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傾的眼睛無助地左右飄忽,聲音很明顯開始發顫:“我從一開始就沒聽懂你的話...我之所以來薄暮城,是因為京畿陰陽司夜觀天象,發現七星連珠,此為凶兆,且從周邊星陣推斷,凶地正是薄暮城,這才派我前來實地勘測,探明緣由.”

奇諾直接聽笑了:“不管你的隊長是誰,居然讓你編這種藉口。

我承認,這傢伙挺可愛的.”

“你為什麼不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的!”

陸羽傾眼中蒙上一層水霧,嘶聲說,“七星連珠是古今罕見的異象,一旦發生,凶地將有七災——地動、風暴、灰幕、凋零、血雨、屍起、湮滅。

為了薄暮城的安全,你必須重視起來!”

奇諾理都不理她,直接側目看向三重枷鎖,沉聲說:“進行輪迴識別.”

猩紅的字眼在奇諾眼前浮現:【拒絕者申請輪迴識別】【識別過程中,道出輪迴情報不會被懲罰】【若識別成功,a、b、c、d級輪迴偽裝將失效】【若識別失敗,目標將遺忘識別期間關於輪迴情報的記憶】【識別開啟】奇諾看向陸羽傾,淡淡地說:“說吧,說你是輪迴者,讓我們結束這場遊戲.”

陸羽傾茫然地看著奇諾:“什麼輪迴者?你在說什麼?”

【識別失敗,無法判斷目標是否為輪迴者】【若目標並非輪迴者,則已遺忘該段記憶】【規則限制重新生效】陸羽傾呆了一下,眨了眨眼,好像剛從夢中醒來的模樣,隨即趕忙說:“你聽到了嗎?我說這裡恐有七災,你一定要重視起來!”

奇諾依舊沒理她:“再進行輪迴識別.”

【識別開啟】奇諾臉上的微笑褪去些許:“我勸你別裝了,讓你開口只是時間問題,而我的時間很寶貴,希望你不要浪費.”

陸羽傾的聲音開始變大,還帶著哭腔:“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奇諾:“行,既然你說你是無辜的。

那我寫一行字,你把它讀出來。

只要你讀出來,我當場放你走.”

奇諾拿起紙筆,寫下一行字:我是輪迴者。

他將紙放到陸羽傾面前,說:“讀吧,讀完你就自由了.”

陸羽傾呆呆看著面前的紙,嘟囔道:“這是什麼意思...”奇諾:“讀就是了,不用管什麼意思.”

陸羽傾大聲質問:“我為什麼要讀這些莫名奇妙的東西?這是什麼犯罪口供嗎?你想誘供?”

奇諾:“讀.”

陸羽傾用力別過臉,怒上眉梢:“我不讀!我根本就不是這上面寫的什麼輪迴者!你這樣囚禁我,朝廷絕不會放過你!”

【識別失敗,無法判斷目標是否為輪迴者】【若目標並非輪迴者,則已遺忘該段記憶】【規則限制重新生效】奇諾臉上的微笑徹底消失。

他盯了陸羽傾十幾秒,這才起身,面無表情說:“想玩是嗎?那我們就繼續玩.”

奇諾開啟一扇隔間,在裡面佈置東西。

因為被禁錮著,陸羽傾不知道奇諾在幹嘛,也不知道那裡面有什麼刑具,窸窸窣窣的聲音給了她很大的心理壓力。

奇諾佈置完走出來,用念動力抬起陸羽傾,將其移向隔間。

途中,陸羽傾聽到了奇諾的話:“教科書上說,如果對方只有一人,沒有同伴,很難利用同伴的死傷攻破心理防線,那就把她單獨帶到暗室,注射能讓痛覺放大的藥物,然後拔牙齒,剝指甲,割頭皮,期間用冷水保持她的清醒,配合強光照射,噪音汙染,讓她進入焦慮狀態,用這類方法破壞身軀和意志,以此來套出情報.”

奇諾將陸羽傾移進隔間,搖頭說:“但在我看來,教科書上的方法太麻煩,新手容易控制不好拷問力道,不慎讓目標死去。

滿分10分的話,我最多給它打3分.”

隔間很小,並沒有刀子鐵鉗之類的折磨刑具,只有一座綁臺,上面懸掛著一個有裂縫的水桶。

奇諾一邊將陸羽傾綁上綁臺,一邊徐徐說著:“不知道你喜不喜歡看電影,我很喜歡。

除了《亂世佳人》、《霸王別姬》這些經典電影,我也會看一些小眾的cult電影.”

“有一部叫《勺子殺人狂》的cult電影非常有趣,它的開幕講道:有的殺手殺人需要幾分秒,有的殺手殺人需要幾分鐘,有的殺手殺人需要幾個小時,而有一個殺手,他殺人需要好幾年.”

“在我們這一行,慢加工能做到用‘月’來計算已經很了不起。

持續好幾年的慢加工,我也不明白是什麼手法,就好奇地點進去看了.”

“電影劇情很簡單——男主角遭到一個怪人的襲擊,對方拿著勺子不斷敲打他。

這個怪人無法被殺死,無法被他人看見,也無法被擺脫。

不管主角向誰求助,都沒有人相信他,不管他逃到何處,這個怪人都會拿著勺子追到天涯海角,在他身上一下又一下敲打.”

“一開始,敲擊並沒造成什麼傷害,但一段時間後,反覆的敲擊造成了淤青,變得血肉模糊,影響到神志。

就這樣,男主角24小時被敲打,無法擺脫,無法睡覺,無法做任何事,最終跌入了絕望的深淵.”

“這部電影聽起來很滑稽,但只要仔細思考就會發現,導演總結一個慢加工的至理——讓人最快崩潰的方法,就是對他重複性不間斷地做同一件事.”

奇諾綁好陸羽傾,調整水桶的位置,使那道裂縫懸於她的眉心正上方,隨即將桶裡灌滿水,並裝載虹吸水管與蓄水池連線。

“滴答.”

透過水桶底部的縫口,一滴水落在陸羽傾眉心,很輕,但在這座落針可聞的隔間,它卻成為了唯一的聲音。

“滴答.”

“滴答.”

一開始,陸羽傾並沒有覺得難受,水滴到眉心不痛不癢,根本不會造成什麼傷害。

但很快,情況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不管她在想什麼,眉心的滴水都會將思緒打斷,一次又一次,讓她根本沒有辦法思考,注意力被迫集中於水滴上。

患有失眠症的人肯定有這樣的體驗,在飛機上,或者在火車上,周圍有一些低噪音的時候不容易失眠,而當週圍安靜到落針可聞,失眠感就會悄然來襲。

當週圍沒有其它聲音時,人會不自覺地將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呼吸聲,有時候甚至連心跳聲都清晰可聞。

一個人不可能讓呼吸和心跳消失,在寂靜的臥室裡,他們被迫聆聽這些聲響,注意力不可避免地集中,久而久之,心中就會產生煩躁情緒,失眠的情況也就出現了。

現在陸羽傾的情況和失眠患者大同小異,她沒有辦法阻止水滴,也沒有辦法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明明不痛也不癢,精神卻被迫集中。

“滴答、滴答...”滴水聲漸漸開始變得異常清晰,長時間集中的注意力帶來了巨大的疲憊感,卻又無從休憩,慢慢進入了一種難言的狂躁情緒。

奇諾離開隔間,微笑的面容在合攏的門縫中漸漸消失:“是你自己要玩的,請好好享受.”

“嘭.”

房門緊閉,只剩下無盡的黑暗,急促的呼吸,以及不斷傳來的滴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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