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番外之三穆然自牢裡出來,到宮中請安,榮烺見他一面,看他只是略有瘦削,眸中精神不錯,便放下心來。

說到遼北的差使,穆然頗有信心,“殿下放心,遼北乃經略要地,臣必用心當差,不負殿下.”

“這就好。

那邊寒苦些,可就像你說的,卻是個極要緊地界兒。

經這一場兵禍,要重建遼北必得你這樣的干將,我才放心.”

榮烺眼中含笑,“當年顏相年輕時就曾在遼北任官,先時也是他親去遼北,重建遼北政務。

如今年輕一代的臣子裡,顏相第一個提的就是你.”

“等到了遼北,有什麼難處,只管來信告訴我,我必替你做主.”

穆然皆一一應了。

說過公務,再敘私交。

榮烺說,“這次的事並不全怪你,我知道你待我的心.”

榮烺說著不禁露出笑意,當初她也不過隨手關照穆然三人,不想他們這樣忠貞,和親的事傳出去,穆然榮柒聞俊寧雖職務不高,卻是拼命組織反對和親的低階官員聯名,阻止和親之事。

“以後行事,還是要多思量。

這做事,得留後手。

你一個人去尚書府,就算真能一刀捅死齊師傅,你可怎麼辦?”

穆然道,“臣當時就想,先宰了那奸臣,大不了亡命天涯,也算為民除害.”

“阿史怎麼辦呢?”

“內子當初也恨齊尚書恨的要死,我們夫妻心意相通,她理解臣.”

榮烺笑著搖搖頭,“以後別這樣了。

齊師傅並未生你氣,他其實心裡也是關心你的.”

穆然正義凜凜的臉色忽地一變,他看向榮烺微笑的臉龐,臉色變了幾變,帶了一絲顫音,“殿下知道了?”

榮烺看他容色泛白,連忙說,“你放心,我沒跟旁人說.”

穆然嘆口氣,“我知殿下並不因出身論人,還請殿下為臣保密。

倘叫內子知曉臣這出身,臣還如何配得上內子呢.”

“這個,你想太多了.”

榮烺覺著穆然其實跟齊師傅是有些父子緣分的,你就不承認齊師傅是你親爹,他也是你親爹啊。

再說,若非我跟你認識好幾年,你這都有點騙婚的嫌疑。

榮烺問他,“那你就打算一直瞞著阿史啊?”

“臣父早亡,這是戶籍上有記載的,也不算欺瞞.”

穆然正色道,“就是現在,臣依舊堅信,臣父早亡.”

榮烺看他一幅“我說沒爹就沒爹”的模樣,也沒強求。

行刺之事一出,先不論這對父子全無相認之意,便是穆然想認,也認不成的。

因為他一旦要認爹,刺殺親父的罪名必然坐實,他的仕途就完了。

榮烺道,“行,那就這樣吧.”

見公主沒有熱心的替他張羅與齊康的事,穆然鬆口氣,又歡歡喜喜的同公主說起話來。

宮變之時,穆然在牢裡。

如今公主攝政,掌握大權。

穆然對此頗是高興,全無尋常文官的複雜心理。

一則公主明擺著比陛下英明;二則,穆然自己就有個殺千刀的生父,對公主所為頗能理解,他樂於看到公主掌權。

穆然外放,史太傅為他張羅了幾個能幹的幕僚。

遼北民風彪悍,義兄聞俊寧給他尋了幾個可靠能幹的侍衛,另外一應遠行之事有妻子料理。

離開帝都前,他們夫妻一併到宮裡向榮烺辭行。

榮烺亦有賞賜叮嚀,方令他們去了。

穆然外放後,顏相將上科庶吉士都外放出了帝都為官,其間就包括顏相的女婿陳紹。

按顏相的意思,庶吉士們也在朝廷呆了三年,該外任歷練一二了。

榮烺倒也沒意見,只是阿顏是她的臂膀,當初顏相去遼北,阿顏能掌控顏家給她幫忙。

還有阿湘,宮變時陪在她身邊,宮裡安定下來,阿湘方出宮成親。

接顏相這一安排,把她的朋友們也都安排走了。

不過,內閣也很贊同這次官員調動。

榮烺想了想,也便同意了。

讓阿顏她們也去外地看看,開闊眼界。

陪在榮烺身邊處理政務的便是楚姑娘,雖說楚姑娘尚在孝中,榮烺並不在意。

楚姑娘又不是朝臣,榮烺給楚姑娘安排了內史官職,五品,正經拿俸祿的。

趙尚書(趙族長)家的趙慧在家無事,榮烺索性將趙慧召進宮做了令史。

另外,還有丁瓔。

太子已逝。

姜穎在東宮撫養太子長子,丁瓔年輕且無子,丁相親去求恩典。

榮烺於這些事並不在意,眼下不好安排。

若丁瓔有他意,待太子孝期過後,可安排丁瓔出宮歸家。

丁瓔如今還年輕,便是再張羅一門婚事,憑丁家門第,也不會太差。

出乎丁家與榮烺的意料,丁瓔拒絕了。

丁瓔看公主召女官,她與姜穎商量後,想在公主身邊做個女文官女令史。

榮烺頗詫異,“平時看你並不似有這樣的志向.”

丁瓔抿嘴淺笑,“我自小隨父母在任上,彼時民風保守,出門都要帶冪籬的。

我是個隨分從時的性子,覺著還是要跟著民風走。

後來到了帝都,一時還有些不習慣。

及至進宮,也有良娣本分要守。

說來,我比殿下虛長几歲,卻從未自己做主一回。

如今有這樣的機會,還沒出宮,我就大著膽子跟您毛遂自薦了。

您要覺著我還成,我就過來當差。

要是不成,我就回家去.”

這是榮烺認識丁瓔以來,第一次見她這般自在靈動的眉眼,不禁問,“回家你打算做什麼?”

“還沒想好。

大概是四處看看吧,眼下已與先前大不同,我想縱一時不成親也無礙的.”

榮烺道,“要是你還沒想好。

我這裡尚缺人,你就過來吧.”

丁瓔沒想到一說就成,頓時歡喜無限,起身行禮,“是.”

榮烺把自己相熟的女子收攏收攏,給了個令史團,協助她處理政務。

城中如姜駙馬、丁相、唐族長這些上年紀的也別閒著,全都安排了秘書監的閒缺,平時不必他們到秘書監當差,他們成了榮烺的私人智囊團。

除此之外,唐族長還兼任欽天監監正。

雖然唐族長再三說自己不懂星象,榮烺毫不在意,“沒事兒。

就借你們唐家名頭一用,我本來也不信天象,懂不懂的沒關係.”

公主都把話說這樣直白了,唐族長實不好再推辭。

以至於朝中聽聞唐家掌了欽天監,對公主的議論都少了三分。

無他,唐家曾出神仙,若唐家都認為公主乃天命之人,那想來公主攝政是應天命而為。

事實上,宮變那晚,欽天監也觀測到一顆大星自星天隕落,紫微暗淡,這是皇室哀落之兆。

可偏偏鬥星盛明,這又是王道平和之徵。

趕上宮中多事,欽天監恨不能隱形。

如今唐家駕臨欽天監,原監正立刻將職權全權交付,以後這費腦子的事還是唐家來吧。

他私下又去請教唐族長,唐族長指著北斗拱衛的一顆耀眼星辰道,“這是新的王星.”

夜風颳過監正長袍,監正道,“前些天陡然見此星,我甚為吃驚,都沒留意何時現得此星.”

“很早就有了。

只是以前不在這個位置.”

唐族長仰望星斗,“殿下出生那日,這顆星亮過一次.”

監正在朝效力多年,按理公主出生時是十幾年前的事了,不過,他記憶猶深。

因為那日的星象也很詭異,星空大盛,紫微陡暗,欽天監內議論紛紛,但第二日星象便恢復了正常。

當時掌欽天監的還是他父親,監正深深一嘆,看來是天意如此。

唐族長看監正一幅認命模樣,笑笑不再說話。

將朝中安排好,榮烺才騰出手安排帝都宗室。

鄭氏榮玥還有云安郡主進宮時都隱晦的提及過郢王府,鄭氏還好,她本來就要跟郢世子和離。

郢世子突然死了,鄭氏也沒打算做寡婦。

用鄭氏的話說,“夫妻緣份已盡,他雖是阿玥之父,卻已非我夫.”

榮玥出嫁女,守一年父孝即可。

雲安郡主死了父親兄弟,自是免不了一場傷心。

傷心之外,亦有驚懼。

雖知既然宮變那日沒牽涉到楊家,公主應該也不會再遷怒,她心裡沒底,不知道父兄做了什麼得罪公主的事,公主竟直接賜死藩王與世子。

雲安郡主還有個嫡親弟弟,就是榮玥二叔一房,如今,榮二叔更是戰戰兢兢,不知如何是好。

他父兄皆被殺,岳家滿門直接消失,雖說他夫妻子女無事,若非家中還有云安郡主這位長姐、榮玥這個侄女,還有出嫁的長女,榮二叔都想幹脆自殺,一家人到地府團聚。

榮二叔沒死,郢王妃先死了。

郢王府到底怎麼個安排,宮裡宗室都得有個話才行。

順柔長公主到宮裡問榮烺的意思,榮烺道,“郢王次子我知道一些,聽說行事與郢世子不同.”

長公主道,“是啊。

二郎自幼踏實,就是在宗室也從不擺王府架子。

他這些天挺煎熬的.”

“郢王郢世子之事,與他無干.”

榮烺想了想,“不過,郢王歹毒,昔日就有將宗學之事嫁禍襄王之舉。

他全當我不知道哪。

宗學被盤剝的厲害,他一推推的乾淨,可他是正管,這事能跟他無干?還有些事,是姑媽都不知道的。

他沒少謠言詬誶離間父皇與皇祖母,待皇祖母去了,我又成了他的眼中釘。

若非他父子這樣的小人,皇家走不到這一步.”

長公主不敢說話。

榮烺道,“讓二房襲國公爵吧,搬出王府,我給他們另賜府第.”

長公主鬆口氣,“殿下天恩.”

這就是對榮二一支不追究的意思了。

長公主說,“東宮薨逝,帝都宗室尚好。

外地宗室怕要上請安摺子的,殿下心裡有個準備才好.”

“已經上了.”

榮烺語氣平淡。

長公主看向她,榮烺道,“今年太忙,明年再讓他們來吧。

我也想見見幾位藩王.”

長公主告退後,榮烺得空與顏相說一聲,讓藩地官員留意諸藩王動靜。

顏相早有留心,“藩王們一如從前.”

榮烺倒有些詫異,看向顏相。

顏相淺笑,“臣等與他們也都是舊相識了.”

榮烺立刻明白,因她攝政後內閣變動極小,顏相歸位後,只趙尚書是特召出入,其餘內閣諸臣皆舊日相臣。

想是藩王見帝都官員動靜不大,也都按捺了性子,老老實實在藩地過日子。

榮烺一笑,“這倒是意外之喜了.”

顏相倒有些意外,“殿下不該是早就做此打算的麼?”

榮烺搖頭,“哪兒顧得上藩王。

我是覺著你們都是一等一的能臣,你們又是熟手,朝務自然還是由你們辦最好.”

顏相眉眼間都浮起笑意,公主總能在權謀之中仍留有一絲赤子之心。

或者正是因為這樣份純粹又坦誠的心性,內閣諸人皆願意留在內閣,為公主效力。

“鄭世子上了道摺子.”

顏相目光流轉,聲音溫柔,“說遼北境內恢復安穩,想回朝述職.”

榮烺嘴角一翹,“這樣啊。

那就讓鄭世子回來吧.”

顏相道,“鎮南王聽聞殿下攝政,派王弟為副使帶了許多勳貴子弟一道前來,希望能與殿下聯姻.”

榮烺瞪大眼睛,“這話怎麼說的?”

“若殿下相中鎮南王弟,王弟願意永留我朝,服侍殿下.”

顏相忍笑,“那些勳貴子弟也一樣,他們不爭地位,為侍夫也很願意.”

榮烺撫摸著額頭,“別讓他們來了。

這叫什麼事兒啊.”

顏相溫溫絮絮的勸榮烺,“使團已經出發,怎好讓人回去。

待他們來了,殿下看兩眼也無妨礙。

不喜歡婉拒就是。

心儀殿下的貴胄子弟堆山填海,殿下莫要太拘謹,要有王者風範才是.”

“你不是想看我好戲吧?”

“豈敢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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