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開闊的曠野上，坐落著一座易守難攻的要塞。
總長公里的坑道與混凝土澆築的掩體以及戰壕彼此連線，半球形的旋轉式裝甲炮塔、高射炮陣地、反坦克炮陣地、以及重機槍陣地一應俱全。
這裡是軍團在2號綠洲最大的軍事基地，名為號角堡，由上一任軍團駐落霞行省總指揮克拉斯將軍修建。
號稱可駐紮百萬規模的大軍！為了滿足這座要塞龐大的物料需求，克拉斯將軍不但安排修築了一條從附近河堤通往要塞的引水渠，還在要塞的四面修築了寬敞的六車道公路。
運往號角堡的補給可以走水路，也可以走公路，還可以透過飛機或者飛艇空運。
而2號綠洲一旦遇到入侵威脅，駐紮在這座要塞中的部隊和囤積的補給物資，也能在最短的時間透過公路運輸到前線。
然而如今。
這座四通八達的要塞卻是被堵得水洩不通。
聯盟的骷髏兵團沒有強攻要塞，而是看著他們撤到了要塞裡，然後切斷了通往要塞的水渠。
按理說這種規模的要塞至少會儲備可供百萬大軍三年以上的消耗，然而在格里芬最初的計劃中，壓根沒有想過這座軍事基地有朝一日會作為防禦要塞使用。
再加上前線戰況吃緊，大多數物資都被送往了前線，而獵鷹王國國內的生產盈餘又不足以完成這座要塞的物資儲備工作。
而這也導致了撤到要塞中的五萬大軍只有不到兩個月的餘糧，淡水的供應也是岌岌可危。
不過這還不是最致命的。
真正致命的是彈藥的匱乏。
最近的威廉工業區已經被聯盟的軍隊佔領，從凱旋城方向送來的物資估計也到不了他們手上了。
除了格里芬和那些腦子不太聰明的克隆人之外，任何一個威蘭特人都能感覺到，他們已經站在了懸崖的邊緣……“聽說裁決者號來了.”
“……為什麼是裁決者號？不應該派一艘進攻型飛艇過來嗎？”
“聽說元帥陛下並沒有對大荒漠以東用兵的計劃，海對岸的世界和極北之地還有南邊的荒原都比萬里之外的土地更重要，上一次遠征便是克拉斯將軍的獨走……”“怎麼會這樣……”“難怪……直到現在我們都沒等到援軍.”
軍營中隨處可以聽見士兵們的竊竊私語。
坐在帳篷門口吃著盒飯的戰地佬默默記了下來，打算作為今天的樂子，一會兒發到論壇上。
這些天他的工作很簡單。
主要就是標記這座要塞中的補給位置，等著炸彈從天上掉下來，然後對地精兵團的空襲結果進行評估報告。
想要鎖定囤房物資的倉庫不容易，尤其是現在補給嚴重短缺，緊缺的物資都做了分散存放，而且稍一靠近附近的區域就會被拉住盤問。
這可不是一句“不好意思走錯地方了”就能解釋清楚的。
作為一名“非威蘭特人”，戰地佬對自己的鼻子很有自知之明，當然不會做那種顯眼的事情。
況且也沒那個必要。
找不到補給倉庫，找食堂和流動廚房還是很容易的。
只要在那些威蘭特人吃飯的時候，往附近扔上一枚一百公斤航彈，足以將鍋碗瓢盆和排隊的人全都揚了。
至於空襲結果評估就更容易了。
他甚至都不需要去現場確認，直接聽其他威蘭特人.大呼小叫的內容就完事兒了。
拜此所賜。
他的人聯語現在越來越像大荒漠西邊的口音了。
不過，最近這招也不好使了。
聯盟的飛機頻繁光顧，讓威蘭特人懷疑天上有無人機在航拍，不但隔三差五拿訊號干擾槍照一下，更是取消了集中就餐，改成了“外賣配送”。
也不知道是哪個天才想出來的主意。
戰地佬都忍不住給那傢伙點讚了……坐在戰地氣氛組的旁邊，潘妮的臉上有些憔悴，眉宇間寫滿了愁容。
盯著手中的飯盒，她沉默了很久，忽然開口說道。
“格里芬將軍遇刺了.”
正往嘴裡塞著麵包的戰地佬差點被嗆到，花了好些力氣才繃住了自己人狠話不多的人設。
“……遇刺？！”
“嗯……有人在他的椅子下面安裝了炸藥，如果不是他今早來遲了幾分鐘，企業和聯盟的刺客幾乎就要得手了.”
戰地佬心說未必是聯盟的人想讓他死，至少管理者從來沒下過讓他暗殺軍中高層的命令。
“……刺客抓到了嗎？”
“沒有.”
潘妮深吸一口氣，雙手抱住頭，十指從髮絲中穿過，嘴唇開合著低聲祈禱。
“……希望不要有事.”
她擔心的並不是格里芬的安危，而是這場戰爭未來局勢的走向。
因為獵鷹城的驚變太過突然，她一點準備都沒有，也根本沒來得及離開前線，只能跟著大部隊一起撤到了這裡。
希望不要被聯盟的人抓住……軍營本身就是個充斥著暴力的地方，尤其是離死亡最近的前線。
身為凱旋報的記者，她很清楚威蘭特人在前線對其他倖存者做的事情，也並不意外威蘭特人的敵人是如何仇恨著他們。
落到土著手中的威蘭特人通常不會有好下場，她從同事手中看過照片……那簡直叫一個殘忍。
即使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慄。
戰地佬本想隨口安慰她兩句，被聯盟俘虜沒什麼好擔心的，聯盟的紀律比軍團高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甚至別說俘虜了。
之前送到他帳篷裡的幾個奴隸他都沒碰，生怕犯了玩家手冊中關於“強迫”發生關係的那一條。
不過他轉念一想，自己是臥底，說“敵人”的好話似乎不太合適，於是到了嘴邊的話又改了口。
“沒事，有我.”
被這猝不及防的話撩的臉頰一紅，潘妮的嘴角不自覺地翹起一抹莞爾。
這傢伙平日裡話少的像個木頭似的，卻總是冷不丁地蹦出一兩句讓人臉紅心跳的話。
類似的話她聽過許多，甚至比這更漂亮的花言巧語都聽了不少，但那些男人往往只是口頭上說說，甚至剛說完肉麻的山盟海誓，轉頭就鑽進了圈養異族女人的帳篷……這非但不會讓她有任何安全感，只會讓她覺得噁心。
但這個叫穿山甲的男人卻完全不同。
他比一些威蘭特人更強大，卻沒有威蘭特人的傲慢、粗魯等等一系列的壞習慣。
就如他那淳樸到充滿山野氣息的名字一樣，他的心思純真的就像高山上的雪，他的人生只有對元帥陛下的忠誠，對長官命令的忠誠，以及身為一名戰士的榮耀。
即使所有人都對前途感到迷茫，對現狀感到喪氣，他的臉上也幾乎看不到一絲沮喪。
哪怕是在這個即將戰敗的節骨眼上，他依舊能雲淡風輕地說出那句“沒事有我”。
只有從他嘴裡聽到這句話，她能感到那不帶一絲虛假的真誠。
“……謝謝，有你這句話我很高興，不過你的劍應該屬於元帥陛下，不必為了我而猶豫.”
輕輕甩了甩深褐色的秀髮，潘妮用自豪的聲音說道。
“威蘭特人都是天生的戰士，無論男人還是女人，我會照顧好自己.”
格里芬將軍在凱旋城還是有些名氣的。
就算情況再糟糕，她覺得也不會糟到哪裡去……也許只是自己想多了。
戰地佬沒說什麼，點了點頭，心中卻在消化著那龐大的資訊量。
格里芬遇刺了？！什麼情況……就在這時候，不遠處走來了兩個人。
其中一人是科爾威，另一個人則是科爾威的直屬上級，同時也是他調到軍官隊之後的頂頭上司——第五萬人隊的萬夫長委裡奇。
走到兩人的面前，委裡奇看向了坐在臺階上的潘妮，用紳士地語氣說道。
“抱歉女士，我有點事情得和穿山甲商量一下，可以佔用他一點兒時間嗎？”
潘妮站起身來禮貌地笑了笑。
“沒事，請便吧.”
也許是看出來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潘妮沒有在這裡停留，而是很識趣地走遠了。
委裡奇看了眼潘妮離開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圍，確認四下無人之後，看向了科爾威。
“你來說吧.”
“好的大人……”科爾威神色複雜地點了點頭，接著看向了站起身來的戰地氣氛組，用猶豫的語氣說道，“我們進去說吧.”
戰地佬點了點頭，跟著倆人走進了帳篷。
他不知道一個千夫長和一個萬夫長為什麼要找到自己這個小小的軍官隊顧問，但從科爾威臉上的表情他能感覺到，應該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而且八成和自己有關！“……是什麼事？”
看著久久沒有說話的科爾威，戰地佬主動開口問道。
“今天上午，格里芬將軍在晨會的時候遇刺了.”
戰地佬一瞬間屏住了呼吸。
見倆人都看著自己，他心念電轉的同時，臉上立刻做出了擔心的表情。
“我剛聽說……將軍他不要緊吧.”
“不要緊.”
科爾威搖了搖頭。
沒等穿山甲同志假惺惺地說一句‘那就好’，他便神色複雜地繼續說道，“……但問題就在這裡.”
戰地佬：“……？？？”
“夠了，還是我來吧.”
見科爾威還在婆婆媽媽地繞圈子，委裡奇等不及了，從他那接過了話頭，盯著眼前這個人狠話不多的土著繼續說道。
“我直說好了，格里芬背叛了元帥陛下，裁決者號出現在前線就是最好的證明！”
戰地佬屏住了呼吸。
他覺得這麼聯想似乎有些牽強，但想到這些人此刻的處境，他一瞬間什麼都明白了。
格里芬的獨斷將這些中層軍官們逼上了絕路。
現在他們也要做同樣的事情……“……您需要我做什麼？”
委裡奇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眼睛。
“我需要確認你對元帥陛下的忠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忠誠麼？”
忠誠？那必須的啊！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以為是觸發了支線的戰地佬，條件反射地豎起了三根指頭。
“我對元帥陛下的忠誠日月可鑑！”
科爾威的視線飄向了一邊。
“很好，”委裡奇欣慰地點了點頭，看著穿山甲繼續說道，“現在，你為陛下盡忠的時刻到了！”
……當天晚上。
《廢土ol》論壇。
“總之……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第五萬人隊的萬夫長希望老子去把格里芬噶了.”
戰地氣氛組簡單地敘述了事情的經過。
包括這兩天號角堡要塞裡士氣低迷，軍中人心浮動，被空襲炸得懷疑人生等等。
尾巴：“喔！要boss戰了嗎？(✪)”藤藤：“科爾威他……嗚嗚，可惡，磕到了。
(⁄⁄•⁄•⁄⁄)”戰地氣氛組：“磕個鬼啊！！！”
夜十：“刺激。
（滑稽）”老白：“話說不是挺好的麼，把格里芬宰了，他的副官接替位置，說不定就直接舉白旗投了。
（齜牙）”戰地氣氛組：“好個錘子啊！管理者讓我在軍團中臥底，沒讓我去把格里芬給宰了.”
狂風：“嗯，確實……如果你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格里芬做掉還好，一旦被人抓到了把柄，就算所有人都謝謝你，也得把你給就地正法了.”
伊蕾娜：“未必，看攻略進度，科爾威說不定會給你個機會讓你自己跑。
（滑稽）”戰地氣氛組：“淦！那我的動力裝甲呢？”
夜十：“那得問狗策劃了。
（滑稽）”真有蚊子：“不如這樣，你直接把格里芬行程安排轉給我們，我們幫你動手，一勞永逸，藥到病除。
（壞笑）”方長：“方便是方便了，穿山甲是高階特工實錘了。
（斜眼）”峽谷在逃鼴鼠：“關鍵還是在於，格里芬死了對聯盟到底有沒有好處.”
方長：“理性分析一波，那五萬人願意投降當然是最好的結果，但就籌碼的份量而言，被斷水斷糧圍住的五萬大軍，顯然比被俘虜的五萬大軍更有價值.”
泉水指揮官：“+1，所以出於最大收益考慮，你要是打算動手，也最好在談判有結果之後。
（斜眼）”戰地氣氛組：“我特麼裂開！”這臥底也忒特麼難當了吧！……論壇上的討論，楚光自然是看在眼裡，不過他並沒有對“穿山甲同志”做出新的指示。
到了如今這個份上，無論格里芬是死是活，聯盟都不會虧，只是贏多贏少的區別。
因此他給了戰地氣氛組充分的自主決策權。
如果想把臥底的身份繼續演下去，那就花點心思多演一演，如果不想演了也沒關係，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很難與軍團爆發大規模的軍事衝突了，提供了這麼多高價值的情報，這個臥底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就在戰地佬陷入兩難的時候，來自凱旋城的飛艇已經抵達了獵鷹城的西郊，在距離最近一段河堤僅二十公里的距離下了錨。
兩艘飛艇隔空對峙。
氣氛一時間劍拔弩張！望著頭頂的龐然大物，蒙哥特國王在心中不住地祈禱，希望這東西不要掉下來。
或者就算掉下來也別砸壞了自己的城堡。
不過所幸的是，老人家擔心的那種情況並沒有發生，無論是軍團還是聯盟都沒有率先開第一炮。
顯然，不只是他和他身旁的一眾貴族們不想繼續打下去了，遠在大荒漠西邊的軍團也不想打了……帶著一眾玩家站在獵鷹城的西大門，楚光望著遠處緩緩降下的升降梯，眼睛微微眯起。
“看來軍團有兩把刷子.”
跟隨升降梯一同降下的，是一臺是足有三層樓高的四足機器人，長方體的身軀與蹄狀的足底遠遠望去就像一頭埋著腦袋的騾子，與《星球大戰》中的帝國步行機略有相似。
不過，這玩意兒可不是運輸工具，聳立在頭頂的200加農炮在烈日下散發著森然的寒光。
當然，更引人注目的，還是那根口徑數十厘米寬的煙囪。
它就像一個行走的火車頭，巨大的鋼鐵軀殼完美詮釋了威蘭特人以大為美的暴力美學，高聳的煙囪吞吐著黑煙，驅動著強有力的四肢緩緩向前踏進。
古老的內燃機動力與劃時代的前衛設計在他身上有機的結合在了一起，就如同超現實主義的柴油朋克，每一幀的畫面都是藝術品。
不出意外，它的身上應該還有偏導護盾甚至是反重力裝置，而這部分先進裝置的能量來源應該是寶貴的核聚變電池……看得出來軍團確實繼承了不少戰前文明的東西。
哪怕只是零件。
而這東西也給楚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彷彿是失落谷那臺“泰坦”的簡配改良版。
“臥槽……”望著那座龐然大物，穿著輕騎兵外骨骼的夜十忍不住嚥了口唾沫，嘀咕著說道。
“這是啥玩意兒？”
相比起玩家們的驚訝，克倫威伯爵那顆原本已經死掉的心，更是重新燃起了對威蘭特人的信心，嘴裡不住的唸叨著。
“野牛！是野牛！”
“野牛”全地形裝甲步行機！柴油與核聚變混合動力的戰爭怪獸！聽說這玩意兒在大荒漠的西邊被稱為“四足列車炮”，搭配有自動裝填機的200加農炮能在一分鐘內向目標區域瘋狂傾瀉一個炮兵大隊的火力！其不但能作為支援裝備還能代替坦克擔任進攻的先鋒，偏導護盾與航天合金的組合足以抵擋一切直接或者間接火力。
只要成千上萬臺這種陸行機甲同時對聯盟發動攻擊，在加上克隆人大軍的人海衝鋒……一切頹勢都將逆轉！不過克倫威的腦袋顯然並沒有轉過彎來，為何出現在這裡的“野牛”只有一臺。
楚光知道。
這位來自凱旋城的總督是在給自己下馬威。
為了把這玩意兒裝上飛艇，軍團少說得拆二十門火炮騰出空間，而想要讓這東西火力全開地傾瀉彈雨，怕是得先在大荒漠裡修一座工業園區。
所以他一點兒也不慌，根本沒把眼前這頭鋼鐵巨獸放在心上。
四足機器人踏著沉重的步伐緩緩前進，在距離河堤不到五百米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只見它緩緩前屈了四足，將四四方方的身軀壓在了雜草叢生的麥田上。
在一隊人高馬大的精銳簇擁下，一名鼻樑隆起的男人跨出艙門，走到楚光面前停下。
“閣下就是聯盟的管理者？”
開啟了動力裝甲的面罩，楚光看向他道。
“你是？”
“科恩，”那人微微抬了抬下巴，繼續說道，“元帥陛下委任的落霞行省總督.”
五顆星的萬夫長，在級別上僅次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軍團長，如果想要再更進一步，只能離開軍團的疆域，為軍團開疆拓土。
實際上五星萬夫長，在軍團本身已經是準軍團長的存在。
克拉斯之所以發動遠征，很大程度上便是為了能更進一步，晉級為軍團第五名軍團長。
楚光盯著科恩打量了兩眼，言簡意賅地自報了家門。
“楚光，404號避難所管理者，同時也是聯盟的管理者.”
這五星萬夫長的實力並不算突出，只是普通人的水準，不過他身後那二十多名威蘭特人卻無一例外都是實力強勁的覺醒者！按照404號避難所的演算法，他們的等級至少也有30級，強化方向應該是在肌肉和反射神經這兩方面。
最強的那位搞不好得有40級！當然，這只是他的感覺。
而且肉體的力量說明不了一切，綠面板的變種人還人均30級呢，一樣被新手期的玩家們揍趴下了。
就在楚光打量著科恩的時候，科恩同樣在觀察著他。
然而讓科恩看不透的是，這位傳說中聯盟的管理者，自身的實力竟然一點兒不比他身後那些士兵們差。
難道聯盟連管理者都是覺醒者？意識到這一點的科恩心中詫異不已。
雖然一些藥物能夠幫毫無天賦的人壓榨出基因程式碼中的潛力，從而強行覺醒，但幾乎沒有哪個上位者會選擇走這條路。
延續壽命的方法很多，完全沒必要走這條路。
相比起增加的那點壽命和身體機能，覺醒不但存在著諸多副作用，更是在基因層面有著不可控的風險。
沒有人知道覺醒程度達到100%之後會發生什麼。
這是繁榮紀元都未完成的“奇點”。
收斂了眼神中的輕視，科恩看著眼前這個瘋了的傢伙，用打趣地口吻說道。
“……《凱旋報》將你描述成了三頭六臂的野獸，沒想到竟然是個年輕的小夥子.”
楚光淡淡笑了笑說道。
“小夥子不至於，不過我確實沒你們的元帥那麼老.”
科恩呵呵笑了一聲，眼中浮起冷意。
楚光面帶笑容地看著他，氣勢絲毫不弱。
站在不遠處的玩家們一邊看熱鬧，一邊在通訊頻道中小聲地嘀嘀咕咕著那個boss多少級，身後的精英怪們又多少級。
而更遠一點的蒙哥特國王以及一眾貴族們，則是緊張的熱汗直冒，深怕這兩個傢伙突然擦槍走火。
這種機率其實很小。
但絕不是沒有。
就在這時，遠處閃爍了一道道藍光，在十架雲蜓撲翼機的護送下，兩架虎鯨運輸機一前一後地向這邊飛來。
它們是從比斯特鎮起飛的，本打算降落在城堡前的廣場，但明顯是看到這邊比較熱鬧，於是飛了過來。
看著那十架雲蜓撲翼機，楚光不禁暗自咂嘴。
好傢伙。
整場戰爭，企業支援給他的撲翼機都沒有十架！一聽說西邊的老冤家來停火談判了，這幫傢伙倒是把壓箱底的寶貝給掏出來了！不過，這對聯盟來說也是好事兒。
他們這邊手上的籌碼越多，對面越得掂量下談判破裂的後果。
果然，科恩的臉上浮起一絲凝重。
尤其是在看到了企業的虎鯨運輸機之後。
“等離子體引擎……”東海岸的那幫傢伙竟然直接拋棄了更先進的反重力裝置，而是用起了經濟便宜的“過時技術”。
很難說這不是針對軍團繼承的那些包括“相位炮”在內的劃時代裝備。
看來東海岸的人一直沒忘記一個半世紀前的事兒，嘴上說著放下過去面向未來，心中卻一直把他們當成假想敵。
科恩的眼睛微微眯起，卻不做任何表示。
在撲翼機的護送下，虎鯨運輸機穩穩的降落在金黃的麥田，淡藍色的等離子體羽流隨著錐形的噴口一併向後收攏。
開啟的艙門中，走出來一隊全副武裝計程車兵，和一名中年男人。
楚光意外的發現，來的那人竟不是易川，而是之前在理想城迎接聯盟代表團的綜合管理部副部長吳昌年！只見那中年男人梳著整齊的三七分背頭，一身銀灰色的長衫筆挺的就像鏡子。
他的身上從頭到腳看不見一絲褶皺，臉上同樣看不見鏡頭前時那副慈眉善目的笑容。
從理想城到清泉市就有個三千多公里了，到這兒更是不低於五千公里……楚光掐指一算，這一趟可真有夠遠的。
目不轉睛地盯著站在不遠處的科恩，吳昌年直接無視了不遠處的那臺戰爭機器和遠處的飛艇，帶著身後一隊士兵走到眾人近處停下。
“……我是綜合管理部副部長吳昌年，我代表企業最高理事會向你們提出嚴正交涉，要求你們立刻釋放開拓者號以及一眾乘員！”
“否則，你們的行為將被視為對古老契約的挑釁，而我們也將不再留手！”
看著怒氣衝衝的中年男人，科恩無動於衷地說道。
“你們也抓了我們不少人.”
吳昌年不怒反笑，呵呵了一聲。
“你知道就好.”
科恩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雙方的氣氛就像飄著火柴的汽油桶，彷彿一粒火星就能將整片麥田點燃。
那劍拔弩張的氣氛，甚至比之前軍團與聯盟對峙時更強烈了！楚光忽然發現自己似乎變成了小透明。
無論是那個科恩，還是那個吳昌年，都沒有將目光放在他的身上，而是直勾勾地盯著彼此。
不過也好。
楚光希望他們永遠不要在意自己。
一個半世紀前的恩怨糾葛本來也與他無關，他更沒興趣摻和。
他只想拿到屬於他的那一份。
同時也是屬於聯盟所有人的那一份。
這時候，東北邊的方向又是浮現了一道光芒。
科恩的眉頭微微皺起，與他對視的吳昌年也是一樣，兩人不約而同地朝著那邊看去。
只見一架長梭狀的飛行器以將近一馬赫的速度途徑到了河堤的邊緣，接著底部噴射出兩團閃爍的電弧，並以不可思議的加速度在空中急停。
然而大概是出了點故障。
那長梭狀的飛行器沒能剎住車，直挺挺地摔向了下方的麥田，後半邊屁股更是直接鏟在了地上。
所幸這兒是城外的麥田，有鬆軟的泥土和麥穗做緩衝，倒是沒有把那飛行器給撞報廢了。
身後的衛兵想要上前擋在科恩身前，不過卻被後者抬手攔住了。
“不必.”
這飛行器的造型……他總覺得有些眼熟。
似乎印證了他的猜測，飛行器的側面開了一扇門。
只見一個穿著白底藍邊制服的中年男人扶著門框，強作鎮定地從裡面走了出來。
“咳！來晚了點……”他的身後跟著兩個仿生人保鏢。
與企業的仿生人明顯不同，無論是造型還是氣質，它們都更接近純粹的工具——或者說兵器。
“你是哪位？”
科恩皺起了眉頭。
“鄙人李科，學院的b級研究員，你就是軍團方面的代表吧？”
李科的臉上露出一抹友好的笑容，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大家打了這麼久，也都累了吧，不如坐下來談談.”
現場氣氛陷入了沉默。
或者說……有那麼一絲絲的尷尬。
李科自己顯然也感覺到了，於是目光焦急地在周圍一陣尋覓。
終於，他找到了那個穿著藍色動力裝甲的男人，立刻向那邊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楚光當然看見了這傢伙，畢竟人是自己請來的，只不過他的心中還是有些納悶兒。
這傢伙沒和科恩接觸過他到能理解。
畢竟人家剛到落霞省，才從飛艇上下來。
然而讓他不理解的是，怎麼連企業的人都對這傢伙的到來一臉懵逼，就好像完全沒有料到一樣。
猛然間，楚光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難道這位李科同志，其實壓根兒就沒和企業的人透過電？只是單方面地分別接觸了在前線對線的格里芬和自己……意識到這點的楚光頓時驚了。
好傢伙。
花最少的錢辦最大的事兒。
這兄弟人才啊！從那長梭狀的飛行器上已經看出了這人的身份，吳昌年只是沒搞明白學院的人為什麼在這兒。
理事會沒有商議過此事，他也不好自己一個人獨斷地決定與學院的外交姿態，於是輕咳了聲，模稜兩可地說道。
“學院啊……稀客.”
至於科恩的反應則截然不同，甚至可以用毫不客氣這個詞兒來形容。
冷冷地盯著站在那兒尬笑的b級研究員，他用譏諷的聲音嘲笑道。
“累了？呵呵，你以為我們是沼澤地裡生出來的蛞蝓嗎？”
“我們繼不繼續打，關你們屁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