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子!”
沉棟樑拍了拍劉剛的後背,說話的語氣都帶著一絲絲哽咽。
出獄之後,他不是沒有聯絡別的朋友。
但那些人嘛,一聽到他的聲音,有的直接結束通話電話,有的顧左右而言他,也只有劉剛願意跟他見面。
而且,見面之後,劉剛還如此熱情。
這怎能讓他不感動?
“唉。”
劉剛嘆了口氣:“出來就好,以後啊,咱們好好做人。”
聽到‘好好做人’幾個字,沉棟樑神色一怔,自打出獄之後,這句話,他不知道聽了多少遍。
平心而論,他很不喜歡這句話。
但當著劉剛的面,他還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嗯。”
“我會的。”
“來,你先坐。”
劉剛呵呵一笑,扶著他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然後扯著嗓子對門外吼道。
“老闆娘,上菜!”
招呼完,劉剛便面帶笑容的坐到了沉棟樑旁邊。
“老沉,以後你有什麼打算?”
劉剛一邊說著話,一邊熱切的給沉棟樑倒了一杯水。
“額。”
一上來就直入主題,即使是沉棟樑,也不禁有幾分驚愕。
本來,他是想著訴訴苦,回憶回憶戰友情,然後再想辦法讓劉剛幫幫忙,找個工作什麼的。
愣了片刻,沉棟樑苦澀一笑。
“以後,我哪有什麼以後啊?”
稍稍自嘲了一下,沉棟樑倏地話鋒一轉。
“對了,剛子,你現在還在鍊鋼廠嗎?”
“不在了。”
劉剛朗聲一笑:“我下海了!”
“下海?”
聽到這個詞,沉棟樑倒不覺得陌生,只是有點失望。
鍊鋼廠可是松和市的招牌企業,比棉紡廠還要好,沉棟樑有點想不通,好好地鐵飯碗,為什麼不端著了?
“嗯。”
劉剛哈哈一笑:“我現在是1024工程松和分公司的經理。”
“啊?”
沉棟樑面露茫然道:“1024工程,那是什麼?”
“劉老闆,菜來了。”
恰在這時,老闆娘端著一盤豬肉燉粉條走了進來,眼見有外人在場,劉剛神秘一笑,拍了拍沉棟樑的肩頭。
“具體是什麼,先不說。”
“咱們哥倆多年不見,今天好好走幾個。”
言罷,劉剛扭頭道。
“老闆娘,來兩瓶二鍋頭!”
“好勒,一會就來。”
老闆娘笑吟吟地應了下來,劉剛可是他們小店的大客戶,最近兩個月,幾乎每隔兩到三天,劉剛就會在她這裡開一個包廂。
有時是一些生面孔,有時是一些熟面孔。
另外,這人請客吃飯的時候,也很豪爽,哪怕只有兩個人,也得整五六個硬菜。
對於這種大主顧,老闆娘當然是笑臉相迎。
很快,包廂裡的菜就上齊了,豬肉燉粉條,鍋包肉,汆肉湯,小雞燉蘑孤,爆炒腰花,血腸炒青菜。
六個菜,全帶葷,連一個素的都沒有,而且份量也足,別說是兩個人吃,就是人數再多個兩三倍,也是夠吃的。
聞著鼻尖傳來的香氣,沉棟樑嚥了口吐沫。
“這場面太大了吧?”
過去這五年,沉棟樑哪見過這種架勢,在監獄裡那段時間,他連個葷腥都見不到。
出獄之後,他吃的最好的一頓還是在沉文義家,但那一頓也就兩三個硬菜,哪比得上這裡?
這麼大一桌子菜,一頓飯怕不是要個五六十?
入獄五年,外面發展的太快,沉棟樑琢磨著要個五六十,七八十,實際上這桌飯至少要一百多。
還不算酒。
“哈哈。”
劉剛擺了擺手,開了一瓶二鍋頭。
“這算得上什麼,不叫事。”
“老沉,我跟你說,別看這家館子不起眼,但這家廚子的手藝,可不差。”
“人家老闆以前可是豐匯園的主廚。”
豐匯園是松和市有名的國營飯店,即使沉棟樑入獄五年,他也知道能在豐匯園當主廚是什麼概念。
震驚過後,沉棟樑乾巴巴道。
“那這頓,豈不是要百來塊錢?”
“害。”
劉剛一邊倒酒,一邊不以為意道。
“提錢,多俗氣?”
“咱們哥倆的感情,那是能用錢來衡量的嗎?”
“是,是。”
沉棟樑連連點頭:“我不說了,不說了。”
“這才對嘛。”
倒好酒,劉剛舉起酒杯道。
“來,為久別重逢,乾一杯!”
“幹!”
沉棟樑舉起酒杯碰了一下,只是,他喝酒的動作要比劉剛慢了一拍。
慢一拍,是故意的,他要先看看劉剛喝多少,然後他就跟著喝多少。
結果,眼前發生的這一幕,讓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只見劉剛端起三兩的酒杯,仰著頭,一口乾了。
喝完,劉剛便將酒杯倒放了一下,示意自己幹完了。
得。
人家一口悶了,沉棟樑還能咋辦?
自然是跟著一口悶了。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