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四百零四章 心靈突擊（二十二）
這是一座死寂的城市。
沒有了槍聲、爆炸聲、警笛聲，只有那彷彿永遠濃的化不開的烏雲遮蔽了最後一絲月光，整個城市中唯一的光亮來自於一道紅色的身影。
他在城市的廢墟之中賓士，卻又看不到跑動的動作，他像一道紅色的閃電，可身後的影子中卻留下了濃重的烏黑。
紅色的身影停在了墓碑前，烏雲展現了他最後的仁慈，一縷月光照射在墓碑上，把那上面歪歪扭扭的刻著的名字照出另一種淒涼。
“巴里·艾倫。”
閃電俠死了，但沒有屍骨，他以另一種方式活在世上，但漫山遍野的墓碑下埋葬著無數罪惡之軀，而他懷裡的是最後一具，當這不成人形的屍骨落在地面上時，濺起的細小微塵像是無聲的嘆息。
當這個身影轉過來時，他胸口印著一個比月光還白的蝙蝠圖案，只是蝙蝠兩道翅膀的中間被閃電的形狀切割開，像一隻被撕扯裂開的蝙蝠。
肩甲上無數尖刺般的稜角在月光之下寒光凜冽，他轉身的動作毫不留情，沒為故人的名字多停留一秒，或許作為閃電俠埋骨於此的元兇，他也理應無所動容。
月光越發朦朧模糊，這世界像被罩上了一層輕紗，當他反應過來時，一場大霧籠罩了墓園。
他回頭看到遙遠之處一個黑影正靜靜地站在濃霧中央。
那裡什麼都沒有，但又好像喧鬧的一如往常，濃霧中來來往往的影子都令他倍感熟悉，蝙蝠家族、戈登、正義聯盟……
不，那都是過去了，冰冷的聲音在他心中迴盪，是永遠也回不來的被廢棄在時間之中的過去了。
沒什麼能比時間更無情，它永遠不會把失去的人還回來，不論他曾多麼努力，犧牲多少，永不，永不……
轉身的一瞬間他動了，化為一道紅色的閃電，以遠超速度這一概念的速度朝著那道身影賓士而去。
他本該轉瞬即至，但在他的視野之中，他與那道影子之間的距離從來沒有變過，他也跑不出這濃霧，影子一直在那裡靜靜地注視著他，像是輕蔑的嘲笑，也像深沉的喟嘆。
他終於停下了，低沉的聲音從紅色的金屬面甲中傳來，“你是誰？”
“真相……”
恍然之間他聽到一個單詞像霧氣的顆粒一樣鑽入他的耳朵中，那聽起來像是霧在竊竊私語。
“去吧……”
他又聽到，他感覺到自己的聽覺器官被霧氣分解又重組，成為了另一種形式的接收器。
“去哪兒？”他問。
恍然之間，濃霧凝聚又消散，再凝聚的一瞬間，一些零碎的畫面出現在他的眼前。
那是一間光線昏暗的書房，壁爐的火焰在精巧的金屬欄杆後搖晃著，沉重厚實的木桌上，左側是一堆用羽毛、鐵絲和不知名的乾癟器官組成的奇特擺件，右側則是一個巨大的地球儀，黃銅檯燈下的光一閃又一閃。
三面牆的書架上擺滿了各式各類的典籍，最中央的黑板上畫著古怪的難以描述的圖案和一大堆的公式，筆跡潦草，文字扭曲。
翻開的書、報紙被雜亂無章的堆在桌子上，好幾封信和拆信刀丟在桌邊，菸灰缸裡的菸頭剛熄滅不久，威士忌也少了一半。
掛在架子上的懷錶滴答滴答的走著，這是唯一能提供有用線索的東西，上面的時間告訴目睹這一幕的人，這間屋子的主人位於格林威治時區。
鐺鐺鐺……
掛鐘輕敲的聲音喚醒了他，當他醒來時，濃霧已然散去，低沉的面甲下是下撇的嘴角，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心。
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伴隨著紅色閃電再次出現，跨越大洋也不過眨眼而至，今夜的倫敦又下雨了。
要在城市之中尋找一個人，僅憑几個室內的片段，就連確定位置也難於登天，但剛剛一閃而逝的片段之中拍到了視窗之外的風景，那是泰晤士河的上游。
鐘聲，他想。
轉頭，街邊櫥窗的內部，掛鐘顯示現在是3點05分，倫敦使用正格林威治標準時間，比這個時間慢5分鐘的地區，正是牛津。
紅色的身影出現在古老的城市之中，雨夜漫步牛津，彷彿回到千年前牛群從河流上游涉水而過的年代，穿著長袍的修士成群結隊，在現代堪稱古老的城市建築外牆從這場雨開始銷蝕。
看上去像是中世紀學者的辦公室，他想，整個牛津郡最為古老之處就是牛津城中的牛津大學，那麼就從最古老的大學學院開始找起，時間對他來說從來不是問題。
這是一座極為古老的學校，幽暗狹窄的走廊，飽經風霜的地板，書架的狹隘之中好像隨時會伸出幽靈的手，在雨夜時，一切都像是回到了那個仍能聽到汽笛的時代。
終於紅色的身影停在了一片草地的中央，這裡是一個新古典主義式的合院，中間有空曠的草坪，四周全是建築，正門是兩座高塔，在雨夜之中聳立著。
紅色的身影消失在了門中，但這所學院裡空無一人，他知道自己找對了，只是仍未找到正確的進入方法。
他又跑了起來，無數時光的碎片從他身旁飛逝而過，在落地時的雨線更為密集，第三聲鐘聲剛好落下，右側高塔的一個房間亮著昏黃的光。
他走了進去，門開著一條小縫，一個身影坐在桌前的椅子上，背對桌子，抬頭盯著黑板。
他走進了房間之內，那人回頭時似乎也被嚇了一跳，他看到那是一個有著褐色眸子的混血男人，手裡捧著一本厚厚的書。
“你是誰？”
“這是我想問你的問題。”
“你闖到了我的辦公室。”
“有人讓我來的。”
他看到那個男人略顯無奈的合上了書，輕嘆了一口氣說：“看來又有麻煩了，奈奧格·索希普，你呢？”
“蝙蝠俠。”
“不，你不是他。”那個男人的褐色眸子散發著微光，當他盯住他的時候，令人有一種微妙的恍惚感，“你不只是他，你的體內有兩個靈魂。”
“閃電俠。”
“你也不只是他。”自稱為索希普的男人從旁邊拿出了一副眼鏡戴上，他盯著這道紅色的身影說：“這兩個靈魂的融合會招致毀滅，你感覺到那宇宙開始有裂痕了嗎？”
他只是默默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那裡傳來細微的聲響，只有他一個人能聽到的巴里的聲音傳來，“拜託，不要再繼續下去了，蝙蝠俠，你沒辦法用這種方法救任何人，只會毀了我們自己。”
“看來你的計劃並未成功。”他聽到索希普說：“這裡也沒有你要找的答案，回去吧。”
紅色的蝙蝠俠跑了起來，但就在那一瞬間，他穿過了索希普的身影，什麼也沒碰到。
這裡不在時間之內，索希普的聲音從他耳邊傳來，“你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投影，我不在你現在所在的這段時間裡，因此無論如何，你也無法碰到我。”
“告訴我時間的真相。”他的語調之中暗含著憤怒，幾乎是在咆哮，“有人說你這裡有真相，告訴我如何逆轉時間。”
“我說了，這裡沒有你要的答案。”索希普轉身走回書桌，他拿起了旁邊的地球儀撥動了一下，然後說：“跟我來。”
索希普的身影忽然變得模糊起來，當他邁出一步的時候，他站到了紅色蝙蝠俠的面前，穿過他走了過去，紅色蝙蝠俠猛然轉身。
他跟隨索希普跑了起來，但卻幾乎快要跟不上他，在無窮無盡的神速力中穿梭，前方拿著地球儀的身影卻始終與他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停下的一瞬間，神速力中模糊的影子散去，他卻發現自己還在原地，可一切大不同了。
書房中的所有物件都漂浮了起來，以一種詭異的姿態或旋轉或倒置或支離破碎，就像一場古怪荒誕的夢境。
“這就是夢中，歡迎來到夢境世界。”索希普的聲音朦朦朧朧的出現，紅色蝙蝠俠一轉頭，一本書被遞了過來。
“看看這個。”他似乎很有信心，並說：“我猜它們那裡有你想要的答案。”
紅色蝙蝠俠翻開了書。
書的第一頁是一個有著藍色眼睛的青年略顯驚慌的表情。
“剛剛那玩意是怎麼回事？！！”查爾斯怒吼道：“為什麼會有半人馬？！他是不是奇幻小說看多了？！！”
“我怎麼知道？！”前方的一個身影跑得比他還快，那是蜘蛛俠萊利，他也吼道：“剛剛那套盔甲更怪！我一拳打上去，把我自己震個半死！！”
“都別喊了！”飛在最前面的珍寶女傑西卡回頭看向正追在他們身後的那個巨大的胖子，看起來是個相撲運動員。
從對方的體型來看，他不應該跑得這麼快，但明顯對方不是在跑，能夠清楚地看出他每邁出一步，空間就在他腳下縮小，他擁有摺疊空間的能力。
傑西卡揉了揉劇痛的肩膀，她剛剛只是被對方的拳頭擦了個邊，就感覺自己好像要被撕碎了似的，但她不得不提起精神飛得更高一點，朝著遠方一看說：“去那邊，那邊是狂火幫的地盤，他們或許能幫我們應付他！”
“那個吸血鬼又來了！！！”跑在最後的徐尚氣手忙腳亂的拐彎，然後喊道：“他想從右邊堵我們往左拐！！”
“左邊有章魚！！！”
一行人減慢了速度，緩緩地聚攏到一起，四面八方全是古怪的人格，查爾斯深吸一口氣說：“別慌，吸血鬼和相撲運動員都能受到心靈能力的干擾，待會兒我拖住他們一瞬間，你們往外跑。”
“那你怎麼辦？”傑西卡問道。
“等你們跑掉，我就強制抽離出去。”查爾斯吞了吞口水說：“那會讓我需要休息幾個小時，但沒關係，起碼這次我們收集到了足夠的情報。”
“三、二、一……走！！”
瞬間，相撲運動員和後方飛著的吸血鬼都停滯了一下，飛在空中的傑西卡一拳把吸血鬼打飛了出去，萊利和徐尚氣趁機從相撲運動員的頭上跳了過去。
突然畫面卡碟了，所有人的動作被完全的凝固住，然後有人按下了倒帶鍵。
回到查爾斯身旁的萊利、徐尚氣和傑西卡都是一臉茫然，查爾斯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到一個黑髮的男人對著他們伸出了手。
時間開始了倒流，所有人回到了道路中央，又一次亡命奔逃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