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算了.”

蘇明安極為平淡地回了這麼一句,語氣中無悲無喜。

影做了個手勢,意思是讓他關閉直播。

蘇明安手指一動,“啪”地一閃,直播間裡還在狂罵水島川晴的觀眾一瞬被全部踢了出去。

“你不就是想支配翟星嗎?”

影說:“……我坦白告訴你吧,這種事情,從【掌權者】的位置上慢慢晉升也能做得到,沒必要刻意追求全部完美通關.”

蘇明安沉默了。

“你知道的還挺多.”

他說。

“這是可以猜到的事情.”

影說:“【掌權者】是最高階的特殊身份,一路晉升上去,這種願望,並不算什麼——況且你本身已經擁有了支配翟星的力量。

一年結束,沒人打得過你.”

蘇明安沒說話。

影說的沒錯。

他現在的實力,其實已經有點凌駕於眾人之上。

支配一個國度,甚至之後支配一個星球……結合他掌權者的身份,都是可以做到的事。

但問題是,

問題是……

……但他的願望,

從來,就不是什麼,支配翟星啊。

就在他短暫沉默的一會,影的目光也開始緩慢變化。

牆壁的時鐘發出清脆的“滴答”聲,時間在一秒一秒過去。

“嘭——!”

一聲巨響。

木門被單手扛著大劍的青年一腳踹開,他的手上,拎著一個被斬斷雙手雙腳的女孩。

“大哥,我把這玩意砍斷了手腳,副本果然沒有再重置了.”

莫言開口時,聲音裡帶著一股殺氣。

他在進門時,身上也透著一股極其強烈的血氣,劍刃上的鮮血一滴滴落在地上,手中女孩空蕩蕩的身軀也拖出了大片大片的血流。

“我現在算是明白,大哥為什麼一開始要殺鈴奈子和莊國這兩個傢伙了……噁心,真噁心。

她居然能夠遠端殺死冬雪……”

莫言不清楚冬雪死亡是因為吊墜爆炸,但他知道冬雪的死亡應該是鈴奈子引起的。

不然,上一次副本重置前,她不會瘋了一樣朝他們衝來。

“她引爆了冬雪的吊墜.”

蘇明安語氣極淡:“她是水島川晴.”

他已經去過了夏洛陽的辦公室,得到了他的提醒,此時說出鈴奈子是水島川晴也不突兀。

莫言的神情愣了一瞬。

一向崇拜榜前大神的他,此時神情徹底冷了下去。

“弱成這樣的水島川晴?”

莫言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他可是沒費什麼力氣就將對方制服住了。

蘇明安蹲下身,和瞪著他的水島川晴對視。

“我已經明白了,水島川晴.”

他說:“你引爆炸彈的前提——是要有四肢吧,而且,還有距離限制.”

水島川晴盯著他。

她的眼裡有著痛楚,但更多的是漠然。

“你已經輸了,蘇明安.”

她說:“雖然不知道之前你是怎麼看出我的,但吊墜永遠會定時爆炸……你不可能見到副本第三天的太陽.”

蘇明安笑了聲。

笑得令水島川晴有些頭皮發麻。

“你知道嗎,水島川晴.”

蘇明安說:“你的無限次復生給了你無限引爆吊墜的機會,但也會帶給你無限的痛苦.”

水島川晴瞳孔緊縮。

“……我在第五世界時,學了不少用刑的方法.”

蘇明安看著自己的手指,看著一抹漆黑的泯滅在指尖顯現:“繼萊恩之後,你變成了我的第二個實驗品.”

他按住她的左臉頰,而後輕微灌注法力值。

“啊——!”

尖銳的慘叫聲響起。

蘇明安收回手。

水島川晴被腐蝕出一個小洞的臉頰,此時緩緩淌出烏黑的鮮血,她似乎很想遮住她的臉,但一條細蛇一般的血流依舊從她恐怖的圓形傷口裡緩緩流下。

“就算你這樣對我,吊墜也會在第二天爆——”她嘶吼著。

蘇明安的手指再度按了上去。

水島川晴的慘叫再度響起。

蘇明安的手指,在她驚恐的目光中,緩緩移動到了她的眼睛前。

“……我有的時候真的會想.”

蘇明安說:“人可以恨一個人到什麼程度.”

“……你,你等等,別,別……”水島川晴盯著離她眼睛不到三厘米的漆黑指尖,全身都開始顫抖。

鮮血大面積從她空蕩蕩的軀體流出,即使她的生命力很頑強,現在也開始虛弱下來。

他將手指緩緩按了下去。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起。

蘇明安看著面前漂亮女孩的眼睛緩緩下陷,看著那眼眶裡面流下色澤暗沉的血。

“——蘇明安!你——你真是不要名聲了嗎——你當著全世界的面這麼對我——”

蘇明安閉上雙眼。

“……不.”

他輕聲細語地說:“相反,他們只會覺得高興——因為他們自然而然,已經代入了我的視角.”

在面對水島川晴恐懼和憤恨的目光時,他笑得很坦然。

“絕大多數的他們……那些在我直播間裡待著的觀眾們,他們已經習慣了,從我的眼睛裡看世界.”

“他們已經習慣於,站在我的立場上思考一切.”

“他們不會懷疑我的任何話語,不會懷疑我的任何意圖.”

“——因為他們一路看過來,我做的事情,永遠是對的,我走的線路,永遠是成功的.”

“所以.”

他笑了笑:“……他們會漸漸放棄思考,跟隨著【直播間】這個大群體,成為其中自然而然的一份子.”

“因為只要看著,什麼都可能獲得,什麼都可能發生.”

“那麼思考,便成為了無意義的事情.”

“【極端的聲音善於牽制整體的走向,使開放的世界被分割成一塊塊獨立的空間,使所有人各歸其派。

】”

“而現在.”

他輕聲說:“我成為了他們之中最【極端的聲音】——我成為了這個數億人環境下,唯一能自由行動,自由發聲的個體——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水島川晴.”

水島川晴的眼神,漸漸透出恐懼。

“——即使他們不願承認,善於用戲謔的網路用語發洩他們的不滿和差異.”

蘇明安說:

“但在大方向上,這幾億人與我永遠統一.”

“聚光燈下,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著我的方向,我的一切話語,都會被傳達明確——而大眾的意志、理念,也會隨著從眾心理和依附心理而被自然帶動.”

“他們漸漸習慣於眼神永遠跟隨著我。

無論我說什麼,他們只能傾聽。

無論我行動如何,他們只能觀看.”

“而有的時候……僅僅是一個意義最模糊的詞語,都能擁有最強大的影響力.”

“我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思想上的【燈塔】——而他們永遠與我息息相關.”

“幾億人的目光啊……在以前的世界裡,都沒有規模這麼龐大的平臺.”

“而在這樣的環境下,我想傳達些什麼,都是種極其容易的事——包括對你們這些什麼古武世家不利,或是號召大家抵制你們,或是釋出什麼世界性的全民命令……”

他說著,頓了頓。

在再開口時,那笑容更明顯了:

“——原來如此,所以,你們才那麼害怕,所以才那麼想要除掉我嗎?”

“……你真可怕.”

水島川晴的話語都在顫抖:“蘇明安……不能再讓你這樣洗腦下去了。

你絕對不能,絕對不能成為所有人的統治者!”

“洗腦.”

蘇明安說:“這就是你們對我的定義嗎?”

“——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

水島川晴咬牙切齒:“瘋子一樣——你自己還感覺不到,你真以為自己是合格的領導者嗎?”

“如果這個副本沒有你,我本來不至於如此.”

蘇明安說。

“……你在誇我?”

水島川晴愣了愣。

“我還是在罵你,水島川晴.”

水島川晴牙齒都在打顫。

儘管她的耐痛能力再強,失血過多也讓她的力氣在漸漸消失。

她漸漸說不出話。

她所幸閉上眼,不再理會蘇明安。

反正到了第二天,副本還會重置,她還能活過來,只要不解除會爆炸的吊墜,對方遲早會被她拖死在這裡……

這樣想著,她卻突然感覺自己的脖子上傳來一陣刺痛,好像是被打了什麼東西。

冰涼的液體注入進來,伴隨著螞蟻般啃食著她的劇烈痛楚,她全身一個劇烈顫抖,整個人如癲癇一般顫抖起來。

“你給我……注射了什麼?”

她心中顯現出些不好的預感。

“強生劑,迅速回復血量的藥品.”

蘇明安放下手中的針。

“我們繼續吧.”

他說:“你看,你還有一隻眼睛.”

水島川晴瞪大了眼。

那在燈光下顯得面色慘白的青年,此時在她眼中就和惡魔沒什麼兩樣。

看著那根手指緩緩靠近,她猛地一抖,慘叫出聲:“——別,別過來!”

“潛伏那麼多年,就硬氣點啊.”

蘇明安說。

“——我告訴你怎麼解除冬雪的吊墜,你,你別再過來了——”水島川晴語聲都在抖。

蘇明安笑了笑。

“我原以為你是個臥薪嚐膽,忍辱負重的復仇者,沒想到連一分鐘都沒撐到.”

他說。

水島川晴咬著牙,從喉嚨裡擠出話語:“……”

“沒聽清.”

蘇明安伸出手。

“……那個吊墜!吊墜後面有一處暗釦,按住的同時往兩邊用力拔,就可以斷開了!”

水島川晴立刻加大了語聲。

蘇明安點了點頭。

他的手指,毫不停留地,繼續按了下去。

“啊啊啊——!”

水島川晴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伴隨著黑血的流出,她的另一隻眼睛也消失在了眼眶裡,整張臉看上去無比恐怖。

“我,我明明已經說出來了——”她痛苦地哀嚎。

蘇明安:“不信.”

他說著,收手,手指按上了她的右臉頰。

“求你,求你,不要——”

少女極為悽慘的聲音,響徹在房間裡,遠遠地傳到走廊之上。

而站在一旁,抱著劍的莫言,嘴巴已經成“o”型。

莫言已經看傻了。

從蘇明安開始靠近水島川晴,開始說出那番話開始,他就陷入了呆滯狀態中。

他完全無法想象……那麼恐怖的話,是從大哥嘴裡說出的。

……是為了嚇唬水島川晴嗎?

可是他怎麼聽著,也開始害怕起來了?

“莫言.”

他在這裡站著,就聽見大哥叫他。

“哎……哎!”

他連忙應了一聲。

“你去冬雪房間,把她帶過來,按照水島川晴說的,解除她的吊墜.”

蘇明安說:“解除不了,或是吊墜又炸了……我就再來一次,沒關係。

我的法力值很充足,足夠在她身上開幾百個口子,不用害怕她騙我.”

“哎,好.”

莫言抹了把汗,轉身就跑。

他還是第一次看見他大哥這麼兇殘的時候……以前他在家裡看父親對待那些地牢裡的囚犯時,都沒見過這樣的場景。

水島川晴縮在地上。

她的黑髮如水蛇一般融在血裡,整隻身體已經被染成了暗紅色。

“……蘇明安.”

她仰著頭,極為艱難地說:“你已經被這個副本逼瘋了.”

“應該還沒.”

蘇明安說。

“不,你應該慶幸你現在是瘋了才對.”

她咧著嘴,露出滿是鮮血的牙齒:“……因為如果你沒瘋都能表現出這個樣子的話,那你就已經完了.”

蘇明安嘆了口氣。

“……你為什麼那麼恨我呢?”

他輕聲說著。

水島川晴沉默。

“……應該不止是恨吧.”

蘇明安說。

水島川晴依舊沒作聲。

“特殊身份之間的競爭?”

蘇明安問著:“類似——殺了我,你就晉升為【掌權者】,這種競爭?”

水島川晴身子一抖。

血液從她的兩個黑洞洞的眼眶中流出。

在灰白的色調裡,像一場正在上演的恐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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