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爺.”

王立冬正考慮著要去哪混時間的時候,耳邊響起耳熟的喊聲。

轉身一看,正是他的同窗盛長楓。

身邊還站著一個白臉錦袍青年,也算是熟人,兗王家的家臣禮部侍郎邱統的第三子。

看著這位臉上掛著的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這是辛苦了多少個晚上,才能幹出這效果.....

“小公爺,邱三郎要找你談筆大生意.”

王立冬笑著和邱三郎打了聲招呼。

至於盛長楓說什麼大生意,他是一點不信。

就是把邱三郎一家打包賣了,頂多就值個三四十萬貫。

邱三郎拱了拱手,湊近了些,小聲道,

“元若,秦國公想找你談筆生意,不知道你現在有沒有時間?”

秦國公,兗王的獨子。

生意送上門,哪裡有往外推得道理,王立冬笑道,“暫時沒什麼事,秦國公今天也來了?”

邱三郎指了指前方五六十米外的一處涼亭,“就在那座涼亭內.”

眺了眼,發現是這處賽馬場位置最佳的幾個涼亭之一。

王立冬跟著邱三郎進了涼亭。

沒想到裡邊坐滿了人。

粗粗點了下人頭,不下二十人。

大多都是熟臉。

主位上端坐著的一二十左右的方臉青年,頭戴束髮三星紫金冠,上身一件寶藍色暗紫紋雲錦衣,束著秋香藍絲絛,生得腰圓背厚,面闊口方,更兼劍眉星眼,直鼻權腮,相貌堂堂,氣宇軒昂。

正是秦國公趙仲世。

“見過秦國公.”

“是元若啊,快請坐.”

趙仲世見到王立冬這個大財主,眼神一亮,忙站起身熱情的拉著他坐在了右手邊的位置。

坐下後,王立冬和涼亭裡的其他人一一打了聲招呼。

參知政事富弼的第五子,御史臺御史中丞家的二兒子,工部右侍郎的嫡三子、秘書省秘書郎的庶長子...突然覺的這一幕有些熟悉,回想了下,就想到前幾日邕王妃辦的那場馬球賽。

當時也是在這座涼亭裡、主位上坐著的卻是邕王的世子,下面圍坐著十幾號官二代們,參知政事富弼的第五子、御史臺御史中丞家的小兒子...這些個文官,嘴上整天喊著禮義仁智信,私底下各個都是牆頭草....

等打完一圈招呼,王立冬正要開口詢問是什麼大生意時,秦國公卻搶先一步叨叨叨的絮叨起來。

最近商社生意好不好,是否有新產品面世,這段時間有沒有遇上什麼刁難或者困難....那和藹可親的面容,關懷備至的話語...像極了前世某七點檔的新聞裡,大佬們到某處公司調研考察的畫面....

王立冬也沒掃這位的興,對於vip客戶,他的態度一直非常不錯,時不時的點點頭,應和上一句...

聊了有盞茶功夫,聽得涼亭內的人都有些晃神時,秦國公話題突然一轉,聊起了漢宣帝劉詢。

這位西漢的第十位皇帝,在位期間,全國政治清明、社會和諧、經濟繁榮、四夷賓服,史稱''孝宣之治''。

劉詢一生光明正大,沒有任何汙點,一代明君。

不過這位皇帝童年過得非常艱辛,父親因為皇權鬥爭被人送去了西天,還沒一歲就被關進了監獄待了好幾年。

等出獄後,身份成了平民,幾乎和皇位沒有任何的關係。

漢朝的第九任皇帝漢昭帝,一直體弱多病,即位多年沒有留下繼承人,然後pia唧,皇帝的帽子突然掉在了劉詢腦袋上.......“我爹爹8歲那年,因宗室之亂,也被關在監獄長達3年,和漢宣帝的遭遇何其相似....”

王立冬心裡吐槽不已。

p,你直接說你爹邕王有帝王之姿就是了。

每次見面都要說上一遍,聽得都起繭子了,就不能換個皇帝講講。

不過也就這位皇帝的事蹟比較正面,其他由民間‘藩王’接盤皇位成為的皇帝,不是昏君就是傀儡...

“公爺,三郎所說的大生意,是不是‘高速飛剪船’,公爺這次想買幾艘?”

秦國公微一皺眉,隨即又舒展開來,笑著道:“生意上的事,都是三郎幫著我打理的。

元若這麼著急,是有事?”

王立冬隨便找了個藉口,糊弄了幾句,然後就拉著邱三郎,聊起了正事。

2000套馬車四件套,30套挖礦裝置,3艘‘高速飛剪船’,還真是大生意。

王立冬發現秦國公這人其實...單論生意方面,是個好客戶!

沒幾秒就心算出了這筆單子的總價。

馬車四件套,(馬車軸承,避震系統,橡膠輪胎和轉向盤),230貫套*2000套=46萬貫。

挖礦裝置5000貫套*30套=15萬貫。

高速飛剪船50萬貫艘*3=150萬貫。

“總共是211萬貫,抹去零頭,算你210萬貫。

三郎,這次打算怎麼付款?”

邱三郎開口道,“元若,我聽說你這邊現在可以分期付款了?”

王立冬點頭道,“你們是老客戶了,可以.”

就在上月,四海商社推出了分期付款的業務。

只要是四海商社的老客戶,購買大宗物品,只需首付一部分,就能拿走全部貨物,餘下的貨款,再按著商定好的年限付清即可。

自從推出貸款業務後,業務量暴增,許多產品都出現了賣斷貨的情況,最近他正準備再次擴建鍊鐵作坊,等半年後鋼鐵的產能就能再翻一番,達到2萬噸。

反正這年頭,鋼鐵就是生產再多,也不愁銷路。

召喚來了自己的首席財務官春蘭。

貸款業務需要的手續比較多,專業的事還是需要專業的人員處理。

邱三郎看著壓迫感十足的春蘭,嚥了下口水後道,

“第一筆貨款能不能少付點,10%行不行?”

春蘭點頭道,“可以,三公子準備拿什麼做抵押?商鋪,宅院,還是礦場?”

“什麼,還要抵押物?”

坐王立冬斜對面的參知政事富弼的小兒子富從容突然出聲道,“齊元若,這批貨可是秦國公要的.”

這丫的,有病吧。

又不是讓你掏抵押物,跳出來瞎囔囔個鳥。

王立冬道,“這不是2萬貫,而是兩百多萬貫,這麼大筆貸款,大宋哪家不要抵押物的?你告訴我,我今天就去貸他一千萬貫.”

富從容冷笑道,“上個月,李國舅在四海商社買了300萬貫的東西,當時可是隻付了10%的,剩下的90%,你們都沒跟他要什麼抵押物。

看起來在你的眼裡,兗王還不如一個外戚.”

王立冬淡淡回道,“李國舅是沒給抵押物,不過有人出面給他做了擔保.”

富從容道:“誰做的擔保?我們這次的貨款也就兩百多萬,秦國公出面擔保行不行?.....”

這傢伙.....智商有點欠費啊,能給國舅爺擔保的,除了宮裡那位,誰還有那麼大排面...

王立冬沒再和這蠢貨jy,而是看向了買主。

“就按四海商社的規矩辦吧.”

秦國公趙仲世對著邱三郎吩咐了一聲。

春蘭從邱三郎手裡接過一份契書,等翻一看立即面露驚訝。

王立冬接過春蘭遞過來的地契掃了一眼,也是有些詫異。

‘菊園’的房契。

‘菊園’坐落在金水河邊,離王立冬家非常近,就隔了一條街。

整座園子的面積差不多有六十多畝,估摸著有6個標準足球場那麼大。

是開國初期,宋太宗趙光義賞賜給宰相‘呂蒙正’的府邸。

2年前,呂家絕嗣後,這套房子被參知政事富弼花了390萬貫給買了下來。

王立冬恍然。

怪不得富從容這傢伙才聽到要抵押物時,跳了出來。

原來這廝才是大金主。

自己錯怪他了。

王立冬把房契交給了春蘭,讓她小心收好。

過了明年這時候,這套院子就是自己的了。

美滋滋。

等簽好合同,又繼續待了盞茶功夫後,王立冬告辭出了涼亭。

“公子,我看這筆貸款大機率是要成爛賬了.”

春蘭看了下週圍,發現沒什麼問題後,小聲道。

王立冬笑笑,“不是大機率,是百分百爛賬。

明擺著就是套現。

當下東京城裡,敢接這個燙手山芋的,除了我們,也就‘大相國寺’了。

兗王和這些光頭的關係可不怎麼好.”

這份地契來歷有些問題,應該是富從容從家裡偷拿出來的,富弼這個老狐狸肯定不知道。

兩王爭儲已經好幾年,如今已經到了白熱化,但鹿死誰手暫時還難以分辨。

老皇帝雖然身體差勁,但再堅持一兩年肯定沒問題。

現在但凡哪個宰執敢跳出來選擇站隊,當今絕對不會手軟。

副宰相做的好好地,再過幾年宰相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富弼除非腦子進水了,才會幹出這麼失智的事來。

“公子,這事我們要保密嗎?”

“沒什麼好保密的。

這麼好的機會,兗王這麼精明的人哪裡會錯過,這可是第一位參政表明立場....你看著吧,晚飯前這事肯定會被宣揚的整個東京城都知道。

不好好宣傳宣傳,那就不是兗王了!”

“公子,要不要和五姑娘六姑娘打個招呼?”春蘭見右前方的百米處,如蘭和明蘭的身影晃來晃去,便小聲詢問。

王立冬微微搖頭。

天天都能見面,說話的機會多的是。

“元若哥哥,好久不見.”

經過一處涼亭時,王立冬又被人喊住腳步。

看著俏生生的站在2米外,盯著自己的榮飛燕,今天一身桃紅杭緞面子的收腰斜襟長衫,領口袖口處都繡了金色纏枝花卉,下身月白色挑線長裙,頭上插了對金燦燦的富貴吉祥赤金釵,身上還綁了根明黃色襟膊,一股子的英氣。

身材真的很nice。

王立冬拱了拱手,“飛燕妹妹,好久不見.”

對於這位,他還真不討厭。

盤靚條順,除了有點小傲氣,其他方面還真沒什麼劣跡。

可惜家裡人全是一群豬隊友。

榮妃這個榮家的頂樑柱,不抓緊時間想辦法整個皇子出來,卻對兩王爭儲的事情特別來勁。

幾個兄弟姐妹也是囂張的不行,隔三差五就會鬧出一些事端,等哪天老皇帝一閉眼,呵呵.....

“元若哥哥,外面太陽曬的厲害,我們進涼亭吧.”

王立冬擺擺手道:“不巧的很,我已經約了人,先走了.”

榮飛燕翻了個白眼,每次都是這個藉口,“元若哥哥,小妹這裡有筆大生意,不知道你現在有空了嗎?”

“去和五哥說一聲,我晚點過去.”

王立冬和不為交代了一句後,就跟著榮飛燕一起進了涼亭。

等坐定後,四下掃了一圈,發現除了榮飛燕的幾個丫鬟小廝外,沒一個外人,“這亭子怎麼就你一個人?”

榮飛燕讓丫鬟衝了碗茶後,拿起茶筅慢悠悠的點起了茶,“我不喜歡太吵,人都被我趕去我嫂嫂那了.”

王立冬從果盤裡拿起一顆龍眼,“不喜歡的話,那就待家裡歇著.”

榮飛燕道:“大姐吩咐的,我可不敢不來。

不說這些了,元若哥哥,我家最近得了兩個石炭礦,你幫我參謀參謀,這兩個礦場需要多少採礦裝置......”

正在兩人商量著兩座石炭礦該怎麼改造時,隔壁不遠處的涼亭內,兗王妃向著平寧郡主道,“你家元若今年都有17了吧,這歲數可不小了,是該給他找個娘子了.”

平寧郡主笑道,“我也早有這個打算。

可惜每次提起,衡兒都說等金榜題名後,再做打算。

他這麼有志氣,我也不好硬塞一個給他.”

兗王妃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婚姻大事哪有讓孩子做主的。

而且再過幾個月就會試了,你家元若又是個極聰明的,這次肯定能過。

我這裡有個不錯人選,要不你聽聽?”

肯定又是那榮飛燕。

想到榮飛燕那對暴發戶父母,平寧郡主一陣倒牙。

“王妃說的不會是飛燕吧?”

兗王妃點頭道:

“你家元若和飛燕,無論年紀,品性等方面,我覺得都挺般配的。

要是你點頭,我就做一回媒人....”

平寧郡主沒一口回絕,先是誇了幾句榮飛燕,接著委婉點出,兒子婚姻這件事她一個人做不了主,需要回家和自家官人商量一下,而且如果不經過兒子點頭,這事也沒法成....

兗王妃的臉立即拉了下來。

整個京師誰不知道平寧就是隻河東獅,在國公府說一不二,讓齊國公往東這位絕對不敢往西走半步,如今卻在她面前裝起賢良淑德了...

這是把她當傻子耍!

涼亭內的空氣,瞬間降了五度。

“下注了!下注了,十貫銅錢一注!...下注了!”

“寧遠侯府顧家二郎和令國公府周家三郎對賭馬球.....”

“下注了!下注了,十貫銅錢一注!”

聽著外面的嘈雜聲越來越大,兗王妃不滿的對著身旁的一個瘦臉嬤嬤道,“去看看,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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