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是我這一代人……啊,可能是我叔叔那一代人都知道的故事吧。

對於上一代人來說,這種記憶通常還會伴隨著“網咖”之類的地點。

這是來自於blizzard公司旗下某一款作品的故事。

在這個故事當中,某一個魔法的世界裡,突然出現了某種“天災”——一種能讓活人生病死去、讓死人復甦化為怪物的天災。

天災的首領,就叫“巫妖王”。

在很多年後,一位英雄帶著幾個夥伴殺到了巫妖王的王座,終結了這位邪惡的領袖。

但這個時候,某位逝者的英靈突然告訴那位英雄,說巫妖王若是死去,天災就會徹底失控,讓大地生靈塗炭。

所以,“一定要有一位巫妖王”。

我有時候會想,我們其實就生活在充滿亡靈的世界。

真的,一點也不誇張。

當人們好像剛好在忙於改造自己和周圍的事物、創造前所未聞的事物時,每當世界看到進步的曙光時,那些亡靈的力量就回顯現。

它們生活在語言之中,文化之中,社會之中,是神的意志,是先祖的殘渣。

某位哲學家如此說道:“一切已死的先輩們的傳統,像夢魔一樣糾纏著活人的頭腦.”

而當變化來臨的時刻,抗拒變化的人就會請出亡靈,來為他們效勞,借用它們的名字、戰鬥口號和衣服,以便穿著這種久受崇敬的服裝,用這種借來的語言,來讓亡靈們的故事再一次重現。

亡靈則會藉助他們的口告訴你,“已有的事,後必再有;已行的事,後必再行。

日光之下,並無新事.”

他們會說,“我們祖祖輩輩都是這樣生活下來的.”

亡靈束縛著我的生活。

我所看到的,就只有眼前的一片黑暗。

很早之前,我看著那些散發著亡靈的腐朽氣息、行走在現世的“巫妖王”,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一定要有一個巫妖王.”

我再次向朋友闡明我的主張。

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我的夥伴。

我在這間聯合國大學所屬的研究機構呆了七年,在這七年之中,我與他們交流,學習了很多。

我也確信他們的立場,他們的志向。

我相信他們最終會支援我的。

“你真的瘋了,夥計.”

另外一個蓄著金色八字鬍的人站了起來,雙手向下壓,示意我冷靜:“我大概能理解是。

你肯定對這個社會很失望,對,我偶爾也會。

但是,我們可以遊行、抗議,可以宣傳,可以組織社會運動……”那個男人指著我身後的“黑武士”:“你看看他……”“毫無疑問我是個失敗者.”

“黑武士”無奈的說道:“我到目前為止可沒有成功說服任何一個學術機構或圖書館,讓他們願意向公眾開放自己的知識——目前唯一肯定我活動家身份的就只有fbi。

這也是咱們的所長為什麼能說服我的原因.”

這位“黑武士”哥們致力於開放獲取運動——這是一個反對“知識私有化”的社會運動。

“啊,對.”

我點了點頭:“十九世紀開始,就有人這麼做了。

一個人想要改變世界,往往會選擇這樣的道路。

過去有很多偉大的人,是這樣做的。

他們有些失敗了,有些取得了一定成就卻被亡靈竊取了果實,也有人雖然取得了輝煌的成就,但卻在最終勝利之前就耗盡了壽命——那麼下一個問題,你是政治家嗎?你演講的才能怎麼樣?你擁有與公眾溝通的能力嗎?”

“什麼?”

“那些偉大的先驅者們,在這個方向上是專業人士。

我們呢?我們只是另一個方向的專業人士。

我們是學者,是犬儒一般的傢伙,是nerd——就算我現在讓我前半生的一切付出化為東流,轉行以政客的方式改造世界,又能做到什麼?你難道覺得,自己有那些先驅都不曾擁有的領袖才能嗎?”

我反問道:“我當然是要用我們能做到的方式改變世界——不是我想要這樣,而是愚鈍如我,只能找到這種方式.”

“是,你確實是這樣的人.”

我的女孩跳了起來,擋住我的視線:“你知道我最討厭什麼吧……”“準確來說是第三討厭.”

我對她笑了笑:“你很討厭crosoft在扭曲你鍾愛的極客文化——他們甚至修改了‘開源’在一般人眼中的定義.”

“嚯,既然你知道……”“那你有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你可以把ndo的原始碼合法的上傳到任何一個你想要上傳的地方?”

我如此說道:“他們強大到可以扭曲業界的生態,那麼我們不妨去扭曲它本身.”

女孩子挑挑眉:“透過做和它一樣的事情?你要創造的,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壟斷集團!”

“請稱呼為它為‘前所未有的東西’.”

我搖了搖頭:“重申一遍,我不會要求任何人將任何一篇論文藏起,我期望有那麼一個研究機構,會將‘所有成果均可在網上開放獲取’寫入章程之中。

我們申請專利的唯一理由,是為了開放專利,以保證不會有人將專利壟斷.”

“我想要做的,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它從來沒有在歷史上出現過,或許是獨一無二的‘新事’.”

女孩雙手抱在胸前:“你能夠保證自己不會變成新的惡龍?”

“所以我才需要你……”我看著她,然後看著屋子裡的其他人:“還有大家。

我們會成為彼此不變質的保障.”

“我們所要做的,並不是徹底掌控權與力,不是創造一個集團。

我們只是參與一個遊戲,得到那些人的資源,研究出我們所期望的成就,然後將它交託給人類,來改變這個世界.”

我閉上眼睛,低聲說道:“我們要從制定規則的強者那裡盜取天火,將火焰交給窮人.”

另外一個男人氣哼哼的站了起來:“好了,夠了。

停下吧。

大家可以散了。

這只是一個瘋子.”

他指著我。

“我猜你也讓祝幫忙,遮蔽了監控之類的。

但我可以告訴你,朋友,你沒必要這樣做。

你的主張就算說出去,也不會有人覺得受到了冒犯,更不會有人指責你的背叛——他們只會覺得你在發瘋.”

“不構築技術優勢,你到底準備怎麼盈利?”

我點了點頭:“這正是我遮蔽掉監控的原因——要知道,搞研究,必須得要錢。

現在錢都掌控在那些強者手裡。

如果讓他們覺得我這個人不靠譜,那麼我或許就沒機會接觸到那些資源了。

我說過了,我最終的目的,是‘盜取天火’——我沒有‘搶’的天分。

不隱藏自己,就不算‘偷’了.”

“那邊‘帳篷’裡的東西,就是有這樣力量。

你們明白嗎?在這個公平公正的世界裡,這裡所創造出的知識,只會讓那些強者公平公正的變得更強。

我們這些人,所能夠選擇的方法,就是用我們自己的方式,引導這股潮流的方向。

這個方向!”

“我們來掌控那些‘巫妖王’的力量。

我們來改寫人類對‘世界’的共同想象——我們來創造新的文化!”

“我再次強調一遍——我的目的,並不是創造出一個超級財閥。

那不重要。

公司或者其他什麼,只是下蛋的雞。

我只是要騙有錢人來餵雞,然後把雞蛋分給叫花子泥腿子.”

“那麼倫理方面的問題呢?”

最先質疑“黑武士”的那位姐妹陷入了沉思。

她的表情現在緩和多了。

“按照那份資料裡提到的資料,你或許會為富人增長二百年的平均壽命……”“這是必要的犧牲.”

我說。

女人似乎有些迷惘。

“這是必要的犧牲.”

我指了指我身後的幻燈片:“看看這個,看看!它最核心的要義不是這個‘抗損傷’,而是‘透過電場能代替atp水解’!這個酵母菌,是自養生物!是前所未有的‘電能自養型’生物!”

生物大致可以分為“自養型”與“異養型”。

所謂“異養型”,便是指所有“直接或間接進食自養生物的生物”。

而“異養型”之外的,就是“自養型”——不需要進食其他生物就可以活下去的生物。

植物是典型的“光能自養型”。

吃植物的食草動物,與吃食草動物的食肉動物,都是異養型。

雖然存在“綠葉海蛞蝓”這種可以從植物那裡掠奪葉綠體進行光合作用的動物,但絕大多數生物都可以這樣分類。

酵母菌是典型的異養型真核生物,它的生理過程,是將糖分解成酒精和二氧化碳,以此來獲取能量。

而糖正是植物生理活動的產物。

但是,這個用來展示的酵母,卻被改造成了自養型。

“如果成功的話,人類就可以從農業之中解脫了。

一個人一天只需要兩度電就可以活下去了.”

“兩度電,按照我國的物價,不會超過,不到22美分。

如果以合眾國的工業基礎來做,這甚至可以壓縮到12美分.”

“再喝點水,補充點無機物補劑。

人類將徹底從碳水化合物的桎梏之中走出來.”

女人指著ppt:“你沒長眼睛嗎?這個酵母菌只能依靠這種手段減少百分之十的消耗!”

“這就是需要進一步研究的內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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