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宴會廳,還沒跑到廚房門口,詹長林一陣頭暈噁心。

這麼厲害?“大哥……”詹長林跌跌撞撞的扶住了牆,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聽到弟弟的慘叫,詹長炳嚇的一哆嗦,扔下炒勺跑了出來。

“不小心,吸進去了一點……水……”詹長林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詹長炳手忙腳亂的提來了水桶。

連灌了兩大勺涼水,詹長林扣著嗓子一陣狂吐。

毒肯定沒進肚子裡,這一點詹長林很清楚,他是要倒洗鼻腔。

果然,從鼻子裡噴出了水柱,咳嗽了一陣之後,詹長林才感覺輕鬆了一些。

感受到鼻腔裡傳來的刺痛,詹長林暗暗的心驚。

當真是見血封喉?肯定是剛剛受驚嚇的那一剎那,不小心吸進去了一些。

但那才能有多少,就差點把他毒昏過去?可想而知這毒藥有多麼厲害。

不過自己這一病,說不定就是因禍得福。

在詹長炳的幫助下,詹長林連頭帶臉,好好的洗了一遍。

“好像沒事了……”詹長林擦了擦臉,搖了搖腦袋,感覺舒服了不少,“你扶我出去吧……”詹長炳自然知道弟弟在想什麼。

“沒船山的口令,我出不去的!”

詹長炳搖了搖頭。

“不試一試,哪能知道?”

詹長林又說道。

“糊塗了?”

詹長炳罵道,“我要是藉故跑了,日本人太遲頓,也知道出問題了……”詹長林猛的一驚。

‘對啊,自己難道是被毒糊塗了?酒席還沒開始,掌勺的師傅卻突然逃跑,不是明著告訴日本人,出問題了麼?更何況,還有好幾樣毒藥,要等詹長炳炒菜時,才能下進去的。

“那我自己走吧!”

詹長林吐了一口氣,“腳踏車是騎不了了,只能叫黃包車……”到這個時候了,哪還顧得上腳踏車?詹長炳低聲罵了一幾句,看著詹長林走出了大門。

船山早給守門的憲兵交待過,知道詹長林會提前下班去看病,所以問都沒問就放行了。

“老詹,詹長炳……”看詹長炳長時間不進來,主廚大聲喊著。

“來了來了……”詹長炳咬了咬牙,扭頭進了廚房。

等了好一陣,詹長林才等到了一輛黃包車。

精神雖然清醒了一些,但鼻腔裡和喉嚨裡的刺痛感越來越強烈了。

詹長林既興奮,又擔心。

興奮的是隻要日本軍官和漢奸喝了毒酒,必死無疑。

擔心的是,哥哥詹長炳,能不能逃出來?……夕陽西下,天色慢慢的黑了下來。

詹長炳蹲在廚房外面,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

為什麼還不開席?那些客人,就不知道餓麼?心裡正轉著念頭,聽到遠處有說話的聲音,詹長炳抬頭一看,是專門負責後勤雜務的書記官船山。

“上菜!”

船山朝著總廚喊道。

“好嘞!”

總廚高興的應了一聲。

早點伺候完,也能早點下班回家。

一群廚師全跟著進了廚房。

大小六個廚師,只是三桌飯,而且還提前兩天就開始準備了,自然是有條不紊。

而詹長炳負責的只有兩道菜,一道鹽水鴨,一道糖醋小排,都是涼拼,早就完成了大半的工序,只要淋汁,就能上桌。

倒不是詹長炳不想多做幾道,而是大使崛公一要求,主菜要以日本美食為主,詹長炳不會做。

錢新民給他的毒藥,詹長林就下在這兩道菜裡邊。

一種是雞母珠毒素,一種是蓖麻毒素。

裝好了盤,端上了桌,就沒詹長炳什麼事了。

等所有的涼拼上完桌之後,總廚才通知炒熱菜。

看其它廚師都在忙碌,詹長林叫過了自己的徒弟:“來,搭把手……”看到快溢位來的泔水桶,徒弟苦了苦臉。

自家師傅什麼都好,就是太勤快了。

但他又不敢反駁,抓起了木桶的鐵耳,和詹長炳一起抬出了廚房。

剛出廚房,迎面碰到了來催菜的船山。

“怎麼是你在幹這個,不炒菜了?”

船山不滿的問道。

“小人負責的菜,已經上桌了!”

詹長炳彎著腰回道。

聽詹長炳這樣說,船山的臉色才算是好看了一些。

“快去快回,說不定還要加菜!”

船山又交待道。

“是!”

詹長炳老老實實的應了一聲。

等船山進了廚房,詹長炳才暗呼了一口氣。

幸虧他沒有拿肚子疼,上茅房之類的由頭當藉口。

船山可是三番五次的嚴令過,一定提前解決,不能影響到上菜。

他招呼著徒弟,抬著泔水桶往南走去。

倒泔水的大桶,就在大使館的院子裡,不過在最南頭,靠近旱廁的地方。

畢竟是大夏天,泔水這玩意極其容易發酵,一發起來,味道比屎好聞不到哪裡去,所以自然是能倒多遠倒多遠。

大使館的南牆邊,牆頭雖高,但詹長炳和詹長林卻早有佈置。

這是詹氏兄弟和錢新民、尚振聲研究了一夜,才商量出來的路線。

“你先回去,師傅我去蹲一會……”詹長炳指了指旁邊的廁所。

徒弟不疑有他,提著木桶往廚房走去。

等徒弟走遠了一些,詹長炳貓著腰,溜到了牆根底下。

牆邊的大狼狗看是詹長炳,還湊過來搖了搖尾巴。

“去!”

詹長炳踢了狼狗一腳,在牆邊的草從裡一陣摸索,摸到一根兩米多高的杆子來。

杆子上橫著釘了幾根木板,往牆邊一立,就是一副簡易的梯子。

詹長林把梯子立到牆根裡,手腳麻利的爬了上去,跳下了牆頭。

這個時候,崛公一正陪著清水三次郎等人下了主樓,往一樓的宴會廳走去……方不為很清楚,軍統的毒殺計劃,就在今晚發動,所以他不惜耗費積分,一直監聽著原田吉熊的動靜。

原田吉熊是華中派遣軍特務部的少將部長,不但是隨山田乙三赴南京慰問的代表之一,也更是山田乙三的安全負責人。

自然是山田乙三在哪,他就跟到哪。

監聽到山田乙三受日本駐南京大使所邀,晚上要到大使館赴宴的時候,方不為興奮的揮了揮拳頭。

歷史最終還是沒有拐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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