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大霧還未散開,隱隱可見東方朦朧的旭日。

冷水抹了一把臉,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易寒穿戴整齊,心情還算愉悅。

畢竟昨晚的長談,讓他和官兆曦的關係突飛猛進,已然從最初的“恩情患難”,昇華到了“知己朋友”這個範疇。

將神曦運法傳給了她,算是完成了“歷史任務”,也為自己爭奪古法石板打下了基礎。

而現在急需做的事,依舊是兩樣,提升自身實力和迅速得到楊武的青睞。

前者是根基,後者是獲取資訊、利用背景的必經之路。

“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事?”

易斂一直起得比較早,他正坐在涼亭中,溫著熱酒。

易寒愣了愣,疑惑道:“忘記?什麼事?”

易斂沉聲道:“你都忘了你還有一個妹妹了嗎?她已經四天沒回家了.”

此話一出,倒是讓易寒驚呆了。

對啊,易小安怎麼回事,這四天都去哪兒了...於是他連忙道:“我到靈玄司,立刻讓吳叔去查一查.”

一方面是剛剛穿越過來,和易小安這個妹妹不太熟,忽略了她。

另一方面,是這幾天一直很忙,滿腦子想的都是大事,耽擱了俗事。

易寒不敢耽誤,連忙到了靈玄司,卻發現所有人幾乎都到齊了。

都集結在大廳中,臉色都很嚴肅。

吳遠山給易寒使了個眼色,然後壓著聲音道:“出大事了,天還沒亮,青州衙門那邊上報了一樁案子,有超過一百個孩童失蹤,情況很不妙.”

易寒眉頭一皺:“這案子現在歸我們管?”

吳遠山低吼道:“你傻啊,失蹤三五個還好,屬於正常範疇,這都上百個了,兇手必然是修者,當然該我們管.”

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四周,低聲道:“這幾天很敏感,朝廷的上官即將蒞臨青州,卻發生了這種案子,司主很重視,要求我們必須在上官到來之前,查個水落石出,完結歸案.”

易寒臉色不太好看,心頭微微不安。

他看著急匆匆走來的楊武,最後說了一句:“易小安也不見了.”

吳遠山當即瞪大了眼,一把抓住易寒的手。

“諸位!”

楊武沉重的聲音響起,滿臉嚴肅的他看向眾人,大聲道:“相信你們的旗官,已經給你們說明了情況.”

“六日,僅僅六日,我青州城竟然失蹤了一百多個孩童,衙門那邊一點線索都查不到,認為這件案子牽扯到修者,所以上報給了我們.”

“司主給我們的期限,是半個月,半個月之內,必須找到兇手,繩之以法.”

說到這裡,他大手一揮,沉聲道:“現在各大旗官,帶著你們的人,去往各自負責的區域,仔仔細細地給我找,那些孩子,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

一共七八十人,分成了五支隊伍,迅速衝出了靈玄司。

只有吳遠山和易寒留了下來,跟著楊武進了房間。

“留下你們也有原因,據查明,易寒你的妹妹易小安,也在失蹤人員之列.”

楊武臉色陰沉,背對著易寒,看著牆上的青州地圖,凝聲道:“她是其中年齡最大的,也是最特殊的.”

吳遠山連忙道:“總旗大人,我侄女兒消失莫非留下了什麼線索?”

楊武這才回過頭來,緩緩道:“其他失蹤的孩子,最小的只有兩歲,最大的也才七歲.”

“而易小安,是十四歲.”

“同時,其他孩童失蹤的現場,沒有任何痕跡,而易小安的現場,留下了許多古怪的標誌和紋路.”

易寒心中一動,不禁道:“那些紋路和標誌有古怪?”

楊武道:“這就是我把你留下來的原因,那些紋路有規律,卻又晦澀繁複,根本看不懂.”

“你讀書多,我要帶你去現場,看看你是否認識那些紋路.”

吳遠山道:“小安侄女兒在哪裡失蹤的?”

楊武深深吸了口氣,沉聲道:“天樓.”

......天樓隸屬於青州天地樓旗下的一個大型的酒樓,妥妥的青州第一樓,規模龐大,且定位高階。

以易小安的身份,出現在這裡本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更別說在這裡失蹤了。

“楊大人,這位是我們天樓的主事.”

掌櫃彎著腰,笑著把易寒、吳遠山、楊武請了進去。

同時,一個穿著錦衣華服的中年男子迎了上來。

“楊總旗,久聞大名,今日終於得見,真是幸會啊.”

“在下姓齊,單名一個原字.”

中年男子留著鬍渣,長髮梳得很整齊,整個人的打扮都顯得很有風度。

楊武擺手道:“不客套了,帶我去失蹤現場看一看吧.”

“好,這邊請.”

齊原一邊往前,一邊說道:“這個姓易的小姑娘,我們都對她不陌生,經常來吃霸王餐,之後由靈玄司的吳旗官來結賬.”

“久而久之,我們也習慣了.”

易寒和吳遠山同時低下了頭。

唉...為什麼提起易小安就頭疼呢...因為這丫頭太喜歡吃了,看到好東西就走不動道兒,從小到大吃遍青州,把易斂幾十年的積蓄都吃沒了,同時吳遠山每年的薪俸也要耗一大半。

楊武也有些驚疑,皺眉道:“一個十四歲的小丫頭,吃霸王餐?”

齊原笑道:“這位姑娘的飯量,簡直比三個成年人還大,一桌子菜能全部吃完.”

“四天前她來這裡,又吃了一桌,然後捧著肚皮說沒錢.”

“掌櫃的習慣了,就給她開了一間上房,關在裡面好吃好喝招待著,等吳旗官來領.”

“誰知道四天了,那位吳旗官還沒來.”

吳遠山話都不敢說一句,這兩天太忙,都忘了這茬兒了。

況且也不怕易小安出事,現在青州城各個飯店酒樓都認識她,也知道她有個叔叔能付錢,所以往往好吃好喝招待著,讓她多賒賬。

“到了.”

齊原站到了門口,臉色變得鄭重起來:“昨晚店小二過來送飯的時候,她都還在,今天早上就沒了蹤影.”

“屋內沒有打鬥痕跡,更無血跡,卻畫滿了各種奇怪的紋路.”

“我們不敢破壞現場,就報了官.”

楊武沉默了兩三個呼吸,然後緩緩推開了房門。

房間乾淨整潔,裝飾雅緻有格調,木桌椅子整齊擺放,床上的被子是掀開的狀態。

一切沒有任何異樣,但唯獨...整個房間到處都是黑色的紋路。

正如楊武之前所說,極為繁複,極為灰色,粗看細看都找不到什麼規律。

易寒沒有說話,仔仔細細觀察著,只見這些紋路像是一片片魚鱗,又像是無數條排列整齊的長蛇,又有許多張孩童的人臉畫在地上。

木柱上也有類似的圖案,都是黑色,畫的很精美,卻又很詭異。

因為僅僅是一晚上的時間,沒有人能夠完成這麼大規模的化作,這意味著,這些紋路圖案,很可能不是人為的。

而更重要的是,這些紋路似乎都散發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魔意,當你盯著一個畫面一直看時,腦子就開始變得混沌起來,人也有些發睏。

齊原道:“毫無疑問,這不是普通的案件,涉及到了了靈異和修者層面.”

楊武緩緩點頭:“齊主事認識這些圖案和紋路嗎?”

齊原無奈一笑,苦澀道:“齊某見識淺薄,的確看不懂這些紋路,但這些...卻也不像是陣道符文,反而像是某種邪惡的儀式.”

楊武沉吟片刻,自己也摸不準,便朝易寒看來。

而易寒,呆呆看著這些魔紋,心中卻翻起了滔天巨浪。

他想起了一個歷史事件——當域外惡魔入侵一年後,由於到處都是慘劇,佛門復甦,苦行僧開始出現。

其中有一位僧人,名為覺慧,在超度亡靈的時候,心中漸漸誕生了業障,最終化作了心魔。

他在一處崖壁上刻下了類似於這樣的,數之不清的紋路,最終化作了業魔,一夜之間殺人三千,震動世界。

這些紋路如此熟悉,絕對是於佛家有關,但具體是什麼魔紋,卻還沒有頭緒。

於是,他只能搖頭道:“我也不認識,這些魔紋太罕見了.”

楊武嘆了口氣,看向齊原,沉聲道:“齊主事,這件事畢竟是在天樓發生的,人也是在你天樓失蹤的,我希望天地樓也主動站出來,承擔責任,幫我們一起尋找線索.”

“這些魔紋,你最好還是上報一下,看看天地樓高層是否知曉.”

齊原沉默了片刻,才點頭道:“好吧,這是應該的,我會向青州的總舵大人報告此事.”

作為羅天世界極具影響力的商業巨擘,天地樓的勢力極為磅礴,遍佈整個大陸,他們是比青州靈玄司更有能力的。

楊武的臉色好看了些,仔仔細細又看了一遍房間,才說道:“封鎖這個房間,保證現場不被破壞,我們一旦有了辦法,會第一時間過來檢視這裡.”

“沒有問題,我們...”齊原的話還沒說完,下方突然傳來了一聲莫名的嘶吼。

這聲音低沉、狂躁,卻又不怎麼真切。

楊武下意識皺起了眉頭,朝腳下看去,臉色變幻,疑惑道:“齊主事莫非還養了靈獸?”

齊原笑道:“在下有心參悟馭道,所以買了幾隻靈獸,以供修煉.”

楊武緩緩點頭,帶著易寒兩人迅速離開。

而易寒的心中,卻是翻江倒海。

一方面是小妹失蹤,這麼多魔紋涉及到了佛家,恐怕不那麼好查。

另一方面是...剛才那身獸吼,他很熟悉,這是滄海血龍獸的聲音。

在後世,滄海血龍獸這種靈獸,被廣泛運用到戰場上,組建成了恐怖的飛騎兵種。

而歷史上的這一年,天地樓以滄海血龍獸阻擋水路鹽道,令整個靈武國商鹽價格飛漲,並靠著雄厚的財力,一舉吞併數百小鹽商,實現了對靈武國商鹽的壟斷。

這件事,對於自己來說,是一個天大的機遇。

最近要做的事,算是越來越多了。

易寒都有些擔心,到時候能不能應付得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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