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裕王等人看著魏廣德弄銃的時候,屋門處忽然“嘩啦”一聲響,門簾被拉開,李芳已經快步走了進來。

“京營大軍入城,已經封鎖城門.”

“什麼?”

之前精力集中在魏廣德身上的裕王乍聞這條訊息,不由得大驚失色。

朱希忠兄弟倆的動作本就讓人起疑,沒想到還有京營的動作。

這個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已經緊皺眉頭,思索起來。

“什麼情況下會出現這樣的情形?”

魏廣德不經意間開口問道。

“難道......”張居正也只說出兩個字就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

“不該呀,就算這樣,宮裡應該會來人,迎殿下去西苑才對.”

殷士譫這會兒也是想不明白。

是的,到這個時候,大家心裡其實都已經有了那個念頭,嘉靖皇帝不行了。

調動大軍封鎖禁中和京師,就是防備在他大行之時生出變亂。

之前,可沒有一點訊息傳出,嘉靖皇帝身體欠安,可是軍隊的調動是做不得假,那麼多人看著。

“只能盯著大門,看什麼時候宮裡來人才能確定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魏廣德這時候停下手裡的動作,開口說道,“不過在這之前,該有的戒備還要加強.”

“也只能如此.”

殷士譫點頭應是。

裕王府裡開始猜測嘉靖皇帝身體出現了問題,而在朝廷裡,幾個衙門自然也是得到了訊息,也都是震驚不已。

禮部,雖然沒有堂官,可部務是由李春芳和高拱商量著來做,聽到京中一些列的變化,自然也想到這點。

“是不是召集太常寺卿等人來一趟.”

高拱這會兒表面上非常嚴肅,可是在心裡卻是樂開了花。

嘉靖皇帝薨了,最大的受益者就是裕王,還有就是他。

之前看著袁煒等人個個從他身上踏過去,登上高位,要說心裡沒有一點忌恨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他也看明白了,都是一如既往溜鬚拍馬的一夥人。

在他想來,也就是嘉靖皇帝年紀大了,所有才會開始使用這些人。

人老了,自然喜歡聽點好的。

現在好了,只要嘉靖皇帝不在了,裕王登基,自己就可以飛黃騰達,超越袁煒等人不過是新皇一句話,一道旨意的事兒。

不過,在此以前,禮部就是該做一些準備了。

“工部雷尚書那裡也要請來問問,陛下陵寢和梓宮是否已經準備妥當.”

李春芳心有慼慼,可依舊只能考慮這些事。

袁煒、郭樸等人已經是大學士、尚書,而他還是左侍郎,心裡不甘是肯定的,不過也沒有辦法。

而且,以新皇和高拱的關係,李春芳可不覺得自己可以超過高拱,在新朝繼續穩壓高拱一頭。

西苑大門外,內閣三位閣臣都已經到了這裡,只是一直沒有被放行進入。

朱希孝帶來的人,得到的命令就是守住大門,不準任何人進出,自然是不會放他們進入西苑的,即便他們有入直的身份,現在情況不同了。

也只能等士卒進入通報,在得到許可前,他們只能等在大門外。

按說,如果嘉靖皇帝身體真的出現了什麼問題,作為內閣大學士,他們才是應該留在皇帝身邊的人。

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宮裡能拍板那位,現在還處於昏迷中。

這時候在玉熙宮裡,朱希忠和朱希孝兩兄弟陪在黃錦身旁看著床榻上的嘉靖皇帝,御醫正在給皇帝施針。

早就過了手忙腳亂的時候,在喚來御醫診治後,確認皇帝只是感染風寒而陷入暫時暈厥後,一邊準備藥材,一邊就是用施針喚醒陛下。

不管怎麼說,到這個時候,嘉靖皇帝都必須保持清醒,哪怕只是片刻的清醒,把一些事兒安排下去才行。

御醫已經開始收針,把所有銀針收回後起身,對黃錦拱手道:“黃公公,陛下已經用針,應該很快就會醒來,下官還要去看看藥煎的怎麼樣了.”

“不用,你就在一邊候著,藥煎好了就會送過來.”

這時候的黃錦雖說知道嘉靖皇帝只是風寒,可這風寒也是可大可小,身邊沒個御醫他覺得不放心。

正說話的功夫,嘉靖皇帝的頭動了動,隨後嘴巴微微張合,似乎在說什麼。

黃錦馬上拋下御醫上前,附耳到皇帝嘴邊傾聽。

隨即,黃錦轉頭對一個內侍吩咐道:“快去準備水,皇爺要喝水.”

吩咐完,黃錦又想起旁邊的御醫還有正在熬製的藥材,急忙又問道:“皇爺要喝水,不會有事吧.”

“無事,感染風寒除了要注意保暖,多喝熱水也是好的.”

那御醫急忙說道。

很快,熱水被送上,黃錦在御醫、內侍的幫助下輕輕扶起嘉靖皇帝,喂下幾小口水。

終於,在喝下水後,嘉靖皇帝之前緊閉的雙眼睜開了。

“皇爺,你感覺怎麼樣了?”

黃錦看到嘉靖皇帝已經醒來,急忙問道。

“頭疼.”

嘉靖皇帝只說了句,隨即晃晃頭,似乎想要把疼痛感從頭上甩掉,他這時候也看到了旁邊站著的御醫和後面的朱希忠兄弟倆。

“宮中可有發生事端?”

嘉靖皇帝這時候開口問道。

雖然全身都不舒服,可是這個時候他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有皇上金劍在,各部接防都很順利,目前已經完全封閉禁中,只等皇上示下.”

朱希忠和朱希孝兩兄弟這時候看到皇帝醒了,又問起他們的差事兒,急忙單膝著地彙報道。

“京城和朝廷裡情況怎麼樣?”

“京城百姓雖有小恐慌但已經穩定住了,有京營和巡城兵馬在,並沒有鬧出什麼亂子來。

只是朝中百官現在不少人鬧著要進西苑見陛下,對了,內閣三位大學士還在西苑門外等候召見.”

嘉靖皇帝和朱希忠說這話,把皇帝想要知道的情況都簡單說了下。

“我這到底是怎麼了?”

瞭解朝中和京城的局勢後,嘉靖皇帝終於問出自己的問題。

之前一直好好的,怎麼會忽然覺得天旋地轉,甚至是失去知覺。

這太可怕了,這是他以前從未出現過的情況。

嘉靖皇帝對道家情有獨鍾,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堅信透過修煉,普通人也可以獲得法力,實現長生不死這樣神奇的能力。

可就在他暈厥前一刻,他感覺到自己於死亡近在咫尺。

“陛下應該是那夜受驚的影響,偶感風寒,主要注意保暖和飲食,很快就會恢復.”

這時候,終於輪到御醫開口了。

“嗯,我知道了.”

嘉靖皇帝只是淡淡說了句話,隨即向朱希孝說道:“叫三位閣老,算了,讓他們先回去休息吧,就說朕乏了,等兩日自會召見.”

“遵旨.”

得到明確意見,朱希孝退出偏殿,叫來內侍往西苑大門處送信,讓嚴嵩他們先回去,隨後自己又回到偏殿內。

回到裡面,就聽到嘉靖皇帝正在對朱希忠耳提面命,“廠衛把這幾天百官說的話,做的事詳細記錄下來,朕的事兒,暫時不要傳出去,讓他們去猜,看看他們會做什麼.”

“是,皇上.”

朱希忠急忙點頭答應。

“可是皇爺,裕王府那邊,要不要事先知會一聲?”

黃錦在一邊皺眉,忽然開口問道。

這個時候,作為儲君的裕王,黃錦是真擔心他們會做什麼傻事來。

“裕王府現在什麼情況?”

沒有直接回答黃錦的話,嘉靖皇帝直接問朱希忠道。

“裕王府已經召集護衛戒嚴,禁止王府內外的一切聯絡,除了他們安排在外的人還可以把訊息送進王府外,裕王府已經和外面完全隔絕.”

朱希忠掌握著錦衣衛,自然對京城這半日的動靜瞭如指掌,他調動的只是錦衣衛明面上的武裝力量,按照皇帝的旨意控制紫禁城內外,錦衣衛暗中的密探系統依舊在運轉著,不斷把訊息匯聚到他手裡。

“先這樣吧,晾晾他們,看看有什麼反應.”

嘉靖皇帝並不打算把真實情況告訴裕王,他也想看看,這個俗來老實敦厚的孩子,在這個時候會做出什麼選擇來。

默守本分、嚴守本心還是會起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不過想來,嘉靖皇帝也不大相信裕王會這麼做,畢竟他控制不住京營,就怕京城百官有人忽悠他。

不過也沒什麼,裕王府都已經封禁起來了,就算有人不懷好意,可也進不得裕王府。

想到這裡,嘉靖皇帝問道:“現在王府裡是誰安排的這些,殷士譫嗎?”

“皇上,據報封閉王府是左諭德魏廣德的主意,不過他還讓李芳在王府和京城幾處城門附近暗藏了馬匹.”

朱希忠開口,小心翼翼把得到裕王府內的情況給嘉靖皇帝說了一遍。

“呵呵,這小傢伙倒是機靈.”

嘉靖皇帝並不以為意,他自然明白魏廣德的意思,搞不清楚狀況,就按最壞的打算來做準備。

就現在佈下的局面,外界能夠猜測的無非兩點,一是自己身體不行了,自然有些人可能就會蠢蠢欲動,煽動裕王做一些事情,博自己的錦繡前程。

不過魏廣德封閉裕王府,就讓這些人的想法徹底落空。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朱希忠兄弟倆造反。

雖然朱希忠名義上可以管著京營,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京營實際的話事人其實是兵部,坐營官一直是兵部侍郎充任,所以在京營中朱希忠的話語權相對不高。

不過,因為京營中許多將官都出身勳貴,所以他的話,實際上在京營裡還是有許多人願意聽的。

當然,前提不是造反。

“知道了,就這樣吧.”

這時候,有內侍端著煎好的藥進入偏殿,嘉靖皇帝也知道該結束談話了。

別看嘉靖皇帝說了這麼久的話,可是自己情況只有他自己心知,頭痛欲裂,渾身都不鬆快,很難受。

“臣告退.”

朱希忠和朱希孝兩兄弟這時候也急忙告退離開玉熙宮,只不過擔著這個干係,他們今天也是沒法回府休息,只能找個地方將就幾日。

嚴嵩等三位閣臣沒能入西苑,訊息旋風般傳遍在京各衙門。

到這個時候,倒是沒人說是成國公兄弟倆造反了,但是對嘉靖皇帝身體的擔心卻是與日俱增。

誰不知道嘉靖皇帝長期服用各種仙丹,道士煉製的丹藥是個什麼情況,朝中百官自然也是知道的,嚴嵩當初因為吃了一顆仙丹,就在床上躺了幾天。

於是,散衙前的兵部就熱鬧起來,許多官員聯袂來此瞭解情況。

葛縉是不敢擅自帶兵入城的,必然得到了西苑的旨意。

只不過到了兵部後才知道,葛縉雖然進城,卻沒有回兵部,而是吃住在德勝門的城樓上。

禮部、工部也是忙碌的,只是是在悄悄忙碌,不敢知會無關人員。

工部秘密派出部中郎中、主事等前往昌平檢查皇陵,加緊督造工程。

禮部雖然沒有真正開始準備,卻也做好預案,甚至定員到人身上。

嘉靖皇帝並未要求京城戒嚴,所以各官署散衙後,官員們成群結隊離開官署後有很快聚在一起,議論紛紛。

當然,最熱鬧的地方還是嚴府和徐府,二人為閣臣多年,早已形成一個利益集團,而且其中之人大多地位在朝廷裡還不算低。

除此以外,一些低階官員也有各自的圈子。

魏廣德府上也來了十餘波人,都是想走裕王門路的,不過結果自然是不得其門而入。

勞堪等和魏廣德熟悉之人倒是進了宅子,可是也知道魏廣德是真的沒有回府,這幾日可能都在裕王府中待著。

隨後兩日,都督朱希孝晝夜巡衛西苑,而侍郎葛縉也是代表巡視京師,朱希忠則不斷匯總錦衣衛密探送回的各種訊息,每日三報送入玉熙宮中。

對於他們幾個知情人來說,嘉靖皇帝沒事兒,他們只需按旨辦事,也不擔心將來遭到攻訐。

經過這兩日調理,嘉靖皇帝身體恢復也很明顯,今日已經可以下床四處走動,活動活動手腳。

這幾日,總體還是令嘉靖皇帝滿意。

雖然百官私下議論不少,可是每日還都是正常上值,朝政也正常運轉,並未出現怠政之事。

至於裕王府也還好,朝中官員皆無法入王府,算是徹底封閉起來。

只不過,在看到前往嚴嵩和徐階府上拜訪官員時,嘉靖皇帝還是面露不虞,前往嚴府拜會的官員居然比徐階那邊多了一倍不止。

“黃錦,馮保還在宮中吧.”

嘉靖帝忽然詢問。

“是,暫時留在宮中.”

黃錦急忙答道。

“派人送他去裕王府.”

嘉靖帝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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