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臟道人的遺物都有什麼?一件五臟道袍。

一枚代表道家弟子身份的道碟。

一本線裝古書的《廣平右說通感錄》。

一卷竹簡《五臟秘傳經》。

一封書信。

一共就這五樣。

“哦,對了,差點忘記還有一頭山羊.”

晉安把目光轉向拴在院子裡一塊磨石旁,正無憂無慮啃著紅蘿蔔的傻羊。

“晉安公子,這頭牛犢也是五臟道人的遺物之一嗎?”

“這牛犢倒是長得挺…別緻的,長得好像一頭羊.”

“小老兒我這輩子還是頭一次見到長得像一頭羊的牛犢,好像道教中人,但凡歷史上有些名氣的高人身邊總少不了天地異獸相伴?”

大頭老頭圍繞著院子裡的傻羊,驚奇說道。

晉安:“……”咩咩咩咩咩咩咩——山羊這次連叫七聲,也不知道是不是這頭羊已經成精,能夠聽懂人話,此時正在口吐芬芳吐槽大頭老頭的有眼無珠?大頭老頭震驚了:“這是頭羊?”

“這頭羊長得好像一頭牛犢啊.”

晉安:“……”老道士:“……”兩人對視一眼,他們怎麼覺得眼前這個大頭老頭雖然腦袋挺大的,看著挺能唬住人的,但有點腦子不靈光的樣子?晉安蛋疼了,他突然有點擔心起自己這一趟走陰,會不會出啥意外?“晉安公子,如果這頭山羊也是五臟道人的遺物之一,只怕是小老兒我今天帶來的棺材有點小了,白棺恐怕放不下啊.”

大頭老頭圍繞著山羊打轉,一臉絞盡腦汁的苦惱說道。

晉安想了想,說道:“先走陰試試看,如果真不行,不如我請大夥吃一頓羊肉火鍋驅驅春天的溼寒?順便我再帶一盆羊肉火鍋祭拜五臟道人?”

這個提議立馬就得到了老道士和大頭老頭的眉開眼笑贊同。

咩——傻羊這次只有短促且無力的一聲。

“那晉安公子,請問這兩口棺材,是放在哪裡?”

晉安想了想:“就放在屋子裡吧.”

巧了。

老道士今晚剛好就在屋子裡寫滿了《行炁金光篆》經文。

現在若說哪裡最安全,自然是屋裡最安全了。

因為按照大頭老頭所說,人走陰,是活人魂魄下入陰間,肉身依舊留在陽間。

雖然晉安不該懷疑對方的身份與企圖,但有時候小心無大錯嘛。

即便不是為了提防大頭老頭,也要提防外界萬一來個什麼孤魂邪祟趁機奪舍,搶佔了他的肉身空殼。

畢竟院子太空曠了,防守空門太大。

晉安有時候都在想,這老道該不會提前偷聽到了他與大頭老頭的元神出竅對話吧?或者老道真能料事如神,真能透過天干地支周易八卦看出未來的命數?要不然怎麼會這麼巧合?大頭老頭對此倒是沒有異議:“一切都聽晉安公子您的.”

“小老兒我觀這屋子裡充斥著鎮宅經文,我和這些孤魂野祟都進入不了陽宅家門,只能抬棺送到院內了,接下來的路程還得有勞晉安公子親自抬棺進屋.”

晉安恍然,想必這就是民間關於“鬼神無法不請自來”的說法出處了。

沒有主人家的首肯,鬼神進不了陽宅家門。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有不少民宅正門,都會掛著一隻八卦鏡、殺豬刀、鎮器、或是貼門神對聯的原因了。

當然了,這句話還有下半句,請神容易送神難。

如果誤請錯神,是福是禍,那就全看自己運氣了,看自己到底請的是哪尊野神。

“晉安公子等一下.”

在晉安的疑惑目光下,大頭老頭拿出一隻金鎖掛墜,遞到晉安手裡:“這隻同心金鎖請您收好,這是我來前我家夫人託小老兒我轉交給晉安公子您的.”

“我家夫人說,同心鎖,即同命同心,同甘同苦,不離不棄,莫失莫忘,只要晉安公子不主動摘下同心鎖,晉安公子不主動忘了這把同心鎖,今後晉安公子不管走到哪,若有危險,我家夫人都會來相救。

我家夫人還說,這把同心鎖雖然比不了那些了不得的靈寶,但也能抵得上半線生機了。

如此一來,晉安公子此去便一共有了四線半生機,到時候即便除魔失敗,也不會有性命之危.”

晉安還沒反應過來呢,就看到身旁的老道士已經在朝他一個勁的擠眉弄眼,像是眼睛在夜裡吹進了沙子,都快眨成兔子眼了。

晉安自然明白老道士的眼神是啥意思。

這同心鎖絕對是件大寶貝,絕不像白棺裡那位兇主說得那麼輕描淡寫,老道士是在叫他千萬不要錯過了,這種大寶貝可遇不可求,一旦錯過就是抱憾一輩子。

晉安倒是沒多想太多。

既然能加半條命,誰會嫌自己保命底牌太多,等這次走陰結束,再還回去就是。

我晉安,豈是那種吃嗟來之食的人?先讓我捂一會嗟來之食再還回去。

“咚!”

隨著大頭老頭話落,旁邊那口一直安安靜靜的黑棺內,居然傳出一聲動靜。

像是有人在裡面輕叩棺材附和一聲。

晉安和老道士全都吃驚看向那口黑棺,這是要起屍了?大頭老頭笑說道:“晉安公子無需緊張,黑棺裡的那位高人說,再加上他的半線生機,晉安公子這次走陰,一共有五線生機.”

“五五對開,大事可成矣.”

晉安驚訝看看黑棺,再看看大頭老頭,這莫非就是傳說裡的屍語八級?能直接跟死人對話?……木棺雖然厚重,有幾百斤沉重,但對於晉安而言,都是小事。

因為棺材體積大,房間門框進不了,所以最後這兩口棺材直接放在大堂,晉安忍不住嘀咕一句,這怎麼搞得越來越像是在給他守靈堂了?有關於如何走陰的注意事項。

大頭老頭都已跟晉安交代好了。

不過,活人躺在棺材裡,終歸是有些忌諱,但一想到這麼做可以報答棺材寺廟裡那對父子與五臟道人的救命之恩,晉安又馬上釋然了。

相比起救命之恩,這點心理障礙,都成了微不足道。

當晉安推開白棺棺蓋時,還好裡面沒啥怪味,白棺裡也乾淨得很,是全新的棺木。

一看便知晉安是它的第一任主人。

接下來,晉安開始沐浴,淨身,換上五臟道袍,然後人躺進白棺內,接著一一把《廣平右說通感錄》與《五臟秘傳經》在身側放好。

左右兩側各放一樣。

至於最後的道碟,則壓在胸口上方,雙手手掌壓在其上。

最後的封棺與壓一捧墳頭土,則是讓老道士來完成的。

而晉安平躺在棺材裡,正好仰視看到老道士努力憋著笑,一副想笑又怕被晉安錘的強忍笑模樣,把晉安看得無語。

“小兄弟,看著你躺在白棺裡的模樣,你可知讓老道我突然想起了誰嗎?”

“誰?”

晉安雖心頭有不好預感,可還是忍不住好奇問道。

哪知老道士這次倒是學精明瞭,站在棺材邊俯瞰著躺在棺材裡的晉安:“那小兄弟你先答應老道我,你聽了不能生氣,不能錘老道我啊.”

“好,我不生氣.”

“真的?”

“真的.”

得了晉安肯定答覆後,老道士這才憋笑說道:“看到小兄弟你現在躺在白棺裡,讓老道我想起了那日開棺見到的白棺兇主.”

“就連躺著的姿勢也都一模一樣,像,真像.”

“小兄弟你們這算不算叫生不能同床死亦同棺啊?”

晉安額頭青筋突突跳。

神特麼的生不能同床死亦同棺,翻譯成白話文,不就是說,能跟你談戀愛不?一起合葬,一起一個骨灰盒的那種談戀愛。

呼!晉安從棺材裡半坐起來。

把老道士嚇得連連向後跳遠幾步,看著從棺材裡坐起來的晉安,急眼道:“小兄弟你可答應過老道的,絕不生氣的.”

“我還不至於為這點小事生氣,只是用習慣了虎煞刀,突然手裡沒有虎煞刀帶進棺材,沒有安全感.”

晉安起身走出棺材。

“而且棺材裡太硬了,硌得我後腦勺疼,我帶個枕頭進棺材才能睡得著.”

過不多久,晉安的手裡便已多了口刀與一隻枕頭。

“小兄弟你手裡這枕頭的花色,老道我怎麼看著那麼眼熟,這不是老道我房裡的睡覺枕頭嗎?”

老道士目瞪口呆道。

小兄弟你還說你不小氣,不記仇。

你這分明就是在記仇嘛。

不過一老一少經過這麼一拌嘴,原本晉安有些緊張的內心,頓時減壓不少,畢竟人生頭一回躺棺材,不管換作誰,心裡都會多多少少有些膈應。

這回晉安重新躺在棺材裡後,老道士不再開玩笑了,難得一本正經的問晉安是否準備好了?晉安將虎煞刀與道碟都置於胸前躺好,點點頭,說老道你封棺吧。

這回枕了個枕頭,晉安再躺在生硬的棺材裡,僵硬的脖子果然舒服多了,人生終歸是吃虧在第一次沒經驗上,下回就有經驗了。

“小兄弟,老道我要封棺了.”

“小兄弟你怕黑不?”

“不怕小兄弟你笑話老道我,老道我打小就很怕黑.”

隨著老道話落。

眼前世界。

一下陷入黑暗。

那是自古以來便恆古不變的黑暗。

一絲光線都沒有。

只能聽到自己的細細呼吸聲。

黑暗。

能無限放大人內心的所有恐懼與負面情緒。

這世上最殘忍的刑法,就是將人獨自關在狹窄,封閉的黑暗空間裡。

沒有光,沒有聲,沒有人交流,沒有時間流逝的概念,人徹底迷失掉自己的所有感官,只剩下被與世隔絕了的絕對孤獨與壓抑、恐懼。

晉安不是聖人。

他也是有血有肉,有著自己七情六慾的大活人。

當他被封閉在黑暗,狹小的空間內,尤其還是被封閉在被活人視為禁忌的棺材裡,在封棺後的光線徹底消失的那一瞬間,他的內心也有過緊張,腦海裡一瞬間也閃過許多人臉畫面。

人有一瞬間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但好在老道士的腳步聲,及時把晉安從恍惚幻覺中拉回現實中。

這時晉安才想起,棺材蓋並未用棺材釘釘死,他要出來隨時都能出來,而且一口棺材也困不住他……這麼一想,晉安的內心壓力頓時全消。

反而開始心大的在黑暗中左看看,右看看,身體一陣不老實。

俗話說得好,一回生二回熟,第一次終究是輸給了沒經驗,等熟悉了這種感覺後,晉安反倒覺得這種體驗挺新奇的,這就好比是年輕人總會獵奇心重。

“也不知道棺材蓋背面,會不會有一張腐爛的血肉模糊人臉正跟我面對面注視?我在黑暗中看不見她,但她卻能在黑暗中死死盯著我看……”晉安躺在黑暗的棺材裡,心態輕鬆的想著。

這時,晉安聽到老道士離開一小會後,又走到棺材前,因為棺材是密封空間,所以外界的腳步聲聽起來很沉悶,很輕微。

沙沙沙——棺材蓋上響起砂石聲,看來老道開始在黑棺與白棺上,各放一捧五臟道人的墳頭土了,晉安心想。

按照大頭老頭的話來講,墳土頭沾有葬氣。

再之後,棺材外有一段時間沒了老道士的聲響,就當晉安疑惑時,他隱約聞到線香燃燒的很淡氣味,透過棺材縫隙,漸漸瀰漫入棺材裡。

看來老道士已經進入第二步,各給黑棺與白棺的棺材尾插三根線香,用來牽引棺氣。

那麼接下來就是第三步,用一根墨斗線與紙橋,給兩口棺材牽線搭橋了……隨著棺材內的香火氣息越來越重,迷迷糊糊間,晉安開始昏昏欲睡,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棺材裡氧氣含量降低的關係……但晉安一直強打精神,不讓自己昏睡過去,手裡的虎煞刀,下意識的越握越緊。

在這種精神意志的不斷對抗中,生與死,陰與陽,白與黑的界限,開始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人就像是被吸入深淵漩渦,越是掙扎,陷得越深,逐漸迷失方向……忽然。

晉安隱約間,彷彿聽到了有人在喊自己,那個聲音忽左忽右,飄渺不定,似是遙遠,又似是就在他身邊,迷失方向的晉安開始努力去辨別聲音來源方向。

人在黑暗中,已經徹底失去時間概念,徹底失去任何的時間參考物,也不知道找了多久,也許是剛好燃完一炷香的時間,也許是已經過去半天,一天吧……嘩嘩——嘩啦啦——“咦,哪裡來的水聲?”

晉安心神一振,精神清醒了一些,強打起精神的他,開始循著水聲方向找去。

此時明明是精神形態,可晉安忽然驚奇發現,隨著自己離水聲越來越近,他逐漸有了手腳、軀幹的觀念。

緊接著有了腳踏實地的觸感。

直到……啪!晉安錯愕發現,自己腳下踩到了一片低窪積水,身體四周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升起了一片濃濃幽霧。

可當他低頭看腳下的水面,卻發現這個世界是黑白世界,而非五彩斑斕的彩色世界。

黑白,即寓意著死者世界。

這個時候的晉安,人已不再是先前那種迷糊不清的精神狀態,反而頭腦異常清醒,才思敏捷。

“這就是已經下入陰間了嗎?”

他驚奇看著四周的黑白世界與濃霧世界。

譁,譁,嘩嘩——腳下有一片一片潮汐浪花,不停的輕輕拍打在晉安腳背上,溼了鞋子。

這裡的水。

好涼。

晉安面色一變:“如果我已經成功下入陰間,那豈不是說,我腳下這片涼水就是黃泉水了?”

這麼一想,晉安忍不住爆了句口粗,然後趕緊逃離這片低窪水域,尋找上岸地方。

“老道和大頭老頭都叮囑過我,進入陰間後,千萬別碰水,因為陰間的江河湖海皆是連向無窮無盡廣大的九曲黃泉!”

“人生無常,黃泉路上皆是死人!”

晉安拼了命的在黑白世界的濃霧裡跑,尋找陸地,啪,啪,啪,腳下踩出一片又一片晶瑩水花,水花四濺。

一邊尋找陸地,晉安一邊忍不住低罵了句:“為什麼我的走陰,跟老道說的不一樣!”

“老道說過他碰到的那位走陰人,說如果活人魂魄下入陰間,人會出現在一艘渡世界苦難的引魂船上,然後由引魂船渡人上岸,脫離黃泉!”

“希望趕在九曲黃泉路上的那些死人發現我前,趕緊先上岸!”

這個黑白濃霧世界太詭靜了,除了水浪聲與晉安腳踩水面的急跑聲外,四周靜謐,壓抑得可怖,彷彿一路都走在深夜墳場裡的後背陰森森感覺。

晉安只能硬著頭皮在濃霧裡繼續跑,繼續尋找上岸地方。

好在讓晉安有些心安與底氣的是,他剛才偷偷抽空看了眼懷裡,他貼身放著的六丁六甲符,與五雷斬邪符,都在身上。

就跟他元神出竅時一樣,被他成功帶進陰間裡。

而另外一件被他成功帶進來的物品,卻讓他感到既意外又在情理之中,是白棺裡那位兇主今天贈送他的同心金鎖,居然也戴在脖子上,出現在陰間裡。

先不說其它,有五雷斬邪符在身,他就有了保命底氣。

就在這時,突然!之前聽到的飄渺不定的呼喊他名字的聲音,猶如一聲聲喊魂般,一遍,一遍叫著他。

喊魂聲?晉安這時記起大頭老頭在走陰前的叮囑,知道這是黑棺裡的陰陽先生在喊魂,他目光一喜,辨別了下方向後,趕忙朝喊魂聲音方向跑去。

跑著,跑著,忽然,腳掌踩水的聲音消失,他居然跑上了一條狹窄,長長的棧橋。

牽線搭橋的棧橋?果然來對了!但棧橋似乎在他來此之前,已經經歷了長時間的風吹雨打,風暴侵襲,已經破破爛爛,好像隨時都要大限將至,傾覆垮塌。

晉安此時已經有進無退了,只能悶頭拼了命的往前跑,努力趕在棧橋傾覆前跑出去。

晉安抽空朝棧橋兩邊瞥了一眼,此時棧橋已經深入水面,兩邊水面深幽幽,深不見底。

而且這時候,原本詭靜的濃霧世界裡,開始傳出嘶嘶怪響,就像是有無數人正在他耳邊細碎耳語。

他甚至還聽到了火災燃燒聲,剁砍切割聲,落水掙扎聲,房間沉悶滴水聲,小孩光腳丫子的跑步聲,人蹲守在門外的來回踱步聲,年輕女子哭哭啼啼與丈夫毆打聲……這些聲音彷彿是來自看不見的死人、冤魂、邪靈,正在他耳邊訴說著死前的痛苦與不甘心。

瘮人,陰森。

令人頭皮發麻。

晉安想起了老道士的走陰三禁忌之一!活人與死人已是陰陽兩隔,活人走陰時不得驚擾死人,否則會有大恐怖的事發生!這個時候,晉安聽到身後有異常動靜,他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身後的棧橋,腐爛,破爛,不少木板都爛穿缺失的棧橋破舊木板上,正有一雙滴著水漬的小孩腳丫子溼腳印,在朝他越逼越近跑來。

他快,身後小孩子腳丫子的溼腳印也快。

他慢,身後小孩腳印也慢。

彷彿是小孩子的嬉笑惡作劇,但確確實實是在接近他,拉近距離。

晉安看著身後正在逼近的不斷滴水小孩腳印,頭皮有點發麻,忍不住再次在心裡破口大罵了一句。

這就是老道口裡的大恐怖嗎!這大恐怖簡直要人命啊!這世上什麼東西最邪惡?鬼笑莫如聽鬼哭、最兇莫過紅衣女鬼、最惡莫過半大小鬼,小孩子天真無邪的作惡才是最要人命啊!晉安也不知道這棧橋到底有多長,但絕對已經超過幾百丈,他這輩子就沒跑過這麼長的棧橋,為了不被身後的小孩腳印追上,他只能硬著頭皮在前狂奔。

晉安越跑,越發現腳下的棧橋更加破爛了,有時候他一低頭,就能看見幽深,幽深,深不可見的深淵水面,連著好幾塊木板都爛沒了,他很清楚,這棧橋堅持不了多久了。

而隨著棧橋越來越爛,越來越難跑,身後的小孩腳印一點都不受影響,反而距離越拉越近。

之前離他還有百步遠。

現在已經貼近不足三十步了。

要命啊!性命受到威脅,晉安這時也心頭髮狠了,你這死小孩不見棺材不掉淚,真要不死不休的纏上我,我直接一道五雷符送你魂飛魄散。

猛然!眼前視野一亮,他終於跑到棧橋盡頭,一葉小舟浮在水面,隨波逐流飄蕩,小舟船頭掛著一盞燈,小舟上隱隱約約有一人在撐篙……後有死小孩腳印追自己,兩側是深不見底的詭譎水面,晉安這時也不管什麼三七十四還是二十一了,咬牙直接朝小舟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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