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眉頭緊鎖,久久不言。

聊到這份上,已經可以說是思想層面的爭執了,或者說對於大明國策的定位。

一朝天子一朝臣,朱元璋非常清楚,有些東西並不是自己規定,就能不變的。

以大孫如此‘大逆不道’的性格,就算是自己定下什麼祖訓,也沒有太大的意義。

只是看大孫的眼神就明白,性格和自己類似,極為執拗。

哪怕是現在自己能反對,但日後即位的時候,該如何改還是會如何改。

其實從某個角度上來說,朱元璋能夠認識到這一點,都已經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了。

主要對於大孫,朱元璋從最開始的寵溺,到現在幾乎一直都在用平等的態度交流。

類似於朱元璋這樣的性格,旁人根本難以想象,總的來說還是心中對於大孫有所愧疚,才會在很多地方遷讓。

遇到自身心中反對的問題,首先不是以暴躁的態度壓制,為了這難得的爺孫情,會去思考,以理服孫。

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這是朱元璋的治國思想,儒家學說中的君臣綱常,對於統治者來說是非常有利的,道佛不能比。

“大孫你也不必拐彎抹角了,直接跟咱說說,在你的心中,對於科舉取士這塊,到底是如何作想的.”

良久,朱元璋選擇將這個問題直接拋回大孫。

既然大孫覺得八股取士不行,那就提出一個更好的法子來。

朱英聞言也不猶豫,直接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學子寒窗苦讀十年,然而在取得功名之後,這些詩詞歌賦並不讓他們學會如何快速治理地方.”

“因此孫兒認為,可以將科舉細分開來,如同六部一般,分為六個方向.”

“四書五經也不可少,可擇取其中部分作為關鍵,其次根據考生自己選擇的方向不同,加以考校.”

“譬如考向刑部,則四書五經、大明律、大誥,各佔其三,而後綜合評估,優等則上.”

朱英當然不會選擇一杆子先將儒家打死,畢竟就目前大明而言,儒家的治國思想作為主流,還是非常不錯。

現在也沒有別的思想可以代替儒家。

只是說如同後世的大學一般,把本來統一的國考,變成專科。

至於頂尖人才,當然是還可以向上晉升,大明國子監裡的天才,可不在少數。

這樣一來,其實等於將科舉的內容,進行了擴寬,不再是四書五經為全部,只是作為思想上的輔助學科。

而學子們自由選擇學習的方向,這樣在考取功名後,就能進入對口專業,迅速上手。

不會出現刑部的官員入職後,連大明律都沒讀過,判案的時候鬧出笑話。

當然轉了這麼多圈子,其實朱英的最大核心還是在於工部。

這些途徑,主要就是為工部打造的。

工部負責的範圍很是廣闊,譬如軍備製造,農業工具等等。

基本上是涉及軍工業,和農業本身。

但是現在工匠的地位太低了,雖說是士農工商,實際上卻是士商農工。

然而工部,卻是生產力的關鍵。

像是材料本身的研究,火器火藥的研究等等,這些才是生產力的關鍵。

提高工匠福利待遇,社會地位,引導大明工業體系的出現和產生,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於工部。

其他的都可以慢慢發展。

朱元璋聽到這裡,眼睛開始亮了起來。

從一開始的排斥,到現在逐漸被折服,朱元璋能夠感受到大孫對於治國的獨特想法和心思。

從治軍到內政,現在的大孫給朱元璋一種幾乎無所不能的感覺。

“大孫說的這個事情,確實不錯,不過也不是馬上能夠制定,這件事情咱會先交給翰林院去辦理.”

“需得先將學子們的書籍編撰出來,而後才能進行科舉.”

朱元璋笑著說道。

大孫沒有直接說要廢除四書五經,而是選擇並道行之,在朱元璋看來還是可取的。

而且從奏章上,朱元璋自己也早就發現了,很多大臣存在嚴重的能力不足。

但是這是一個普遍現象,朱元璋也沒辦法。

科舉制度始於隋朝,於唐朝完善,是君王選拔人才的關鍵,也算是由此出現了一批寒門學子。

“這件事情既然是大孫你提出來的,那便由你來負責,到時候咱給批個文書,翰林院這塊的事情,就先由你來負責.”

朱元璋補充說道。

“孫兒聽爺爺安排.”

朱英眼睛一亮,立即說道。

編撰教材這樣的事情,在朱英看來是非常有意義的,在這個編撰的過程中,他可以新增許多私貨。

這些教材極為重要,將會直接的影響到大明每個讀書人,包括整個大明帝國發展的方向,都會發生改變。

“咱得回宮去,今日大孫給咱講的這些,咱得回去好好琢磨琢磨,讓大臣們也好生探討一番,出個詳細.”

朱元璋起身,而後對著朱英交代道:“晚點咱讓人過來接你,今晚進宮,去看看你父親.”

朱英聞言微微點頭:“好.”

......

西域。

朱英沒有想到,自己安排張三過去送信,結果還送去茬子來了。

其實還是朱英在知道自己身世,尤其下了謀略大明的心思後,主要心神,都已經開始圍繞大明佈局了。

大明現在是最佳改革的時機,老爺子尚在,無論是怎樣的改革,只要獲得老爺子的支援,這大明就無人可以阻攔。

現在也是大明武力值最為巔峰的時候。

其實一個藍玉,並不能說影響多大的局面,哪怕如馮勝,傅友德這些名將,在朱英看來,存在當然更好,沒有也不會太差。

最為主要的是,藍玉案導致太多的中層軍官被牽連。

就如同人的手臂,裡面的骨頭沒了,自然就強硬不起來,哪怕老爺子鐵了心斬殺藍玉,朱英也不會說太過於重視。

藍玉能不能活,在朱英看來,還是要見面之後才能知道,雖說藍玉是他的孃舅,但若是藍玉因為某些因素,從而反對他的話。

那也只能去掉了。

其實就西域的麾下而言,朱英現在自然不能直接暴露身份,這對他而言沒有太多好處,反而容易滋生隱患。

最為主要的原因,便是他的人馬,皆是在大明之外,並非大明之內,而且日後若是謀略其他地方,也是很好的一手暗子。

當然,他還是傳遞了隱晦的資訊過去,其中的關鍵,就是在於空白文書上的印章。

群英城,這邊是西域朱英地盤所鑄造的城郭。

便算是一個西域小國都沒有問題,

人口三千戶,約莫萬人左右,兵卒三千餘眾,以騎兵為主,在西域自保沒有任何問題。

值得一說的是,若不是群英城沒有立國,期間朱英總是去大漠,草原上經營勢力的話。

說不準現在的群英城,將會被稱為群英國。

還可以跟大明建交,朝貢,甚至得到大明的封號。

當然,現在的群英城雖然沒有封號,但也是在大明這裡報備臣服了,受到大明保護。

嚴格來說,還是隸屬於大明。

群英城內。

“李秀才,你可得看仔細了,這可是大明驛站的文書.”

劉勝對著一位頭髮有些發白,身形消瘦,年紀頗大的中老年男子說道。

李秀才聞言,肯定的說道:“我當然知道這是大明驛站的文書,這上面還有著兵部車馬司主管印章呢.”

說完後,又有些疑惑的說道:“按理說,驛站雖然為兵部車馬司掌管,但驛站文書一般不會加印兵部車馬司的印章,況且還是空白文書.”

“這是什麼意思?”

劉勝疑惑的問道,他對於大明的情況並不是很熟悉。

李秀才是正兒八經的秀才功名,之所以會流落到西域,便是因為犯了官司,最後跑路。

不過這年頭的讀書人,在哪裡都吃得香,畢竟大明識字的不多,西域的那就更稀少了。

李秀才在群英城的地位,還是數一數二的,來了數年,也在這裡娶妻生子,生活富足。

他在心中組織了一下語言,也懶得跟劉勝解釋大明空印案的詳細,直接說道:

“能夠拿到空白文書,並且還能有上司的印章證明,只可能有兩種情況.”

劉勝問道;“哪兩種情況?”

“一則是這些文書全是偽造的,但是東家在京師疏通了關係,能夠瞞天過海,不過我想來這種可能性不高.”

“畢竟京師是天子腳下,絲毫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聖上法眼,更別說是驛站文書了.”

李秀才分析著說道。

“那還有一種情況呢?”

劉勝催促道。

他最不喜歡的就是李秀才這點,每次說話都喜歡吊人胃口,吞吞吐吐,一點都不爽快。

不過李秀才的學問沒得說,他對此也沒太多的辦法。

劉秀才不急不緩的拿起桌面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這才說道:

“還有一種情況,便是東家目前在京師手腳通天,甚至能接觸到聖上,這點聽來有些不可思議,但若是從文書的內容上看,倒也算是合理.”

劉勝面色微微震驚,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你是說,東家跟大明皇帝勾搭上了?”

“去去去,會不會說話,什麼叫勾搭,若非這裡是西域,還是在東家的地盤裡,單單便是這個勾搭這個詞,就夠誅你滿門了.”

李秀才對著劉勝就是一頓呵斥,見劉勝露出尷尬的神色,這才繼續說道:

“日後說話注意些,照我看來,東家當是得到了陛下的賞識,其實想一想也是合理,東家何等人物,幾乎是天生的大才.”

“以聖上的法眼,自然能夠看出東家的才能,直接重用很是正常,東家的文書裡,也提到了讓我們準備大量的馬鈴薯,番薯等高產作物.”

“如若是我猜得沒錯的話,可能是東家特意獻給聖上.”

聽到李秀才的分析,劉勝皺眉說道:“可是東家早前定下的,乃是謀略安南,怎麼可能一下子又跑到大明這邊了.”

李秀才聞言,不屑的說道:“安南那等窮鄉僻壤之處,哪裡能和我大明相提並論,便是隨便一個郡城,也不是安南那等小國可比的.”

“東家早前只是商籍,如今在聖上那邊得到重用,自然無須再去在意安南.”

“想來東家獻上馬鈴薯,番薯等高產作物,或許還能得到聖上的爵位賜封,這不比經略安南那等蕞爾小國來得更為舒坦.”

劉勝聽到這話,心中也被說服了。

朱英很少會跟麾下去解釋自己的做某個事情的理由,這是為了方便讓麾下產生盲目的信服。

劉勝這些人,自小都是在西域這範圍長大,像是李秀才,雖是大明人,也是大明邊疆地區。

對於安南,要不是東家說,劉勝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李秀才也只是從上,知道一個概念。

目前來說大明人的自信指數,對比起周邊小國來說,天然就有一種優越感。

所以李秀才對於安南的鄙夷,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便是在這個時候,早前和劉勝一起的中年男子,推門而入。

“師弟,張三那裡的審訊如何了.”

劉勝問道。

被稱為師弟的江雲,便是朱英門下二弟子。

其實朱英本身也沒搞什麼門派之類的,只是百名‘弟子’都尊稱朱英為老師,根據各自的不同,自發排名。

江雲皺眉說道:“張三畢竟是老師心腹,現在情況不明,也不可能擅用刑罰,不過詢問下來,倒是沒有太大的漏洞.”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曾經老師讓其暗中跟隨一名朝廷大官,然後被錦衣衛發現,抓捕到了錦衣衛大牢裡,不過第二天就被放了出來.”

“如若沒撒謊的話,想來老師在京師,當是已然有了一定的勢力.”

聽到這話,劉勝下意識的和李秀才對視一眼。

這般看來,李秀才剛才的分析,幾乎完全能夠對應上了。

“這般看來,老師目前在京師,應是混得風生水起了,師弟快把張三放了,我等是錯怪他了.”

劉勝說著,想到張三連忙說道。

江雲對大師兄劉勝有些無語。

說有問題的是你,現在說搞錯的也是你,真就是...苦了張三。

不過江雲離開前,對大師兄劉勝說道:“既然事情已經清楚,那麼大師兄應當按照老師的吩咐,迅速將木盒送至驛站,加急送至京師.”

“想來木盒中的東西,對於老師當有大用.”

劉勝聞言,有些奇怪的說道:“老師怎麼如此緊要木盒呢,那木盒也沒什麼值錢東西,不過是塊破布而已.”

說到這裡,劉勝腦海中突然想起,當時老師離開群英城,將木盒交給自己保管留下的叮囑。

因為過了幾年,劉勝年紀偏大,這才一下子沒想起來。

現在想起,頓時眼睛瞪大。

老師叮囑的那句話,再次迴盪在耳邊。

“劉勝啊,這木盒裡的東西,你要幫我保管好,這也算得是跟我父母唯一有關的東西了.”

朱英對外宣傳自己在大明有關係,但是作為老師的首席弟子,一些內幕劉勝還是明白的。

而且關於老師的身世,也有耳聞。

現在再講破碎布條,老師身世,京師,三個詞彙聯想到一起的時候。

一個極為震撼的答案,在劉勝的腦海裡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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