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恩記住了沃克的話,從球員甬道徑直走進了新聞釋出廳。

小小的釋出會現場除了架好的攝像機,還沒有幾個人。

主持人對於唐恩這麼早來有些詫異。

唐恩看他的眼神不對勁,便問:“我來太早了嗎?”

“是的,先生。

這個時候大多數記者都還在混合區採訪球員們呢.”

唐恩看了看臺子,在標有自己名字的位置上坐下:“那我在這裡等就好了.”

主持人沒有表示異議。

唐恩藉此機會仔細觀察了一番新聞釋出會現場。

他知道最起碼自己還要經常出現在這裡半年。

啊,在這麼多家媒體面前高談闊論,然後讓那些記者把自己說的話變成鉛字,這是多麼美妙的事情啊……但現在的唐恩可沒心思去想那些。

他還在為球隊輸給“不可抗因素”而耿耿於懷。

他這麼沉思著,不知不覺間新聞廳的人越來越多,聲響也越來越大。

等唐恩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記者們大多已經出現在了這房間中,只是很少有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們三三倆倆站在一起聊天。

聊什麼呢……聊剛才的比賽嗎?旁邊客隊主教練得位置還是空的。

唐恩心裡湧上一絲怒火。

你個混蛋羅德,贏了球還要讓我等你,架子很大啊!他敲敲話筒,音響中傳出被放大的敲擊聲,在場的記者都扭頭看著他。

“我宣佈新聞釋出會正式開始,你們有什麼想問的就趕緊問吧.”

唐恩完全把主持人拋在了一邊,自己身兼數職。

記者沒想到這個主教練是個急脾氣,他們看了眼主持人。

主持人也覺得讓一方先接受採訪沒什麼,所以他聳聳肩:“可以開始了.”

記者這才紛紛落座,一個個舉手提問。

當然,大家最關心的還是為什麼上下半場森林隊差別如此巨大。

“關於這個問題……很簡單。

中場休息的時候我叫了一群球迷去更衣室.”

唐恩很簡短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下面卻炸開了鍋。

更衣室是什麼地方,記者們很清楚。

這個神秘的地方對記者來說是完全不開放的,很多記者削尖了腦袋想要探聽一個球隊更衣室的秘聞,都不能如願。

託尼·唐恩卻讓球迷們大搖大擺的走進了更衣室!一時間無數雙手舉了起來,場面變得有些難以控制。

主持人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這麼多記者都要求提問,叫誰呢?還是唐恩幫他解了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嘭的一聲,現場安靜下來了。

唐恩板著臉對下面的記者說:“我知道你們想問什麼。

也許在所有人眼中更衣室很神聖,但是在我眼中不是。

就這麼簡單。

我拒絕再回答一切有關更衣室的問題。

你們想了解情況自己去找那些球迷吧。

下個問題.”

他很不耐煩地看了看手錶,這都十分鐘了,格倫·裡德還沒來。

超級教練就是不一樣啊,架子大的很吶。

如果自己不主動一點,恐怕現在還像傻瓜一樣在這裡乾等吧。

記者們面面相覷,這個教練似乎脾氣不太好啊。

這樣不鳥新聞界的教練很少,只有大牌經理才有資格這麼做呢。

比如阿列克斯·弗格森爵士……會場沉默了一會兒,唐恩以為記者們沒有問題問了,起身要走。

這個時候有人舉起了手:“等等,託尼·唐恩教練!我是《諾丁漢晚郵報》的記者皮爾斯·布魯斯,下半場我們有兩個進球被判無效,我想聽聽您對此的看法.”

一個帶著金絲框眼鏡,白淨的年輕人站起來問道。

唐恩看到這個人就想到格倫·羅德,他沒好氣地反問:“你想聽到什麼?我做了最適當的戰術安排,我換上了最棒的球員,我以為自己能夠收穫一場漂亮的勝利。

但是當你發現你怎麼努力都沒法和一些‘不可抗因素’作戰時,你就能明白我現在的心情了.”

頓了頓,他看了看這個被自己說的啞口無言的可憐年輕人,看上去似乎和自己年齡差不多。

也許還是報紙的實習記者呢……“你問我有什麼看法?我的看法就是:我們被裁判強姦了.”

底下頓時響起了噓聲和哄聲。

有人大聲問道:“經理先生,您是說‘強姦’嗎?”

唐恩很肯定地點點頭:“沒錯,強姦。

不是‘冒犯’、也不是‘侵害’、‘強奪’、‘侮辱’。

就是‘強姦’!兩個毫無問題的進球都能被判無效,這不是強姦是什麼?”

主持人在旁邊低聲提醒他:“唐恩教練,我想你清楚這麼說會給你帶來什麼後果……”唐恩白了他一眼:“隨便.”

接著他指著興奮的記者們說,“你們就這樣寫,原封不動的寫。

我不在乎!再見,先生們!”

他放下話筒,轉身走下臺,正好羅德從廣告板後面轉出來。

看到這小子滿面紅光,顯然在更衣室裡面已經慶祝過勝利了。

唐恩主動伸出了手,在記者的閃光燈下和羅德握在了一起。

“祝賀你,但你最好祈禱你的球隊別降級.”

他低聲說了句,然後轉身離去。

羅德詫異地看著唐恩的背影,以為自己聽錯了,這麼沒有風度的對手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不過他哪兒知道,唐恩只是實話實說呢,因為這個賽季結束之後,他的西漢姆聯真的就降級了……雖然西漢姆這個賽季最終在下半賽季瘋狂搶分,最終拿到了四十一分,還是無濟於事。

那個時候,不知道羅德會不會認為是唐恩惡毒的詛咒才導致他的球隊拿了這麼高的分數還降級呢……唐恩才不管身後喧鬧的釋出會現場和那個一臉驚訝的羅德,他現在心情很不好。

埋頭走回更衣室,發現大家都在等著他。

站在門口掃視了一下,所有人和他都一樣,臉色很不好看。

這可不行,他還要靠這支球隊贏球吃飯呢。

他連忙露出燦爛的笑容:“別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你們乾的不錯.”

球員們的表情依然沒什麼變化,“雖然輸了比賽確實讓人不高興……不過沒辦法.”

唐恩聳聳肩,他覺得這話太沒有說服力了,因為他自己都不相信這話能讓人心情好一些。

於是他深呼吸一口氣,大聲說:“好吧,比賽輸了就是輸了,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輸掉的。

愁眉苦臉的也不能讓那個該死的裁判更改比分。

最重要的是接下來的比賽,這裡輸掉的,我們就要在其他地方找回來!解散!”

球員們都回到了大巴上。

停車場周圍還有不少森林隊的忠實球迷,為球隊下半場出色的表現而高歌歡呼。

球員們開始享受這樣的賽後,不少人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就算站在車外的唐恩也沒有得到絲毫噓聲。

他也沒在人群中看到邁克爾他們,一想起喝不到他請客的酒,他就覺得可惜。

關鍵不是那頓酒,一頓酒能花多少錢?唐恩現在是主教練,雖然還是代理的,可薪水也足夠喝上無數頓了。

他其實就想看看邁克爾請他喝酒的表情。

現在好了,酒喝不成,那精彩的表情自然也沒了。

他回過神來突然發現車上還少了兩個人。

兩個助理教練。

德斯·沃克和伊安·鮑耶。

鮑耶不熟,但是沃克是很有紀律觀念的人,沒可能到現在還不出來。

給司機說了一聲,他決定返回去找找。

森林隊的更衣室很狹小,但是對於現在只有兩個人的情況來說,倒也能用空蕩蕩來形容。

鮑耶靠在牆上,看著面前的同事,什麼都沒說。

沃克反而一臉怒火,攥著拳頭怒視對方。

兩人就這麼對視了半天,鮑耶終於先投降了:“你叫我留下來就是為了讓我們大眼瞪小眼?如果沒事,我先走了……”他剛剛起身,就被沃克猛地撲上來按了回去。

“我喜歡的那個伊安·鮑耶去哪兒了?我崇拜的那個伊安·鮑耶去哪兒了?和我並肩作戰過的伊安·鮑耶哪兒去了?”

沃克就像吹風機一樣對著鮑耶大吼。

鮑耶一臉平靜:“對不起,德斯。

我想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你不要裝糊塗!當球隊一團糟的時候,你在哪兒?當球隊和我都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兒?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你為球隊服務了這麼多年,你對球隊的感情也有變質的這一天嗎?!”

面對沃克的怒火,鮑耶保持了沉默。

沃克發洩完心頭怒火,卻發現鮑耶像個死人那樣毫無反應。

沃克突然不知道下面該怎麼說了,用球隊榮譽來激發他嗎?他獲得榮譽可比自己多多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也許他嫉妒唐恩也是應該的,畢竟他是球隊的元老,功臣,換作是自己也會認為哈特的位置應該屬於自己吧。

他無法理解鮑耶的所作所為,但是每個人都有選擇的自由和權力,不是嗎?他突然嘆了口氣,鬆開抓著鮑耶衣領的手,然後低頭走了出去。

剛剛走出去,卻看到把耳朵貼在牆上的託尼·唐恩。

他被嚇了一跳,張嘴就要打招呼,幸好唐恩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

隨後指著更衣室,示意他看。

沃克轉過身去,兩人透過半掩的門縫,看到更衣室內的鮑耶彎腰從更衣室櫃子下面撿出一條紅色的圍巾。

他有些奇怪的回頭看了眼唐恩,唐恩什麼都沒說,只是示意他繼續看。

那條紅色的圍巾也是諾丁漢森林球迷們扔下來的一條,但絕對不是唐恩撿起來給沃克的那些。

它被遺忘在了角落裡,只有鮑耶發現了它。

沃克看到鮑耶撿起圍巾,仔細撣掉上面的灰。

然後學著道森那樣高高舉起,放在燈光下端詳。

這時唐恩輕輕拍拍沃克,示意他該上車了。

兩人這才悄悄的往回走。

“德斯,晚上陪我去伯恩斯的酒吧喝酒吧,我請客.”

“好主意,不過你怎麼突然又喜歡喝酒又抽菸了?啊,我知道了!我忘了感謝上帝,雖然以前的託尼·唐恩不抽菸也不喝酒,為人謙遜有禮,不過我還是喜歡現在的託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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