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2章931繁雜

送走馮保,魏廣德和張居正又回到首輔值房裡。

“咱們這位內相,可是有點不甘寂寞。”

魏廣德直接就開口道。

“此事,我們要聯手,斬斷馮保向外朝伸出來的爪子。”

張居正點頭答道。

雖然馮保沒有露出口風,但是張居正和魏廣德已經不是官場初哥,聽其言觀其行也能大概猜到馮保居心不良。

禮部,是能讓一個太監控制的衙門嗎?

當然不行,如果是太常寺、光祿寺這種衙門的寺卿也就算了,六部是真正的實權機構。

禮部職責是不多,但是管著科舉呢,要是被馮保搞到手,說不好以後的科舉考試就會變成金錢考試,從為國選材淪落為某些人中飽私囊的工具。

而且馮保一個顧命大臣的身份就已經讓百官不安,若是真讓他在外朝獲得一定話語權,怕是內閣都要被百官掀翻。

而且,魏廣德和張居正心照不宣的是,馮保在外朝沒有勢力,那需要求到他們頭上的事兒自然就多了。

畢竟,雖然馮保是在宮裡當差,可他的家族子弟不是太監,他也不可能把自家子侄弄成太監進宮裡當差。

“他接下來會怎麼做?”

魏廣德問道。

“應該會向外丟擲橄欖枝,招攬願意匯聚到他門下的官員。”

張居正開口說道,“若是副職,我們商量下,也可以分給他一些,正職還是算了。”

魏廣德深以為然點點頭,“不過陸樹聲這件事兒,我們得堅持,否則馮保還真以為控制了司禮監就可以威脅到內閣的決定。”

“有資格競爭禮部尚書的也就那幾位,找人傳個話,讓他們知難而退。”

張居正又開口道。

“正該如此,想來都是識大體之人,斷不會自毀前程,張彩可是他們的前車之鑑。”

魏廣德說道。

這也是要恩威並施,讓他們以張彩引以為戒。

張彩字尚質,號西麓,鞏昌府安定縣人,弘治三年進士,官至吏部尚書、太子少保。

張彩善於議論,言辭犀利,但為人心術不正,攀附宦官劉瑾,廣納賄賂,喜歡美色。

劉瑾被誅,張彩作為同黨,病死於獄中,挫骨揚灰於市,籍沒其家,家人流放海南。

有張彩前例在前,對於想要依附宦官走捷徑的官員來說卻是天大的威懾。

畢竟在這個年代,家和家族很重要。

張彩攀附劉瑾不僅被籍沒家產,家人流放,還連累其家族蒙羞,最起碼族中能讀書的子弟想要透過科舉,在那幾年是根本沒有可能的。

那個官員敢點張彩的族人,怕不是被其他同僚噴死。

商量完事兒,魏廣德就出了張居正值房,只是沒走幾步就看見有侍匆匆趕來。

馮保剛走就有宮裡人來傳話,魏廣德心裡微驚,就乾脆站在那裡,看看是什麼事兒。

那侍衝魏廣德行禮後,這才說道:“接陛下旨意,召內閣二位閣老平臺召對。”

“陛下的旨意?”

魏廣德吃驚的問道。

“是。”

那侍答道。

“好,你去傳旨吧,我就在這裡等著。”

魏廣德答道。

等張居正和侍出來,三人這才一前一後向建極殿走去。

在明朝,皇帝和官員商議政務,主要就是透過御門聽政和平臺召對兩種方式進行。

明朝的平臺召對,相當於國情諮議。是皇帝諮詢大臣政務的場所,尤其是問詢地方封疆大吏,召對政務。

平臺,建極殿居中向後,高居三躔白玉石欄杆之上與乾清門相對者,雲臺門也,兩旁向後者,東曰後左門,西曰後右門,即雲臺左右門,亦名“平臺”者也。

凡召對閣臣等官,或於平臺,即後左門也。

規矩是,群臣肅立,皇帝坐在那裡,遇到問題就點官員的名,官員上前跪在那裡答話,遇到皇帝允准了,也可以站在那裡說,是為平臺召對。

御門聽政,則是皇帝親自到皇極門上主持朝會,聆聽內閣及各部院大臣的奏報或奏言,進行議商,做出決斷,釋出諭旨,貫徹實行。

這次小皇帝只召見張居正和魏廣德,他們來到這裡時自然顯得有些冷清。

不過在兩人心裡其實更奇怪的是小皇帝叫他們是為了何事。

“張師傅、魏師傅,快快平身。”

小皇帝朱翊鈞在看到張魏二人向他行禮時就急忙說道。

等二人行禮起身後,這才臉帶笑容對魏廣德說道:“魏師傅,你可總算是回來了,這些日子朕想念你的緊。”

“謝陛下掛念,臣敏感五內。”

魏廣德急忙恭敬說道。

現在的朱翊鈞已經貴為皇帝,已經不再是裕那個小孩子,所以魏廣德也不能表現出其他,特別是在張居正面前。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小皇帝朱翊鈞又和張居正攀談幾句,很快就進入正軌,道明這次叫他們來這裡的原因。

“這次召二位師傅來此,是因為兩宮尊號之事”

隨著小皇帝開場,魏廣德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

實際上一開始魏廣德不知道,但是看到馮保給他的紙條後才明白,張居正給馮保出了冊封陳皇后和李貴妃為太后的主意。

如果是其他人,或許會皺眉反對,可魏廣德畢竟知道清朝東西二後的事兒,慈禧就是這麼上位成太后的,所以雖然腦海裡也發覺,貌似沒有故例,但內心也不是十分牴觸。

嫡母和生母都想封為太后,那就封吧,反正不是什麼大事,畢竟兩人其實都可以有太后尊號。

只是一般情況下是,嫡母在世時封嫡母,嫡母不在了才會封生母。

他哪知道,清朝那會兒尋的舊例就是這次。

“陛下,此事還得是禮部考舊典才能定下,單單是內閣很難定下此事。”

魏廣德開口說道。

張居正那邊也是微笑點頭應和道:“陛下,冊封太后是禮部的事兒,我們內閣可以和禮部商議此事,儘快促成。”

他自己出的主意,目的就是討好李貴妃,自然是不會反對的。

“那如此甚好,兩位師傅請和禮部儘快會商,把章程定下來才好。”

小皇帝開口說道,隨即讓身旁的太監拿出兩份奏疏遞到張居正手中,又說道:“內閣並禮部上奏請賜已故大學士高儀一事,朕準了,就按兩位師傅的意思,賜賻儀一百兩幣四表裡米五十石及香蠟油茶鹽柴等物。”

“謝陛下。”

張居正和魏廣德都微微躬身感謝。

“還有一份是工部尚書朱衡所奏,議大行皇帝陵寢,朕很滿意。

敕諭禮部,皇考.穆宗孝莊皇帝,山陵薦號曰昭陵。”

小皇帝又說道,只是說最後一段話的時候明顯稍有停頓,似是在回憶。

魏廣德心裡有猜測,這些話怕都是陳皇后或者李貴妃教的,或許他並不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麼。

不過這個時候面對年幼的皇帝朱翊鈞,魏廣德並不會插話進去,就順著他說就是了。

若是一個不好,讓小皇帝忘記後面該說的,那就不好了。

畢竟現在真正拿主意的是陳皇后和李貴妃,朱翊鈞又知道多少。

接下來就是片刻安靜,小皇帝似乎還在思考,看是否有自己遺忘的事兒。

不過他清澈的雙眼看到張居正手裡捧著的兩份奏疏後就一下子確定下來,好像該說的都說完了。

平臺召見結束,張居正和魏廣德送小皇帝朱翊鈞回到對面的乾清宮,這才轉身回到內閣。

做的第一件事兒,自然是召集禮部尚書呂調陽來內閣。

“冊封兩宮之事,善貸不反對?”

張居正等人下去傳訊息後,就對魏廣德說道。

“憲宗時就曾有兩後,如何反對此事。”

魏廣德苦笑道。

實際上,明朝之後的皇帝遇到內似情況,一般都不會以憲宗舊事拿來做舊例,因為那不是好兆頭。

憲宗朱見深也就是成化帝,他上位後冊封了嫡母錢氏為太后,生母周貴妃也被封為太后。

但是成化帝這個生母不是個省心的主兒,再三破壞禮法與英宗的遺願、排擠並欲取代錢皇后的嫡後地位。

可以說,周太后生評很不好,為百官背後所不齒。

“那就參照憲宗舊例?”

張居正開口說道。

張居正一開始認為魏廣德會反對的,沒想到這位如此平靜就接受下來。

“嫡母和生母,封后貌似都是可以的,何況二位娘娘也都不反對。”

魏廣德開口道。

等呂調陽來到內閣,張居正就把宮裡批紅的奏疏交給他,這其中一份是關於賜故大學士高儀物品的,另一份則是隆慶皇帝陵寢定為昭陵的旨意。

之後,張居正就把兩宮尊號的事兒告訴了呂調陽,當即呂調陽就不是很滿意。

嫡庶有別是禮法,皇帝怎麼能夠如此,為了生母就破壞禮法,李貴妃應該加封皇太妃才對。

“此事,我和善貸已經有了商議。”

張居正說完就看了眼魏廣德,見他點頭,就把先前兩人定下里的事兒告訴呂調陽。

“兩宮尊號仰考舊典,惟憲宗皇帝尊嫡母皇后為慈懿皇太后,生母皇貴妃為皇太后,與今日事正為相同,但今聖母皇后與聖母皇貴妃恩德之隆,概無有間,尊崇之禮,豈宜差殊。

且臣恭奉面諭,欲兼隆重其禮,各官仰體孝思皆亦樂,為將順擬於皇太后上各加二字並示尊崇。

庶於祖制無愆,而於聖心亦慰。”

“這”

聽了張居正的話,呂調陽有些為難,看了眼旁邊的魏廣德,見他頷首點頭,自然知道兩位閣臣已經達成一致。

魏廣德這時候也開口說道:“先朝母后徽稱有加至四字六字八字者,皆因朝廷有慶典以漸致隆,其初則止於二字乃定製。

今聖母福壽無疆,皇上萬年御歷,將來吉祥喜慶之事層見疊至尊號徽稱,有加無已固不在此時。

禮部儘快定下尊號,孝懿皇后的諡號也一併定下來吧,分別上奏。”

孝懿皇后是隆慶皇帝的原配王妃李氏,隆慶元年追封皇后,這次自然也要加皇太后。

“兩位大人,李貴妃那裡,不能定位皇太后,非要和陳皇后”

呂調陽聽明白了,李貴妃的太后也要有兩個字的尊號,陳皇后和李貴妃是一個待遇。

如果說張居正是說按照憲宗舊事,陳皇后應該是有尊後的太后,而李貴妃只是太后。

但是魏廣德補充後,呂調陽知道,這兩位都是要上尊號的。

“禮部那邊儘快定下尊號,就說是內閣和宮裡的意思,讓他們不要過多質疑,陳皇后是同意了的。”

張居正又說道。

如果說一開始魏廣德或許會懷疑張居正這話,可是今日看到小皇帝身邊伺候的人是王臻的時候,魏廣德就知道此事確實陳皇后已經點頭,否則絕對不會讓他這個時候陪著小皇帝見他們。

有些話不一定非要親口說出來,只需要派出合適的人,旁人就會知道其中的含義。

陳皇后此舉,怕也是想避免出現憲宗時期的事兒,讓小皇帝為難,所以才主動讓了一步。

呂調陽在張居正和魏廣德反覆勸說下,帶著不甘走出內閣,禮部那邊的反對聲音還要他去說服。

不管呂調陽回到內閣用了何種辦法,反正在第二天下午的時候,內閣就接到禮部送來的奏疏,提請為兩宮加太后尊號。

陳皇后尊號為孝安皇太后,而李貴妃則是慈聖皇太后。

同時遞來的,還有孝懿皇后的諡號,新增為孝懿貞惠順哲恭仁儷天襄聖莊皇后。

“叔大,大同合約到底是怎麼說的?”

魏廣德拿著一份兵部奏疏問道。

這份奏疏是魏廣德今日剛看到,是兵部左侍郎石茂華題防秋事宜。

大明和俺答汗簽署的合約,魏廣德回來後也沒來得及細看,不過今日看到這份奏疏才想起,於是直接拿著奏疏就找張居正來了。

“那份奏疏,我是看過的。”

張居正起身走到魏廣德身邊坐下,說道。

張居正所言,自然是魏廣德給隆慶皇帝的密奏,想來他看到後還是給時任內閣閣臣商議過。

協議這東西,本來就是有利可圖自然要遵守,若是不合適,自然就要廢除,由頭隨便就能找到。

“說白了,就是給些銀子了卻邊事。”

張居正又說道,“至於這奏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雖然已經封俺答汗為順義王,可朝廷也不能不防備韃子突襲京城之事。

所以兵部依舊會按慣例下達秋防令,只不過因為沒有戰事,又調回了部分客軍,所以給予的軍餉減少。

算起來,朝廷每年還是能省下幾十萬兩銀子。”

“秋防依舊?”

魏廣德問道。

張居正微微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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