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此處便是那長安!!”

夏侯賜盯著遠方,認真的稟告道。

劉賜隨即就在他的頭上拍了一巴掌,“屁話!是不是長安還需要你來告訴我嗎?!”

夏侯賜委屈的抱著頭,躲在了一旁,劉賜此刻已經與往日有些不同,長高了很多,畢竟是長老爺的崽,哪怕還不曾成年,卻已經是與身後那些隨從差不多的身高了,常年在外,讓他變得黝黑了很多,面相逐漸長開,側面像極了長老爺,帶著十足的英氣,加上腰間所佩戴的那長劍,更是有股少年英雄的風範。

夏侯賜和董仲舒分別站在他的左右,看起來也黝黑了些。

在他們的身後,還有八位隨從。

這些人可不是劉長所安排的,是劉賜這些年裡在服徭役時所收穫的心腹,劉賜救過他們的性命,因此得到了他們的效忠,他們對劉賜言聽計從,是心腹裡的心腹,按著劉賜自己的話來說,就是讓他們衝過去打皇帝,他們也不會遲疑一下,雖然不太可能打得過。

在完成了自己的徭役期後,劉賜大搖大擺的回到了長安。

前頭還有負責帶他回來的官吏。

隴西郡此刻上下都在慶祝這個偉大的時刻,郡守盧卿開心的給與了全郡官吏們假期,讓他們休息一日,作為慶祝,而當地負責徭役的官吏們,更是大擺宴席,慶祝這位混世魔王的離去。

劉賜甚至還在那些服徭役的民夫們面前狠狠裝了一次,當官吏前來找他的時候,他走上了高臺,大聲的告知眾人自己的真實身份。

雖然眾人早就猜測他與宗室有關,可得知他是皇帝的兒子,大漢諸侯王的時候,還是驚得目瞪口呆,紛紛行禮拜見。

劉賜告知他們,等到改過自新之後,可以前往夏國投奔他,他會領著這些人建功立業。

眾人再次大拜。

劉賜是很高興的,整個人都洋洋得意。

唯獨被劉賜整日以仲父稱呼的劉嘉臉色就不太好看了,他的徭役還沒結束,而周圍那些民夫看向他的眼神裡早已是驚恐,諸侯王的仲父那是個啥啊??

可見,劉嘉往後的時日一定不會太寂寞。

劉賜大概也是很想念自己的家,在給眾人宣讀之後,就跟著官吏,馬不停蹄的朝著長安行駛而來。

站在這裡,已經能看到長安的那些建築群了。

就在劉賜激動的看著遠處的時候,終於有將軍前來迎接他,看到來人,劉賜極為開心,伸出手來,大叫道:“舅父!!1”

那位騎著高頭大馬,威風無二的將軍,猛地聽到這聲舅父,嚇得臉色蒼白,險些摔落下馬。

呂產抬起頭來,看到了面前的這一行人。

“賜??你來的倒是快啊!”

呂產臉上滿是笑容,心裡卻在罵娘,沒想到出來巡邏都能碰到這個豎子!!

劉賜卻很正式的拜見了呂產,“舅父,許久不見,您可還安好?”

呂產沉默了片刻,這才下了馬,走到了他的身邊,“許久不見,你的變化倒是不少啊...”

“居然也知道關心長輩了....”

劉賜抬起頭來,咧嘴笑道:“舅父,過去年幼頑劣,有冒犯您的地方,您莫要見怪...我這次急著回來見父母,不曾給您帶什麼禮物...”

“哈哈哈,不必再準備什麼禮物了!你送的禮,我已經受到了!我很是欣慰!不錯,往後來我家,我親自宰羊!!”

呂產開心的拍了拍劉賜的肩膀,又派了個騎士為劉賜他們開道,沿路不再盤查,就繼續巡邏去了。

在這騎士的相助下,劉賜等人一路衝到了皇宮之前,騎士離開的時候,都已經與劉賜混熟了,笑著告別。

“大母!!!”

當聽到熟悉的喊叫聲,呂后一愣,猛地抬起頭來,卻看到一個黝黑少年衝到了自己的面前,笑著一把將她抱住。

呂后大驚,隨即笑著罵道:“你這頭小野彘回來啦!”

“大母!您還是這麼硬朗啊!”

在呂后的諸多孫子裡,劉賜是唯一敢衝上來直接抱的,呂后雖然訓斥,可眼裡的寵愛是藏不住的,很快,劉賜就很是乖巧的坐在了呂后的面前,當得知對方剛回來,連父母都沒見就來了自己身邊的時候,呂后更是驚訝。

“過去你只有你阿父的頑劣,沒想到啊,如今卻已經具備了你阿父的內在!”

“啊?我阿父能有我孝順嗎?您看我有我阿父的幾成?”

“二成吧.”

“怎麼會是二成呢?就我阿父那個昏君...”

“三成.”

兩人聊了許久,看到這廝就是不動彈,呂后生氣的將他趕了出去,“快去拜見你阿父阿母,剛回來,怎麼就纏著我不放呢?快去!快去!!”

當劉賜不情不願的離開壽殿的時候,老太太非常的高興,拉著一旁的宮女,“這徭役果真是有大用啊!”

很快,劉賜就跪坐在了那位老昏君的面前。

他低著頭,時不時偷偷看一眼阿父的神色,曹姝和樊卿她們就坐在劉長的身邊,臉上滿是笑意。

劉長板著臉,“怎麼...剛過來就去了壽殿?路上又惹出了什麼事是吧?”

“怎麼會呢...只是許久不曾見到大母,況且,我聽聞孝以長先,故而先去拜見了大母...”

“不錯,起碼知道該聽自己謀士的話了.”

“啊?什麼謀士?”

“還在這裡裝,你以為乃公不知道這些是董仲舒告訴你的嗎?”

劉賜尷尬的笑了笑,摸著鼻子,“阿父當真是英明!任何事都瞞不過阿父!阿父簡直就是...”

“好了,莫要奉承...姝,你還整日說他太小,不該送去徭役,看,怎麼樣?這就是成果了,總算像個諸侯王了...別跪這,去給你阿母問好啊!”

聽到劉長開口,劉賜方才撲到了阿母和兩個“大姊”的身邊去,三人揉著劉賜的頭,又是說他黑了,又是說他壯了。

劉賜親密的跟她們交談了起來。

“賜去見他大父去了...仲舒也去他家裡了...我讓他們去的,畢竟因為我,讓他們吃了這麼多苦...”

雍娥平日裡對這個兒子總是抱怨,可是此刻再次看到兒子,她的眼淚卻總是在掉落。

怎麼都止不住。

她幾乎將兒子上上下下都捏了一遍,確定他平安無事。

劉長沉默著,坐在不遠處,看到他們重逢的喜悅,臉上也是掛起了淡淡的笑容。

“賜!!”

劉安大笑著衝進了殿內,剛走進殿內,目光就在殿內掃了一圈,迅速落在劉賜的身上,不等劉賜行禮,劉安便一把將他抱進了懷裡。

“你這豎子終於回來了啊...可是想死哥哥了!”

“大哥,你想我還將我送到那麼遠的地方?”

“我這也是為了你好!你個豎子...沒事就好,好啊...”

劉安的眼眶也有些泛紅,拉扯著面前的弟弟,“這些時日裡,我整日都想著你....”

劉賜也有些動容,急忙笑著勸慰道:“大哥莫要如此...我起初還怪罪你,可是在那裡待得越久,心裡就越是想你...說起來,大哥忽然不在我的身邊,我便覺得莫名的害怕,還是待在大哥身邊最好....”

劉長坐在上位,很是安靜的看著他們兄弟兩人。

他的臉色顯得有些悲傷。

看向他們的眼神裡甚至有些羨慕,儘管這麼說有些怪,這神色,卻像極了一個看著其他孩子炫耀著玩具而自己無能為力的孩子。

不由得就泛起了些淚霧。

在大家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他忽然伸出手,迅速抹掉了眼眶邊的淚水。

“好了!莫要這麼說!”

曹姝打斷了兄弟兩人的言語,她笑著說道:“賜回來就好,這是喜事,姈那個丫頭稍後回來,不知要有多高興呢!”

劉姈還沒有回來,劉良卻是先回來了。

劉良完成了在天祿閣的學習,就火急火燎的來看自己的弟弟,雖然這弟弟一直宣稱自己才是哥哥。

現在兩人倒是很好區別了,劉良比起劉賜,要白嫩了太多。

劉賜的變化還是十分巨大的。

這廝當然還是老性子,貪玩,肆無忌憚,可是,他又變得有些不同,懂得如何與人相處,懂得如何去尊重他人,憐憫他人。

這次的徭役,讓他得到了極大的成長,這種成長甚至在劉長的預期之外,看著劉賜熟練的與劉安以及諸多阿母對話,將他們說的心情大好,歡笑練練,劉長心裡便很是欣慰,看來這夏國是穩了,只要這豎子能保持如今的性格,不要再次走歪,那他就完全可以在夏國立足,往後想要幹出一些大事業,也不是什麼難事。

性格頑劣,向來都不是什麼太大的缺點。

劉姈回來後,場面就變得更加熱鬧。

厚德殿內很久都不曾如此熱鬧過,劉賜一回來,就將過去那種熱烈的氛圍帶回了厚德殿,眾人都很高興。

曹姝微笑著坐在劉長的身邊,握住他的手。

“厚德殿內許久都沒有如此多的笑聲了...”

劉長瞥了她一眼,“想聽笑聲還不容易,改日我去將呂祿抓過來,逼他去笑,不笑就揍他,你想聽多久都沒問題....”

曹姝瞪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今晚不設立個家宴嗎?”

“設...設...都聽皇后的!”

一場隆重的家宴,只是為了慶祝劉賜返回,前來參宴的人還不少,連老太太都來到了這裡,大多親戚都趕了過來,呂祿,呂產,呂種,還有像賈誼,劉恆等等。

劉長確實許久沒有操辦過家宴了,自從...確實很久了。

劉長喝的酩酊大醉,唱起了與高皇帝同款的歌曲,無論唱多少次都不一樣的歌曲,不知為何,這次,他醉的很快,最後是幾個人一同將他扶進去的,曹姝先去照顧他,其餘人繼續在宴席裡歡笑。

躺在床榻上,劉長有氣無力的喘息著,臉色因為飲酒而變得通紅,神志不清。

曹姝跪坐在一旁,輕輕為他擦拭著臉。

劉長只是低聲呢喃著。

“我也有大哥的....”

“我也有的....”

曹姝沉默了許久,在他的額頭上親吻了一口。

劉長終於睡下了。

........

次日,劉賜一大早就再次出現在了阿父的面前,這次,卻是為了能前往兵學的事情。

劉長皺起了眉頭,撫摸著下巴,“其實吧,你還是有點太年幼了,兵學有要求的,二十歲以上,四十歲以下....”

劉賜一愣,隨即說道:“阿父,會不會是阿母記錯了我出生的年紀?其實我已經二十六七了?”

“放屁!”

劉長沉思了片刻,說道:“也好,你肯定是等不到二十歲就要去就國的,現在入學,四年之後...嗯,行,這樣吧,讓夏侯賜跟你一同入學吧,不過,我可告訴你,入學可以,但是我不會再幫你其他的,其他的都得靠你自己了,你自己要努力學業,用功...學校裡你也不會受到什麼特殊照顧,跟他們一般,若是通不過,那也沒有辦法,絕對不會因為你是我的兒子就讓你透過...”

“阿父!您放心吧!”

劉賜拍打著自己的胸口,“我絕對不會讓您失望的,我一定成為兵學裡最優秀的學子!!”

“呵呵,兵學裡的不少人,都是各地舉薦的有功將士,你能超過他們嗎?”

“你要是能拿到最冠,我那匹寶馬配出的三個馬駒,全部都送給你了!”

“此言當真?!”

劉賜眼前一亮。

“當然!”

“多謝阿父賜馬!!”

“你先拿了最冠再說!”

劉賜並不擔心這件事,他當天就跟著夏侯賜前來兵學裡報道了。

夏王前來的事情,在這兵學裡是壓根就藏不住的,尤其是不少人還認識這位無法無天的諸侯王,說起來,得知夏王要來的時候,很多祭酒是非常擔心的,因為他們對夏王的名聲多有耳聞,雖然皇帝下令,讓他們一視同仁,可總不能對諸侯王做出太嚴重的懲罰吧?若是他不服從管教,公然挑釁祭酒,帶壞了整個兵學的風氣該怎麼辦呢?

可是跟他們所想的不同,劉賜在進入兵學後,卻展現出了極大的乖巧。

對誰都是很和氣,迅速跟眾人打成了一片。

稱兄道弟的,完全看不出過去那個紈絝子的模樣來。

祭酒們終於安心了不少。

劉賜在這裡看到了不少大哥的麾下,這些人對劉賜還是很照顧的,如程不識,張夫他們,在劉賜剛來的時候,他們常常來護著劉賜,站在他的身邊,生怕這位剛來就與別人打起來。

劉賜本人很喜歡這裡,終於可以學到夢寐以求的兵法了,每節課他都很認真,甚至在下課後還找那些同窗們補課,想要補上過去所落下的那些課程。

這種好學,讓李左車很是欣慰,將他叫到了書房,親自為他補習。

最偏袒他的祭酒自然就是趙佗了,趙佗看著這個小一號的劉長,心裡很是寵愛,常常讓他起身來回答問題,還說要傳授給他武藝。

劉賜在這裡生活的確實不錯,而夏侯賜就要差一些。

夏侯賜不是很能聽得懂這些課程,門門都是倒數第一,還總是因為回答不出夏侯嬰祭酒的問題而被懲罰。

夏侯嬰對他極為嚴格,根本就沒有半點的偏袒。

在又一次懲罰了孫子,怒氣衝衝的走出校場的時候,幾個將軍正在笑呵呵的聊著天。

秦同將軍笑著說道:“君侯何以如此生氣呢?難道您的孫子又招惹您生氣了?”

夏侯嬰沒有說話,只是板著臉。

秦同又說道:“汝陰侯雖然善戰,可是在教導子嗣的事情上,顯然是不如我的,我的兒子在兵學諸多課程裡排名很靠前,為人沉穩,對我極為孝順...我聽聞您的兒子灶,可是聽說了很多的事情,哈哈哈~~~”

秦同倒也不是跟夏侯嬰有什麼過節,兩人那都是多年的好友,只是到了這個年紀,越是親近的好友,越是喜歡比一下自己的孩子。

夏侯嬰很是平靜,沒有因為他的話而生氣,“就是因為孩子不成器,才需要進行磨礪.”

秦同又說道:“可您的兒子和孫子都是經歷了很多磨礪吧?我看那夏王都因為磨礪而變得很是優秀,怎麼您的子嗣就沒有變化呢?”

夏侯嬰聽聞,頓時就忍不住了。

他看著秦同,冷笑著說道:“我的兒子是不成器,這些年裡,也不過是打贏了二十五場勝仗,滅掉了六個小國而已...他為人勇猛,身先士卒,屢次以少勝多,體恤士卒,深得士卒的敬愛...逢戰必勝,靠著自己的實力而封侯,甚至連跟隨他的人都已經封了侯,開創了自己的戰術,能寫的一手好字,還寫了本兵法....您的兒子很成大器啊,在兵學裡排名靠前?不錯,讓他好好學習,說不定畢業後就有幸到我兒子麾下當個裨將....到時候,我會給我兒子說一聲,讓他接受的.”

秦同臉色大變,正要反駁。

宋昌卻將他們兩人給攔住了,“都這把年紀了,還吵什麼啊...子嗣自有他們的福分,這不是我們所能說的,不要理會這些後生們的事情了...還是管管我們自己的事情吧,大王..太尉派了人,說邀請我們這些老傢伙前往他的府邸裡商談大事....這件事是不是還得跟陛下彙報一下?”

“看來是要部署身毒的軍事了啊...無論如何,還是得跟陛下說一聲的...我們這位大王啊,向來就有些...咳咳.”

ps:因為今天有事,特意通宵寫了這一章,然後定時釋出,很抱歉,第二更不能按時完成了...等我忙完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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