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橙正吃著地瓜,突然感覺到老人情緒變得低落,兩個人之間的談話馬上就要聊死了,低頭看看手裡的地瓜,心想著不能白吃的問橙,不自覺的對流浪漢說起了寬慰的話:“大爺您這身體硬朗的很,絕對能堅持到兒子們出獄一家團聚,但您不能總是流浪,我幫您聯絡一下福利院送您進去等兒子行不行?”

“不去了,年紀大了不合群,去了只會給護工們添堵,在這流浪活一天算一天挺好的。

還吃嗎?大爺這半塊也分給你.”

流浪漢看著問橙手中空了,主動把自己的地瓜遞了過去,又繼續說到:“好久沒人跟大爺聊聊天了,你要不嫌棄我人老囉嗦,留下陪我會,多聽大爺說點沒用的廢話行嗎?”

流浪漢對問橙徹底放下了防備,眼眶裡含著淚期待的看著問橙,渴望能跟問橙聊聊天。

“沒問題,您說什麼我都願意聽聽,反正我回去也是要面對我的債主,幹些浪費時間的體力活,還不如在這閒聊會.”

問橙與流浪漢一對視立刻就動了惻隱之心,馬上同意留下聽他講故事。

“那大爺可就敞開了講講自己家裡的興衰史了?”

流浪漢說著又遞給問橙塊地瓜,放到她腳邊;問橙馬上撿起地瓜拼命的點頭表示自己願意聽:“大爺你安心講,現在我吃了您的地瓜,一會我請您去餐館吃飯.”

“就你還請我吃館子?你還不如我過的好呢,你別看大爺我現在落魄邋遢,要以天為被地為床,靠撿衣服破爛過這三九寒冬天,你要早十五年認識我,你都沒機會說出請我吃飯的話,我當年要坐車看你在路邊,頂配大寶馬連停都不會停一下直接開過去,怎麼可能會像現在這樣坐在你身邊。

當年家裡沾了改革開放的紅利,倒騰跨國進出口貿易,五間鋪面裡堆的滿滿的,各式各樣整齊的洋貨倍有排面。

富足時我天天酒池肉林ktv快樂似神仙,不是跟你吹,那時候就算在家躺著睡覺都有錢入賬,喝場酒二三十萬的生意分分鐘就能拿下,那時的我身邊盡是趕不完的應酬和為票子而來的酒肉朋友。

我當時風頭正盛到王府井商業街都是圍繞著我家鋪面附近選址開發起來的,毫不誇張的說千禧年以前還沒分開東西城發區,d市最繁華的地方就是我家附近.”

被流浪漢如此一提醒,問橙才發現王府井沿街商住房後面第二排主路上只有這五間房,最頭上的那間鋪面門口正對著市貿大廈後門的垃圾桶;零七年前要沒蓋起市貿大廈的話,這五間店鋪絕對是王府井內最頂尖的商鋪,因為第三四排被分割成小戶型的商鋪,全被這五間大商鋪門臉遮蓋了光芒。

“大爺,您家是怎麼落魄的,看王府井內的佈局,主幹道確實是為了您最頭上那間鋪面多拐了個弧.”

問橙更加好奇他是如何落魄的了,因為自己居然沒聽過有關這大爺的任何傳說,以前也只是知道市貿大廈後面有條賠錢的爛尾街,別的什麼訊息也沒有。

“唉,都怪我當年有了點小錢,加上我老伴的孃家是d市當地出了名的地頭蛇,我橫的有點收不住了,把兩個兒子教壞了。

他們理所應當的認為所有人都必須給他們面子聽他們擺佈,因此他們在高中畢業時組織了一場慶祝會,自認為所有人都一定會去,結果有兩個要上補習班的學生沒去,他們兩個就帶著五六個酒肉朋友把對方給揍了,結果那兩個孩子身體弱沒搶救過來……”問橙聽到這瞬間從臺階上站了起來,嚇了流浪漢一跳,流著淚抬眼看向問橙詢問她:“怎麼了?”

“我好像知道您兒子的案子是那個了,當年我還在上小學,老師有天佈置作業是讓剪報紙做剪下本,我當時剪著剪著就被這案子嚇到根本不敢去體育場了。

您兒子可不止是把人給揍了那麼簡單,他們是帶了五個小混混,有預謀的以打籃球為由把人約到了體育場籃球館,我至今都記得報紙上白紙黑字寫著‘被害人被慘無人道的虐待了兩個小時後當場死亡!’連送醫搶救都沒有,這事確實是您兒子做錯了.”

問橙也是實在,完全忘記了自己剛才還吃過流浪漢的烤地瓜,直接說他兒子不對,流浪漢臉色立刻就變了,語氣強勢的強行辯解著:“他們是錯了,難道我就沒賠償嗎?為了救他們我借錢請律師,到處打點關係送禮,最後我連鋪面都被法院封了!你還想讓我如何?連命都得賠上嗎?本以為你和別人不一樣,沒想到你也是要把我趕盡殺絕逼死的人!”

流浪漢說著手握住了一旁的木棍,氣到渾身直哆嗦,虎口處的傷口裂開,血順著木棍滴答在地上。

問橙立馬慌了,生怕那根棍子朝自己輪過來,自己也是嘴欠怎麼就惹著這麼位大爺了,現在以什麼角度勸他,都顯得像自己三觀不正像是在認同他的行為一樣。

實在無法開口的問橙在注意到他虎口處的傷口後,從口袋中拿出紙巾包遞給流浪漢,準備找機會跑路,流浪漢將棍子使勁往地上一扔,接過紙巾瞪了問橙一眼,那一眼完全褪去了剛才所有的楚楚可憐,瞪的問橙渾身一哆嗦不自覺的又後退了一步,正好撞進了一個人的懷裡。

“你這是怎麼了?不在巷子裡等我,跑這裡來幹什麼?”

單諺扶住問橙,關心的詢問著她。

“我……我來吃烤地瓜的,你有二百塊錢嗎?借我.”

問橙不敢再看向流浪漢轉頭看向單諺向他借錢。

“給.”

單諺誤以為是問橙被對方劫路,把錢包全塞給了問橙。

“大爺,這是地瓜錢,足夠您去吃頓館子了,對不起我不該吃您地瓜的.”

問橙這道歉是單純的為自己貪嘴吃了對方的午飯而說的。

但流浪漢卻認為問橙是在為剛才的事道歉,接過錢後褪去臉上的怒色又變臉了,語氣緩和了一些好聲好氣的對問橙說到:“知道錯了就行,大爺不怪你,也能看出你是好孩子,我賠了錢賠了老伴的命,還賠上了兩個兒子的前途,幾乎一切全賠進去了,該被寬容對待了.”

“我對這事不方便評價,我還有事,我先跟我的債主走了.”

問橙對流浪漢的瞬間變臉有些牴觸,馬上用單諺當藉口準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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