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路,否則你必死。

只是一瞬間,凌冽的山風便排山倒海般狂湧而來。

被疾風捲起的落葉在地面瘋狂盤旋,而山路兩側突然沖天而起的氣勢則比風還快,下一刻便無形的轟然對撞在一處。

幾十息之前,雙方之間還只是在相互試探,雖然每一句話都似乎暗藏著無數的機鋒,但暗流始終洶湧於地底。

但現在,陡然攀升的緊繃感卻已將氣氛推到了一個臨界點,只要有任何一個人在此時做出一點點“出格”的舉動,或者說出一句“不合時宜”的話,那一下秒便無疑又會爆發一場“煙雲山之戰”。

對於灰袍老者來說,他根本不懼這些,亦沒有在虛張聲勢。

雖然馗龍之人不可干預世俗之事,但是這不代表他們不能為了完成任務而殺上一個將軍。

至於周圍藏伏於林間的無數兵卒......七個二品如果一心逃跑,單靠這些下三品計程車兵,再多人也攔不住。

“......”左手死死握住刀柄,鄔定死死盯著對面的灰袍老者,額頭青筋暴突。

他怎麼也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麼“不講道理”,在李梧桐明明已經做出決定的情況下居然還是要強行將她帶走。

鄔定知道此時不論自己再說什麼,對方都不可能交出李梧桐。

那麼眼下唯一的問題就是要不要嘗試用暴力手段搶人。

內力翻湧,垂於身側的刀尖微微震顫。

同為二品境武人,鄔定此前哪裡遭受過此等威脅。

讓路,否則你今夜必死......灰袍老者的這句話並沒用多少力道,但卻讓他的心頭衝起一股無名之火。

因為此話除了是赤裸裸的威脅之外,更隱含了一層更深的含義——只要我想你死,你就會死。

這是一種強者對弱者的不屑,通常會發生在高品階與低品階武人的對話之中。

而鄔定同樣是二品,因此如今聽起來自然感覺無比刺耳。

不過,即便心中再怎麼憤怒,他也知道對方確實具備這個能力。

灰袍老者是實打實的二品境後期,其餘六人雖然稍弱,但最起碼都是二品。

而己方雖然三品很多,可二品算上他自己也只有三個。

三對七。

如果對方有意針對自己的話,確實可以做到短時間便將自己擊殺,然後帶著李梧桐突圍而去......既然能坐上一軍主將的位子,鄔定自然不可能是一個容易熱血上頭的莽夫。

更何況寧永年早就跟他說過遇到如今的情況應該如何應對。

“好......”看著灰袍老者,鄔定強忍住內心的怒火,勒馬讓開山路,同時衝身後眾人暴喝一聲。

“讓路!!”

“......”“嘩啦啦!”

鱗甲摩擦,包括白有恆在內的一眾高手僅僅猶豫片刻,旋即便同樣默默讓開一條差不多一車寬的去路。

他們雖然沒有得到寧永年的指示,但對如今局勢的判斷卻與鄔定無異。

如果真的打起來,吃虧的一定是自己這邊。

而如果到時候損失太過慘重,那甚至會因此影響到整個戰事的勝負也說不準。

“......”從暗潮洶湧到劍拔弩張,再到如今的“忍辱負重”。

鄔定眾人即便再怎麼不甘心,終於還是選擇了退讓。

而灰袍老者見狀當然也不會閒的沒事再出言譏諷幾句,只是重新催動馬匹,很快便與鄔定擦身而過。

山路很窄,雙方此時的距離很近。

“多謝將軍.”

灰袍老者看了鄔定一眼,平靜的吐出四個字,算是多少給後者找補了一點面子。

不過鄔定卻是沒有領這份情,只是死死盯著被一個老婦人橫置於馬上的李梧桐,一字一頓慢慢說出寧永年交代他的最後一番話。

“公主,我朝大軍三日之內必破奉元城.”

“不過破城之後聖上依然會再等你十日.”

“也就說,十三日之內,我方才說過的話依舊有效.”

“剩下的,就看你了.”

“......”再等十三日。

灰袍老者瞬間便明白了這個時間期限代表著什麼。

十三日之後,他們哪怕再慢也已回到了蜀州。

以李梧桐的性子,到時候定會哀求魏長天允許她“捨身救國”。

而那時,魏長天就將面臨著一個兩難的選擇。

如果他允許李梧桐去飛蛾撲火,無疑便是把自己的弱點拱手送給敵人。

可如果不許李梧桐這麼做,那二人之間便不可避免的會產生間隙。

讓魏長天來做那個撲滅李梧桐心中最後一絲希望的人......呵呵,這位大寧皇帝倒是有幾分攻心的手段。

深深看了鄔定一眼,灰袍老者沒說什麼。

馗龍本身沒有任何立場,所以他只需將李梧桐送回蜀州就可以了,至於別的事情則根本跟他們沒關係。

“噠噠噠......”馬蹄聲逐漸遠去,不久後便徹底消失在夜色中。

山風漸漸由大變小,密林掩映著無數火把,天邊的暗色雲層厚重得壓抑。

............大寧京城,皇宮。

就在馗龍之人有驚無險的帶著李梧桐脫離包圍圈,一刻不停的直奔蜀州而去時,偌大的大寧皇宮則是已被綿延成線的火光團團圍住。

不過皇宮之內亦有數萬身著紅甲的禁衛軍列陣在城牆近處,明晃晃的長刀盡數出鞘,箭搭長弓似星。

若是從高空俯瞰下來,此時皇宮的城牆就像是一道涇渭分明的分界線。

城外是黑,城內是紅。

城外姓魏,城內姓寧。

“魏大人!你這是要做什麼?!!”

午門城樓之上,李懷忠盯著身著金絲虎蛟服,挺身立於無數懸鏡司差役之前的魏賢志,突然想到了兩個月前發生在蜀州城的那一幕。

只用了短短一個月,魏長天便在全天下人驚愕的目光中將寧玉珂送上王位,甚至還舉行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封王大典,絲毫沒有把寧永年的警告放在眼裡。

而如今,魏賢志也同樣毫無徵兆的,竟然就這麼帶人圍了皇宮!兒子光明正大的扶持反王,當爹的直接圍皇宮!瘋子!魏家之人全是瘋子!!看著前方站滿了整條長街的黑衣,李懷忠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打從心底升起一股惡寒。

“魏大人!你啞了麼?!”

“你這是要造反不成?!!”

“......”似乎是故意給自己壯膽,李懷忠接連又暴喝了數聲。

他的聲音太過尖銳,聽起來有些可笑,像是一隻瀕死的烏鴉。

不過魏賢志卻沒笑,也沒有要回答李懷忠的意思。

他就這麼一言不發的站在午門之前,抬頭望著那座飛龍雕金的城門大殿,似乎在等待什麼。

直到有一個人影終於出現在殿門之前。

“魏卿,你可是要反?”

俯視著腳下那個渺小的人影,寧永年的語氣無比平靜。

他的聲音不大,問的也是與李懷忠相同的問題。

但與後者不同,他只用了這一句話就壓住了所有的嘈亂與響動。

原本沸沸揚揚的京城彷彿突然安靜下來,唯有各處望樓中燃燒的令火仍在“噼啪”作響,滾滾濃煙夾雜著濃烈的硝石味道覆蓋了整個夜空。

此時此刻,整座京城,或者說整個大寧都在等待著魏賢志回答。

而後者卻好似沒有任何猶豫,同樣用一種再平靜不過的語氣慢慢說道:“皇上,此事你應問你自己.”

“若是你想魏家反,那我魏家......”“便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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