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撫司是把李昂當成嫌犯了麼?”

邱楓表情陰沉,語氣憤怒,就差大聲質問“你說這話是什麼目的?誰指使你的?”

了。

她的氣憤完全合理,自己一行人遠赴突厥,因為奸細出賣傷亡慘重。

現在生死未卜的李昂好不容易回到長安,等來的結果卻不是鮮花與歡迎,而是鎮撫司的懷疑。

鎮撫司二人連聲說著不敢,表情愈發尷尬侷促。

“別為難他們了.”

李昂擺了擺手,他清楚這二人只不過是小卒子,沒得到上面的授意,根本不可能來到自己家裡——他前不久才卸任河東道觀察使一職,身上還兼著學宮行巡的身份,“不行!”

邱楓就像是保護幼崽的母獸一般,大聲道:“不說清楚緣由,就算鎮撫司也別想隨意拿人!”

她的聲音極大,正在對面房間參與圍觀小嬰孩的李樂菱聽到動靜,走了過來,“發生什麼事了?”

邱楓雙手交叉於身前,沉聲道:“他們想帶李昂回去審訊.”

“不是審訊,是問詢.”

見到光華公主出現,鎮撫司二人急忙辯解道:“只是詢問一些尋常問題而已.”

邱楓說道:“問詢的話,學宮難道不能做麼?到時候將訊息共享給鎮撫司即可.”

“這...”鎮撫司二人無可奈何,讓學宮自審,就算他們信譽卓著,二人的上級也難以相信。

就在場面僵持之際,李昂突然問道:“我可以跟你們走一趟.”

“日升?”

邱楓大為詫異,突厥之行已經證明了虞國高層中存在昭冥眼線,這個時候只有學宮自己人可信。

李昂平靜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我失蹤了這麼長時間,確實有被策反、投敵的嫌疑.”

邱楓還想再做勸說,何繁霜定定地看了他一陣,點頭平靜道:“那我返回學宮,向師長說明情況.”

李樂菱也說道:“我也回皇宮找阿耶阿孃.”

李昂安撫好柴柴,讓她別將這事告知宋姨他們,自己則跟著鎮撫司二人走出庭院,坐上馬車。

啪。

一隻手掌拉住車廂,阻止車門關上,程居岫笑著說道:“二位不介意我跟過來吧?既然只是詢問,那我這個學宮行巡在場,應該也不妨礙才是.”

鎮撫司二人對視一眼,未等他們回答,程居岫便已跳進車廂,大咧咧地坐在李昂旁邊,朝他擠了下眼睛。

木已成舟,鎮撫司二人又不好將程居岫趕下車,只好示意車伕前進。

骨碌碌——車輪開始轉動,這輛馬車是特製的,座椅鋪有軟墊,兩側窗戶封死,隔音極佳,底部貼有浮空減重的符籙,坐在車裡聽不見外界響動,甚至感受不到車輛是否轉彎——這麼設計是為了讓車裡乘客察覺不到車輛行駛方向。

不多時,馬車停下,李昂與程居岫走下車廂,被人帶領著來到一處茶室。

真是茶室,內部設定有壁龕、地籠,地上鋪著席子,擺放茶几、座椅。

李昂與程居岫對視一眼,不明白鎮撫司是在搞什麼名堂。

“讓二位久等了.”

一名中年男子走進茶室,拱手道:“在下鎮撫司副使齊濟.”

是他?程居岫眉梢不易察覺地稍稍揚起,似乎上次的長安異變事件當中,與鬼鍬、猿叟正面衝突的就是這位副指揮使。

三人落座,齊濟主動煮茶沏茶,照例寒暄了一番,感激李昂對虞國的貢獻云云,隨後話鋒一轉,問到了那個問題。

“按照何繁霜修士的說法,以及同羅城倖存者的口述,李小郎君你在遇襲時,主動引開了昭冥鬼鍬,此事確否?”

“沒錯.”

李昂點了點頭,當時大半座同羅城都聽見了自己挑釁鬼鍬的粗鄙之語。

“再次欽佩李小郎君你的犧牲精神,只不過這裡有個問題,”齊濟從懷中拿出一疊供詞,翻看著說道:“所有目擊證詞,都肯定李小郎君你瞬間消失於原地,請問這是如何做到的?”

他抬起頭,平靜道:“巡雲境劍道之中的身化劍光,會留下氣流軌跡。

術道之中的幻影隱形術法,需要吟唱咒語,輔以手勢。

符道之中,倒是有中隱蹤符,能徹底隱匿氣息,達到類似瞬間消失的效果,但那是燭霄神符,不是你能釋放的...”能夠實現類似瞬移效果的方法並不多,排除掉符術劍念體五大道途,剩下的就是旁門左道,以及藉助異類能力。

李昂沉默片刻,任意門的能力牽涉到墨絲,而後者絕不能暴露在鎮撫司眼前。

他吸了口氣,平靜道:“抱歉,無可奉告.”

現場氣氛陷入凝滯,齊濟眉頭皺起,“這只是私人談話,並非審訊。

李小郎君你是學宮行巡,應該理解鎮撫司的立場...”“抱歉,無可奉告.”

李昂重複道:“此事涉及學宮機密,如果鎮撫司話,最好先徵得山長同意.”

無論齊濟怎麼說,他都拒絕回答——有能耐對方就去找回雲遊未歸的山長。

“好吧,”見李昂不肯就範,齊濟只好詢問下一個問題,“在那之後,李小郎君你又經歷了什麼?”

這個問題倒是能夠回答,李昂娓娓道來,說明自己逃離同羅城、被伽羅救援、用輝光弩設法引來太皞山修士牽制住鬼鍬的來龍去脈。

“原來是你設計的.”

齊濟眉頭稍展,說道:“據密探來報,留守在突厥王庭的太皞山修士損失慘重,光巡雲境的精銳就死了十餘人,其中那位審判樞機邊雨伯的兒子邊辰沛,雙腿膝蓋骨都被打斷.”

“是麼,這我倒是不知道.”

邊辰沛和自己有仇,他的死活李昂一點也不關心,反而惡意滿滿地猜測起來。

以鬼鍬的胃口,怕不是直接挖出邊辰沛膝蓋骨,當成小零食吃掉。

後者貴為樞機之子,往後餘生也只能乖乖坐輪椅,到哪都滑著走。

他繼續講述後續進展,隱去了與盧雨楠有關的部分,只說自己與鬼鍬生死搏殺,墜下離淵。

由於徒手爬上離淵的真實經過過於驚世駭俗,李昂還弱化了情節,只說自己運氣比較好,掛在了懸崖樹杈上,昏迷了一段時間,靠著吃苔蘚水果恢復力氣,慢慢爬了上來,到達突厥城鎮時,已經過了四天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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