顧瑾鈺和顧願玩鬧的背影，刺眼的陽光讓他的眼眸微微眯起。

他拿起辦公用的膝上型電腦，坐在了院子裡的陰涼處的桌下。

……

在被放到院子裡的時候，顧瑾鈺就已經目光灼灼地看著期待已久的鞦韆了。

他不知道自家父親的賺錢能力頂級，住的地方也是位於京市頂級別墅區，每家每戶都有足夠自由的院子。

小小的他只是覺得這裡比福利院要大多了，也漂亮多了。

當然，真要比起來的話，顧瑾鈺還是覺得自己更喜歡福利院的姨姨和小胖哥哥。

顧瑾鈺跑到鞦韆旁邊，趴在鞦韆上撲騰著小腿想要上去。

他努力了半天，最後力氣用盡啪的一下變成鹹魚半趴在鞦韆上，也沒能爬上去。

顧瑾鈺憋紅了臉：“鈺鈺上不去.”

但是越清灀早就回去睡覺了，顧瑾鈺回頭只看到坐在樹下的顧凌。

想到這個壞爸爸把他從姨姨身邊抱走，顧瑾鈺又鼓著臉自己折騰去了，不肯叫顧凌來幫忙。

離得遠的顧凌根本不知道這個小插曲，但離得近的顧願倒是看的一清二楚。

他不知道顧瑾鈺心中的想法，只是看到弟弟爬了半天上不去鞦韆，又急的泫然欲泣的模樣，猶豫片刻還是走了過去。

顧瑾鈺蹬著小腿的時候，身下突然多出一隻手，推著他爬上鞦韆。

顧瑾鈺翻過身坐好，看見夢裡的那個壞哥哥正流著汗看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扭動著屁股。

“你、你為什麼要幫鈺鈺呀.”

顧瑾鈺歪著腦袋。

他弄不明白，為什麼夢裡那麼討厭的壞哥哥，現在卻看起來沒那麼討厭。

顧願動了動唇，低下頭很不好意思的說：“因為、因為我喜歡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