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血糊糊的身影從電梯裡爬了出來,他居然還抱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女子。

無盡的海獸在四處奔跑,吼叫。

它們朝著巡衛們襲去,巡衛們嚇得四下逃散,跑在前面的避讓不及,被後面衝上來的衝倒在地,正要從地上爬起來,一頭海豹撲了上來,一口咬斷了他的腦袋。

碼頭上到處都是淋漓的鮮血,血漬越積越多,把碼頭的地面都染成了一層粘脂。

地上,有東西正在緩緩地爬著。

一點一點,每爬一次,他都會蓄力一次。

十九層上的安保部裡,也有一樓碼頭上的監控。

安保部裡每個人不說是殺人如麻,可都是雙手沾染過鮮血的,見到監控裡這一幕可怖景象,都嚇呆了。

地上那個爬的人,其實已經不能叫爬了。

嚴格來說,就像一個人形的蟲子,在地上一點一點地蠕動著,緩緩向前。

有些巡衛已經跳到了碼頭停靠的船隻上,然而這仍然改變不了他們被海獸吞食的命運。

海獸們恨極了這些雙手持槍的傢伙。

反倒是地上像蟲子一樣的束星北,被海獸們忽視了。

“聯絡鄭天地,讓他速度快一點,”安保部部長徐子安向手下吩咐道。

“報告,鄭副部長到了一樓了,”不一會兒就有人過來向徐子安報告。

“好。

一個副部長,五個一級武士。

抓一個垂死的人,呵呵,”徐子安冷笑起來。

當我們的安保部是那麼好欺的嗎?

可以說確定了束星北的身份那一刻,束星北在他的眼裡,就已經是個死人。

要說安保部誰最恨束星北,首選自然是鄭天地。

鄭天地作為一個二級武士,帶著十多個人來到懸島抓束星北,最後死的死,傷的傷,自己回來之後,被關了半個月的禁閉不說,還扣了半年的薪水。

鄭天地對束星北恨得啼牙切齒。

這一次,有鄭天地出馬,束星北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了。

因此,也難怪鄭天地跑得那麼快了,明明是從樓梯下去的,十九層樓梯,被他一口氣跑到了底。

鄭天地到一樓碼頭,身後的一級武士們才堪堪跑到第八層。

鄭天地已經能看到地上蠕動的束星北了。

仇人見面,鄭天地連想都沒想,直接衝了過去,一腳踩在束星北的背上。

“你跑啊,跑啊,讓你跑,”鄭天地大聲喝道。

束星北在他的腳下,連挪動一下都成為了奢望。

他努力地想轉回頭,可惜,他連側身都做不到了。

鄭天地瘋狂大笑,“沒轍了吧?你當初就應該乖乖等死.”

“等,死?你嗎?”

束星北左手抱緊了聶蘭,嘴裡發出不甘的笑聲,“憑你?”

鄭天地萬沒想到一個只剩一口氣的傢伙居然還敢反諷自己。

他飛起一腳,重重地踢在了束星北的身上。

這一腳,用盡了鄭天地全身的力氣。

一個二級武士一腳之力,足足有重逾千斤。

束星北連同被他抱著的聶蘭,都被踢飛了起來。

一道血線從束星北嘴裡噴了出來,整個人倒了過來,落進了前方的海水裡。

“謝,謝,”鄭天地的耳畔似乎傳來了一個聲音。

他不敢確定是不是束星北,他的目光還停留在束星北墜落的海面上。

海面上哪裡還有人在。

束星北就像是被拋進海水裡的石頭,只發出了一聲微弱的響聲,跟著就消失了。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鄭天地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他瘋一般地叫了起來,從碼頭上跳了起來,落到旁邊的一條船上。

海面之上,連個波浪都沒有。

“鄭副部長,不用看了,肯定沉下去了,”匆匆趕來的一級武士向鄭天地勸說道。

“對,肯定沉下去了,”另一個武士的語氣也很肯定。

“傷成那樣,又中了槍,不死還能到哪裡去,”你一言他一語,說得鄭天地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出現了幻聽。

“去幫忙,把失控的海獸抓起來,”鄭天地沉著臉吩咐道。

有了鄭天地和一級武士的幫忙,巡衛們漸漸也穩住了陣腳,他們不斷地向鄭天地這邊靠攏。

一頭大海豹朝著鄭天地衝了過來,張大了血盆大口,鄭天地都能聞到它嘴裡濃濃的腥味兒了。

鄭天地猛地擊出一拳,砰的一聲打在了海豹的咽喉處。

海豹被打退了好幾步,甩了甩頭,看向鄭天地的兇狠目光明顯弱了起來,它一步一步地退後,正要轉身,一名巡衛已朝它補了一槍。

海豹歪歪扭扭地又走了幾步,這才撲倒在地。

“用麻醉槍,”鄭天地喝道。

這些海獸,都是安保部根據公司上層的指示,從外面抓來,一隻只鎖在碼頭後側的鐵籠子裡。

也不知道為什麼它們突然跑了出來。

一隻只海獸被武士們制服,再次丟進了鐵籠子。

他們這才發現鐵籠子上面的鎖,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咬斷了。

“換大號的鎖,”鄭天地心裡多了幾分狐疑。

他總覺得海獸從籠子裡跑出來,和束星北有關係。

要知道籠子在水下,距離碼頭的地面還有三米多高,外面再加上鎖,無論多高的海獸,他們在水下無法著力,根本衝不開鎖頭,因而也談不上脫困。

現在鎖從外面被咬斷,說明開啟籠子的不是海獸,而是另有其人,或者是另有其獸。

鄭天地又在碼頭上停留了兩個多小時,確定束星北沒有從水底出來,這才帶著四下搜尋的武士們返回到了樓上。

巡衛們還在照常巡邏著,只是人手比剛才大亂的時候要少了不少。

所有人都確定束星北已經死了,不僅鄭天地如此認為,安保部的部長徐子安,任務內部的朱大龍和方振海無不如此。

身中多彈,又受了重傷的束星北,在鄭天地那傾盡全力的一腳之下,還能活,那真是咄咄怪事兒了。

更別說就算他僥倖能留一口氣,憋在冰冷的海水之下,又能熬得過多久?是十分鐘還是半個小時?

至於為什麼沒有見到束星北的屍體,他們對此也有猜測。

碼頭下方的鐵籠子可能絆住了屍體,這不是不可能。

雖然公司明令不允許各個部門朝內部的海水裡扔東西,可仍然有人隨手亂丟。

就像一個公園裡明令禁止亂丟垃圾,可還是有人隨手把垃圾扔在地上一樣。

“他活不了。

就算能活得了,他也出不去。

還有,任務部會安排人手去打撈的,”徐子安安慰著鄭天地。

鄭天地從碼頭回來之後,臉色一直不好看。

在束星北手裡吃過大虧的鄭天地,總想親眼見到束星北的屍體。

“這倒也是,”鄭天地點點頭。

“任務部這次有得頭疼了,”徐子安嘿嘿地笑了起來。

束星北在任務部殺了那麼多人,這件事必然會驚動高層。

還有就是,高塔內的警鈴是有多少年沒有響過了?今天都被拉響了。

那個狡詐如狐的朱大龍,這次也不知道會怎麼被副總訓斥,甚至總裁都要親自出手嚴懲他。

“部長,要是他倒黴了,我們這邊的船票會不會多幾張?”

鄭天地小心地問道。

“多幾張船票?”

徐子安嘆了口氣,“要是幾個遺蹟全部打撈上來之後,還差不多。

我們在遺蹟那裡損兵折將,就連副總都灰心了.”

“那幾處遺蹟,就這樣算了?”

鄭天地想了想,又問道。

徐子安瞥了他一眼,“你行你上?另外幾個塔任務部和安保部折在遺蹟裡的人手少說上百人。

三級武士都栽在其中。

你是想去試試,明天我就給你報個名.”

鄭天地一聽這話,連連搖頭,“不不不,不不不,我只是這麼一說.”

笑話,三級武士都栽在遺蹟裡,更何況是他。

他才二級武士呢。

“說起來今天發生的事兒吧,朱大龍也委實做得不怎麼樣,”徐子安想到了什麼,微微嘆了口氣,“那小子,聽說從七號遺蹟裡出來了。

副總後來都想見見他了.”

鄭天地沒敢接話。

這個話,不是他能接的。

此時高塔內部碼頭海域裡,一個人正躺在海底。

他一動不動,左手還抱著一個人。

“老大,老大,老大,”一道道急促的意識闖進了他的腦海裡。

那人手指微微顫動了一下。

“老大,我們出不去了,”那意識就像是在哭一樣。

“我,我也出不去了,”那人終於被意識叫醒了。

他想睜開眼睛,可是怎麼也做不到。

迷迷糊糊這中,他只能回傳著這樣的意識。

看來真要死在高塔之內了。

想想真是不甘心啊。

明明是來贖人的。

一個念頭由心底裡升起,那人忽然清醒了。

對,贖人的。

聶蘭呢?他手腳一動,整個人就要向上浮去。

跟著他發現了自己手抱著一個人。

聶蘭?

束星北想起來了。

聶蘭已經被自己救出來了,就在這裡。

可是,她死了。

她已經死了。

一個個念頭在束星北的心裡升騰而起,他越來越憤怒,越來越不甘。

不,他縱聲長嘯。

海水汩汩地湧進了他的喉嚨裡。

他也不覺得鹹澀,只覺得陣陣熱血上湧,一剎那間,他恢復了一些氣力。

不行,我得出去。

我答應過聶蘭,要帶她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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