芻狗的意識早已模糊,但渾身的劇痛卻又分外的清晰。
不論是身體還是精神似乎都在催促他休息一下。
唯有他心底的一個唯一然他堅持的聲音在嘶吼著讓他千萬不能停下來。
哪怕慢一點,哪怕一點一點的往上挪,都不可以停滯絲毫!因為一旦停下來,自己絕對會“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那些悲慘的往事全都從眼前消失不見,就好似從未出現過。
重新顯出周圍雲霧繚繞的樣子。
那些令人痛徹心扉的尖刀也不見了,眼前也變回了之前石階的模樣。
“剛才的那些都是假的?是我的夢嗎?”
芻狗不禁如此想到。
他感覺自己先前渾渾噩噩的頭腦也在此時一下再次清明起來。
“難道說剛才那些都是斷崖山上神明的考驗嗎?”
芻狗覺得自己這個猜測很合理。
想要得到神的力量,哪裡能夠一點考驗都沒有?會覺得考驗太艱難了嗎?會,也不會。
比起真正的打回到一年前的那些在石場上隨時都可能倒下再也爬不起來的日子,芻狗覺得剛才自己經歷的這些根本就不算什麼。
就當做一場噩夢嘛。
醒來就是好事!“可為什麼渾身還是疲累得難以忍受呢?”
芻狗腦子清醒了,可對自己的身體,他還是覺得難以支撐。
疲勞滲透了他渾身每一寸地方。
回頭望去,卻看到身後與身前一樣,都被雲霧籠罩,看不到數丈就只剩白茫茫的一片。
爬了多久,爬了多遠,前面還有多遠。
一概不知。
突然,芻狗看到前面的雲霧似乎淡了一些,朦朦朧朧的可以看到似乎有一個平緩的露臺在前面遠處。
“那裡就是山頂了嗎?”
芻狗心裡一陣激動。
又往前爬了幾步,雲霧裡出現了一個小茶几,就在臺階的邊上。
茶几上放著一把茶壺和一個茶杯,以及一盤香噴噴的米餅。
天哪!米餅!那是芻狗最喜歡吃的東西。
一年到頭也就吃一回的美食。
加上一壺熱茶,芻狗感覺自己似乎完全可以在茶几邊上休息休息。
畢竟山頂已經近在眼前了,而前面看起來好像並沒有走在他前面的人。
“要不要歇一會兒?”
心裡難免會有猶豫。
畢竟此時此刻他實在是又累又餓,加之終點近在眼前,休息一下也完全可以。
山頂上,王碾也看得有些緊張,心裡暗道這幻境實在是太損了。
不但考驗人心性在最為困頓中的韌性以及對苦難的承受力,還在最後關頭做出一副勝利在望的樣子麻痺人,讓人陷入陰溝裡。
那些茶水和每個人最喜歡的吃食都是陷阱,一旦碰了它們就會感覺到極致的舒暢和放鬆,很可能就陷在了勝利前的安逸中再難有任何的動力前行。
說實話,王碾不覺得自己墜入這種程度的幻境能表現多好。
他甚至覺得自己若是沒有經歷這三年來的歷練,這樣的幻境他是肯定過不去的。
偷偷了瞄了一眼身後上方的登雲殿,師尊已經回去了。
王碾感覺對於這些新弟子,師尊似乎少了很多和氣,多了許多嚴苛和冰冷。
也不知道是不是王碾心裡的提醒起了作用。
那個艱難攀爬的少年並沒有因為石階邊上出現的茶壺和米餅而停下來。
依舊一點一點的往山上前進。
“他是怎麼忍得住的?”
“不知道。
但這小子的情緒明顯有過波動,應該是當時也有遲疑。
不過最後還是忍了下來。
這份毅力和堅韌當真是難得.”
就連楊睿這個一直少有參言的人也忍不住誇獎了對方几句。
甚至嘴上雖然不說,但心裡楊睿與王碾一樣,覺得那狼狽的少年人的堅毅與堅持恐怕比他們入門前要來得厲害得多。
劉蕊倒是沒有再說什麼。
她的注意力甚至已經沒有再多的放在最前面的那個少年人身上了。
山路上雖然大多數有資格的登山者都沒能走到靜心亭的位置便情緒崩潰不得不被送下山去,以此便與斷崖山無緣。
可仍然有極少的一些人留在了山道上,並且一路往上越過了山道的中線標誌物“靜心亭”。
一個兩個三個......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萬里挑一,十萬百萬裡挑一的人物也陸續的出現,五十人的名額居然一下就顯得並不是那麼難以滿足。
“快看!那小子已經快到了!”
斷崖山的山路本來就不短,即便是正常腿腳攀爬的速度也要半天時間才能從山腳爬到山頂,還得是體力好的人才行,體力欠缺些的人爬一天也有可能爬不到山頂上面去。
更別說一點一點的往上爬了。
足足三天。
這是對人的意志力和體力甚至是對其精神的底色的一次最粗暴的試探。
不論覺得嚴苛還是嚴酷,最終這種方式篩出來的人絕對稱得上是人中尖子,幾十萬裡挑一的稀罕苗子。
“這......這裡是山,山頂了嗎?”
“沒錯,這裡就是斷崖山山頂。
你是第一個登頂的人。
你很不錯!”
王碾身為二代弟子裡的大師兄,此時正該他出面。
一邊給對方喂服了一顆舒緩精神和補充體力的丹藥,一邊讓對方好好的休息一下,邊上有茶水和吃食。
登山會還有兩日,需要在這裡繼續候著。
“謝,謝謝這位,這位......”“我叫王碾,斷崖山二代弟子之首。
你可以叫我王師。
以後我們見面的時候還多著呢.”
王碾也沒費什麼腦子。
雜學書院裡學生對教習的稱呼也是下對上,且沒有師徒名分,都是統一叫“老師”或者“某某師”。
等到以後正式可收徒的時候再行“師尊”之禮就是。
一圈介紹下來,劉蕊和楊睿都只是點了點頭算是見過了。
而那第一個爬上來的弟子卻規規矩矩的磕頭大禮,顯得頗為拘謹。
完全沒有看出之前在山道上那股子狠勁兒。
倒像是初進門的小媳婦,謹小慎微的樣子。
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
“奴,小的,弟子沒有名字,一般都叫我芻狗.”
“芻狗?呵呵,你這個名字倒是特別。
我以前小名叫石頭,跟你差不多。
你且在邊上歇著,等人齊了我們再去殿前拜見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