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件詐騙案到羅興手裡也有幾天了,他也沒有什麼好辦法,這才和盧所長一起找到了柳鵬程,心說萬一柳局有什麼新思路呢?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柳鵬程豈止是新思路啊,直接說這個案子好破!柳鵬程說道:“任何職業犯罪,嫌疑人都會給我們部下一座迷魂陣,我們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這座迷魂陣的陣眼在什麼地方.”

柳鵬程笑著問羅興:“羅大隊,你說說看,這個案子,嫌疑人犯罪的核心是在什麼地方?”

羅興想了想說道:“我覺得是在章句市,嫌疑人巧妙利用了人們不瞭解保密單位,也無法打探和驗證保密單位內部情況的特點,用非常小的風險取得了被害人的信任。

做到這一點,我想他們就算是不用什麼高科技裝修材料作為噱頭,而是用別的什麼,也會使受害人上當的.”

柳鵬程又問盧所長:“盧所長你覺得呢?”

盧所長說道:“我還是覺得他們的重心是在豫東縣,他們在豫東縣下的功夫最深,我甚至懷疑主要嫌疑人或者說這個團伙的主犯就是豫東人,只是他們太狡猾,我們沒有取得有用的線索.”

柳鵬程說道:“其實這個案件的關鍵點在銀行。

我這麼說是有依據的,首先,這個騙局最打動人的不是所謂的那個新式建材有多大的利潤,而是有定金作為保底。

你們想想,王田富作為我們慶湖最大的裝修建材供貨商之一,什麼沒有見過,如果用區區利潤就把他騙了,他也做不了這麼大。

是不是?”

盧所長點頭,王田富他是瞭解的,謹慎,情商極高,而且還有很多這個時代的大老闆不具備的低調的品質。

事實上也是這樣,王田富對整件事的懷疑和警惕幾乎就是保持到了所謂的訂金到了他的賬戶那一刻。

柳鵬程又接著說道:“at現在就算是在平洲這種經濟發達地區,普及率都不是很高,更別說其他的地方。

而用at轉賬的規則,更是沒有幾個人瞭解。

如果我說,這所謂的訂金,也是這起詐騙案中,犯罪嫌疑人承擔的最大風險,你們承認不承認?”

對啊!羅興和盧所長聽到這句話眼睛都是一亮!俗話說的好啊,“光看賊吃肉,不看賊捱揍”其實犯罪肯定也是有風險的!這裡不光是指被警察或者受害人抓到的風險,還包括在犯罪過程中嫌疑人需要承擔的其他的風險。

就拿這起案子來說吧,對,at轉賬在24小時內是可以撤銷的。

但是!轉賬可以用at轉賬,撤銷可是不能用at撤銷。

而是必須到櫃檯找銀行工作人員填寫相關的表格,單據,提供合法身份證明,簽字之後才能辦理!說到底,還是由人來辦理!你肯定保證這種撤銷業務沒有其他的附加條件嗎?你能保證銀行儲蓄所或者工作人員因為業績或者別的其他的什麼原因不會人為設定障礙嗎?你肯定這個業務就一定能辦下來嗎?就拿王田富的案子來說,一旦轉賬沒有撤銷,哪怕是沒有及時的撤銷。

會造成什麼後果?王田富的30萬現金貨款他們大機率還是能拿到手的,但是三十五萬的所謂“預付款”可就真歸了王田富了!那他們圖什麼,費這麼大的勁兒,最後就是為了給王田富送四萬五千塊錢?那不是騙子,那是傻子!柳鵬程看他們消化了自己說的內容,就又說道:“所以,我覺得,這個騙局的核心就是銀行,而作為核心,他們必須在銀行有自己人!這樣他們才能完全瞭解轉賬的相關規定,也能保證他們的資金能及時撤回來!”

盧所長驚訝地問道:“他們在銀行有內線?”

柳鵬程看向羅興,羅興這個時候已經完全跟上了柳鵬程的思路!直接說道:“我覺得柳局的想法是正確的,他們在銀行肯定有人,如果我是這個團伙的主犯的話,如果銀行沒有內線,我肯定不敢做這事兒!”

盧所長雖然年齡比較大了,但是多年的警察生涯養成的邏輯思維還在,聽到羅興這麼說,過了一會兒也點點頭:“要是從嫌疑人的角度考慮,如果銀行沒有內線的話,這個騙局對他們來講風險還真是挺大的.”

有了偵察方向,羅興和盧所長可就有點摩拳擦掌的意思了。

盧所長是因為這案子到自己手裡這麼長時候,人力物力花費都不少,卻一無所獲,當然非常不甘心。

羅興是因為這案子到自己的手裡也已經兩天了,自己卻一點思路沒有,其實他是贊同盧所長的偵破思路的,而盧所長的思路又被證明是死路,羅興怕再耽誤下去案子越來越難破,這才約了盧所長一起找柳鵬程看看柳局有沒有什麼不同的思路。

現在思路有了,他就著急去把這個案子拿下!柳鵬程說道:“你們急於破案的心裡我可以理解,但是,你們知道嫌疑人是誰嗎就這麼著急?”

羅興和盧所長又一次愣住了,難道柳局已經知道嫌疑人是誰了?柳鵬程知道嗎?他真知道了。

不是因為柳鵬程多厲害,而是嫌疑人留下的破綻太多了。

現在國內的刑偵還停留在“分析線索”這個層面。

到了新世紀第一個十年,就會升級為“情報分析,研判”。

九十年代的時候,破案還是圍繞一線刑警展開。

而新世紀,刑偵的核心部門是情報獲取、分析、研判部門。

甚至一些基層派出所有會有自己的情報研判小組,哪怕是兼職的,都會在案件的偵破中發揮巨大的作用。

這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破案思路。

柳鵬程這時候想的是,要儘快推進這種進步,而他的身份也適合做這項工作。

柳鵬程說道:“這樣,你們再仔細看看案卷,就看在章句市偵察那部分就可以。

要心平氣和,不帶任何主觀情緒的看.”

羅興和盧所長只好接過柳鵬程遞過來的案卷,兩人分了分,又重新看了起來。

而柳鵬程則開啟了自己的膝上型電腦,寫下新論文的標題《論刑事案件偵察中情報的獲取、分析與研判》。

等柳鵬程已經寫了幾個自然段了,羅興和盧所長放下了手中的案卷,看著柳鵬程不約而同的搖搖頭。

柳鵬程也不著急,也不生氣,只是說道:“你們還沒有注意到那個為嫌疑人辦理取消轉賬的櫃員張靜芳嗎?”

羅興說道:“柳局,說句實話,您話都說道這份兒上了,我們當然都知道你就是指她有嫌疑,但是她實在是沒有什麼值得我們懷疑的地方啊!”

柳鵬程問道:“真沒有嗎?嫌疑人捂著紗巾,戴著墨鏡這打扮進入銀行,就她一個人看到?我記得咱們平洲最高氣溫二十七八度已經有一週多了吧!章句市就在我們邊上,能比我們平洲涼快多少?”

柳鵬程看他們進入了思考狀態,繼續說道:“還有,這麼冷門的業務,一個小櫃員說辦就辦了,就算是她有這個許可權,最後也沒有出現任何的錯誤,可是當時辦理業務的時候,她一個小小的基層櫃員就算是不請示領導,也不問問同伴?她就肯定知道一筆幾十萬的冷門新業務,她辦的就一定是對的,不會出現差錯?這可能性有多大?”

柳鵬程又說:“其實這些都是我的猜測,但是有一點我覺得是可以肯定的,對於犯罪嫌疑人來講,沒有什麼比“自己辦”更能控制可能存在的風險,你們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這次羅興和盧所長都點點頭。

柳鵬程說道:“其實想要不驚動她驗證她是不是犯罪嫌疑人,有一個非常簡單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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