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安其實才睡下沒有多久。

昨天晚上給周書玲拍完照片,劉長安就準備趁著興致修圖,周書玲打著哈欠非要看他怎麼修圖,在電腦上動手術式的把她變得更加漂亮。

劉長安以她在旁邊看著,就把她修成豬八戒作為威脅,周書玲才委委屈屈地上樓睡覺去了,但出門就小聲唱起了《摸蘑菇的小姑娘》,顯然心情還是不錯的。

結束通話電話,劉長安把雙手放在被子外壓了壓,然後側頭看著旁邊拿了一根胡蘿蔔在啃的周咚咚。

瞧著劉長安打完了電話,周咚咚把胡蘿蔔塞到劉長安嘴邊,長安哥哥看著自己不說話,一定是想吃周咚咚的胡蘿蔔又不好意思問她。

“我不吃。

你是兔子嗎?一大早地在這裡啃胡蘿蔔……哦,不對,兔子不愛吃胡蘿蔔,只吃胡蘿蔔葉子.”

對於一大早地周咚咚坐在他床上吃東西這件事情,劉長安早已經習以為常,她沒有拿一瓶牛奶把吸管塞進他嘴裡擠奶就挺好了。

“兔子是人類的好朋友,不能吃兔子.”

周咚咚不能吃兔子,只好吃胡蘿蔔算了,一邊啃一邊看著自己有小兔子花紋的襪子,腳趾頭動來動去,分開又併攏。

什麼地方有麻辣兔頭兔腿,手撕兔,兔腰子吃來著?“你起這麼早幹什麼?”

劉長安沒有直接說兔子好吃之類的話題,畢竟當著人家的面說人家的好朋友好吃,可以怎麼吃,有多種吃法,挺沒有道德的。

最重要的是,他一開始講,他自己也會食慾大增,而旁邊的周咚咚肯定把口水都流他被子上。

“媽媽還沒起床,我餓了,來找好吃的。

還有……噢……還有澹澹姐姐說讓我每天都記得拿手機到她的自動售賣機上買零食.”

周咚咚其實還是想去小賣部,因為整個小區的爺爺奶奶都在說澹澹姐姐的自動售貨機裡賣的很貴,周咚咚是個零花錢從來沒有超過五塊錢的小孩,自己只能買便宜的零食。

對於太后的這些小手段,劉長安懶得計較,反正她整天就在想著各種套路,套路小孩,套路老人,不分男女老幼,道德水平堪憂。

劉長安沒有在床上多耽擱,起身穿衣服,看到周咚咚在床上蹦來蹦去,又放下胡蘿蔔想玩被捲成蛆的遊戲,心中略有所思,決定帶著周咚咚去找蘇眉。

走出門,就看到上官澹澹搬了一條矮凳放在樓梯口,她揹著保溫壺站在上面,看到劉長安和周咚咚就招了招手。

“幹什麼?”

劉長安走到她身前的階梯問道。

上官澹澹湊過身子,劉長安不由得後退了一步,上官澹澹一手就把他提拉過來,和他蹭了蹭臉,又從矮凳上跳下來,也和周咚咚貼了一下臉頰,然後就頭也不回地往小區外走去。

“你要離家出走?”

劉長安高興地追問。

“我要去找工作了.”

上官澹澹生氣地停住腳步,她要去找工作,這麼重要而且充滿儀式感的事情,他居然理解為她要離家出走?“那你去米粉店裡幫忙,給你發工資.”

劉長安很願意給她找點事情做,而且米粉店在寶隆中心,還有周書玲在,她乾女兒的地盤還有她心愛的兒媳婦照料。

“朕是什麼工作都做的人嗎?要做更好的工作才行.”

太后勤勉持家,只在家中做一些照顧家人的勞作,不可能到外面去給人端茶倒水。

“你別忘記了,你發個傳單,都是靠竹君棠走後門才拿到五百塊錢,還有你的那些傳單,也都是安暖幫你發出去的.”

劉長安提醒她認清楚自己。

“所以,這就是歷史的必然,我並不需要考慮會不會,更不需要考慮過程.”

上官澹澹說完,信心十足地走了,不想和他多說話,以免打擊到太后的心情與氣勢。

聽到這話,劉長安只能感慨,不愧是和竹君棠一丘地兒的貉。

“周咚咚,你覺得她能找到工作嗎?”

“找不到!澹澹姐姐只會燒水,其他什麼事情她都不做的.”

周咚咚早已經發現了,“我想和她一起去撿垃圾,就可以早點買垃圾車了.”

從周咚咚的表情分析,她大概和上官澹澹提過這件事情,然後被太后無情地拒絕了。

果然是沒有經過社會主義勞動觀念改造的封建殘餘分子,知不知道向時傳祥學習?說起掏糞工人成為全國勞動模範的時傳祥,劉長安倒是想起了新中國成立之前老bj常見的“糞霸”,“水霸”,“車霸”以及“雞霸”。

“雞霸”就是老鴇子,不是別的什麼東西,特此說明。

那時候沒有化肥,或者無法生產化肥,大糞就一直是耕地肥料的主要來源,而且曬乾了還能當染料,裡邊是有很大利潤的。

在無序黑暗的年代,有利潤就有黑惡勢力爭搶,為了爭奪更多的糞,殺人丟糞坑裡佔地盤也是常有的事,人命甚至不如糞有價值。

因為糞能賣錢,很多人飯也沒得吃,餓到肚子裡糞都沒有,在糞霸們的眼裡毫無價值。

劉長安記得那時候最大的一個糞霸叫於順德,獨佔老bj36條糞道,買了100多套房產,這是什麼概念?1951年被槍決的下場。

自己還是心慈手軟,昨天遇到那個老頭試圖剝削貧窮的勞動者周咚咚,劉長安就放了他一馬,連骨頭都沒捏碎就放那老頭走人了。

“走吧.”

劉長安牽著周咚咚的手往前走,他比這個時代的任何人都更清楚,那段歲月沒有任何值得羨慕甚至希望回溯的價值。

不算快也不算慢地來到寶隆中心,今天周邊有明顯的戒嚴現象,這種非官方的警戒措施,並沒有去阻攔路人,就明面上的排場來說,比起封路攔人的網紅明星等等還有所不如啊。

有些身形精壯,孔武有力的黑西裝,目光追隨著劉長安,竹君棠的麵包人也在控場,但是對劉長安熟視無睹,彷彿他是一陣風吹拂而過。

“我在看著她,就不下來迎接你了.”

剛到樓下,劉長安收到了蘇眉的簡訊,挺有禮貌的。

一直這樣多好?果然女人就是要對她施展龍爪手以後,她見識了你的厲害,知道你會變龍,能帶她上天也能送她到冰蓋之下,才會服服帖帖。

仲卿在電梯口等待著,臉上的微笑都有些格外矜持和專業的感覺,只是聽到周咚咚叫“姐姐”,臉上還是笑開了花,好在妝容細緻精巧,不至於被劉長安又戲謔“抖粉”了。

“我們還沒吃早餐,拿點吃的.”

來到樓上,劉長安對仲卿說道。

“好,我讓廚房準備.”

仲卿連忙應道。

劉長安繼續牽著周咚咚的手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蘇眉,以及變成羊被栓在漢白玉石人像上的竹君棠。

要是平常看到竹君棠這副樣子,劉長安早已經氣息不順了,但非常奇妙的是蘇眉也在這裡看著,他居然比較安詳平和,好整以暇地看著羊和羊媽媽。

“好久不見.”

蘇眉臉頰上浮現出淡淡的柔潤,他在南極的時候,也小心伺候了他幾天,如今再見倒是非常奇妙地生出新婚又小別的羞澀感出來。

“嗯。

正式介紹一下,你應該見過的,她叫周咚咚,是個機智勇敢的小孩.”

劉長安指著周咚咚說道。

“我機智……”周咚咚剛剛開口,有些奇怪地偏頭看了一眼長安哥哥,一般情況下他都是說“她叫周咚咚,是個愚蠢的小孩”,然後周咚咚再糾正他,自己是機智勇敢的小孩。

蘇眉當然見過,也知道她叫周咚咚,但機智勇敢可就沒有看出來。

記得那是去年的事兒,秦雅南約了當時是蘇南秀的蘇眉,在劉長安家門口的梧桐樹下見面。

當時蘇眉還沒見著秦雅南,就先見到了這個小孩,手裡捏著個嘴巴像被火腿腸插過一樣的塑膠黃雞,愣愣地看著蘇眉,然後大喊一聲“壞人來了”就跑了。

看到蘇眉瞅著自己,周咚咚貼緊劉長安,扯著他的褲腿,臉頰在他大腿上蹭了蹭,然後躲到了後面一點。

“去年我考上大學,家裡擺酒,這個姐姐來送了紅包,你把小板凳丟進了大灶裡,還撿了許多鞭炮,然後燒火的時候把頭髮燒掉了一些.”

劉長安提醒道,小朋友很多時候都無法主動回憶起某天發生了什麼事情,要一些零碎的事件來啟用當天的情景畫面才想得起來。

“姐姐!”

周咚咚喊了一聲。

蘇眉嘴角微翹,機智勇敢不見得,倒也算乖巧。

“咩啊!”

儘管覺得劉長安的出現意味著混合雙打的可能,這時候應該降低存在感,但竹君棠向來是最受關注的寶寶,已經被冷落了三分鐘,必須大叫一聲吸引繼父和媽媽的注意力。

“怎麼把她拴起來了?”

劉長安心平氣和地問道。

“她把頭伸進荔枝罐頭裡卡住了,然後一見到我就亂跑,掉進水裡跳出來就暈在地上.”

蘇眉的語氣也沉靜悠遠,慢條斯理地說道:“她既然喜歡當羊,就讓她好好當個夠.”

“你為什麼把頭伸進罐頭裡?”

劉長安有著和剛剛蘇眉一樣的無法理解,連周咚咚都幹不出這樣的事兒來……大概,大概也幹得出來,周咚咚把西瓜皮扣頭上也卡住過,不過今天不能提這事,劉長安帶周咚咚到這裡,可是有備而來。

“我是一隻咩咩,咩咩看到瓶瓶罐罐,想把頭伸進去看看不是很正常嗎!”

竹君棠理直氣壯地說道。

蘇眉不由得看了一眼劉長安,果然就是劉長安的問題,剛剛面對蘇眉還老老實實躺在地上露出肚皮以示乖巧臣服的竹君棠,一見到劉長安馬上就變樣了,簡直算得上氣焰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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