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晉陽長公主府外的街道上,在一眾嬤嬤和丫鬟扈從下的琉璃簪瓔馬車之內,身段豐腴的麗人,聽完那嬤嬤的稟告,妖媚、妍美玉容之上頓時密覆清霜,狹長清冽的鳳眸明晦不定。

那個混蛋還說她不成皇后,她不成皇后能成嗎?

長公主從京中過來,她第一時間興沖沖過來問候,結果呢?連人都沒有見著就被打發回去!

如果她是皇后,長公主還敢對她如此倨然無禮,應該是過來見著她才是。

一旁坐著的百合色裙裳的麗人,捏著手帕,雪膩玉容上見著思索,柔聲道:“姐姐,長公主剛剛過來,想來手中還有許多事要處理,我們要不先回去?明天再過來好了.”

姐姐的表情,估計又是慪氣了,自從子鈺去了濠鏡,姐姐每天就好像誰欠了她錢一樣。

甄晴秀眉挑了挑,冷哼一聲,輕聲道:“那就明天再來,咱們去寧國府看看溪兒妹妹去.”

不是為了禮數,她才懶得過來見著一個幾十年沒嘗過男人滋味的寡婦。

哼!真夠可悲可憐的呢。

甄雪輕輕應了一聲,隨著馬車轔轔轉動,午後靜謐的日光透過竹簾在麗人那張豔麗如桃蕊的臉蛋兒上一明一暗,愈發多了幾分妖豔和幽魅。

甄晴柳眉挑起,美眸凝露,語氣見著幽怨道:“這個沒良心的走了這麼久,連封書信也沒有,真就是忘在腦後了.”

近一個月不見,她要說不想是不可能的,只是那個沒良心的,估計早就將她和妹妹忘了。

甄雪有些無語,輕聲道:“姐姐,他也要忙著正事的啊,聽邸報上說又增設了海關稅務分司,也不知是什麼章程.”

甄晴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家妹妹,打趣道:“妹妹現在也會看起邸報了.”

思念成疾的也不是她一個人,妹妹只是不說罷了,其實心裡比誰都有數,等到夜裡抱著她都說著夢話……

“姐姐.”

被甄晴的目光打量的有些不自在,甄雪眉眼低垂,玉頰緋紅,一如丹霞明媚,嗔惱說著,手中捏著手帕,旋即,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姐姐,咱們在江南也不少日子了,京中王爺和太妃寫信一直催著說讓回去.”

甄晴柳眉挑了挑,訝異問道:“妹妹要回京?”

距賈珩離開金陵都有一個月,甄老太君辦喪事就過去了好一段時日,再加上北靜王也從大同返回,甄雪也不可能一直在外間。

甄雪面色悵然,幽幽道:“來了一兩個月,也是該回去了.”

這一趟南下金陵,回憶過往種種,真是如夢似幻,那些抵死糾纏,欲死欲仙,以及那眉眼的一抹溫柔和疼愛,她的心底不知不覺就有了那麼一個人,揮之不去。

等到了京中,想來與子鈺……再無相見之期了。

念及此處,麗人心頭不知為何,卻生出一股絞痛。

甄晴皺了皺眉,輕聲道:“妹妹一個人回去,我怎麼放心?不如一同回去,去一封書信就說老太太辭世以後,家裡諸事繁蕪,二老很是傷心,想著多陪一些時日.”

甄雪遲疑道:“這……”

甄晴拉過甄雪的手,玉顏上見著關切,輕笑道:“妹妹難道就這般急切著回去守活寡?我倒是覺得,妹妹現在不回去,說不得正中那位北靜太妃下懷,說不得……說不得趁著這個時間再給妹夫張羅一房,用以傳宗接代呢.”

甄雪聞言,玉顏微紅,目光閃爍了下,櫻顆貝齒咬了咬粉唇,又是嘆了一口氣。

她不想回去又能怎麼樣呢?到了京裡,想來再無相見之期,她和他終究是一場孽緣。

甄晴輕笑了下,打趣說道:“縱然妹妹要走,起碼要等他回來,你不和他說一聲再走?”

甄雪瑩潤如水的目光中見著幾分羞意,說道:“他之前不是說,咸寧過來以後,我們也不好……再見面的.”

“就平常的說話,又不是……妹妹擔心什麼.”

甄晴輕聲說著,美眸轉了轉,壓低聲音道:“要我說,如是你懷上他的孩子,正合了北靜太妃的意了.”

“姐姐……”甄雪臉頰滾燙,急聲道:“渾說什麼呢.”

如是她有了子鈺的孩子……啊,她胡思亂想這什麼。

甄晴美眸凝了凝,幽幽道:“可惜,也不知他是怎麼回事兒.”

如是她和妹妹生下他的孩子,在他心頭的分量就重了,他縱然不為了自己,也要為了他的孩子罷,可這麼久了,也沒見有著什麼動靜,或許這也是她如此放心與他痴纏的緣故。

甄家兩姐妹乘著馬車沿著青石板路向著寧國府而去。

此刻,寧國府中

後院的一座臨著花園的軒室內,身形嬌小玲瓏的少女,上身著銀紅色菊花領褙子,外罩粉色緞面橫領長外套,下著猩紅色長裙,手中拿著一本書,嫻靜而坐。

螓首低下,百無聊賴地翻閱著,不遠處的甄溪則是拿著一本琴譜看著。

賈珩月餘未歸,偌大的寧國府除卻因李紋、李綺的母親曹氏過來與尤氏說話時候,李紋、李綺時常過來住著,平日裡也十分寧靜。

黛玉在府中一個人時間久了,難免心緒寂寥,縱然平時有著李紋李綺和甄溪平常下下棋,論論詩詞,平常解解悶兒。

幸在,甄晴和甄雪甚至甄蘭有時候,也時常過來串門兒做客。

因為賈珩不在府中,兩位王妃來的縱然勤了一些,並沒有引得旁人懷疑不說,還釋放著甄家兩家的交情。

甄溪放下手中的琴譜,從凳子上起身,彎彎秀眉下,那雙靈氣如溪的眸子中帶著好奇,問道:“林姐姐,珩大哥除講那個倩女幽魂的故事之外,還有別的嗎?”

這段時日,甄溪頻頻拉著黛玉詢問賈珩當初講著的一些鬼故事,這都是少女之前沒有聽過的故事。

黛玉放下手中的一本詞集,輕笑說道:“那可就太多了,有些一時間我也想不起來了,等珩大哥回來之後,讓他再講新的吧.”

說著說著,罥煙眉下的星眸,瑩波泛起,微微失神,往日與那人在一起的一幕幕在心湖中湧現,有時讓人面紅耳赤,心如鹿撞,有時卻又悵然若失,羞惱交加。

一晃都一個月都沒見了,心頭卻覺得空落落的,嗷嗷待哺的小羊自是再沒人咩咩。

“紫鵑,有最近的邸報嗎?”

黛玉轉過秀麗的玉容,凝眸看向紫鵑,開口問道。

紫鵑放下端過的兩杯綠茶,臉上笑意微微,說道:“姑娘,這還是前天的邸報,沒有提到大爺的訊息.”

“哦.”

黛玉輕輕嗯了一聲,神情明顯帶著幾許失落。

兩個人正說著話,襲人進來笑著說道:“林姑娘,楚王妃和北靜王妃來了.”

甄溪聞言,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驚喜,說道:“大姐姐和二姐姐來了.”

說著,起得身來,與黛玉一同向著外間的花廳而去。

甄晴和甄雪這時正坐在廳中陪同尤氏敘話,因還未出得甄老天君的孝期,兩人仍著一身刺繡著白色百合花的素裙,清雅素麗。

尤氏同樣是一身未亡人裙裳裝扮,此刻淺淺笑著,陪著兩位王妃敘話。

甄晴美眸凝起,看向黛玉以及甄溪,輕笑說道:“林妹妹,溪兒妹妹,這兩天可還好?”

黛玉也迎上前去敘話,說道:“見過兩位王妃.”

甄晴玉顏之上,笑意盈盈說道:“又不是第一次過來了,林妹妹不必這般客氣.”

他這個表妹,每一次見著都覺得,這等絕代姿容,一顰一笑,竟如病西施一樣。

黛玉早就沒有初見兩位王妃的扭捏,知道兩人時常過來麻煩著自家情郎,而且甄家兩家的關係也非同尋常。

黛玉秀眉之下,星眸凝露,看向對面的甄晴,柔聲說道:“王妃今天怎麼這般得空?”

珩大哥不在的時候,她也應該拿出這座國公府女主人的樣子。

“過來看看,原是去長公主府上,尋你元春大姐姐說話,但長公主許是旅途辛勞了,有些累了,只能明天去了.”

甄晴笑意嫣然說道。

黛玉訝異道:“大姐姐過來了?”

根據先前的書信,黛玉知道這次南下不僅有元春還有探春、湘雲,甚至還有寶釵。

甄晴輕聲道:“也是剛剛到府上,這會兒還沒傳著訊息過來,想來等晚一些她們就會過來吧.”

說來也巧,正說話的功夫,廊簷外一個嬤嬤跑將過來,驚喜說道:“姑娘,大姑娘打發了人說,已經到了金陵,等晚一些過來寧國府.”

黛玉點了點頭,心頭也有幾分欣喜,說道:“知道了.”

這幾天這府中難免也有些無聊,一眾姊妹過來雖然多了幾分吵鬧,但也稍稍熱鬧許多。

另外一邊兒,晉陽長公主府

咸寧公主輕聲說道:“姑姑,聽說甄家月前出了事兒,姑姑不去見見嗎?”

晉陽長公主輕笑了下,說道:“明天去看看也不遲,我們剛過來,總要歇息歇息,再說你父皇還有一筆賬沒給甄家算呢.”

咸寧公主訝異了下,道:“什麼賬?”

晉陽長公主輕笑了下,美眸幽凝幾分,說道:“等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咸寧公主面上若有所思,也沒有再問。

晉陽長公主轉而看向一旁的傅秋芳吩咐道:“你去將兩淮鹽運使司遞送來的賬簿,拿過來給本宮看看.”

最近兩淮票鹽之法大行於世,因為在賈珩的章程規劃中,內務府與戶部共管兩淮鹽運司,內務府方面得知晉陽長公主到來,就派人送來了最近的賬簿。

咸寧公主落座下來,清麗如雪的肌膚上見著思念之色,輕聲說道:“姑姑,先生那邊兒可有來信?”

此言一出,元春放下手中的茶盅,看向晉陽長公主。

而寶釵也不動聲色地聽著。

晉陽長公主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上次的書信,你又不是沒有看到,這會兒應該還在濠鏡.”

咸寧公主低聲嘆了一口氣,道:“等先生回來,也不知什麼時候了.”

晉陽長公主道:“你的小賈先生對這事兒還挺重視的,還親自跑了一趟.”

李嬋月聞言,揚起巴掌大的小臉,接過話頭兒說道:“小賈先生去濠鏡引進西洋人的火器了.”

寶釵聽著兩人說話,瞥了一眼清河郡主,如梨蕊雪白的臉蛋兒上見著一抹憂色。

一個公主,一個郡主……

幾個少女正在議著,忽而就在這時,憐雪臉帶喜色地從外間進來,說道:“殿下,錦衣府那邊兒遞送來的訊息,永寧伯已經啟程返回金陵.”

此言一出,晉陽長公主那張雪膚玉顏之上浮起喜色,不過終究顧忌著,。

倒是一旁的咸寧公主當先開口,明眸熠熠生輝,問道:“先生現在到哪兒了?”

憐雪笑了笑,柔聲說道:“在幾天前從廣州府城出來,再有半個月後應該到金陵.”

咸寧公主聞言,心頭不無悵然說道:“半個月,竟還要這般久.”

湘雲驚訝道:“珩哥哥這是要回來了?”

晉陽長公主點了點頭,道:“如果是飛鴿傳書,那麼前幾天就從廣州府城出發,這會兒應已在路上了,再等十多天吧.”

她也恨不得想早點見他。

探春明眸中見著一絲思索,開口說道:“回來不比去時,想來押運著緊要東西,可能還要慢上一些.”

其實賈珩在運送路上,已經先一步與陳瀟騎著快馬返回金陵。

晉陽長公主輕聲說道:“總歸會回來的,不用管他了,這都傍晚了,一起用晚飯,元春、秋芳你們兩個幫著本宮將賬簿歸攏歸攏,你們幾個小姑娘,沐浴歇息一番,晚上再吃晚飯.”

元春和傅秋芳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各自前去忙碌。

另外一邊兒,寶釵與湘雲、探春幾個返回庭院,進入一間廂房,等著丫鬟準備熱水。

作為賈家出來的三個人,關係比起咸寧和李嬋月自是要親近許多。

探春道:“這一路過來,聽說珩哥哥是革了舊鹽法之弊才去的濠鏡,等會兒咱們去瞧瞧林妹妹去.”

湘雲那張紅潤如霞的蘋果圓臉上白裡透紅,怏怏不樂說道:“珩大哥這段時日,他總是東奔西走的.”

寶釵低聲說道:“他現在身上擔著國家大事,這些都是難免不了的,聽說金陵一個多月前還打上一場仗,也不知濠鏡那邊兒順利不順利.”

好男兒志在四方,焉能如那……經常在女人脂粉堆裡廝混。

探春柔聲說道:“邸報雖然沒有說,但我想著這海關開設也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兒,應是打了一場仗.”

幾個人說著,丫鬟喚著幾個少女沐浴,然後沐浴而罷,稍作歇息,傍晚時分則是乘著一輛馬車,在元春的陪同下前往了寧國府。

黛玉這邊兒正在與甄晴甄雪說完話,就聽到前院的嬤嬤來報,元春領著探春她們過來了。

就這般,一眾鶯鶯燕燕倒是在寧國府中會師。

後院花廳之中

湘雲一見黛玉,驚喜地跑將過去,說道:“林姐姐.”

此刻,探春也笑著過來,道:“這有好幾個月沒有見著了呢.”

寶釵也湊上近前,笑道:“看來還是江南水鄉的氣候養人,顰兒看著氣色紅潤,神采奕奕的,個子也比在京裡竄了一大截.”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眼前原本弱不禁風的少女,比在京裡時有了許多不同,而且眉眼之間也有著一股淺淺的綺韻。

許是長大了罷,婷婷嫋嫋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

不由暗道自己真是有些疑心。

從平常的相處,他喜歡的都是身子豐腴一些,顰兒這樣的,他都是敬謝不敏的……嗯,她在想什麼呢。

府裡的寶兄弟和顰兒應是青梅竹馬來著。

其實也是在榮寧兩府當中,釵黛兩人時常在下人和一眾太太、奶奶中比較所致,寶釵難免要關注著黛玉。

雖與閨蜜暗中攀比誰找的男人更出眾的心思稍稍不同,但隨著時間過去,這種攀比之後的優越心思還是難免會浮上心湖。

尤其薛姨媽,曾經還想讓寶釵拆散青梅竹馬、日常吵鬧拌嘴的寶黛二人。

寶釵沒有產生這一對兒平日小性、打鬧的趕緊鎖死的心理,已見著“山中高士晶瑩雪”的金玉品格。

黛玉鬱郁如蒼山含黛的眉眼見著一抹羞意,低聲說道:“寶姐姐說笑了,哪有?”

湘雲蘋果圓臉上笑意爛漫,恍若海棠吐蕊,輕笑說道:“林姐姐這段時間吃胖了呢,我瞧著胳膊都粗了一些呢.”

黛玉:“???”

誰吃胖了?我有你胖?

探春笑道:“雲妹妹渾說什麼呢.”

甄晴見著一眾賈家姊妹說著話,目中見著笑意,這時看向元春,打量著豐潤可人,雍美明媚的麗人,說道:“元春妹妹,方才去見長公主,長公主歇著了?”

兩人年歲上,甄晴要年長一些,當然床上無大小。

元春只得幫晉陽長公主解釋說道:“公主殿下她在揚州處理著鹽運司的事兒,累的不輕,回來就先歇著了.”

甄晴輕笑道:“我說呢,姑姑她這次過來,的確領著父皇的差事.”

說著,兩個人坐下敘著舊,甄雪和尤氏也在一旁說著話。

其實,元春也頗為奇怪,這兩位王妃怎麼就跑到寧國府,而且看樣子一副和黛玉以及尤氏十分熟稔的架勢。

就算歆歆是認了珩弟為乾爹的,兩人也不該跑的這般勤才是。

聊著聊著,聽著甄雪的介紹甄溪,麗人方才恍然,瑩潤如水的美眸投向甄溪,問道:“溪兒妹妹她怎麼會跟著伺候珩弟?”

這……伺候,應該不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

此刻,寶釵正在與黛玉說著話,原本留著一部分心神注意著甄家雙妃以及甄溪,聞聽此言,也不由瞧了一眼那眉眼羞怯,躲躲閃閃的少女。

這甄家四小姐是怎麼回事兒?

只聽甄雪輕輕嘆了一口氣,妍麗玉容上見著複雜,說道:“是老太太的遺願,不放心溪兒將來的終身,就在臨終之前將溪兒妹妹許給了子鈺,當初鎮海水師在海門大敗,沒少給子鈺添著麻煩.”

甄溪妹妹畢竟是代她出嫁,自然該由她解釋原委。

而此言一出,寶釵心頭一驚,梨蕊雪白的臉蛋兒上微頓了下,藏在衣袖中的手帕攥了攥,竟然如此?

甄家的人竟然也到他身邊兒?

若早知道南下還有這一檔子事兒,她該跟著才是,否則,與在家裡打著麻將,一切被矇在鼓裡的秦姐姐有什麼兩樣?

見元春蹙眉不語,甄雪柔聲道:“這樁事兒,子鈺當初也不是太贊成,後來……”

後來四妹妹撞破她和子鈺的歡好……

花信少婦說著,粉膩臉頰微燙,定了定心神,斟酌著言辭,柔聲道:“後來也是見溪兒妹妹身世可憐,就留在身邊兒了,甄賈兩家原是世交,如今也算是親上加親了.”

甄晴這時伸手摟著已是害羞地紅著一張粉膩臉蛋兒,將螓首歪在甄晴懷裡,一副沒法見人的甄溪,輕笑說道:“原是幾輩子的交情,這樣也是親上加親了.”

元春看了一眼甄溪,見其眉眼清麗,秀氣氤氳,如一泓清泉的眸子恍若有靈溪流動,柔弱中讓人生出一股憐意,說道:“只是……”

將到嘴了“只是做妾,有些委屈了”之語嚥了回去,點了點頭道:“這般也好.”

一個妾室而已,也不會影響什麼,想來他……有著盤算吧。

寶釵這時與探春、湘雲一同坐將下來,柳葉秀眉下的水潤杏眸閃爍不停。

她總覺得沒有這般簡單。

這位原就心機深沉的少女,這次過來本來就是聽了秦可卿的吩咐“奉旨查案”,此刻心智開動,覺得處處都是疑點。

不管是咸寧公主和李嬋月,這兩個已經確認七八分的,現在覺得黛玉、甄溪也有些不尋常,甚至還有元春,她的表姐在這一路上相處久了,聽著提及賈珩之時的那種喜愛。

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寶釵百思不得其解,一時間也聯想不到,賈珩周方會有這麼多的藤藤蔓蔓。

……

……

浙江舟山,大陳島

深秋時節,萬物凋零,縱然是閩地海域暑氣也漸漸消去,海風吹來,涼爽宜人。

經過這段時間與台州府的方家的一番爭鬥,這座島嶼已經成為女真以及海寇盤踞,不少船隻在海上穿梭而過。

多鐸此刻一身貂皮褥子短打衣衫,立身在島嶼東北方的高處,扶著一塊兒紅褐色的山石,微涼的海風迎面吹來,讓這位女真親王打了一個寒顫,頜下以膠漆黏住的鬍鬚就有些發癢,那張愈見白淨的臉龐,轉過來,問著鄧飈道:“李道順的水師到哪兒了?”

鄧飈忙回道:“主子,飛鴿傳來的訊息,說是到了江口,再有兩天就該到了.”

多鐸點了點頭,濃眉之下,怨毒的目光眺望著金陵方向,冷聲道:“這次我們集合兩三萬水師,以江南江北大營一萬餘水師,只要迅速拿下金陵,漢國整個南方陷入一片戰火.”

鄧飈面色微怔了下,不知為何,聽著這話語隱隱有些熟悉,難道上次什麼時候說過?

“主子,您讓我留意著賈珩的動靜,賈珩似是去了粵海,邸報上說大漢放開了海禁,並且設立了海關衙門,用以收取船舶海貿商稅.”

鄧飈壓下心頭的紛亂思緒,輕聲說道。

多鐸冷笑一聲,低聲道:“江南江北大營的水師操演都不行,他竟然還有空去粵海開海?這是千載難逢的時機.”

上次,江南江北大營單論戰力比起他率領的四海幫、怒蛟幫等幫眾其實也強不了多少,僅僅是因為那小兒的個人武勇,才讓他功虧一簣。

正好那賈珩小兒不在金陵,他領著數萬水師一舉攻破金陵。

鄧飈提醒說道:“主子,經過奴才派人調查了江南江北大營的將校,自從賈珩走後,就從京營調撥了一些將領南下,這些將校領兵操演不輟,不可小視.”

多鐸沉聲道:“水軍交戰不比別處,那些將校原就聲名不顯,不足為懼,而且他們的兵馬多是新練.”

在這陳漢諸將當中,唯一讓他忌憚的也就是那賈珩小兒,至於其他人都不值一提。

時光匆匆,如水而逝,晉陽長公主來到金陵之後,一方面派出內務府的官員點驗先前揚州八大鹽商追繳的欠繳稅銀,一方面調撥內務府官員商議接管兩淮鹽運司的運營事宜。

隨著時間過去,票鹽法也開始發揮威力,兩淮鹽運司收繳的鹽課已近百萬兩,這才一個多月時間,當然因為有著行鹽銷售期的問題,不可能一年四季都會這麼多的銷量,但這番成果已經足以讓林如海和齊昆喜上眉梢。

兩淮每歲課銀至少七八百萬兩,對國家而言,這是一筆可以持續進效的財源。

兩人正在擬製條陳,準備聯名上疏,將兩淮行之有效的鹽法新制,推廣至其他長蘆、兩浙、河東等幾大鹽場。

不知不覺就又是五六天時間過去,金陵城中除卻江南江北兩座大營正在加緊操演,仍是在一排風平浪靜的模樣。

這一天,兩江總督衙門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暮色沉沉,沈邡託著疲憊的身子,返回後堂,顧不得將身上的官服脫去,坐在書案之後,摘下烏紗官帽,微微閉上眼眸,開始閉目養神。

這段時間,朝廷戶部的行文發至兩江總督衙門,囑託著兩江秋糧徵收,還要配合戶部解運漕糧,交由漕運總督杜季同以大船南糧北輸,這一路協調轉圜,不知耗費了多少心力。

沈邡儒雅面容上也見著一絲倦色,思緒紛飛,開始思索著這幾個月的仕途沉浮。

革職留用,只要兢兢業業,還有起復之機。

如蔣、孟兩位部堂自被革職留用以後,現在已由神京都察院的都御史張治查明貪腐情狀,檻送京師,恭候聖裁。

聽韓閣老書信所言,只要配合著將這次秋糧徵收做好,等到年底節日,天子應該會降下恩旨,令官復原職。

沈邡念及此處,又是輕輕嘆了一口氣。

這時,忽而聽到外間傳來珠圓玉潤的聲音,“兄長在屋裡嗎?”

沈邡睜開眼眸,心頭一緊,聲音自是有些熟悉,是小鄭氏。

沈邡心頭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睜開蒼老的眼眸,凝神看去,只見小鄭氏已經一身素衣羅裙,丰姿娉婷地進入廂房,綰起的秀麗雲髻下方,見著一張端美玉顏。

“兄長,秋天多咳,我煮了一些冰糖雪梨粥,兄長不如用一些?”

小鄭氏邁著款款的步子,走到沈邡近前,嬌滴滴地說道。

雖然沈邡已經革職留用,但小鄭氏為了給丈夫報仇,也顧不得那些,而且除了沈邡之外也不知該尋誰幫忙。

總不能以身侍賊。

沈邡擺了擺手,說道:“我不大餓.”

自從那天過後,沈邡現在對這位小鄭氏也有些避之唯恐不及。

甚至迷信一點兒說法,他懷疑是不是紅顏禍水,有著什麼黴運牽連,這才讓他那天正好牽連到了甄鑄兵敗的漩渦中。

小鄭氏近前,婉麗的眉眼間見著一抹幽怨,將手中的粥碗放下,輕聲說道:“兄長,你這段時日看著憔悴,不如我給兄長揉揉肩.”

沈邡連忙起來,如避蛇蠍,道:“弟妹,我還有事兒.”

小鄭氏臉上神色凝滯,緊緊咬著粉唇,一時間只覺心頭屈辱不勝。

她能有什麼法子?那賈珩小兒還有齊黨中人日漸勢大,她除了求助於眼前之人,還能向誰求助呢?

正在說話的功夫,廊簷外的管事高聲道:“大人,不好了.”

沈邡聞言,面色微變,立刻出了書房,來到廊簷之外,目光逼視著那管事,喝問道:“怎麼回事兒?”

管事惶懼說道:“大人,白主簿說,剛剛江南大營傳來訊息,大批敵船水師在海門、蘇州府、松江府巡弋,似要犯我江南邊疆,聽說一共來了五萬水師.”

在經過近兩個月時間的籌備,多鐸準備了幾處補給島嶼,在舟山、大陳島落下腳來,並與身處雞籠(今灣灣)的海寇勾結一起,準備了近三萬水師分成兩路,威逼陳漢江南沿海府縣,當然號稱五萬水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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