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合一,今明一起)...一年半以前,火曜歷528年,奇諾就完成了對敬畏值的收割。

從那一刻起,民眾的敬畏已經不重要了,奇諾也就此離開多古蘭德,剩下的時間都在和葉蕭塵一起尋找下落不明的索蘭黛爾。

對於奇諾而言,多古蘭德只是一處提供敬畏值的場所,需要時就用,不需要時就走。

可對於多古蘭德而言,對於那些沒有生產能力、終日醉生夢死的民眾而言,奇諾是主,是神明,他離去了,就代表著整個王國的崩潰。

在保障法案之下,社會各階層的生產力早已枯竭,多古蘭德變成了一具臃腫的屍體。

奇諾的離去,代表著再也沒人為這具屍體輸入新鮮血液。

物資不再無限供應,即意味著現有僅剩的庫存就是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衝突在極短的時間內爆發,人們為了倉庫中的物資打得頭破血流,各地勢力刀兵相見,彼此相攻,彼此爭奪,整個王國在一夜之間從極樂盛世變為紛爭亂世。

這期間群雄並起,四方割據,無數豪強登上舞臺,又轉瞬落幕,仿若數百年前八王紛爭再度上演。

最終,一支超凡者家族蕩平六大行省,控制了各地資源命脈,並佔據王城,由家族魁首登上王位,成為了新一代的國王。

這位國王效仿當年的立國之君「古王」多古蘭德一世,恢復了古老的祖制,將公有之地冊封給四方貴族。

貴族坐擁著國王賜予的資源與封地,僱來那些吃不起飯的民眾,逼迫他們簽下賣身契成為奴隸勞作,自己坐享其成,夜夜笙歌。

食利者的貪婪就像燎原烈火,燒遍了整個王國。

月幣之金銀銅鐵、奴隸烙印、貴族與奴隸主、凌駕律法之上的超凡者...歷史的死灰復燃得如此迅速。

短短一年半的時間,多古蘭德又回到了從前,原本被消滅的東西再度出現了,曾經的女王新政彷彿只是鏡花水月。

...在葉蕭塵與羅青鋒的陪同下,索蘭黛爾回到了自己生活了27年的王城。

她看到王城的街景時,只有一個念頭——這裡跟童年時的記憶一模一樣。

天空下著綿綿細雪,地面被染得一片霜白,今天是年末集市日,街道比往常更加擁擠,行人匆匆而過,準備迎接多古蘭德戰火重生後的第一個新年。

一支騎兵隊從街道盡頭奔來,道路上的人們紛紛避讓,他們探頭看著騎兵盔甲上的標誌,交頭接耳間時不時傳來“艾力克”這樣的字眼。

騎兵開道之後,一輛裝潢精美的馬車緩緩駛過,民眾們趕緊低下頭顱,不敢用目光直視,以此顯示自己的謙卑。

集市是步行地段,馬匹不能進入,但這輛馬車卻在騎兵的陪同下徑直駛入,駐守於此的治安士兵也毫不阻攔,反倒是對馬車行禮致敬。

市場裡縈繞著討價還價的聲音,雖然國王為民眾進行了食物配給,但那些食物也僅僅是能讓人“活著”而已。

想要在新年吃上一頓飽飯,就不得不賣掉曾經不願意賣的珍貴之物。

一個矮小的女子此時正站在街頭,懷中抱著自己正在叫賣的東西——兩個襁褓中的孩子。

“老爺們,來看看我的孩子吧,都才出生半年不到,非常健康!不管是養大以後服侍老爺,還是拿去當魂奴,都一定可以讓老爺們滿意的!”

矮小女子的叫賣聲讓馬車停了下來,一名身穿艾力克家族制服的貴族從裡面走出,默默看著她懷中的孩子。

矮小女子看到制服上的標誌顯得誠惶誠恐,直接跪到地上:“王領貴族大人,您的到來令我像沐浴在春風中!”

她趕緊將襁褓掀開一些,將熟睡中的孩子展示給貴族:“大人,您是魂術師吧?來看看我的孩子吧!他們長大以後一定能成為很好的魂奴!”

貴族沒有說話,直接伸手釋放了微弱的探魂之力,能量如毒蛇般在孩子臉上游走,檢查著他的靈魂強度。

孩子感覺到不舒服,在襁褓中嚶嚶大哭起來,嘹亮的哭聲十幾米外都能聽見。

在矮小女人望眼欲穿的注視下,貴族點了點頭:“確實是很強壯的靈魂,長大後會成為不錯的魂奴。

兩個我都要了,給你100枚銅月.”

矮小女人猶豫了一會,謙卑地笑道:“老爺,150枚行嗎?您看他們這麼強壯...”貴族眼中燃起怒火,直接一巴掌掄矮小女人臉上:“賤民,你敢跟我討價還價?!”

貴族力量很大,矮小女人的臉直接被扇得皮開肉綻,汩汩流著血,她跪在地上止不住顫抖,唯唯諾諾說:“100枚...100枚就行了...”貴族扔下錢袋,讓隨從拎走兩個嚎啕大哭的孩子,登上馬車離去。

矮小女子沒有望向載著自己孩子離去的馬車,而是開啟錢袋喃喃數著銅月的數量,數到最後滿眼灰暗,口中嘟囔著:“少了十幾枚啊...”她甚至不敢大聲喊出來,只敢把這句話說給自己聽。

她將錢袋放到衣服最深處,起身時匆匆沒看路,撞到了旁邊的人。

她抬起頭,看到了對方那雙湛藍色的眼瞳。

矮小女子看著這雙眼睛,恍惚間覺得有些熟悉,漸漸陷入呆滯。

最後,也不知是為自己的冒失道歉,還是回憶起了什麼,她捂著臉上流血的傷口,口中喃喃說著“對不起”,抹著眼淚埋頭離去。

索蘭黛爾望向矮小女人離去的方向,那道身影很快消失在巷角。

也恰好在這時,一對貴族父子的身影從拐角出現,父親看上去三十出頭,小男孩應該只有七八歲。

正如此前所說,集市是步行地域,不是每個貴族都能像王領貴族那般跋扈,普通貴族還是守法的,比如這對父子。

父親步行在後面走著,小男孩騎著一樣東西——這種行為並不違反法令,因為步行地域只說不能騎馬,沒說不能“騎人”。

只見小男孩騎在一個疤臉男人背上,疤臉男人雙膝雙手著地,正載著主人奮力爬行。

新王上位之後,各地資源幾乎都被優先分配給了王室與新冊封的貴族,底層民眾只能分到很小的一部分。

有些人適應不了前後生活的反差,就會選擇與貴族簽訂賣身契,以求更好的物質。

這個疤臉男人是幸運的,因為他有強壯的身體,貴族府欣然接受了他,他平時的吃喝用度也超過了多古蘭德90%的平民。

唯一要付出的小小代價,就是給貴族當一條狗,平時看家護院,陪少爺玩耍,出門時讓少爺騎在背上就行。

小男孩騎在疤臉男人背上津津有味吃著零食,他用油膩膩的手拍了一下疤臉男人的後腦:“快點,大汪,媽媽說今晚她要親自下廚做主菜,我們趕緊把食材買回去,不然她要生氣了.”

疤臉男人轉過頭,露出諂媚的笑:“少爺,我這就跑起來!您坐穩了!”

“小心點別把他摔了,不然罰你關籠子,三天沒飯吃.”

父親跟在後面走著,語氣輕描淡寫。

疤臉男人誠惶誠恐:“是,老爺.”

小男孩又拍了一下他的頭:“跟你說過好幾次了,你是我家的狗狗,回答的時候不能說是,要說汪!”

“汪!”

疤臉男人邊叫還邊學著狗的模樣蹦了蹦,惹得背上的小男孩哈哈大笑。

疤臉男人往前爬時,與索蘭黛爾迎面相會,目光交匯間他愣住了。

疤臉男人那雙眼睛變得無神,灰暗,過往記憶摧殘著他早就所剩無幾的自尊。

最終,他沒有勇氣繼續直視那雙湛藍色的眼睛,再次低下自己的頭顱,在索蘭黛爾身邊匆匆爬過。

像市場這種地方,除了形形色色的人群,還時常有無家可歸的野狗出沒,企圖在人類扔下的東西里找一些吃的。

一隻原本正在覓食的流浪狗抬起頭,跑到了疤臉男人身邊。

也許是從沒見過長相這麼奇怪的“同類”,它不敢靠得太近,卻又因對方進入自己的地盤而惱怒,喉間不斷髮出短促又低沉的犬吠。

小男孩看到野狗在旁邊叫來叫去,有些生氣,直接從疤臉男人背上跳了下來,怒聲命令道:“大汪,去!咬它!”

疤臉男人手腳並用撲了過去,和受驚的流浪狗扭打成一團,雙方來回撕咬,時不時傳來犬吠和吃痛的哀嚎,打得滿地頭髮和狗毛。

最終,流浪狗沒能打贏疤臉男人,發出尖銳又急促的哀鳴,夾著尾巴灰溜溜逃了。

“喔!大汪好樣的!回去獎勵你一條羊腿!”

小男孩又蹦又跳,歡呼雀躍鼓起掌來。

疤臉男跟流浪狗在地上搏擊,衣服已經被咬得破破爛爛,好多地方還流著血,臉上的汙垢讓真容都難以辨認,但還是能看到嘴巴笑咧露出的白牙。

“汪!”

回應小主人誇讚的,是一聲聽上去無比標準的犬吠。

如他所願,他真的活成了一條狗。

其實啊,別覺得當狗有什麼不好。

在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狗至少還能偶爾吃上肉。

而有些人,別說吃肉,連被當成肉吃掉的資格都沒有。

集市的角落坐著一個老人,他真的很老了,鬚髮都已花白,暗沉的面板上滿是暗斑,深刻的皺紋彷彿是刀子劃出來的。

他的雙眼只睜開了一隻,另一隻的眼皮緊緊閉著內陷,顯然是一個獨眼殘疾人。

獨眼老人已經不知多久沒有吃東西了,他的身體餓得只剩皮包骨,宛如一具骷髏,那隻渾濁的獨眼就這麼眼巴巴地望著路人手中的食物。

如果說,像疤臉男人那樣的人好歹還有年齡和身體的優勢,可以簽訂賣身契跟貴族過上不錯的生活。

那麼像獨眼老人這樣的人,就是真正意義上的棄民。

縱觀多古蘭德歷代,除了女王新政期間,沒有任何一代國王的政策會去保障那些沒有工作能力的平民。

想要活著?很簡單,體現你的價值,努力工作。

沒有價值?幹不了活?那就請你自己去死,不要佔用王國資源。

獨眼老人實在是太老了,他沒有貴族背景,不會有人來贍養他,也沒有強壯的身體,想籤賣身契都沒人要。

可他偏偏就是還有活下去的渴望。

最後的結果就是像現在這樣,絕望地坐在街頭,在無助與飢渴中飽受折磨。

獨眼老人的目光在人群中茫然掃視著,突然間,她看到了一個身影。

雖然對方的外貌和過去有了些許變化,但還是與他記憶中的身影漸漸吻合,最後重疊在了一起。

獨眼老人注視著昔日被自己唾棄的女王,那隻渾濁的眸子中流出淚來,他幾乎是用盡全力抬起乾瘦的胳膊,張開了嘴。

他實在是太虛弱了,已經沒有辦法說話,只是不斷用手去觸碰自己嘴巴。

索蘭黛爾起初沒有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但後來反應過來了。

他是在說——請給我一口吃的吧。

在索蘭黛爾眼中,這裡明明是一國之都的王城,卻像是12歲那年走過丹雨城的重演,滿目皆是瘡痍。

她走到一處巷道的角落,這裡坐著一對緊裹毛毯的夫婦,毛毯明明足夠大,他們卻有很多身體部位暴露在寒風中,兩人瑟瑟發抖。

索蘭黛爾走近一看才發現,夫婦懷中還護著一個年幼的小女孩,他們把大部分毛毯都蓋在了女兒身上,只為了多給她一些溫暖。

這時,索蘭黛爾看到夫婦裸露在外的手腕,上面有一片規整的疤痕。

這種疤痕是非常具備特殊含義的,這意味著他們在舊時代曾是奴隸,被人烙上過奴隸烙印。

後來,他們在女王新政之下得到解放,用手術去除了烙印,留下了疤痕,也重新獲得了人的尊嚴。

那些年,女王新政回收了冊封給貴族的土地,這些土地被最優先分配給瞭解放的奴隸,讓他們能夠自力更生活下去。

可現在,他們卻又露宿街頭,回到了慘不忍睹的從前,一無所有。

索蘭黛爾在這對夫婦面前蹲下身,她輕輕握住婦人的手,手指在那片疤痕上撫過,聲音止不住顫抖:“你們的家呢?...”這對夫婦沒有認出索蘭黛爾,他們面面相覷,最後黯然地低下了頭。

“這裡淪陷了,我的女士,超凡者們踏碎了抵抗軍的防線,貴族和奴隸主又一次騎到了我們頭上,大家的一切都被奪走了...”曾經被解放的奴隸,與解放他們的女王面對著彼此,相視無言,都在寒風中顫抖。

葉蕭塵嘆了一聲氣,走過來將手輕輕搭在索蘭黛爾肩上,說:“該走了,他在等你,登神長階已經為你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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