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人……我只是個做買賣的行商，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看著眼前黑洞洞的槍口，癱坐在地上的傑普大氣不敢喘一口，瑟瑟發抖地哀求。
然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那個神色冷峻的男人卻是無動於衷把玩著手中撿來的pu-9衝鋒槍，那個男人用審問的語氣說道。
“這把槍，從哪兒來的.”
聽到這句問話，傑普心中叫苦不迭，卻也不敢隱瞞，只能老老實實地說出了實情。
他已經猜到了這些人的身份。
他們和早上那群黑衣人一樣，都來自那艘大到離譜的飛艇，都是來自那該死的軍團！“我，我撿的.”
“哪裡撿的.”
“東邊，往東走五六公里，沿著森林的邊緣，有個叫卡廷驛站的地方……早上有一夥和你們穿著差不多的人，他們和一些人發生了衝突，然後打了起來……對了，我聽別的傭兵說，她們好像是聯盟的人.”
傑普戰戰兢兢地說著，站在他面前的那個神色冷峻的男人，臉色卻是漸漸陰沉了下來。
“……聯盟.”
初來河谷行省的他從沒聽說過這個名字，想來應該是最近幾年附近一帶崛起的地區豪強。
這種事兒並不罕見。
人本身就是一種喜歡抱團取暖的動物。
不過，無論那個聯盟是什麼，現在他們不但招惹了軍團，還殺了鋼鐵之心號上的船員。
上一個做了這件事兒的倖存者聚居地，不但聚居地的頭兒被掛在了鋼鐵之心號的空速管上，聚居地的男女老幼更是被他們抓上飛艇當了奴隸。
最後飛艇靠港，被賣到礦山的十不存一，其餘大多死在了途中，而死因也是五花八門。
也許會有約束手下善待俘虜的軍官，但絕對不是他們尊敬的麥克倫將軍。
擋在他們面前的蠻夷只有兩個結局，要麼臣服，要麼滅亡。
維託那張冷峻的臉上，扯開了一絲殘忍的笑容。
他倒是不在意那個海里克，連幾個土著都打不過的弱者不值得同情。
讓他心情愉悅的是，又有新的樂子可以找了。
被那變.態的表情嚇壞了，傑普瑟瑟發抖地說道。
“我，我不認識那些人，我只是恰好路過……”“她們有多少人.”
“三，三個……”“三個？”
“還，還有一頭會說話的熊！和一頭不會說話的……她們開著一輛武裝卡車，看樣子是打算去落霞行省，不過發生了那事兒之後，她們沒有繼續向西，而是折返回去了……對！我記得！她們是往東去了！你們沿著森林的邊緣往東走肯定能找到她們！”
彷彿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傑普語無倫次地說著，將知道的情報一股腦地倒了出來。
維託安靜地思考著。
會說話的熊……他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怪事兒，但這裡畢竟是廢土，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想來就是那頭熊解決掉了海里克和他的弟兄。
站在維託的身後，一名肌肉虯結的壯漢上上前了半步，用沉悶的聲音說道。
“搞不好就是那些傢伙放的陷阱，弄壞了我們的飛艇.”
他的腰上掛著兩把沾著血的短斧，背上揹著一杆鋸短了槍管的獵槍。
雖然明明可以用子彈結束對手的生命，但他更享受那種用斧子劈開對手腦殼的暢快。
“不排除這種可能.”
維託冷靜地思索了片刻，慢條斯理地輕聲說道，“我們必須讓他們付出代價.”
另一名身形瘦削的男人說道。
“怎麼說？”
“先將訊息報告給雷契爾大人，然後繼續向東追蹤……企業的傷員搞不好也在她們手上.”
頓了頓，維託繼續說道。
“如果能同時抓到弄壞我們的飛艇的罪魁禍首，以及那個企業的員工，說不定麥克倫將軍會親自褒獎我們.”
就在三個披著黑色斗篷的軍團佬討論著的時候，傑普看了一眼旁邊散落一地的貨物和淌著血的雙頭牛，心中一陣肉痛。
今天真特麼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他先是被一群歪鼻子的軍團佬給轟出了自己的帳篷，緊接著一群人又在自己的貨物旁邊火拼了起來。
還沒等他回過味兒來發生了什麼，一輛焊著機槍的卡車橫衝直撞過來，直接把他的帳篷給揚了。
那些人還算講道理，賠了他3枚第納爾。
雖然這點錢完全不足以賠償他的損失，但多少讓他心裡好受了點。
多年在廢土上行走的經驗告訴他，此地不宜久留。
因此他沒有多想，立刻收拾行李離開了那片是非之地。
然而千不該萬不該，他順手從那幾具屍體上，撿走了他們的武器、以及隨身物品。
也正是這些東西給他帶來了殺身之禍。
三個穿著斗篷的黑衣人追上了他，先是一槍把他僱的傭兵頭子給爆了頭，接著又是一個肌肉虯結的怪人衝上來，哐哐兩斧子砍翻了剩下的倆護衛。
他甚至有種感覺。
眼前這三個人，比他之前在營地中見過的二十來個人加起來還要猛。
這些人不但是覺醒者，而且八成還接受了肉體改造手術或者類似的東西，他分明記得那個肌肉虯結的壯漢中了一槍，現在卻像沒事兒人一樣，甚至連繃帶都沒用！三人似乎達成了一致，準備離開了。
傑普鬆了口氣，心想著自己總算得救了。
然而就在他剛這麼想著，那個神色冷峻的男人，卻將手中的pu-9衝鋒槍對準了他。
“大，大人？”
傑普的心臟一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惶恐地開口求饒，然而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突突突的槍聲便將他打成了篩子。
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廢土客，維託將這把撿來的衝鋒槍隨手丟在了一旁。
那個肌肉虯結的壯漢看了一眼散落滿地的貨物和倒地的雙頭牛，有些可惜地咂了咂舌頭。
“真是浪費.”
“別浪費時間了，任務要緊.”
沒有再多廢話一句。
維託帶著自己的隊員，加速朝著東邊的方向趕去了。
……“偏導護盾？！”
101號營地。
看著呈現在螢幕中的照片，聽完楚光描述的帕伊吃驚地張大了小嘴，脫口而出了這個對楚光而言有些陌生的單詞。
過了好久才消化心中的震驚，她小聲說道。
“你們到底是怎麼招惹上那種怪物的……”楚光嘆了口氣，頭疼地說道。
“不是我們惹上了他們，而是他們直奔著我們來。
這裡是廢土，就算我們什麼也不做，麻煩也會自己找上門.”
三十架2攻擊機。
無一生還！那十五枚火箭彈，是飛行員們最後的倔強。
雖然最終並沒有對那艘飛艇造成任何損傷，但多虧了那些玩家們的犧牲，讓避難所掌握了寶貴的情報。
若是到了把籌碼全擺上桌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這邊的武器破不了對面的防禦，那才叫真的完蛋。
而現在，他至少有思考對策的時間。
不過，話雖如此，護盾這種東西已經超出了楚光的認知，也超出了玩家們的知識範疇。
到現在蚊子還在大呼不科學，在論壇上瘋狂艾特他，要求把新版本的boss砍一刀。
楚光倒是想。
但奈何他畢竟不是真正的策劃，這個世界也並非真正的遊戲，沒有控制檯這種東西能給他用。
從避難所中抽到的那些獎品，大多也都以“非致命武器”為主，偶爾一兩件看起來很強的裝備，也僅僅只是適合個人防身，在大規模的戰爭中甚至還不如玩家們自己diy的武器好用。
思來想去，他也只能求助101號營地的朋友們了。
聽到帕伊用上了“怪物”這個詞，楚光的表情漸漸地凝重了起來。
“那個偏導護盾，很難對付嗎？”
“唔……該從哪說起呢？”
帕伊認真思考了一會兒，繼續說道。
“偏導護盾在人聯時代是每艘星艦的標配，主要用來防禦隕石撞擊，以及一些非法改裝的武裝運輸船發射的動能武器和化學動力導彈。
護盾的原理是基於引力場相關效應，而偏轉的效率主要與飛行物體的動量和方向有關.”
“……什麼意思？”
楚光有些頭疼地問道。
帕伊繼續說道。
“簡單來說，速度越快、入射角越小的物體，在護盾水平面方向上獲得的偏轉力越大，而偏導護盾對向量方向的改變越明顯.”
楚光直截了當問道。
“有的破解方法嗎？”
螢幕中的帕伊點了下頭。
“當然有，偏導護盾並不是萬能的哦。
比如對於粒子武器，偏導護盾幾乎沒有作用，包括不限於中子炸彈或者光學武器！”
“再比如一些大質量低速物體，也能有效突破護盾的防禦……但這類武器的實戰效果往往很差，畢竟大多數艦艇都會裝備至少一門點防禦火炮或者電磁炮，作為護盾系統的補充.”
“不過，最簡單粗暴的方法其實還是動能武器.”
“動能武器？”
楚光愣了下，遲疑道，“你剛才不是說……那護盾對高速物體的偏轉效應會很大嗎？”
帕伊眨了眨眼，理所當然地繼續說道。
“對啊，但能量是守恆的哦.”
“偏導護盾對飛行物體的干涉會消耗大量的能量，用電磁加速器發射一枚質量彈的成本，遠比偏轉一枚質量彈的成本便宜太多了.”
“短時間承受密集的火力，不但可能導致護盾電容器耗盡，還可能讓護盾生成器過熱，從而物理上突破護盾的防禦……啊，對了，這條思路對你好像沒有參考價值.”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她話鋒一轉。
“如果為那艘飛艇供能的是一座聚變反應堆，你們的炮彈大概會比護盾電容先榨乾……我記得你們好像還在用化學能炮彈吧？”
楚光：“……”那你特麼說個錘子。
深吸了一口氣，楚光看著螢幕中的帕伊說道。
“感謝你提供的情報，至少我們現在弄清楚，需要面對的東西是什麼了.”
這聲感謝似乎很受用，帕伊得意地翹起了唇角，大方地說道。
“不用客氣！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儘管請教我好了！”
看著因為幫上了忙而開心的帕伊，楚光也不禁被她樂觀的情緒感染，臉上露出了莞爾的笑容。
“嗯，我會的.”
通訊結束之後。
楚光思索了片刻，將電話打給了遠在巨石城的書宇，開門見山地說道。
“明天的《倖存者日報》，我希望看到軍團的飛艇佔據頭條面板的整頁紙.”
聽到管理者的命令，書宇愣了下，眼中一片茫然。
“軍……軍團的飛艇？”
雖然鋼鐵之心號的照片已經在《廢土ol》的官網上傳瘋了，但新聯盟的居民卻很少有人知道。
畢竟“npc”上不去官網，能在遊戲裡登入官網的只有楚光自己。
因此在聽到管理者大人的這句話時，他的心情與其說是震驚，倒不如說是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懵逼。
楚光知道他這會兒多半沒搞清楚狀況，便沒等他開口詢問，直截了當地繼續說道。
“具體情況，我稍後會向你詳細說明，包括那艘飛艇的照片，還有飛艇上的武器等等……”“不過，這些都不是關鍵.”
“關鍵是我們必須讓巨石城的倖存者們意識到，比嚼骨部落更危險的野蠻正朝著清泉市挺進。
巨壁能擋住浪潮，但絕對擋不住400臼炮.”
“如果他們不打算做些什麼，等飛艇飛到了他們的家門口，就洗乾淨脖子等死好了.”
“當然，還有最關鍵的，我們需要讓他們的市政廳、銀行和工廠等等……以及內城的貴族們和城主知道.”
“那個找他們借了兩億籌碼的鄰居，那個正讓他們過上好日子的人，現在遇到麻煩了！”
……夜深。
瑞谷市東郊，距離“鋼鐵之心”號約莫二十公里的山谷，停著一輛滿載貨物的“電騾”。
這裡幾乎已經看不見那座飛艇，自然也不會被對方看到，是個絕佳的紮營地點。
相對崎嶇的地形和茂密的植被，也能很好的遮擋住營火。
白熊騎士團一行人選擇在這兒紮營，而卡里曼則帶著他的護衛們繼續上路，前往清泉市尋求幫助。
斯斯最終還是沒有答應他同路的請求，畢竟她沒有辦法核實他的身份，更何況也沒有返回北郊的計劃。
她們要在這裡等待與風暴兵團匯合，建設行動基地，然後再決定下一步計劃——是先解決半路殺出來的軍團，還是先找機會進入79號避難所。
其實斯斯更傾向於後者。
萬一裡面藏著什麼能對付飛艇的秘密武器呢？雖然這種可能性不高，但可以期待一下。
身為一名專業的策劃，阿光總不至於將兩件毫無關聯的東西放在同一個版本里。
就算再真實，這畢竟是遊戲嘛。
坐在石塊圍成的篝火旁邊，芝麻糊擺弄著手中那張銀色的卡片，火光映照的臉上帶著明顯的困惑。
“這東西到底是幹什麼用的？”
將這張卡片交給她之後，那個羅驊便重新昏迷了過去，根本沒給她問清楚的時間。
“會不會是鑰匙之類的東西？”
坐在篝火前的肉肉歪著頭，憨厚的聲音嘟囔著說道。
“我記得……開拓者號似乎是去沙漠裡尋找0號避難所，官網的設定集是這麼寫的.”
“可是他為什麼要把這麼貴重的東西交給我們？”
芝麻糊困惑道。
“也許因為我們是他們的朋友？”
肉肉用不確定的口吻說道，“放在我們這兒，總歸比讓軍團拿到要好吧.”
“……我到是有不同的看法.”
翻看著手中的筆記本，正在整理情報的斯斯，忽然插進了話題說道。
“搞不好企業只是為了將我們拉進他們和軍團的衝突哦，反正就算鑰匙在我們手上，我們也沒機會用。
而且他們要求返還的話，我們的管理者肯定也會還給他們的吧.”
篝火發出了一聲劈啪的輕響。
芝麻糊和肉肉相視了一眼，小聲說道。
“我覺得，不至於吧……他可能只是實在沒有可以依靠的人，所以選擇了唯一能信任的我們.”
她更傾向於這事兒沒那麼複雜。
坐在旁邊的肉肉，也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那毛茸茸的腦袋。
“我也覺得……那些人給我的感覺還挺好的.”
至於泰迪，完全聽不懂飼主們在討論些什麼，只顧呆頭呆腦地舔著自己的爪子。
斯斯並沒有反駁隊友們的觀點，視線也從始至終沒有離開過手中的筆記本。
“e…也許吧，我只是提出一種假設罷了.”
人本身就是個複雜的東西，動機可以有很多種，心思簡單的人反而才比較稀有。
更何況，那張卡片是不是鑰匙還不一定。
她們唯一掌握的線索僅僅是，開拓者號在沙漠裡找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而且很可能是傳說中那個能夠結束一切苦難、重啟繁榮紀元的0號避難所。
只不過，她對此仍然保持懷疑。
不是懷疑他們是否真的找到了。
而是懷疑那種方便的東西真的存在嗎？即使是遊戲中……看著斯斯手中的筆記本，肉肉好奇地問道。
“話說你的筆記本上都寫了什麼呀？”
她經常看到斯斯在上面寫著些什麼。
“一些蒐集到的情報.”
“包括那個自稱王子的傢伙，提到的關於落霞行省的設定，以及我從傭兵、行商們那兒聽來的傳言……一會兒我會整理在帖子裡的.”
這些訊息絕對比幾張飛艇的照片震撼多了。
興許還有機會和那些經常寫攻略的大佬們一樣，被收錄到官網的設定集中。
“佩服會寫攻略的大佬，我連旅遊攻略都做不好……”芝麻糊一臉羨慕地看著斯斯。
肉肉也深以為然地點著頭，感慨著說道。
“+1，感覺現實中的斯斯一定是那種很可靠的型別.”
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斯斯輕咳了一聲說道。
“完全沒有的事情哦，現實中的我其實有夠麻煩的.”
芝麻糊驚訝地看著她。
“誒？真的嗎？”
肉肉同樣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完全想象不到！”
“很正常，比如阿尾，你別看她在遊戲裡不太聰明的樣子，但其實現實中……”說到這兒，斯斯卡頓了一下。
見她那逐漸微妙的表情，嗅到八卦氣息的肉肉，立刻好奇地追問道。
“現實中是？”
斯斯不自覺地挪開了視線。
“e…雖然也不太聰明，但至少還挺文靜的.”
芝麻糊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肉肉則是茫然地摸了摸腦袋。
不聰明的樣子她倒是能想象出來。
但文靜的樣子……完全想象不到啊。
隨手翻了一頁手中的筆記，斯斯思索著繼續說道。
“其實吧，我個人感覺，與其說虛擬世界的形象是現實中人格的投射，倒不如說更像是心目中想成為的那種人……也許正因為我現實中沒那麼靠得住，所以才想會在‘第二人生’中換一種活法吧.”
“唔，你這麼說，我感覺自己好像也有一點。
現實中……我其實稍微有點社恐，但在遊戲裡就還好.”
臉上帶著略微靦腆的笑容，頭頂的貓耳愜意的輕輕晃動，抱著雙膝靠坐在樹下的芝麻糊，有些不好意思地將下巴藏進了臂彎中。
每次聊到現實中的事情，總讓她有種難為情的感覺，於是迅速轉移了話題。
“對了，說起來……尾巴呢？怎麼還沒回來？”
“她去回收飛行員掉落的v，應該快了吧……”合上了手中的筆記本，斯斯開啟了v幕，正打算看一眼阿尾距離這兒還有多遠。
然而就在這時，一股強烈的危機預感忽然爬上了她的心頭。
那感覺，就好像被某種危險的野獸盯上了一樣。
顯然不只是她注意到了。
先前還輕輕晃動著的貓耳向上豎起，坐在篝火對面的芝麻糊，雙手已經握緊了放在一旁的pu-9衝鋒槍和匕首。
“我剛才好像聽到了什麼……”她小聲地說著，瞳孔聚焦，掃視著那片黑暗的森林。
沒有絲毫猶豫，斯斯伸手將鐵鍋扣在了篝火上，迅速熄滅了營火。
與此同時——六顆被磁力束縛著的彈丸，已經懸浮在了她的手邊，警戒著那逐漸逼近的殺意。
“自信一點……”“好像可以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