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海之中,不知歲月。
易寒只看到羊翁先知持一柄光劍,揮劍斬斷星河,貫穿寰宇,其威勢之強,可謂撼動古今。
那些劍招,那些光華閃爍的軌跡,一遍一遍照亮他的靈魂。
易寒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沉睡的,他只是沉淪在劍法的深淵之中,像是過了無數萬年,才終於醒來。
此刻,羊翁先知已經幾乎透明,只剩下一縷縷規則流轉。
“劍,乃殺伐之器,而我之劍法,卻非殺伐之劍,是乃道劍.”
“劍有天地之志,有大道胚胎,最終在我成就無上之時,所得昇華,可御天道.”
“故用此劍,須得心有凜凜大義,方可發揮強絕之實力.”
“若是陰謀仇殺,好強鬥狠,反而落了下乘,不得真諦.”
他的聲音充滿了疲憊,卻也帶著一股解脫的暢快之感。
易寒仔細品味,才輕聲道:“易寒多謝前輩指點,大恩銘記在心.”
羊翁道:“何來大恩,異人族生死存亡,還得繫於你手.”
“此劍法無名,若你日後有成,可取一名,授予異人年輕後者,代代傳承.”
易寒鞠躬施禮,卻又道:“前輩,我亦有兩套劍法,想請指點.”
羊翁一笑,緩緩點頭。
易寒張開五指,聚靈氣為劍,便施展起神易劍法來。
神易劍法是他聚天下劍法之精華,再結合於無數次生死實戰,總和而來的本命劍法,對之可謂是熟入骨髓,信手拈來。
羊翁仔細看完之後,竟然是滿臉的憐愛,輕嘆道:“孩子,吃了不少苦吧?”
易寒微微愣住。
多年走來,掙扎於生死存亡之邊緣,無論是戰場,還是穿越過來,都少有安穩之時。
身旁有過肝膽相照、同生共死的朋友,也有相知相愛的紅顏知己,但這一句“吃苦”...宛如長輩諄諄關愛,竟讓易寒有些凝噎。
他很快調整情緒,灑然笑道:“前輩何出此言.”
羊翁點了點頭,眼中多有讚歎,道:“此劍法糟粕盡祛,唯有精華,簡潔乾脆,極盡殺伐,非歷經生死不可領悟.”
“然此劍法歲集百家之所長,又經實戰之考驗,卻少了昇華之根基.”
易寒皺眉道:“何為昇華之根基?”
羊翁道:“百家所長,實戰考驗,這二者只能證這劍法神妙實用,威力巨大,卻少了意.”
“而修劍者,最為重要便是這意.”
他看向易寒,道:“你應該想清楚一個問題,你的劍,到底是什麼劍?”
什麼劍...這涉及到了人的立場和在世間的自我定位,本質上涉及到了道的抉擇與感悟,並不是那麼好回答。
羊翁笑道:“等你想通了自己的劍是什麼,也就找到了這套劍法的魂,劍法有了魂,劍才會有意.”
“有了劍意,劍法才有昇華的基礎,才有不斷變得強大的可能性.”
葉一秋,也曾說過這個問題。
但易寒清楚,自己的道雖然堅定,卻還不夠成熟。
故,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所謂的魂。
念及此處,他抬起頭來,道:“前輩,我還有一套劍法,雖是偶得,卻也略有感悟.”
羊翁點頭道:“使來.”
易寒鄭重無比,深深吸了口氣,提起靈氣之劍,緩緩橫斬而出。
他速度極慢,卻像是用盡了力氣,劃出了一道詭異的弧線。
於是,一道透明的劍波緩緩誕生,卻已難以想象的速度朝四周席捲而去。
四周的虛空不斷顫抖,竟然開始變得扭曲。
羊翁表情大變,駭然朝天看去。
只見天空之巔,那深邃的星空閃爍著光芒,竟然有一股令人恐懼的氣息襲來。
“滅!”
羊翁一聲暴喝,軀體又變得凝實,手持一柄光劍驟然斬出。
這一刀光劍像是蘊蓄了他一生所學,一瞬間剖開了天地虛空,將這一股氣息徹底斬滅。
他駭然回頭,看向易寒,道:“此劍法奧妙無窮,變化莫測,似有天道大志,又有無盡法則蘊蓄其中,絕非你之所創.”
“深邃的星空,無盡的文明,數之不盡的強者,剛才你那一劍,竟然驚動了未知的存在注視過來.”
“若非我提前察覺,全力斬斷他的神識,恐怕你已經被他找到了.”
易寒湧起一股寒意,靈魂波動劇烈。
他不禁道:“星空深處的未知存在,為何會注意到我?”
羊翁道:“或許是這劍法並不屬於羅天,而屬於星空宇宙,甚至頗有來歷,故引起了未知存在的關注.”
“這套劍法我建議不要輕易使用,以免有一天給你帶來巨大的危機.”
他忍不住道:“這兩套劍法,可有名字?”
易寒道:“前者為我之所創,曰神易,意味神妙變化之意.”
“後者來自於西晉南部無盡沼澤魔窟深淵之底,石壁纂刻之劍法,曰《大滅劍典》.”
“有其法曰:寰宇衰榮,天道圓缺,輪迴更替,是為大滅.”
羊翁的身影已然很模糊。
他嗟嘆道:“此劍法,乃宇宙衰榮之機,天道輪迴之盤,故極盡變化,奧妙無窮.”
“若你當真能將其參悟,恐怕足以勘破無上之門,成就那無上之尊.”
他並不停歇,繼續道:“孩子,路要一步一步走,要走穩,若是虛浮了,就容易摔倒.”
“在修煉這條路上,境界越高,摔倒的後果就越嚴重,大多數修者倒下去了,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早日找到自己的路,完善自己的道,才能真正開掘你的天賦,發揮你的潛力啊.”
他的聲音,也開始模糊了起來。
羊翁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時間了,終於是用盡力氣,大聲道:“異人族,拜託你了。
羅天世界,也拜託你了.”
“聖火,將永遠照耀著你.”
意識之海,陡然崩塌,星辰褪去,黑暗消散。
易寒的靈識回到了身體,所見依舊是聖火烈焰,氣浪滔天。
看著那白骨之上,已無銘文,易寒才知道,這位博學智慧的羊翁先知,終究是離開了。
他深深嘆了口氣,鄭重鞠躬,道:“多謝前輩臨時傾囊相授,亦敬佩前輩以命窺天,只為給羅天世界一線生機.”
“易寒不敢當所謂的天明之人,亦不敢狂言要扶大廈於將傾,但願以一腔熱血,與那域外惡魔生死相搏,殺出一片乾坤.”
他鞠躬三次,以謝恩情。
心中對神易劍法和大滅劍典,又有了新的感悟。
而羊翁之劍,更讓他如虎添翼,造化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