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紅的,地也是紅的。
天地一分為二,並不對等。
一道天塹分割東西,也許是南北,同樣,並不對等。
這是一道傷痕,一道分割天地的天地傷痕,天和地,都被分成了兩份。
分割非常整齊,一刀切下,不,應該是一斧!
天和地,被這一道斧痕劈開,分割左右。
這個世界,變成了兩份,左右無法相通。
一個世界,兩個天地,生靈也有不同。
怨恨,憤怒,絕望,充斥著兩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由此引發的殺戮混亂已是必然。
這個世界初生的生靈都帶著怨憤,睜眼就會殘殺。
他們嗜血,以血肉為食,幼崽之間便開啟了殺戮。
人之初,性本惡,完全適合這個世界。
低等生靈幾乎沒有靈智,只知道殺戮。
他們的眼睛是紅的,被仇恨,憤怒,殺戮所矇蔽。
在他們臨死前的一刻,他們眼中或許會出現一種叫絕望的情緒,姑且可以稱之為清明。
這個世界生靈的進化之路是,從殺戮到清醒,從矇昧到清明。
越往上的生靈,越能自控。
他們開始抬頭看天,低頭看地,看他們的手爪,開始思考,開始主動的調整、改變。
這就是文明。
這也是希望。
他們趨利避害,尋找適宜之地。
他們尋找對抗這天地怨恨、憤怒、絕望的法門,這就是修行!
他們是逆天而行,但這樣,他們才能前行。
他們是先驅,很多人都倒下了。
但有人活了下來,他們有了傳承。
越來越多的生靈接過了文明的火種。
他們勇攀高峰,有人想改變這個世界,有人想主宰命運,有人想變強變大,去看看鴻溝那邊的世界,是否也和這邊一樣,令人這麼絕望……
吳天翻閱著這個世界的記憶。
越往前,記憶越模糊。
他看到了一個人縫合,他看到了一道猶如天光,無法直視的強烈的斧刃劃過,極快,只是一道光,然後是血色,無邊無際的血,憤怒,怨恨,還有最後一刻的絕望!
吳天沉默,他的心有被觸動,不是最後,而是開始。
還有楊眉,那個老人。
是他,縫合了這個世界。
讓他有了全屍。
讓這個世界完整,不至於太絕望。
也就是有了希望。
是他鎮壓著這個世界,不僅是封印。
還有穩定。
他取走了最強烈的那部分神魔意志,讓剩下的得以安眠。
世界才得以平靜。
他做了很多,如哺育一個孩子。
費心安置,用心看護,用心照顧。
吳天神情複雜,他有些懂了。
這就像他埋下了一顆種子,種下了一棵樹。
又怎麼能不時時照看,時時看護,又怎麼能忍心讓它半途夭折!
楊眉的糾結,他懂了。
真懂了。
不僅是取捨得失,還有感情。
不知不覺中投入的感情。
和那個死去的人無關!
還有這個世界的生靈。
吳天也多了平和,多了寬容。
殺戮,又何嘗不是為了生存?
怪他們嗎?
不怪!
他生於其中,也是這樣。
至於弒神的殺戮和爭奪。
不過是多了一個人,殺戮,本就是這個世界的主旋律。
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又何妨?
至於那個天塹鴻溝,弒神能不能跨越,就看他自己了。
吳天的心態發生了變化。
他不會去掠奪這個世界的資源,也不會去破壞這個世界的平衡。
因為於他可有可無的東西,卻是這個世界的命!
他雖不良善,但也不是惡人。
不是為作惡而作惡,以作惡為樂的那種人。
那種人,遇到他,活不下來。
其實,他還是嫉惡如仇的吧?
所以啊,人很複雜。
不能以一時一地一刻為定。
除非蓋棺,所以不能有定論!
一個好人可能會變壞,一個壞人也會變好。
所以只有死人,才不會變,也就是蓋棺定論。
是人心易變嗎?
是,也不是,是人有感情。
情感,沒有善惡對錯,應該,是沒有吧?
吳天,一時心境澄澈,不染纖塵,好像更廣闊更開闊了。
紅雲迷茫的抬起頭,他的心頭也是一清,神靜身輕,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看向了吳天,吳天嘴角,眉眼,都舒展,勾起了一個弧度。
紅雲失神,他看到吳天纖塵不染,每一根毫毛都發著光,一如天人,神聖。
一塵不染,一毫不爭!
恬淡自然,一如天人。
紅雲不懂,他很迷惑,但又移不開眼睛。
楊眉也不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又是為哪般?
世界並無異狀。
除了放進去了一個人,他並無其他動作。
非常剋制。
幾乎連他都有些不信。
但世界沒有墜落,沒有離開他的枝條,柳葉也不曾脫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