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加侖港北部。

一片荒蕪的紅土地上,一支規模龐大的部隊正攜著滾滾的塵土,浩浩蕩蕩地朝著金加侖港的方向開赴。

他們之中有卡車,有摩托,還有三蹦子,全都是清一色的沙漠塗裝,簇擁在一列列士兵的中央。

除此之外,還有幾輛廢土風拉滿的敞篷越野車,以及拖在卡車後面的牽引式火炮。

客觀來講,他們無論是火力還是機動性,都要比只有幾門100炮的城防軍要強得多,士兵也看起來更加訓練有素。

但和曾經被聯盟胖揍了一頓的嚼骨部落“牙”氏族相比,大概也就不分伯仲的水準,甚至還比後者少了些坦克。

不過,這兒其實也用不上坦克。

婆羅行省雖然平原居多,但沒什麼像樣的公路,尤其金加侖港附近更是洪水頻發的沖積平原。

光是這些輕型載具,就已經行進的相當吃力了。

真把坦克開到了這裡,恐怕開不了多遠就得拋錨。

周圍揹著揹簍、胳膊上挽著土筐子的倖存者們見狀紛紛避讓,向那飄蕩的雙刀旗與灰狼旗投去敬畏的目光。

“是灰狼軍!”

“陛下終於出手了.”

“不知道他們和鐵人哪個厲害.”

一些狼族人貧民匍匐在地上祈禱,仰視著那些族中的驕傲,用雄渾沙啞的嗓音唸叨。

“……荒原上戰無不勝的灰狼,它們成群結隊,就像席捲而過的風沙,為敵人降下死亡.”

也有人眼中冒著貪婪的綠光。

只要打仗就會死人。

到時趁亂扒兩條褲子回去,就能多幾個人出門拾荒了,或者去總督大人的種植園撇甘蔗也好。

此時此刻,用兵如神的阿賴揚將軍正坐在一輛敞篷越野車上,雙眼微眯眺望著金加侖港的方向。

早在阿比南將軍兵敗之初,他便注意到了金加侖港的狀況,只是礙於沒有陛下的命令不敢輕舉妄動。

萬一將聯盟放到岸上是陛下的指示呢?或者萬一陛下打算透過其他途徑解決問題呢?這些都是說不好的,更猜不得的。

阿賴揚沒去過聯盟,但他好歹在婆羅行省這片土地上生活了三十多年,很清楚巫馱大人的秉性。

那位大人最忌諱的不是屬下把事情搞砸了或者不夠聰明,而是不該長腦子的人長了腦子,不該長眼睛的人長了眼睛。

也正是因此,他選擇了等待,按兵不動的同時派出幾名斥候偽裝成平民進城,一邊蒐集關於那些“鐵人”的情報,一邊打聽尼哈克總督的下落,同時等待來自天都的命令。

現在來自天都的電報終於送到,阿賴揚二話不說立刻下令,吩咐早已完成行軍準備的灰狼軍朝著前線的方向挺進。

雖然他和他的麾下距離金加侖港還有將近七八十公里,但那兒的情況他基本上已經瞭如指掌。

坐在他的旁邊,參謀戈帕爾在膝蓋上攤開了地圖,指著劃出的兩條標線,語氣輕鬆地說道。

“……目前聯盟在金加侖港的防線以總督府和羅威爾營地為支點,只要想辦法拔掉其中一個情況都會對我們有利得多.”

頓了頓,他食指點在了地圖上。

“我個人認為羅威爾營地是個不錯的突破口,駐紮在那兒的只是一群剛摸到槍的暴民,最多還有幾十個聯盟的教官,只要拿下了這裡,我們就能反過來動員那些被聯盟策反的奴隸為我們所用.”

坐在副駕駛位的副官回過頭問道。

“他們為什麼會為我們所用,我倒覺得他們不添亂已經夠不錯了.”

戈帕爾淡淡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說道。

“很簡單,我們給他們聯盟給不了的東西,除了恢復他們自由民的身份,我們還可以允許他們在特定的城區燒殺搶掠,作為對他們的獎賞.”

除了被騎士一路圈起的鬱金香街,那兒的大人物他們確實碰不得,但其他被聯盟控制過的城區或者街道總能挑出幾個有點油水的。

就算榨不出油水也沒關係,人本身也可以作為一種戰利品。

等戰爭結束,隨便一頂帽子扣上去,將那些幫助過聯盟的倖存者打成罪民,然後交給那群野狗們處理就行了。

他們不用為此花一分錢。

甚至還可以從那些合法搶來的戰利品中抽一筆。

阿賴揚微微眯了下眼睛,思索片刻後,指出了計劃中存在的問題。

“可他們大多是月族人,其他族裔恐怕還不到三成.”

對月族人的種族隔離是陛下的決策,他們無權擅作主張恢復那些人的自由民身份。

這是原則問題。

似乎猜到將軍會這麼問,戈帕爾淡淡笑了笑說道。

“只是用這種說法穩住他們,我又沒說我們一定要兌現,或者我們可以向陛下申請特別赦免他們,把他們重新登記成鼠族人或者蛇族人什麼的,甚至給他們重新賜一個新的姓氏和新的信仰,這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若是陛下不同意也無妨,把那些用完的傢伙處理掉就行了。

一車人正談笑風生間,大部隊已經開赴到了金加侖港的北郊,各戰鬥編隊迅速移動到了事先決定好的戰鬥位置上駐紮。

足足五支萬人隊在不到二十公里寬的戰線上展開,將這座聚居地圍了個水洩不通,大有一副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架勢。

五支萬人隊確實不是個小數目了,拉到東部諸省去甚至能算一座規模不小的聚居地。

不過阿賴揚依舊很謹慎。

即便情報中顯示敵軍不滿千人,而且剛被城防軍消耗了一波,但他依舊沒有讓手下計程車兵冒進,而是吩咐副官帶人去附近抓了些苦力過來,在城區郊外挖起了防炮洞、戰壕和散兵坑。

與此同時,金加侖港的郊區,一座三層樓民房的屋頂,四名穿著外骨骼的玩家正舉著望遠鏡眺望著一公里外的陣地。

“可以啊,這些人還挺懂.”

看著那挖的有模有樣的防炮洞,陰差陽錯的臉上不禁浮起了一抹驚訝。

不只是防禦工事,他們甚至還弄了些遮擋無人機視野的偽裝網,看那樣子像是從軍團進口的。

半歲蹉跎神色略微凝重,而站在旁邊的沒有家人則是一臉躍躍欲試的表情,嘴裡興奮地念叨著。

“總算能有場硬仗了!”

之前總督府的那幫私兵太不禁打,看著人模狗樣的一群傢伙,卻連他外骨骼胸甲上的漆都沒刮掉一片。

據當地人說,這支灰狼軍乃是帝國陸軍精銳,而且是直屬於西嵐帝國皇帝的陸戰王牌!對於他這種樂子人而言,自然是敵人越強越興奮。

畢竟碰上那種一觸即潰的菜雞,就算贏了也沒啥成就感,跑去論壇上裝逼都沒人捧場。

就目前來看,這支部隊的表現還算中規中矩,無論是展開的速度還是穩紮穩打的架勢都很難挑出明顯的破綻。

那些被抓去陣地上的倖存者們面朝黃土背朝天揮著鐵鍬,從上午一直刨坑刨到了天黑。

似乎是嫌這幫沒吃飽飯的傢伙挖的太慢,陣地上很快出現了幾十個拎著鞭子的監工,幾條鞭子抽下去,那些倖存者們幹活兒的速度果然快多了,有幾個骨瘦如柴的小夥子甚至脫力地累到在地上。

領著監工的那名軍官對眼前的狀況很是滿意。

這些倖存者的體力就像牙膏一樣,只要用力擠一擠的話,還是能榨出來些東西的。

藏在遠處的玩家們啃著揹包裡的乾糧,看著那群倖存者們幹活兒,一直在樓頂上待到了天黑。

眼看著太陽下山了,那群士兵也沒有留那些倖存者們吃飯,收回了發給他們的工具,便將他們趕出了陣地外面。

一群衣衫襤褸的倖存者們一瘸一拐地朝著聚居地的方向走來,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憋著一股怨氣,卻又敢怒不敢言。

瞧見其中一夥倖存者正好走向自己附近的這片城區,四個玩家一番琢磨,立刻扔下一張百元鈔票撤出了民宅,找了個機會堵住了其中一撥人。

“嘿,嘿!前面的老鄉別走!我們有點事兒找你們!”

陰差陽錯解開了頭盔的目鏡,一臉笑意地揮手上前。

看到這四個穿著外骨骼的鐵人,那十來個衣衫襤褸的倖存者們臉上明顯浮起驚恐的表情。

他們剛捱了帝國的鞭子,可不想再挨這群鐵人的鞭子了。

不過沒有人逃跑。

看著那掛在胸前的步槍,他們的腿就像灌了鉛一樣,即便那把槍既沒有開啟保險也沒上膛。

就在眾人惶恐不安的時候,一名穿著外骨骼的男人走到了他們面前,卻是忽然摸出了一隻煙盒。

“來根菸冷靜一下,不用我教你們抽吧.”

用不標準的人聯語說著,沒有家人嬉皮笑臉地給每個人都發了一支菸。

香菸這玩意兒在廢土上也算是硬通貨了,僅次於子彈和酒精,地位甚至比麵包還高那麼一點兒,最關鍵是便於攜帶。

雖然他自己不怎麼抽,但是每次出任務都會帶上幾包,用來消除當地人的戒心比錢還好使。

這些當地人雖然窮的隔三差五就得吃土,但菸葉和胡椒在這兒卻不算稀罕。

一些人自己也會弄些菸葉搗碎了來抽,或者拿去賣,賺錢補貼家用。

幾人將菸捲夾在鼻子下面吸了一口,立刻明白了這玩意兒是什麼,接著臉上紛紛露出驚詫的表情。

他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精貴的捲菸,以至於拿在手上舍不得抽。

沒有家人很貼心地掏出打火機給他們都點上了,這樣他們就不用猶豫到底抽不抽了。

帶著十幾個人走進小巷中吞雲吐霧了一陣,沒有家人笑著問道。

“瞧你們乾的那麼賣力,那些狼滅們給你們多少錢啊?”

聽到這句話,十來個倖存者都是一臉的晦氣,其中一人性子比較直,直接罵了起來。

“錢?那幫吝嗇鬼才不給錢!”

很快又是幾人附和道。

“就是!”

“別說給錢了,他們不搶我們的東西就不錯咧!”

“媽的,把我撿土的筐子都拿走了……”說話的時候,好幾個人的眼睛一直盯著眼前那個鐵人手中的打火機,眼中滿是羨慕和眼饞。

沒有家人做出詫異的表情。

“不給錢?那你們還幫他們挖?”

那性子直的男人憤懣說道。

“何止是不給錢!我們還得自己帶乾糧!”

沒有家人繼續拱火道。

“你們不去不就行了嗎?”

眾人聞言紛紛搖頭。

“不行的,他們把那片紅土地佔住了,我們不去就沒土吃.”

“他們不夠人,會來這附近抓,我們都住在這兒,到時候還得去.”

“等他們上門,會發生什麼就不好說了.”

“我那三個女兒都成年了.”

“這幫該死的玩意兒!”

“希望他們埋在紅土裡!”

幾名倖存者七嘴八舌地抱怨起來,越說越氣。

沒有家人聽見了卻是眼睛一轉,忽然笑嘻了說道。

“這樣吧,他們不給你們錢,我給你們!”

小巷子裡的眾人都是一愣,不解地看著他。

“你……給我們?”

“沒錯,”沒有家人點了點頭,笑著說道,“不過你們得記著哈,我們是加了錢的,你們得乾的再賣力些!明天開始,你們給我狠狠地挖,他們要你們挖一米五的坑,你們就挖兩米,他們讓你們挖兩米的坑,你們就挖兩米五!多送他們五十厘米!”

幾個倖存者都愣住了。

那個直腸子的傢伙狐疑看了眼前的鐵人兩眼,不信的問道。

“你真給我們錢?”

沒有家人笑著說道。

“那必須給啊!我們不但給,而且日結!一個人……我們給二十西嵐幣!”

二十西嵐幣!眾人聞言紛紛瞪大了眼睛。

這種好事兒他們本能是不信的,不過叼在嘴上的菸頭卻讓他們下意識地信了半分。

也許這幫鐵人真就是不差錢呢?一名鼠族人小夥子嚥了口唾沫。

“是……都有份嗎?”

沒有家人笑著說。

“那必須的!我們一視同仁!”

接著又有人問道。

“我們多帶幾個家人可以嗎?”

沒有家人爽快地說道。

“沒問題!我們按人頭算錢……啊,小孩就算了,十二歲以下我們不統計。

明天天一亮,我們就在這兒數人頭,只要按我們說的辦了都能領錢!”

眼珠子一轉,他又在後面補了一句。

“你們可以幫我拉人頭,每多拉一個人過來,我們額外給你們補五塊!不過這事兒可得保密了,別被外面那些人知道,否則別說錢沒了,你們搞不好命都得丟了.”

眾人聞言臉上紛紛露出驚喜的表情,竟然沒有一個人因為他的最後一句話害怕。

沒有家人和他們在地圖上約好了分錢的時間和地點,接著便將這些人打發走了。

翌日,天還矇矇亮著,一千多號人便聚集在了金加侖港的北郊,朝著灰狼軍的陣地上走來。

瞧見那黑壓壓的人影,前線站崗計程車兵們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聯盟的人打過來了,直到他們都走進了才發現是一群聚居地的居民們。

“你們來這兒幹什麼!”

那士兵喊了一嗓子。

幾名打頭的倖存者理直氣壯地回喊了一嗓子。

“我們是來幹活兒的!”

“你們長官喊我們來的!”

“他讓我們明天接著來,說我們敢不來就去聚居地裡捉我們.”

“快讓我們幹活兒!”

聽著那此起彼伏的嚷嚷,幾個執勤計程車兵都愣住了,一臉懵逼地看著這群傢伙,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連忙派出一個人回去請示上級。

此刻,他們的上級正在昨天剛挖好的防炮洞裡打著呼嚕,被叫醒的時候一臉懵逼,手忙腳亂地戴上了掛在床頭的帽子。

“聯盟打過來了?!”

“沒有,”看著迅速穿上軍靴的長官,那士兵語速飛快地說道,“陣地上來了一群金加侖港的居民,他們說是您讓他們來的,要他們來這兒挖土方……”正穿鞋的長官懵了兩秒,頓住了繫鞋帶的手,點了點頭。

“有這事兒啊,咋了.”

那士兵也愣了下,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咋辦了。

“那……”“鏟子、鐵鍬發給他們,告訴他們往哪兒挖,怎麼挖,還用老子教你嗎?特奶奶的,這點事兒也大驚小怪,聯盟打過來了在喊我!”

那長官罵罵咧咧地扔掉了剛捅進腳的鞋子,將帽子扔在了床頭,翻身又躺了回去。

昨晚他三點多才睡,正困在頭上,這點芝麻小事兒就喊他起來,簡直不懂事兒!捱了劈頭蓋臉的一頓罵,那士兵也是一臉的委屈,卻見長官已經打起了呼嚕,只能小跑著去找管前線陣地後勤的,把挖土方的工具給這些倖存者們發了下去。

領了工具的倖存者們立刻到了陣地上,揮汗如雨地幹了起來,那賣力的模樣簡直和昨天判若兩人。

等到日上三竿,拎著鞭子的監工走到了陣地上,才驚訝地發現手中的鞭子竟然用不上了。

“怪事兒.”

“這幫牲口啥時候這麼勤快了?”

幾名監工湊到了一起,好奇地瞧著那幫把頭埋在戰壕裡揮汗如雨的傢伙,其中一人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還走上去問了一聲。

“真稀奇了,你們今天咋這麼勤快?”

埋頭幹活兒的倖存者頭也不抬,揹著那拎著鞭子的監工喊道。

“爺,偷懶要吃鞭子,到頭來還得幹.”

“是啊爺,我們怕疼.”

“早點把活兒幹了,等仗打完了,就不用吃苦了.”

這些話是帶他們賺錢的人教他們的。

他們當然不敢抬頭,尤其不敢看那監工的臉,怕一看就露餡了。

那監工點點頭,也不懷疑他們說的,卻還是忍不住冷冷譏諷了一句。

“你們早有這覺悟,平日裡也勤快點,怎麼也不至於窮成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不說像他一樣去當兵,就是做個小買賣,或者學門手藝,怎麼也不至於活的還不如個牲口,被拴在這兒挖土。

說到底還是太懶。

那監工俯視了他們一會兒,見用不著上鞭子他們一樣乾的賣力,也就懶得動鞭子了,轉頭去了偽裝網下乘涼。

另一邊,完成作戰部署的阿賴揚正在陣地上視察。

他先是視察了重中之重的炮兵陣地和高炮陣地以及各處機槍火力點,接著又轉到前線邊上望了一眼。

緊接著他驚訝的發現,之前那群磨洋工的那幫苦力們,一個二個竟乾的熱火朝天。

就好像地底下埋著金礦一樣。

稀奇了。

這幫懶鬼什麼時候這麼勤快了?!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阿賴揚看向一旁的副官。

“你們給他們發了多少錢.”

副官一臉得意地說道。

“報告長官!沒花錢!”

“沒花錢?!”

阿賴揚一臉啞然地看著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那副官卻是嘿嘿一笑,炫耀似的說道。

“我聽下面的人說了,當地的居民們都在盼望著我們儘早獲勝,讓他們的生活儘快恢復正常,因此他們一大清早就拖家帶口的過來幫忙了.”

說到這兒,他又頓了頓繼續說。

“說到底還是陛下民心所向,將軍威名遠揚,天時地利人和都在我們這邊,這場仗想輸都難.”

雖然心中狐疑,但阿賴揚倒也不好反駁他的前半句話,只是點了點頭便放下了這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兒。

他不需要那幫苦力把戰壕挖的有多標準,只要他們能給他計程車兵們提供一條抗線的掩體就足夠了。

真正的戰場在城裡,這些戰壕和工事也就投送兵力和向前線輸送彈藥的時候需要用一用。

“還是給當地居民一點好處,一會兒活幹完了一人發一塊麵包,算是耽誤他們其他工作的補償.”

他說的麵包當然不是指他早上吃的那種又軟又白、抹著黃油和果醬的那種,而是指摻雜了大量麩皮甚至石子和木屑的黑麵包。

這種麵包是帝國大多數底層市民以及中下層農夫的主食,幾枚西嵐幣就能稱上半斤的那種,具體多少錢取決於麵包的成色。

這種麵包沒有經過發酵,啃起來比餅乾還硬,甚至能當成武器揍人,一般是將它掰碎了丟進水裡泡開了喝。

不過再怎麼,這也比吃土和吃那些會脹氣的豆子要好得多。

副官恭敬地點頭。

“大人說的是,等一會兒我安排下去.”

阿賴揚點了點頭,接著又問道。

“對了,拉傑什那邊有新訊息了嗎?”

拉傑什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將,不但是覺醒者,而且槍法了得,尤其擅長偽裝和情報蒐集。

早在大軍開赴之前,他便將其和另外兩名斥候一起派去了金加侖港,蒐集聯盟在當地活動的情報。

距離上次聯絡也有兩天時間了。

在制定下一步作戰計劃之前,他需要最新的情報。

副官略微遲疑,搖了搖頭。

“暫時還沒有新的情報送來……最近聯盟的兵力排程肯定變化不小,我估計拉傑什軍士應該是想等穩定下來之後再彙報.”

阿賴揚微微皺眉。

“……看來我們得再給他一點時間.”

他總有種不好的預感,但現在下論斷似乎太早。

沒敢去太靠近前線的地方,阿賴揚可以肯定,躲在聚居地裡的聯盟士兵一定也在盯著這片陣地,於是只是隔著遠遠看了一眼便退到了掩體和遮擋物的後面。

太陽漸漸落到了山下。

負責前線陣地施工的軍官走到了陣地上瞧了一眼,滿意地點了點頭,便鑽回了防炮洞中。

這深度妥妥的夠了!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他們最多三天就能完成金加侖港外圍陣地的修築,那群聯盟計程車兵怕是做夢都想不到他們的施工速度會如此迅速。

同一時間,金加侖港聚居地的邊緣,一群熱的汗流浹背的倖存者們正一臉忐忑地在小巷子前排著隊。

這條街是他們自己家,而且街區的幾個入口都有人盯梢,不用擔心有外人看見。

然而畢竟是從那些鐵人們手上領錢,大多數人都有些擔心,既害怕鐵人們反悔,又害怕領了錢被帝國計程車兵發現。

不過當一張嶄新的面額20的鈔票塞到手上時,幾乎所有忐忑的表情都化作了殷勤的笑臉。

“謝謝老爺!”

一名腰上繫著一件床單的男人雙手合十稱謝,那感動的表情簡直恨不得當場跪下了。

負責發錢的一步登天心中樂得不行,但還是擺出文明人的姿態,批評了一句說道。

“別叫老爺,我可受不起。

我們出錢,你們出力,這叫交易,懂嗎?不是我們賞你們的.”

那人明顯沒懂,點頭哈腰地笑著說道。

“好嘞爺!”

“……靠,當老子白說了,趕緊走.”

一步登天懶得廢話了,揮了揮手將人趕走了。

小巷子的不遠處,兩名穿著外骨骼的玩家湊在一塊。

瞧著那幫排隊領錢的傢伙,山河入夢忍不住感慨說道。

“你們也太特麼苟了吧.”

今天他接到任務,從鬱金香街的銀行運送幾箱西嵐幣的鈔票到前線的隊友那兒。

起初他還好奇這麼多錢幹什麼用,直到瞧見了眼前這一幕。

看著大受震撼的友軍,陰差陽錯嘿嘿笑著說道。

“我們隊裡那傢伙確實是個人才,腦子比我靈光,應該換他來當這隊長的.”

山河入夢一臉羨慕地看著他,那是真的羨慕了。

別的小隊都是人才濟濟,反觀他們隊,四個人倆初生,躲個雨都能躲出毛病來。

這隊伍帶的他是真的心累。

“話說你們這兩天看出什麼線索來沒?那幫傢伙到底是什麼打算.”

山河入夢隨口問了句。

陰差陽錯笑著說道。

“不知道,不過看他們的架勢應該是打算穩紮穩打地向前推進,你們羅威爾營地那邊可得小心了.”

山河入夢驚訝地看了一眼。

“你覺得他們會把羅威爾營地作為主要進攻方向?”

陰差陽錯試著分析道。

“八成是,但也說不好,我只是感覺羅威爾營地的戰略意義比總督府稍微大那麼一點兒,而且總督府的位置地勢相對北部城區較高,他們想硬啃下來得花不少力氣,而且想守住不容易。

但如果拿下羅威爾營地,則可以逼迫我們退回鬱金香街,讓我們的戰線回到第二階段攻勢剛開始時的狀態.”

一旦聯盟的戰線收縮到港口附近,就無法收買當地倖存者和奴隸充當臨時兵源。

但相反奪回總督府,對他們來說除了提前將巷戰的戰場從貧民窟放到港口附近的鬱金香街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而且補給線還有可能遭到聯盟或者聯盟訓練的當地人民兵切斷。

山河入夢琢磨了下,覺得也有道理。

就在這時,一名赤著上身的當地人走了過來,看著陰差陽錯說道。

“大人,外面有人找您,是個鼠族人小夥兒,他說他叫阿辛,是您的僕人.”

山河入夢聽見,驚訝地看了陰差陽錯一眼。

“僕人?”

“嗐,沒那回事兒,是個誤會,”陰差陽錯呵呵一笑用普通話說著,接著看向那個npc用人聯語繼續說道,“讓他進來.”

那赤著上身的當地人點了點頭。

“好的.”

他們畢竟在幹見不得光的事情,任何陌生的面孔出現在這兒都會引起他們的警覺。

但如果是這幾位鐵人的僕人,那就是沒關係了。

那是自己人。

在兩名當地人的陪同下,那個叫阿辛的孩子被帶到了這裡。

他的神色有些慌張,手插在兜裡,衣服沾著泥水,臉和胳膊上分別印著一道擦傷和淤痕,像是不久之前留下的。

看見熟悉的面孔,他臉上的驚慌頓時煙消雲散,立刻驚喜地三並兩步走上前來。

“音叉!”

陰差陽錯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喲,阿辛……你這是怎麼了?”

“一點小傷,不用在意……”嚥了口唾沫,阿辛緊張地繼續說道,“我帶你去見一個……不,三個人.”

估摸這小子是想找自己幫忙嚇唬人,陰差陽錯看了一眼不早的天色,又看向了這小夥子笑著說道。

“等一會兒吧,等把這邊的事兒處理完我們就回總督府了,到時候我們和你一起回去,哪個不開眼的找你麻煩,我們上門去問候一下——”“不是的,您誤會了,”阿辛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下來說道,“沒有人找我麻煩,我不會為這點小事兒麻煩您的,我只是想……送給您一個禮物.”

不等這位鐵人開口詢問,他便語速飛快地繼續說道。

“他們是阿賴揚將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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