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城

下午時分,賈珩領著一眾兵馬,來到開封府城之外,到了開封府城,隊伍還壯大了幾分,主要是周圍府縣的丁壯聽說朝廷官軍來此,尉氏縣知縣就帶著兩千丁夫從東南方向的朱仙鎮過來支援。

而在通許縣的河南府衙的相關吏員也派了人,領著臨時組織的三千青壯也向朱仙鎮趕來。

先前賊寇假冒官軍偷襲開封府時,因為猝不及防,斬殺河南巡撫衙門和藩司的官員,還有一些臬司官員逃出開封府城,與地方州縣官組織青壯反抗,高嶽陷落開封府,還沒有來的及對周圍府縣進行清掃。

此刻,蔡權已先一步領著哨騎在開封府城外,警戒敵情。

此刻三千兵馬在開封府城西門新鄭、萬勝、固子門列隊以候,同時派出斥候沿著開封府城檢視城防。

因為敵寇軍馬全失,面對朝廷大範圍的騎卒抵近,根本做不到出城有效應對,只能龜縮在城池內據守。

反觀官軍,如果攻城試探出虛實,就能及時以騎卒來回相援,達到集中優勢兵力攻進城池的目的。

此刻,開封府城中的高嶽、王思順、羅進忠、賀國盛、李延慶等人站在城門樓上,眺望著往來如風的官軍騎卒,官軍旗幟鮮明,刀槍如林,動靜之間整齊儼然,自成章法,見得此幕,眾人面色多是凝重起來。

王思順嘴有些欠,說道:“這軍容嚴整,怪不得先前高大當家損兵折將,無功而返.”

此言一出,眾人心頭古怪。

高嶽臉色發黑,冷哼一聲,身後的黎自敏、賴海元等將多是臉色陰鬱,對王思順怒目而視。

王思順身旁同樣有四五個弟兄,不甘示弱地看向黎自敏等人。

羅進忠眼珠轉了轉,打了個哈哈,說道:“官軍大舉而來,我等還是好好想想退敵之策才是,何苦說這些長他人威風,滅自己志氣的話來?”

李延慶點了點頭,沉聲道:“羅兄所言甚是,如今官軍來勢洶洶,我等現在都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還當齊心協力才是.”

王思順臉上似笑非笑,目中閃過一抹譏諷,你們一個個說的比唱的還好聽,這幾天逃亡的準備比誰都充足。

羅進忠道:“高大當家,你與官軍多次交手,也曾大破官軍,面對朝廷人馬可有破敵良策?”

賀國盛也是看向高嶽,道:“高大當家,如今官軍來勢洶洶,反漢復明大計能否成事,全看開封能否守住了.”

高嶽搖了搖頭,道:“事到如今,唯有謹守城門,嚴守城防,與官軍相持了.”

王思順看著遠處仍是源源不斷的兵馬,低聲道:“我瞧著朝廷還有大批步卒趕來,開封府州縣周方說不得也有兵馬相援,只怕繼續拖延下去,府城周圍的朝廷兵馬會越來越多.”

陳漢實行軍政分離之制,在府一級設衛指揮,在縣一級則將駐守的千戶所或者縣尉加六品守備銜,在山東、福建等沿海省份根據御備海寇之需加從一品提督銜,負責一省或幾省軍務,緣邊軍州則設正三、四品節度使,關鎮設從一品或正二品總兵,皆承擔守土之責,直屬中樞五軍都督府節制。

但前宣武衛指揮已經戰死在汝寧府,而周圍府縣守備又因兵力不足,城破後或殉國、或逃走,開封府附郭縣以及府縣官員退至通許縣、杞縣,組織丁壯,聞聽朝廷大軍一至,勢必要引兵相援開封府。

黎自敏冷聲道:“姓王的,你要是害怕,可以自己逃走,不要再三說這些喪氣話.”

高嶽面色微肅,道:“三弟不得無禮.”

王思順冷笑道:“老子會怕官軍,只是擔心我等大業不能打,如今官軍勢大,要我說,我們還是儲存有用之身,再圖後計,我等打守城戰,哪裡是官軍的對手?”

此言一出,周圍眾人都是面色變了變,心頭泛起嘀咕。

可以說將這幾天眾人心頭的嘀咕一下子道出來。

這開封府城打也打過了,該搶的也搶過了,該去往下一個地方才是,在城池與官軍對耗費

至於給那三千弟兄報仇,難道換個地方就不能報仇了?

高嶽見得不遠處的十幾家勢力之主,都是一副意動模樣,心頭不由更為失望,斟酌了下措辭,激勵道:“諸位,如今朝廷官軍大批趕來,且多是騎卒,我等就是要撤出開封府,也無路可走,唯今之計,只有死中求活.”

眾人聞言,都是點頭稱是,但實際已是心不在焉,待高嶽匆匆交代了下,然後就各自回到所分到的城垣和城門樓開始守禦。

然而就在這時,忽聽到眾人驚呼一聲。

只見遠處的官軍騎卒射來一陣箭雨,眾人都是躲著。

忽地,一個賊寇拿起其上黃表紙書疊成的招降文告,問著一個頭目,道:“這上面寫的什麼?”

那胖頭目展開而視,就是一怔,只見其上赫然寫著:“官軍十萬人已至開封府,殺高嶽者,賞銀萬兩,生擒者,賞銀兩萬兩……”

不僅僅是招降的佈告還有各種賞格。

高嶽這時正領著賴海元、衛伯川向著巡撫衙門而去,親衛統領馬亮手中也拿著一個文告,道:“大哥,你看看這個.”

高嶽瞳孔劇縮,冷聲道:“這是朝廷的攻心之計!”

將其團成一團,道:“即刻命人收繳這些紙條,萬萬不可使其流傳下去.”

“大哥,只怕來不及了,官軍現在在各處城牆都在放箭,只怕這會兒已經傳開了.”

馬亮憂心忡忡說道。

衛伯川也從隨行的手下中拿過一張紙條,面色變幻,咬牙切齒道:“這上面只有我等的名字,其他幾家倒是隻字不提,顯然這是要分化我等.”

其上赫然也有著他的名字,生擒者賞銀兩千兩,擊斃者賞銀五千兩,顯然朝廷就是想要死的!

特麼的!

高嶽臉色難看,一言不發地向著巡撫衙門而去。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一路上,周圍眾人看著高嶽一眾手下的目光隱約古怪了一些。

此刻,就在巡撫衙門以北三百步遠的客棧中,軒窗推開,三個青年穿著粗布衣裳,眺望著巡撫衙門前的高嶽一行。

“大人,都督現在就在城外,我們什麼時候?”

一旁的錦衣百戶丁敬壓低聲道。

曲朗自進入開封城中,領著四五十多個錦衣好手,沒有多久就聚攏了二三百個人,現在跟著另外四夥兒勢力守著南面的戴樓門。

“需得和大人聯絡上,否則單靠我們這些人,難以造事.”

曲朗壓低聲音說著,然後看向一旁的丁敬,低聲道:“等天一黑,你就越過城去,和外間聯絡上,這時候逃亡的賊寇不少,正好掩人耳目.”

丁敬點了點頭,應允下來。

而開封府城外,已是午後時分,日光照耀在開封府城前的汴河水面上,微風徐來,波光粼粼。

賈珩率領的京營大軍也已經陸陸續續抵近這座前年古城,在南面、東面城垣調撥兵馬,而正面北門則是萬餘兵馬在開封府城西門列候。

書中常言,人過一萬,無邊無沿,此刻近萬官軍在開封府城前,以千人一隊,形成前後中左右五哨,前軍三千,左右兩軍皆兩千,中軍以兩千。

後軍一千還有尉氏縣組織的兩千民夫,將臨時尋來的騾車裝載攻城器械、雲梯,向著其他幾面城池而運輸,同時搭起箭樓,一切在緊鑼密鼓中透著井井有條,只有大軍陣營旗幡的獵獵響動聲以及推動衝車的吆喝聲響起。

時而城下,還有一些京營的百戶官領騎卒眺望著開封府城,與周圍同伴低聲敘說著什麼。

大戰前的氛圍太過安靜,甚至有些壓抑。

可偏偏是這樣沉默,卻讓城牆上的賊寇,心生懼意。

事實上,哪怕是高嶽所部在湖廣、河南等地,都不曾見到這般安靜的官軍,更遑論一直在官軍剿捕下東躲西藏的賊寇。

賈珩此刻端坐在馬上觀看著開封府城,問著劉積賢道:“去派人喚蔡遊擊過來.”

“是,大人.”

劉積賢抱拳應著,轉頭吩咐著手下親衛尋找蔡權。

咸寧公主眺望著開封府城,道:“先生,我瞧著城池上,好像人不是太多的樣子.”

在她想象中,賊寇聚十萬眾,縱然是虛指,可哪怕有五六萬人,也該是旗幟密佈,人頭攢動。

賈珩解釋道:“先前蔡權說賊寇裹挾至開封府的亂民,聽說官軍到來逃亡了不少,此刻開封府內也就兩萬多人,防守力量頗為不足,不過畢竟依託城池居高臨下,不可小覷,等會兒我們這裡還是試探他們的防守力度.”

攻打城池的精要在於調動對方的防守力量,而不是平均分配兵力。

就在這時,兩名錦衣校尉領著蔡權策馬而來。

蔡權抱拳道:“節帥.”

“城垣敵情偵測過,如何?”

賈珩單刀直入問道。

蔡權道:“回稟節帥,西城垣兵馬不少,南面的兩座城門和東面陳州門、南薰門、戴樓門賊人要少一些,末將試著讓騎卒近前試探,留意了下,一些城垣甚至不見人影.”

哪怕高嶽已經派出手下幾位兄弟上城巡視,透過敲鑼、揮旗示警,以便兵力奔走相援,但開封府城城垣綿長,如撒芝麻一樣,總有照顧不到的地方。

賈珩擰了擰眉,思忖了會兒,吩咐道:“看來賊寇在四城兵力不足,此戰關要還是還是機動策應,等會兒我軍隊稍作試探性攻擊,你帶著五百哨騎,分散開來觀察城防,賊寇分屬多部,一旦守起城來,勢必協同不齊,那時就是我們的機會.”

事實上,開封城在被圍的幾次經歷中,就沒怎麼守住過,從後唐李存勖再到金兵南下,再到後來農民軍圍攻開封府,無不如此。

“是,節帥.”

蔡權應命一聲,騎馬而走。

咸寧公主道:“先生,一會兒要攻城嗎?”

“先行試探攻擊,試試賊寇的佈防.”

賈珩低聲說道。

先攻一波,到天黑重新埋鍋造飯,等候曲朗的訊息。

如果不等步卒前來,就只能用內應之計,否則一波攻不下,就需得再等四五天,步卒趕上。

咸寧公主玉容上現出一抹憂色,心頭暗暗祈禱,希望一切順利。

此刻,夏侯瑩凝望著遠處的開封府城,目光似隔垣洞見,落在城中的幾十萬百姓中。

而隨著時間流逝,也到了申時,幾時傍晚時分,官軍諸項土工作業皆已齊備,箭樓豎起幾座,以拆卸的門板置於推車前,掩護進攻。

“咚咚……”

伴隨著戰鼓隆隆響起,大批官軍開始扛起雲梯,搭在引渡壕溝相對窄處向著城門抵進,拿著鐵鍬的官軍準備就近在西面城牆掘出土洞,以攜帶的神機營硝火石藥炸開城牆,這是因為西面城牆沒有馬面。

此刻城門之上,賀國盛和李延慶二人見著官軍有序進攻的一幕,雙方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凝重。

那麼只是掃一眼,都能察覺出官軍與手下等人的差距。

“擂鼓,諸軍警戒,死守城池!”

賀國盛吩咐一聲,然後抽出了腰刀,開始吩咐著手下弟兄抵擋官軍的進攻,再是心存怯戰,此刻也別無選擇,先行打一場再說。

而李延慶也取來弓箭,開始依託角樓對官軍遠射。

城內的高嶽則領著衛伯川、賴海元、黎自敏等手下千餘眾,作為預備隊,在城垣上往來示警,當然如此之多的兵馬散佈於城中顯然不足以防禦,充當救火隊員的角色。

而開封府城中賊寇八九千人,裹挾丁壯一萬五千人,西面城垣就聚集三千賊寇外加五千丁壯,足足八千人,而南面則是兩千五百賊寇外加兩千丁壯,東面則是兩千五百賊寇加三千丁壯,北面仍有一千賊寇外加五千丁壯。

此刻,三面牆垣齊齊而攻,官軍向著城牆抵進,搭起雲梯向著城垣攀爬,下方則搭起十來座箭樓,以弓箭對射。

伴隨著時間過去,“轟轟!!!”

西南城垣下炸開一個洞,但一時未透,逢其上箭雨擂石急下,士卒連忙躲進洞中暫避。

雲梯搭在城門樓上,開始緣梯攀爬,向著城垣攻下,滾木擂石扔下,官軍沿著雲梯落下。

也有衝上城牆與賊寇交手,但畢竟人手太少,還未擴大戰果,就被驅趕下去。

而掘土炸著牆垣的洞口,又在連續的“轟隆”聲中,見著兩人寬的洞口,直通開封城內。

官軍見此大喜,正想要衝進洞口。

賊寇得知官軍炸破城牆,登時大急,高嶽手下親衛馬亮領著三百人一路狂奔相援,抵擋著朝廷官軍的突擊,身後的丁夫以車板、土石袋封堵洞口,一時間手忙腳亂。

官軍取來火罐以及火藥向著洞口人扔著,一時間熊熊大火燃起,爆炸聲響個不停,馬亮手下賊寇連同丁夫被迸濺的木石所傷,死傷無數,就連馬亮也被崩瞎一隻眼睛,被手下急抬至城中醫治。

而大火熊熊,引得官軍不敢突進,自然也給了賊寇反應時間。

高嶽、李延慶領著五百人趕到,掩護丁壯以土袋壘起封鎖,並加派兵力以弓箭遠端防守,對從越洞而進的官軍狙擊。

就這樣,官軍與賊寇你來我往,不知不覺日頭西斜,暮色漸沉,除卻在西南城角,官軍一度在城頭兒佔據一塊兒地界後,官軍攻城並無太大進展。

賊寇抵抗意志雖然一般,但地利優勢明顯,再加上高嶽所部的火速馳援,擋住了管官軍近一個時辰的圍攻。

賈珩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對著一旁的劉積賢吩咐道:“鳴金收兵.”

“鐺鐺……”

伴隨著銅鑼聲響,官軍如潮水徐徐退去,而城門樓上卻傳來賊寇的歡呼之聲,似乎獲得了勝利一般。

然而,賀國盛卻臉色陰沉似鐵,急命領手下都打起火把,防止官軍夜戰偷襲,然後去了巡撫衙門見著高嶽。

官軍戰力遠超都司兵馬,他們還是守城,就數次陷入驚險當中,如是官軍全力而攻,他們絕對擋不住。

不多時,錦衣千戶喚著蔡權、瞿光等眾將過來,抱拳說道:“節帥.”

賈珩皺眉問道:“其他兩個方向攻城如何?”

瞿光搖了搖頭,說道:“賊寇依託堅城,得城池之利,我軍雖然驍勇,前後殺傷不少,但賊寇奔跑支援,並未得以開啟城門.”

“是高嶽的人.”

賈珩面色幽沉,低聲道:“今天數次都可攻破城牆,都得此人相援,但他們這般勢不能久.”

這般救火是非常疲憊,高嶽所部現在只有千餘兵馬,方才就折損了不少人馬,這樣下去根本撐不下去。

“節帥,我那裡賊寇防守鬆懈,數次衝上城垣,但離城門稍遠,如果加派兵力,或可成功.”

蔡權低聲說道。

賈珩皺了皺眉,問道:“哪裡?”

“戴樓門和陳州門.”

蔡權低聲說道。

賈珩思量了下,道:“賊寇初步抵禦我軍攻城一波,今夜勢必彈冠相慶,我軍先行埋鍋造飯,收攏傷兵,稍後再作計較.”

先前原就是一場試探,這下子基本已經試探出虛實,南面防守空虛,當然這也是因為重兵都集中在西面阻擊官軍主力的緣故。

如果不要傷亡數字,只要開封府,大抵一夕可下,但損失勢必要為之擴大,這都是朝廷好不容易積攢下的騎卒,他為京營節帥,不能圖快,當作步卒折損。

“先生.”

咸寧公主面帶擔憂說道:“賊寇勢大,是否要等步卒前來?”

賈珩沉吟道:“殿下稍安勿躁,等後半夜調動兵馬,再作計較.”

他還在等著曲朗的訊息,如內應可用,破城就在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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