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長樂說完,也沒解釋其他的意思,會場的眾人也就漸漸散去了。

一則是丁長樂說的是真的,現在真是飯點。

二則是,不管怎麼說,湘省的醫學,湘省大學的附屬醫院,都是扛鼎的。

且不說湘南大學如今在國內的學術聲名或者專業能力怎麼樣,但全國不管任何一座醫學院,都不會小瞧這座醫學學府。

它不是沒發展,也在發展,只是可能稍微慢了點,它的實力,還是毋庸置疑的!其實早在創傷外科的會場安排了這麼一場手術直播的時候,大家就知道,湘南大學附屬醫院,是有備而來的,首先在手術開始之前,直接宣佈手術結束,便是讓眾人的眼前一亮。

然後接下來的中規中矩的手術流程,倒是有些虎頭蛇尾的意思。

但是,實際上,還是他們太年輕了,湘南大學附屬醫院,或者說,丁長樂這個老頭,比他們會玩,把所有人的內心拿捏得死死的。

當你覺得它沒什麼看頭的時候,開始就給你一記重擊,然後當你感覺到虎頭蛇尾的時候,再跳出來一頭獅子。

如果真的只是一臺非常中規中矩的髓內釘內固定術,湘南大學附屬醫院會把它拿出來嗎?應該是不會的。

骨科的年會,一般是湘南大學附屬醫院與二醫院輪流作為主辦方、協辦方,然後湘南大學附屬三醫院及其他醫院,則大部分都是協辦方!丁長樂的突然中斷,其實也讓倪宏教授覺得頗為難受,今年丁長樂這麼一搞,明年輪到附二來舉報年會的時候,就有些不好操作了啊!~開玩笑一樣的手法骨折復位,好像江湖騙子在手術室裡行走一樣,最後那小切口盲操碎骨塊內固定外周骨缺損部位植骨,更是騷得出血!是的,這臺手術,完整的名字應該是這樣的——股骨中段骨折c3型——手法復位+髕骨旁入路倒打髓內針內固定術+骨折位小切口盲操自體遊離碎骨塊植骨術。

……看到眾人逐漸散去,蔡東凡終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在臺上的丁長樂,也是長舒了一口氣,然後才最後一個走下了主席臺,然後走到了蔡東凡的旁邊,說:“蔡主任,今天的手術直播,非常成功,那個周成啊,還真是膽子夠大!”

周成當然膽子夠大,自然,周成膽子大的主要原因就是,在周成進了手術室後啊,秦天柱告訴他,這臺手術直播啊,要做得漂亮點。

最好可以秀一下技術,才能服眾,然後秦天柱巴巴巴巴地把自己的手術方案推給了周成。

但是呢,周成聽了這話,就和蔡東凡與丁長樂取得了溝通,問清楚了,是不是可以稍微炫技一下。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然後就直接把秦天柱本來設計的手術方案給推翻了,然後毛遂自薦地把自己的手術方案擺了上來!典型的虎頭豬肚龍尾結構。

丁長樂仔細地思考了之後,同意了,主要是這一次的手術直播,除了是要給周成進行手術授權外,還有另外一層意思就是,拿來裝逼啊。

什麼叫學術交流,在這個時候,你都不拿出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那什麼時候拿呢?就是要玩一些別人不會玩的。

蔡東凡隱瞞了自己之前滿背大汗的事情,就點頭說:“還是多虧了丁教授您度量大,允許了周成的胡鬧,等今天的事情結束之後,我一定帶著小週上門親自道謝.”

蔡東凡看得清楚,如果不是丁長樂背後助力,別說是手術了,啥也不是。

周成現在是蔡東凡的學生,實打實的,只是不是研究生導師和研究生之間的師徒關係,丁長樂作為外人,給周成撈了好處,蔡東凡還是要表示的。

周成也要表示,多喝幾杯酒肯定是逃不了的。

丁長樂則是認真地看了看蔡東凡後,說:“蔡主任,不必了吧,什麼時候,咱們再找個時間好好敘敘舊,嘮嘮.”

“現在先去吃飯吧.”

其實,若是一般時候,丁長樂幫了蔡東凡的忙,接受道謝,那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別說出錢了,出血都該。

但是,蔡東凡心裡苦啊,這時候還要蔡東凡出血,那顯然不合適。

周成被羅雲一個十八繞,打去了魔都,然後羅雲自己溜到了湘南大學附屬醫院來,蔡東凡雙頭血虧。

作為有過與周成失之交臂的遺憾的丁長樂,是真的知道蔡東凡連續失去兩員大將的心情!“應該的應該的,丁教授.”

蔡東凡趕緊跟在了丁長樂的身邊,然後兩個人一併走出去,走了幾步後,才回頭交待說:“杜嚴軍,張正權,你們兩個自己去吃東西啊.”

杜嚴軍和張正權兩個人說好!待到蔡東凡走了之後,張正權才猛地一拍桌子說:“太爽了,嚴軍,你剛剛發現了嗎?”

“太爽了,那麼多教授,那麼多專家,看我們的朋友,彷彿看一個老師似的,完全一副被牽著鼻子走的架勢,真是舒服.”

之前,蔡東凡在,所以杜嚴軍和張正權都完全壓抑住了內心的真實想法。

平日裡啊,嚴駭涵,作為八醫院的主任,夠牛逼不?狗的,壓的杜嚴軍和張正權死死的,但嚴駭涵能有多牛逼啊,連教授都不是,只是個正高的主任醫師。

他在會場,最多也只在中等,甚至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副教授都可以不帶理他的。

而如今了,這些副教授,副主任,地級市醫院的主任,包括一些老教授,都看得一臉懵逼和愕然。

他們震驚的物件,是周成。

周成是誰,那是平日裡站在他們身邊,和他們聊天打屁的夥伴。

心情這不就舒服了嗎?欸!“是很解氣,看得我熱血沸騰的,只可惜啊,我們兩個,達不到周成哥那樣的層次.”

杜嚴軍點頭,表示同意,但也表示遺憾。

張正權壓根兒就沒往達到周成那樣的層次方面想,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所以沒杜嚴軍這麼複雜的心思。

“以後回家吹牛逼有本錢了,我兄弟,教授都服氣過,牛逼吧?”

張正權站得身板格外正。

以前啊,家裡聚餐的時候,他就盡聽別人吹牛逼了,說哪個朋友怎麼怎麼樣,張正權平時是沒這個資格的,但是今天之後啊,他肯定就有談資了。

甚至,他全程都拍攝了影片,說不得要好好剪輯一下,誰敢說自己的朋友就是水貨,直接拍他臉上去!……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地下停車場。

秦天柱坐在了主駕駛位,楊弋風和周成坐在了後座,此刻的秦天柱興致很高,說:“小周,弋風,今天我們的手術直播啊,非常成功!”

“不過剛剛丁教授交待了,我們只能隨便吃東西對付一下,必須得在下午場的第一節之前趕到會場.”

“然後把你的那些該跑的程式都跑了,不然到時候如果真找不到人的話,丁教授可能要被人撕了.”

“其他人或許不敢,但是我們科的寧教授,絕對敢打丁教授的,丁教授都是寧教授的學生.”

秦天柱解釋著,然後道:“所以我們現在趕去會場,然後點外賣吃,或者去吃點自助餐也中.”

楊弋風就建議:“點肯德基吧,現在時間不多了.”

下午場是兩點開始,現在的時間已經一點過六分了,還要趕去會場,不隨便對付一下,還真不能提前趕到會場。

丁長樂是楊弋風的老師,楊弋風可不能把自己的師父坑沒了。

給了建議後,楊弋風才問,目光閃爍:“周成哥,你這骨折的手法復位,哪裡練的,你就這一手,就可以寫好幾篇文章出來了啊。

而且不管是臨床也好,還是學術交流會的術中直播也好.”

“效果絕對槓槓的啊!”

楊弋風如此說道。

他雖然也搞骨折的手法復位,但是周成這手法復位,絕對不一般!切皮還沒開始,手術就結束了,如果要求低點,都可以不手術!這看起來是真的有點玄學的那種。

周成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他的骨折手法復位,是超世界定義的重新定義的完美等級,後面進行的那個自體骨移植,也是取巧於骨缺損的骨移植術。

完美等級!效果自然槓槓的。

雖然兩種操作,級別都不高,但實際上,沒有無用的手術,所以帶來的震撼,自然不小。

所以周成就選擇了不回覆,而是問秦天柱:“秦教授,我這個到時候如果要回答的話,我該怎麼回覆比較好啊?”

手術結束的時候,他們在手術室就聽到了會場的騷動,周成很確定,這要是去了檯面,也是會成為眾矢之的的。

秦天柱說:“為什麼要回啊?你就說這是你打算進行的臨床課題就好了.”

“你這麼回,別人就是有八張嘴,也不好多問了。

課題是課題組的財富,他們肯定不會再打聽的.”

“然後手術授權的事情的話,你就不要說話了。

全程交給丁教授就可以了.”

“嗯嗯嗯!”

周成點了點頭。

秦天柱就滿意地吹起口哨來,因為在術前的論證過程中,周成講解到的關於手術思路的理論,給了他很大的靈感,不說可以得到質地一樣的飛躍,也肯定能進步。

秦天柱如今已經是副教授,他能再進一步,是很難的,都只能靠水煮工夫。

而且現拿主義,單純地看書是得不到太大的提升了,只能靠慢慢的積累。

能有這麼一個機會,與周成詳細地探討了手法復位和骨移植的事情,這對他以後做骨折的手術,有莫大的好處。

骨折的治療,原則很簡單,所有的規矩,都是在這裡面轉,看個人的理解和發揮。

楊弋風也收穫不小,看了看周成後,又問道:“周成哥,我聽說,你要去魔都讀書了?怎麼沒想過要留下來在湘省呢?”

楊弋風自然知道,魔都交大的平臺比湘南大學好,只是,楊弋風還是不太理解周成的選擇。

“主要是,劉教授給得太多了,拒絕不了.”

周成含糊道。

沒其他原因,就是穩,特別穩。

直接把院士搬出來直博,這還不穩嗎?也是當著羅雲的面說的,如果劉奕平教授做不到,他不可能這麼說,這麼大一個教授,不可能誆自己,而且還把曾老都搬了出來。

但是,不管是丁長樂也好,還是雷仲也好,都比較含糊其辭。

楊弋風嘴角抽了抽。

這句經典的臺詞,你挪用在這裡,不太合適吧?但不管怎麼說,今天的事情啊,絕對算得上是小說裡面寫作的一個好素材,整理得當,至少可以推個十幾萬字的劇情加鋪墊,而且還可以重組他對學術會議的寫作方式。

……三個人一路就趕到了會場,然後到門口拿了肯德基之後,就躲在了會場裡面啃。

這時候,距離下半場會議的開始,時間已經不多了。

一部分參會者已經吃過飯,趕來了會場,也看到了比較標新立異,不去吃好吃的自助餐,在這裡啃肯德基的三個人。

然後就直奔秦天柱而來,把他拉走了……估計是認為啊,之前的手術,可能是科室裡的哪位大佬做的,所以去旁敲側擊了,看看自己熟不熟,能不能去學習一下,或者做個交流。

秦天柱就是手術過程中的解說,他不可能不知道。

然而了,周成這個正主,則是和楊弋風這個‘協作者’,無人問津,兩個人也樂得清閒地繼續吃東西。

吃到尾聲,就看到了杜嚴軍和張正權走進了會場,然後直奔周成這邊而來。

“周成哥牛逼!”

張正權比較誇張地上來就給了周成一個大大的擁抱,周成這會兒正啃著原味雞塊,被這麼一撞,掉了,有點可惜地看了雞塊一眼後,雙手無處下放。

對張正權翻了翻白眼:“權哥,別開玩笑咯,我才吃幾分鐘,好餓,等會兒估計還要去臺上回答問題,沒空吃的.”

張正權這才放開,嘴裡說:“啊對對對!~”“周成哥你先吃,你先吃.”

他自己是吃飽喝足了,倒是忘記了周成還在半途趕路這一茬!終於!就在一點四十五分的時候,會場裡的人,全部都回來了!其中也就包括丁長樂和倪宏等人,也包括了那些老教授,他們也挺好奇,到底是自己科室裡的哪個小娃子,玩得這麼‘騷’!然後,丁長樂也不賣關子,直接拿著話筒,走到了大會的主席臺前去。

“我相信啊,各位同道肯定都等不及要看看剛剛這臺手術直播的術者了吧?”

丁長樂再賣了個小關子,看到有人站起來準備打人的動作後,就趕緊對臺下招了招手。

周成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一身便裝地往主席臺前走去。

總是要經歷這一遭的,雖然會場裡面無數道目光,如同鋼刀一般刮來,讓周成的內心非常忐忑,但他的神色也未變。

一遇風雲便化龍!自己身負的技能,總有一天要面向世人的,丁長樂教授給了自己機會,自己抓住了,就要做好接受這樣的結果的準備。

提前破格拿到手術授權,你能不引人矚目嗎?想不能都不可能!只是,在往臺上走的時候,周成就看到,大部分人包括一些老教授啊,都目瞪口呆,嘴巴大大地張開著,偶爾開合,眼神迷茫——年紀大的男人,多多少少有點懵逼。

畢竟害怕嘛。

走到了臺前,丁長樂讓周成站在了自己的旁邊,並且遞給了他一個話筒。

然後丁長樂非常正式地介紹說:“我旁邊這位小夥子,他不是我學生,他當前的身份是,沙市八醫院骨科的住培.”

丁長樂語氣不急不緩地又是放出來了一顆大炸雷!會場中坐著的人,立刻就炸開了鍋!“住培?”

“開什麼國際玩笑?”

“八醫院是湘南大學附屬醫院嗎?”

“不是啊,只是聽說一醫院可能會是湘南大學附屬醫院.”

“住培,不是學生?”

“這是在搞什麼?”

“……”眾說紛紜,腦殼宕機、呆若木雞。

現場就是這些成語的最好體現。

不過,丁長樂也沒有為眾人的奇怪表情,就有太大的神色變化,而是給了大家一點消化時間後,再次開口道:“不過雖然不是我們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學生,但他是我們湘省所有骨科同道的學生.”

“與你我一般,都是骨科的從業者.”

“我遇到小周的時候,他尚且才拿到i級的手術授權,後來不久,他在自己的單位破格拿到了ii級手術授權後,我就覺得,這樣的年輕小夥子,是我們骨科的人才!”

“他不該被目前的學歷、身份以埋沒,所以我答應了他,要給他爭取破格授予iii級手術授權的機會。

也就是今天.”

“而之所以之前沒有與所有的同道,說明此事,是覺得這樣的事情,會被部分同道誤解與誤讀!所以,我只是私下裡與二醫院的倪宏倪教授,三醫院以及省人醫的幾位教授,說起了小周.”

“在我們共同測評與參考之下,覺得,我們骨科的學生,還是不忍心讓他被埋沒.”

“所以,我在今天早上,臨時更換掉了我們醫院的秦天柱副教授為小周作為這臺手術的主刀醫師。

撇開其他不談,各位覺得,今日的這一臺股骨骨折髓內釘內固定術,是否圓滿成功?”

“是否代表著,小周是有足夠的實力與底蘊去破格開展iii級手術的?”

丁長樂問了兩個問題,都頗為直接,也頗為令人醒目!周成不是我的學生,但是他是骨科的學生,我為他爭取iii級手術授權,與上次給楊弋風爭取,不一樣。

我不是為了自己的學生,而只是為了骨科的發展。

我是這麼想的,也這麼做的!丁長樂的話一出,臺下的眾人,都沉默了。

不得不說,丁長樂此舉,膽子非常大。

可是,他們的關注點,其實不是這個啊,他們只是為了關注周成的那個手法復位和後面的骨缺損,和小骨塊,到底是怎麼操作的!因為自己的求知慾與丁長樂的問題衝突了,所以自然冷了場。

不過,為了不讓丁長樂的話冷場,提前與丁長樂溝透過的倪宏教授就站了起來道:“我也不摻雜個人因素地講啊,這個小周,與我們湘南大學,沒有任何關係.”

“但是他的手術實力,我們是有目共睹啊,我覺得,破格授予其iii級手術的授權,沒任何問題.”

倪宏是湘南大學附屬二醫院創傷外科的主任,他的態度就可以代表一批人。

然後三醫院創傷外科的主任,凌林教授也說:“丁教授剛說了,周成不是他學生,甚至也不是我們湘南大學的學生,但是他是骨科的學生,我作為老師,認為他開展iii級手術,是沒問題的.”

然後,丁長樂教授的老師,寧教授,也站了起來:“醫院是社會的,骨科是大家的,有能力的年輕人,我覺得,是可以在授權方面稍微走一點捷徑的.”

“畢竟,這些捷徑啊,也是他自己的苦練,苦讀拼來的,不是靠著什麼人情世故,家境關係.”

“我支援丁教授的看法,因為他和我們湘南大學附屬醫院沒關係,我不避這個嫌。

其他人也可以去查,我與周成沒有任何個人層面及社會層面的親戚關係和瓜葛,我只就事論事!”

“能夠以規培生的身份,單獨完成這麼漂亮且完整的iii級手術,就頗為不易!”

寧教授旁邊的一個老爺子也跟著站了起來:“這還說什麼啊?這都不授權iii級手術的話,那手術分級,只是為了打壓年輕人而存在的嗎?”

“這不是我們設立手術分級管理制度的初心.”

“……”周成看到,一個個教授,與自己根本不認識的教授,都紛紛站起來為自己說話,說實在的,他還是極為感動的。

這些人,與他是真沒瓜葛啊,他們不是蔡東凡,也不是丁長樂。

他們沒答應過自己什麼,也不存在什麼人情糾葛,他們願意為自己站出來說話。

這是他們主動給自己借來了情分,自己是應該記得的。

周成的眼神稍微有點溼潤。

或許,這世道頗有不公,但公道自在人心。

也許,這世道有太多的條條框框,但法裡有情。

人間的一切,都值得。

有了這麼一番話,那後面的程式啊,就好走了。

手術是公開直播的,還有回放,而且還是全程見證的,手術過程,肯定沒毛病,有毛病大家就不會好奇了,而且還特意這麼早來這裡等著。

所以啊,很快就有一個主任站了起來,說:“丁教授,這個問題啊,我們可以私下裡討論,我想大家都不會不承認。

只是啊,我們很好奇,小周醫生是怎麼做到.”

“在手術還沒開始之前,就宣告了手術結束的,還有他在手術結束後的那個小口子,到底有沒有畫蛇添足的意思,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授權的事情,先放一邊咯,實力就在那裡,雖然有點震撼。

但畢竟也有楊弋風的事情在前,所以也見怪不怪了,這問問題,學技術,交流與成長,才是這次或者說每一次學術交流的根本目的。

丁長樂教授聽到了這話,也知道,這件事啊,就這麼定下來了。

他予周成的承諾,到此圓滿!他可以放下心了,然後轉頭,和周成開了個玩笑,說:“小周,恭喜你啊,接下來的舞臺,就是你自己的了,你可以盡情表演!”

這句話,一語雙關。

意思是,周成,你自己去回答問題吧。

二就是,iii級手術,其實是一個分水嶺,嚴格上講,只有副高職稱,才能夠拿到這種級別的手術授權,到了這一步啊,手術要怎麼玩,就要靠你自己了。

你甚至可以一定程度上,不顧教科書裡面對於手術過程的條條框框。

因為,不管是指南也好,都只有對對應治療術式的固定,手術的過程,沒有標準答案!沒有。

手術方式有標答,但是手術過程,如何去完成這臺手術,如何去完美地結合患者的疾病,進行最好的治療,這是沒有標答的。

海闊憑魚躍!周成舔了舔嘴唇,先是鞠躬對丁長樂教授說了聲謝謝,然後再鞠了一躬,朝向會場的眾人,而後說:“也謝謝在場所有老師的認可.”

“我之前,在得到了今天要進行手術授權的時候,一直把今天當成是一次考試。

但沒想到,最後我還是在求學的路上,今天的事情,是一次很有意義的課堂.”

“是在場的每一個老師給我上的課.”

“我以前一直都覺得,我就是一個普通的規培,姥姥不疼,爺爺不愛的。

但後來我發現我錯了,我只是還不夠優秀而已.”

“其實,不管是我的上級蔡老師也好,還是湘南大學的丁教授,丁老師也好,他們都是很愛惜人才的。

包括今天,各位老師能夠容忍我的不足,摒棄我的身份,我的年齡,同意授予我iii級手術的許可權.”

“我就知道,各位老師正在對我以後的人生,進行一次深刻的言傳身教!”

“謝謝.”

說到這裡,周成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

這是對丁長樂,為他做了這麼多事情,對會場上所有人的幫忙,口頭上道一聲謝,並不是說,這個人情啊,就這麼了了。

鞠躬完後,周成才看向了問問題的那位地級市醫院的主任,說:“這位老師,我知道您問的問題,也知道您問的問題的方向.”

“但是,因為目前的時間有限,我只能說,在這次的手術過程中,我只是用了手法復位術與自體骨移植術兩種基本的術式,具體的原理,一時半會兒說不明白.”

“不過我會抽空,爭取錄製一個影片,把它說明白,然後再交給丁教授,讓丁教授轉給各位老師,作為今天各位老師辛苦的一個禮物.”

“謝謝.”

周成很客氣地對那位主任說。

那位主任有點意外,周成竟然這麼大方嗎?還專門錄製講解的影片?要知道,他之所以問,只是看能不能扣一點細節欸,可不是為了要周成全部掏空,一無保留地教給他。

而且,周成的話,很有說服力,這種事情,怎麼可能一時半會兒,說得清楚呢?但周成給了回覆,也是保證。

他就坐了下去。

馬上就又有人站起來,問道:“周醫生啊,其實啊,我剛剛也想問一下李主任問的這個問題的,只是李主任捷足先登了,周醫生你也給了最好的解釋方案.”

“我就藉機問一下你第二個問題啊?”

“你怎麼思考這次的手術方案的呢?手法復位,骨移植,只是普通的術式,簡單的術式,怎麼會想到在這樣的場合使用的呢?”

他的問題,也比較敏感。

不管是手法復位也好,骨植骨術也好,其實就是附加手術,不重要,沒人會去管你這些的。

在平時,它們只是附屬品,最重要的還是骨折的髓內釘內固定術。

這個人問的問題也是大部分人想問的,所以,聚焦在周成身上的目光,比之前更甚!周成站在臺上,稍微猶豫了幾秒鐘之後,才緩緩回道:“這位老師,我就如實回答我內心所想啊。

其實,在今日之前,我沒太多地接觸iii級手術,但我接觸的i級和ii級手術比較多.”

“骨折的手法復位是i級手術,骨植骨術是ii級手術。

手術雖然分了等級,但是我覺得它們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只要用得好了,簡單的術式,也能夠很好地與複雜病情相契合!”

“我之所以這麼想,是因為我之前只接觸了這兩個基本點.”

周成話畢。

臺下的人都失神了。

總結了周成的話就是,我這麼做是因為我之前只能做這兩種手術,所以我就把它們搬了過來。

這是人話?不過,這是實話!周成之前,肯定不可能有那麼多機會接觸iii級手術!沒有正規手術,說嚴重點就是違法的。

但是,周成有一句話說得好。

手術術式,等級雖然分明,但沒有高低貴賤之分,i級手術和ii級手術,都是為了治療而產生的。

它們,也可以與iii級手術平起平坐,大家不要搞混淆了這一點。

所以,周成又贏得了劇烈而熱烈的掌聲。

其中鼓掌最歡樂的,就是張正權了。

欸,回家去裝逼用的素材,又多了一個,這樣的金句,多來點才好啊。

我朋友說的!啪啪啪。

張正權的手掌都拍紅了,而手掌心,是他身上為數不多面板非黑色的地方……然後周成就又回答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後,丁長樂站出來提醒了一下。

“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大家再問一個問題,我們就趕緊開始下午場次的學術盛宴吧!”

舉手的人很多,但是,工作人員,卻把話筒遞給了一個白髮老者,白髮老者正是之前為周成說過話的湘南大學附屬二醫院的老教授。

姓鍾!他拿到了話筒後,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直逼周成內心地說:“小周啊,我問的問題,和你今天的手術無關。

我只想問一下,你說你要把你做的手術的思路,錄製下來,廣播而開,你是怎麼想的?”

“你應該知道,你這些東西,都是可以作為臨床課題用的.”

鍾教授,作為老一輩的教授,自然是知道課題對一個醫生的重要性,它是文章的代名詞,而且課題產出的文章,可不是什麼水文,那都是可以影響業界的東西!周成沒想過鍾教授會問這麼直接,他撓了撓頭,其實早就準備好了答案,但是不好直接開口。

所以,在猶豫了大約有十秒鐘之後,周成才坦誠地把自己內心的答案給換了:“老師您好,謝謝你的提問,我其實就是想回報一下大家對我的幫助!沒其他的意思.”

這就是比較耿直也比較現實了。

而周成原本的答案就是,不管是什麼課題,只有用在臨床上,它才有用,個人藏私於名內,不過就是這一輩子而已,它若能發揚光大,那就是一個時代!!人的一輩子,只是一個時代的一隅。

當然,綜合考量後,周成覺得這個回答,逼格太高,不接地氣,他可以這麼想,但這麼裝逼,容易惹仇恨,還是算了吧,說一個更直接的,說不得效果還好點。

我就是知恩圖報,現實吧?現實。

鍾教授笑了,沒多說什麼。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現實點沒什麼不好的,這世界上很多東西都是等價或者不等價的交換,成年人的世界,單純的腦子一熱,這種情況是很少的。

但也有。

……如此一來啊,這一次的問答會,終於是走到了尾聲。

而周成了,也是在倪宏教授走向大會主持席位上的過程中,從一邊溜下臺了,徑直走到了蔡東凡的旁邊,連帶著蔡東凡、杜嚴軍和張正權,都成為了全場關注的焦點。

甚至,周成坐下之後,蔡東凡旁邊的,一個湘州人民醫院的骨科主任,黎主任就道:“欸,小周啊,聽說你是我們湘州人欸!”

“有打算規培之後回來工作嗎?”

“有女朋友沒有啊?”

那是相當熱情啊,打著家鄉的口號。

周成還沒說話,蔡東凡就忙把黎主任的話給擠兌了回去:“黎主任啊,如果小周要工作的話,我早就把他留下了,小周已經打算下個月去院士團隊讀博了.”

黎文莊瞬間感覺到頭上傳來了暴擊傷害。

一個我早就把他留下了,和院士團隊讀博,直接把黎文莊給絕殺了。

他悻悻地縮了縮脖子,道:“是嘛,那恭喜啊,我們湘州又出了個人才.”

還有些忌憚地看著蔡東凡,心裡罵罵咧咧,媽的,又不是你蔡東凡的人,你這麼埋汰人幹嘛呢,你還不如說想留下沙市發展呢。

院士,博士。

不管哪一個,估計都很難跑回湘州去,即便那裡是他的家鄉,除非是覺悟很高的那種人!蔡東凡無所謂,他現在雖然也有高興,但也是一肚子的委屈,就想亂殺一通。

誰來殺誰,大家都不好過多好,憑啥就我一個人受委屈啊?只可惜啊,蔡東凡剛剛的話聲音有點大,本來還準備來套近乎的旁邊的人,聽到了他的話後,趕緊把屁股又坐定了下去,不敢上來了。

別玩了,吃力不討好的。

院士團隊,要給周成安排一個工作,那還不是簡單的事情啊?你永遠不要小瞧一個掛著院士頭銜的小老頭的能量和影響力,那玩意兒是帶刺兒的。

和他們搶學生,還是算了吧,別把自己玩沒了。

……蔡東凡清閒了一陣,然後才開口問周成,把心裡的複雜情緒全部壓下去:“小周,你打算什麼時候去魔都啊?這個月的班,還上不上啊?”

“上的,蔡老師!”

周成忙說。

他自然要上班的,不能說,去了曾老那裡,就直接和蔡東凡擺爛,連後面的班都不上了。

雖然也合情理,他說了,蔡東凡也應。

只是,蔡東凡也對他好,於他有知遇之恩,不能說因為蔡東凡給的不夠多,他就不把蔡東凡當人了。

不是這樣的。

就目前而言,在周成內心裡的份量,蔡東凡比羅雲還要高。

真正的知遇之恩,第一個給他錢的人,第一個說要給他編制的人!那時候,周成才叫真正的一無所有。

錦上添花者,莞爾可以一笑。

雪中送炭者,必然是生死之交。

蔡老師,這三個字,這輩子都會定下了。

“嗯,那就搞完這個月吧,下月初,你還要收拾啊,跑程式這些的,也夠得你麻煩的了.”

蔡東凡咧開嘴巴,整一副看笑話的神情。

但其實,內心裡是真的有點空,彷彿有人拿刀,剜走了一塊,還無可奈何!能力有限,就不能把周成綁在身邊,但凡他蔡東凡是一個教授,能夠給周成湘南大學附屬醫院一樣的平臺,他就把周成鎖了,那裡都不能去!可沒有!留了就是斷人前程。

斷人財路尚且如殺人父母……周成和蔡東凡聊天的時候啊,隱隱看到,楊弋風似乎是朝著丁長樂走了過去,而丁長樂竟然還在擦著眼角,兩人一併走進了大會主席臺旁的小屋子裡去了。

這一幕,讓周成內心莫名一揪。

難道是,丁長樂知道了自己要去魔都的事情,捨不得?才有了今天這一出?丁長樂尚且如此,那自己旁邊的這個小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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