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吏部吧,這兩日你也幫朕想想,王凝、尹樂舜、劉奮庸等人該入何職,畢竟都是王府出來的.”

裕王提到的這些人,都是在早期投靠到裕王府裡來的,這些年許多人都只是衙門裡的二把手,實權很少。

不過既然當初他們做出了選擇,而且只要裕王府要求,他們也會盡全力去做,裕王也就把他們當做自己的親信看待。

而對於魏廣德來說,隆慶皇帝讓他去吏部,又讓他設法安置這些人,似乎也有把這些官員的關係從李芳手裡轉移到他手裡的意思。

這是要擴充我在朝廷裡的人手嗎?

魏廣德心裡狐疑,不過並沒有問出口,而是低頭道:“臣遵旨.”

魏廣德以為談話到這個時候也就差不多該結束了,自己是不是該告辭離開,不過他還沒開口,隆慶皇帝又說道:“你再給朕想想,太子的事,是不是有必要現在就冊立.”

“太子?陛下,是高尚書請求直接冊立太子?難道不該是賜皇子名儀注,臣記得先皇雖然給殿下賜名,可卻沒有傳諭禮部,行宗人府登識玉牒上.”

魏廣德皺眉問道。

嘉靖皇帝不讓朱翊鈞的名字上玉牒,那也是有意為之,他擔心上了玉牒就是皇家人,到時候自己在城門樓上看他,會不會讓他步他哥哥的後塵。

索性只賜名而不發玉牒,這樣就算不得正式入了皇家。

“是啊,他說冊立太子和皇子賜名可以一起做.”

隆慶皇帝解釋道,“朕有點拿不準主意.”

現在他只有朱翊鈞一個兒子,如無意外,也就是陳王妃無所出的話,那大明的社稷將來就會落到讓手裡。

有嫡立嫡無嫡立長,這是大明朝確定儲君的規則,他各方面都不如景王,可依舊得到許多人支援,也就因於此。

做為實際受益人,他當然不能打破這個規則。

而且,他也是很喜歡朱翊鈞的,否則也不會早早就安排好師傅。

“陛下,皇后還未冊立,這時候實在不適合冊立太子.”

魏廣德只略微思索就答道。

陳王妃雖然無子,可他是嘉靖皇帝選擇的張氏之後的繼室,無論如何這皇后位必須是她。

現在匆匆冊立太子,若是將來陳王妃有子就麻煩了,這就是魏廣德給出這條建議的原因。

隆慶皇帝點點頭,“朕想明白了,一開始只感覺不妥,你一提到皇后,朕就懂了.”

“這段時間若是無事,你就會校錄館去,抓緊時間做好抄錄大典的事兒,這是父皇那日叫我去,親自交代的,務必做好.”

隆慶皇帝隨即又吩咐道。

“臣遵旨.”

抄書,一直是他這些年的工作,也很熟練了,就是看的太多,有時候感覺頭昏腦漲。

“禮部和翰林院,還有國子監已經把所有能派出的人手都派過去了,那邊擔子很重,朕就交給你了.”

魏廣德告辭前,隆慶皇帝離開御座走到他面前囑咐道。

做為兒子,隆慶皇帝自然要辦好父親交代的事兒。

交給魏廣德,他放心。

離開紫禁城,魏廣德就直接去了校錄館,有段時間沒來了。

因為魏廣德一直在宮裡,所以這邊蘆布可不敢給他點卯,所以當魏廣德開啟點卯冊的時候,前面全是空白。

不過也沒關係,自己剛剛從宮裡出來,註明上值的時辰,又在後面註明原由就是了。

“現在校錄館裡何人負責,是張少卿嗎?”

魏廣德問的自然是張居正,他這段時間沒來,張居正又在太常寺,也不知道有沒有管這邊的事兒。

“是張大人在負責,每日卯時來安排,之後就匆匆去太常寺辦差去了.”

文書房書吏急忙答道。

“是啊,最近朝中事多.”

魏廣德感慨一句。

“魏大人也是一樣,和張大人都是忙碌命,這才得空閒就匆匆回館,讓某欽佩不已.”

那書吏諂笑著拍馬屁道。

對此,魏廣德只是笑笑,這些吏員,將來和他打交道的機會只會更少,而且前途也就那樣,實在沒有必要深交。

走進自己的院子,蘆布還坐在院子裡發愣,這段時間變化太大,他一時有些迷茫了。

上面有些日子沒人聯絡他,所以他就自覺做好分內之事。

可魏廣德一直在宮裡陪著新帝,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回到這裡來。

若是不回來,也不知是否還會想到自己,又把自己調過去跟著他。

雖是錦衣衛密探,可他也深知跟著一個好領導,自己才可以吃香喝辣,若是就此離開魏廣德還真有些不甘,畢竟現在自己可是拿三薪的人。

錦衣校尉的錢,書吏的銀子還有魏府單獨給的,足可以讓他在京城舒舒服服的過好日子。

要是不能在魏廣德身邊辦差,還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又被安排出去,那就只有一份校尉的銀子可拿。

正胡思亂想中,魏廣德的身影出現在院門口。

蘆布揉揉眼睛急忙起身迎了上去,“老爺,你回來了.”

“嗯,還不錯,沒有偷懶.”

看著乾淨的院子,魏廣德笑道,隨即又吩咐:“把這些天堆積的書稿都送過來,我先看看有多少.”

“書稿?”

蘆布一愣,他是沒想到裕王都登基當皇帝了,魏廣德魏老爺居然還是被派回來管抄書的事兒。

“老爺,之前的書稿,張大人都沒有分給咱們這邊,而是交給其他房校錄了.”

蘆布急忙解釋道。

“張大人是一片好心,若不然怕是這屋子堆滿書稿了,呵呵......”

魏廣德明白,張居正也不確定自己的下一站,所以先把書稿分到其他房處理,這倒是免了自己不少事。

“明日分發的時候,讓他們還是按照之前的規矩來,各方平均分配書稿.”

魏廣德吩咐蘆佈道。

今天沒事就沒事兒吧,休息半天也是好的,正好了解下校錄館當下的情況。

“聽說書寫生儒增加了許多,各房分校官,翰林院那邊是否增派人手過來?”

魏廣德問道。

“有,增加數百人,很多是國子監的監生,都在國子監那邊抄錄,分校官也來了許多,有編修孫錠、胡杰銀、姜金等好幾人.”

蘆布畢竟在翰林院呆了不短時間,說起人名來也是張嘴就來。

“嗯,如此就好.”

魏廣德點點頭,有人手還好說,否則三個月完工抄錄大典的工作,那簡直就是無法完成的任務。

“老爺你先坐著,我去給你燒水泡茶.”

魏廣德已經進屋坐下,蘆布急忙說了聲就跑出去忙去了。

蘆布出去了,魏廣德就開始思考隆慶皇帝交代的事兒,那幾個人該如何安置。

以前沒拿到實權,現在肯定不行,得給他們差事管。

舀點水進硯臺,魏廣德自己開始磨墨。

等蘆布送茶進來的時候,魏廣德已經磨好墨,等蘆布出去後這才鋪開一張紙,回憶那些人的資訊和他們的職位。

升官肯定要升,就算品級暫時不能動,那也得調到實權衙門去,特別是重要的衙門。

有了思路,魏廣德提筆就開始書寫起來,這樣先寫好再修改,比較穩妥,不會出現紕漏。

“光祿寺少卿王凝遷太常寺少卿掌尚寶司事......戶部員外郎尹樂舜為光祿寺少卿.....禮部員外郎劉奮庸為尚寶司卿.....禮部主事吳自峒為尚寶司少卿侍書制敕房辦事......中書舍人周維藩為光祿寺寺丞......鴻臚寺主簿吳自成為本寺右寺丞......”

不斷增加人名,又不斷刪改,忙活了好半天才大致把官職給他們定下。

日子就這麼過下去,張居正在知道魏廣德重新回到校錄館後就過來。

“善貸,這邊的事兒就交給你了,太常寺這些日子事務繁雜,實在是.....”

張居正依舊保持一慣的儒雅,見面就對魏廣德說道。

“叔大兄,這些我都知道,你只管去忙,這邊有我,不會出岔子的.”

魏廣德樂呵呵笑道。

張居正已經知道參與草擬遺詔的事兒讓他和高拱之間關係變得無比惡劣,幾無挽回的餘地,可是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在那個巨大的誘惑面前,他無法淡定,何況還是他老師叫他做的。

其實在書寫的時候,張居正就已經反應過來,之後幾日也不過是在裝傻充愣。

一邊是老師給的巨大好處,代價是惡了高拱,另一邊則是和老師交惡,而未必能得到高拱的好。

怎麼選擇,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和高拱接觸下來,張居正可不認為他是個好相與的,否則也不會在裕王府裡經常和魏廣德說那些話。

張居正太瞭解裕王府那些人了,大家表面上樂呵呵的,其實大多對高拱意見很大。

所以,交惡高拱,未必是交惡整個裕王的潛袛,對魏廣德他自然還是要保持原來的樣子。

說到底,就是自己和高拱之間亂鬥,和旁人無關了。

也沒有交接程式,本身張居正已經不常管校錄館的事兒,只是到那邊文書房把事務轉交到魏廣德手上後就匆匆離開。

魏廣德也不會過多幹預校錄館分派書稿,只要求均等,當然對於效率高的官員可是適當增加一本兩本書稿的校錄任務。

至於說封衙,校錄館這個時候哪裡還有封衙一說,就是連軸幹。

兩日後,正旦節,隆慶元年正月初一百官入宮慶賀,分校官們才難得有一天休沐的機會,第二天大朝會又耽誤兩個時辰,結束後眾人又都匆匆返回。

就這樣,內閣和禮部每天都有人來這裡,瞭解抄錄進度,把魏廣德也是逼得煩躁不已。

不過他知道原因,禮部要掌握這邊抄書的速度,估算出成書的時間,才好和工部確定永陵那邊的時間。

不出正月,宮裡終於還是傳出訊息,隆慶皇帝接連兩道旨意發出,升翰林院侍讀學士張居正為禮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學士,升翰林院侍講殷士儋為本院侍讀學士掌院事。

魏廣德官職超過殷士譫就是因為參與到抄錄大典中,他勤勤懇懇的工作讓嘉靖皇帝滿意,而他的付出換來兩次提升品級的機會。

無論如何,魏廣德都覺得自己還是應該把手上的工作做好,不要因為老皇帝死了,就不管這攤子事兒,畢竟是他的遺願。

當初那份條子,魏廣德已經透過陳矩交到了隆慶皇帝手裡,只不過這段時間暫時沒有傳出旨意。

或許隆慶皇帝還忙著給那些加封諡號的聖旨蓋章吧,魏廣德有時候在校錄館裡不無聊奈的想到。

“老爺,今日胡應嘉上了兩道奏疏.....”

蘆布依舊是原來的樣子,在魏廣德校書的時候他就去外面打聽朝裡的訊息,在魏廣德休息的時候告知。

“祖宗朝軍國大政皆躬臨臣下處斷,自英宗皇帝以沖年即位,輔臣偶從權宜創為早朝奏事之例,遂相沿不改.....臣又考前代宰相入閣議事必使諫官隨入諸所,陳奏皆得預聞,而國朝之制令六科輪官於殿廷左右紀錄,聖旨蓋亦前代遺意,乞恢弘舊典,此後接見大臣必命科臣更番隨入,凡有奏事不忠者,聽其面折是非或退而參論,則大臣鹹盡誠款而聖體亦得垂拱仰成.”

看著胡應嘉上的第一本奏疏,魏廣德臉上就浮現出一絲冷笑,他以為他能以此代表六科?

看上去大幅提高六科的權利,誰會答應?六科的人敢收嗎?

不過事態發展很快還是超過了魏廣德的想象,他沒想到胡應嘉丟擲的魚餌六科的人還真敢接。

此時朝中大臣紛紛自陳,以大學士徐階、李春芳、郭樸、高拱各奉詔自陳求退,皇帝俱優詔褒留起,各部堂官也開始跟進,隆慶元年的京察就此展開。

吏部尚書楊博負責考核京官,挾私貶斥給事中鄭欽、御史胡惟新,而庇護鄉里,山西人無考核下等者。

應嘉彈劾楊博私憤,貶斥言官,包庇同鄉,胡惟新亦上疏,揭發楊博考察官吏不公,上下其手,營私舞弊。

對此,早和胡應嘉交惡的大學士高拱等挾私報復,指責應嘉、惟新“黨同官妄奏,擬旨斥為民”,引起輿論譁然。

給事中歐陽一敬、辛自修,御史陳聯方等不平,聯手俱交奏章營救,指責高拱、徐階獨裁,應嘉遂得以免禍,調任建寧推官。

魏廣德沒想到科道官員如此善戰,居然在明知幾無勝算的情況下還會幫著胡應嘉說話,特別是歐陽一敬的加入,事前魏廣德居然沒有聽到他的告知。

雖然之後歐陽一敬遞來條子,不想他難做才沒有告知,而他參與保胡應嘉不是因為他們對,而是為了保住科道的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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