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安,如果你感到很痛苦,我可以幫你.”

諾爾說。

“……”蘇明安閉上眼:“幫吧.”

他知道諾爾是什麼意思。

“唰!”

一聲輕響,剎那間,細微的絲線穿透了他的脊椎,將他的意識從肉體之中高高吊起。

由於他沒有抗拒,這些絲線很快扯出了他的靈魂。

回檔之前,他想,諾爾的這種殺人方式真不錯,把人的靈魂生生勾出來,讓肉體耗盡生命力而死,他死的時候感受不到痛苦。

他隱約聽到諾爾的聲音:“明安,請不要因為見慣了死亡,就忘記對生命的敬重……”……第二十九周目。

黑鴉直入雲霄,第四位黎明密碼的座標在高空之上。

這一位密碼的觸發時間要求在凌晨六點以後,諾爾已經清楚他自己會死於核爆。

他高高抬著頭,略長的金髮刷過他的脊背,如同一隻撲向天空的飛鳥。

冒險家並非無所畏懼,他同樣害怕死亡,但如果死亡對他的旅程充滿意義,他可以擁有直面死亡的勇氣。

劇烈的風雪吹起諾爾的金髮,他眯著眼,露出笑容。

“蘇明安.”

諾爾說:“我好開心啊……”……開心。

明明是在輪迴中反覆掙扎,此時蘇明安竟然在笑著的小少年身上,共感到了這樣的情緒。

“蘇明安,和你一起冒險,我很開心.”

諾爾說。

“是嗎……”蘇明安說。

“轟——!”

凌晨六點,刺目的光斑在大地間升起,橘白色的蘑菇雲從乾涸的紅土長出,一圈一圈的滾燙熱度擴散到高空,諾爾的身軀開始消逝,面板像是燒灼的蠟油一般融化。

火浪掀起諾爾的白袍,舔舐著他飄動的金髮,他神情平靜,沒有為肉體上的折磨而痛苦。

面對著被源光保護而毫髮無損的蘇明安,諾爾只是扯開嘴笑了一下,軀體迅速燃燒為了細碎的骨骼。

“啪!”

一聲脆響,絲線斷裂,黑鴉的巨型屍體從高空墜落,如同一朵厚重的烏雲。

與此同時,輪椅扶搖而上,與墜落的黑鴉背道而馳。

飄動著黑色星子的天空之間,蘇明安抱著懷裡滾燙的骨骼,瞄準精準的密碼觸發時間,高高伸出手——“叮咚!”

【你獲得動態密碼·第四位·彌。

】飛鳥墜於高空。

……第三十週目。

第五位黎明密碼在神之城內部。

趁著諾爾和山田町一死命拖住霖光,蘇明安前往神之城底層。

然而,即使他反覆走過了本該觸發第五位密碼的地點,都沒有得到密碼提示。

……怎麼回事?密碼的觸發時間是黎明系統計算出來的,不可能有誤。

只能是地點出現了問題……看來北利瑟爾在第五位密碼的位置上說了謊。

蘇明安眉頭緊蹙,再去找北利瑟爾已經來不及,現在是凌晨三點,只能等下一週目。

這一週目他可以休息。

他現在去幹什麼呢?是回頭一起對戰霖光,還是出城去看看蘇凜那邊的戰場,或是直接自殺結束……?他在長廊上渡步,燈光晃在他的眼前,這一瞬間他突然有些迷茫,彷彿處在某個浮浮沉沉的夢境。

無事可做,他突然感到空虛,好像他必須要為了什麼目標而邁步,稍有休息就覺得奇怪。

“……”他思考片刻,還是決定在中央大樓逛逛,看看霖光有沒有藏什麼秘密武器。

在走動時,他聽見耳邊傳來神明的聲音:“呂樹,你到底在做什麼?”

“你身為知曉一切的神明,難道不知道嗎?”

蘇明安說。

神明的語聲裡夾雜著困惑:“我不能讀心,我無法從你的行動中看出任何邏輯關聯,彷彿有一道憑空的邏輯鏈在支援你行動,你到底在尋找什麼呢?”

蘇明安心中恍然。

——神明不知道黎明密碼的位置。

他還以為神明無所不知,居然也有神明不知道的東西。

“我只是在散步.”

蘇明安說。

“散步?”

神明提高了語調,似乎不可置信。

“對了,你知道北利瑟爾最怕什麼嗎?”

蘇明安突然說。

“嗯……他有些怕高?”

“好.”

蘇明安不再言語。

他繼續往前走,路過一個緊閉的房間時,他停下了腳步——他記得霖光對這個房間很警惕,當時他靠近這扇房門時,霖光直接開槍打斷了他的腿。

蘇明安想看看讓霖光如此緊張的房間放著什麼,ai耶雅都無法破除這裡的最高防禦。

他亮起輪椅上的燈光,照亮了昏暗的室內。

看清室內景象的一瞬間,他瞳孔緊縮。

“……”他見到了壯觀的一幕。

猶如踏入一條猩紅色的夢境隧道,他步入其中,被無數張畫像和照片包圍,它們像一張張蝴蝶標本一樣凝固在牆面,畫框參差不齊,像是融化的金色蠟油。

在厚重的,猩紅為底的房間牆色之中,猶如陷落在血海中的藝術品。

搖晃的金色吊頂“唰啦啦”地晃,斑駁不一的金色晃光映照在畫紙的薄膜,畫中的人像幾乎要脫框而出,面部帶著一股鮮亮的色澤。

而這些畫像和照片——無一例外,都是他。

不是阿克託,都是他,是蘇明安。

有他穿著白大褂在十一區實驗區穿梭的照片,有他一人立於高空阻止上萬異獸攻城的照片,有他在迴歸晚宴上舉著空杯的照片,也有他在山洞裡陷入休眠的照片……上百張照片貼在這間房間裡,有正臉視角,有側臉視角,也有背影。

看上去大多是遠端拍攝後進行修復。

時間軸貫穿了他自踏入凱烏斯塔的災變32年,一直到現今。

微笑的,平靜的,思索的,微怒的,冷漠的……各種各樣的他的表情映照於畫框之中,彷彿一場他的個人形象展覽。

“……”正中央是一幅油畫。

是他與霖光在月光下散步,翠竹般的笛子舉在霖光手裡,腰間的槍身刻著綺麗的金黃。

當時蘇明安剛從烽火聚集地起家。

這幅畫名為【缺失】,右下角是龍國字,歪歪扭扭,是霖光親手寫的字。

旁邊的,則是一幅十一區花園別墅的油畫,名為【和朋友初見】,畫面中的微塵被葉片切割,粉刷上大量瑰麗的暖色,一名白髮青年正從滿目的百合與玫瑰花中走來。

這一刻猶如交疊了十六年的時間,畫面中的霖光眼睛極為有神,彷彿穿透了薄膜與玻璃殼,與正在注視畫像的蘇明安對上了視線。

“……”蘇明安記得,霖光是會畫畫的。

所以,這間房間並沒有什麼秘密武器,只有一些無關緊要的畫和照片?在上鎖的櫃子裡,蘇明安用泯滅開了鎖,翻出了一臺個人終端。

……意外之喜。

這是霖光的個人終端,裡面應該存放著神之城的作戰資料。

開啟終端需要密碼,在等待ai耶雅侵入時,蘇明安試探性地輸入了一行密碼。

【l-u-e-i-s-i】【密碼正確,歡迎進入終端。

】“……”居然是正確的。

蘇明安摁下“enter”鍵,映入眼簾的開機桌布,是維奧萊特曾經給霖光念的詩:【——你是上帝展示在我失明的眼睛前的音樂、天穹、宮殿、江河、天使、深沉的玫瑰,隱秘而沒有窮期。

】他移動游標,這臺個人終端的螢幕很乾淨,沒有亂七八糟的程式,居然只有一個名為“筆記本”的txt檔案……“砰!”

一聲脆響,蘇明安手中的個人終端突然碎裂。

灑著昏黃光輝的門外,霖光舉著槍。

蘇明安放下破損的個人終端。

他已經明白了霖光對他是什麼感情。

應該是某種類似“錨定”的情緒,像他與玥玥一樣。

霖光身邊沒有玥玥、呂樹、諾爾、山田町一、露娜這樣的同伴,他能感受到的只有冷眼和恐懼,所以他會視親近之人如同性命。

人類畢竟是群居動物,在這種寥無人煙的冰冷城市住久了,他只能自救試圖找到心中的錨。

可惜霖光該找的人是阿克託,他們才是最初的夥伴。

……第三十一週目,蘇明安再度去了那個房間,但依然沒能點開那個txt日記本,霖光像瘋了一樣阻止了他。

第三十三週目,蘇明安沒再管個人終端,直接和諾爾前往了北利瑟爾的山谷。

剛入山谷,北利瑟爾就被蘇明安高高吊了起來,連諾爾都被蘇明安的“殘忍”行徑嚇了一跳。

“阿克託,你今天好像有點獨特啊.”

北利瑟爾的腿蕩在葡萄架上,全身都在哆嗦:“我怎麼會做這樣的夢,我沒有這樣的愛好啊……”“沒事.”

蘇明安說:“我只想和你聊聊人生與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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