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

“所謂君辱臣死!”

“豈能縱容那胡王在此處放肆?!”

“先殺使者祭旗,隨即出兵安息.”

韓信皺起眉頭,嚴肅的說道。

張蒼和劉恆卻都沉默了下來,這該不會就是皇帝陛下為了找個出兵的理由而故意安排的吧?韓信這番說辭倒也找不出問題,既然被羞辱了,那肯定是要出兵討伐的,但是吧,廟堂前不久剛對身毒用兵,現在正要發展一波內政,若是要再次出兵,還是橫跨身毒去攻打敵人,那這國力的耗費...只怕身毒的上貢都有些不夠啊。

劉恆心裡其實已經有一番規劃,第一步是穩定廟堂,使群臣一心,然後是免農稅,給與百姓一個修養的時日,最後就是革新廟堂的政策,因為第一步的緩和,改制的阻力將大大縮減,而因為免稅不為,廟堂該制也不會影響地方的政務...這都是老四一步一步所計劃好的,而安息使者這麼一來,卻嚴重威脅到了老四的謀劃。

張蒼大概是知道這一點的,打仗對如今的大漢來說,基本沒什麼好處,尤其是打安息,大漢又治理不了那邊,就是打贏了,斬獲的物資怕是還比不上耗費物資的一成...打身毒,張蒼沒有反對,因為有利可圖,但是打安息,除了能幫皇帝出口氣,還有什麼作用??而且據張蒼對安息人的瞭解,這些人跟匈奴差不多,是遊牧出身,打不過可以跑,那他們還要一路追下去嗎?“陛下啊...國庫已經沒有什麼錢財了,無法出征啊.”

張蒼開口勸說道。

劉長不以為然,“不是有身毒嗎?讓身毒承擔我們的軍費不就好了嗎?”

“那也不夠啊,身毒剛剛歸心,這麼一搞,豈不是又要亂起來了嗎?那先前出征的意義又何在啊?沒有錢財,註定是無法出征的.”

劉長自信滿滿,“我有賢臣,不懼外敵!”

“有賢臣如太尉為我統帥大軍,還有賢臣如呂祿為我出討伐的錢財!”

韓信得意的揚起了頭,呂祿則是“開心”的直齜牙。

劉恆清了清嗓子,事到如今,他也不藏著自己的想法了,他如實的說道:“陛下,臣前來廟堂,是為了廟堂之事...無論是使諸臣和睦,還是使民休息,都是為了改制之事而做準備,先前我們曾商談過諸多官制,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我聽聞,為將者不能因喜怒而動兵,身為君王的人更是要先重視國家的利益,然後再想著自己的榮辱.”

“如今廟堂正是最關鍵的時候,若是陛下能暫時放下自己的榮辱,先治理好國家,等到一切順利,臣願意親自為您去討伐這個無禮的安息王!”

劉恆的聲音很是誠懇,朝著劉長和韓信各自一拜。

韓信冷冷的說道:“如此一來,怕是有傷陛下的威名.”

“不會,知道這件事的人,不過我們寥寥幾個,只要能封鎖訊息,不讓他人知道就好.”

劉恆說道:“況且,就是要討伐安息,也得對安息國有些瞭解才是...我們可以扣住那些使者們,用各種辦法來詢問安息的情況,我個人覺得,最好的辦法是先跟安息人建立聯絡....”劉長沒有再多說什麼,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他。

“算了,就先這樣吧,你們也先回去吧,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劉長又看了太尉一眼,韓信知道他的意思,就沒有起身,其餘兩人站起身來,心情複雜的看著他們倆人,行禮告退。

他們剛走,劉長便抓住了韓信的手,“師父!豈能被人這般欺辱?!”

韓信笑了笑,“我就知道...你有什麼想法?”

“大漢國力薄弱,無法去討伐安息,但是身毒可以去啊.”

“身毒的那些軍隊,若是遭遇安息人,只有死路一條.”

“那要是阿列帶兵呢?讓阿列召集精銳騎兵,操練這些軍隊,然後從巴國出發,對安息人開啟襲擊戰,巴國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安息人除非調動數十萬大軍,否則根本過不了那些關卡,被襲擊了,他只能氣的跳腳,哈哈哈,毫無對策!”

“至於身毒兵,就我曾見過的那些軍隊,大漢任意一個郡國的兵,都能輕易殲滅他們....”“對,對,我知道這個人用兵很爛,連周亞夫都不如...他們的軍隊更是連大漢郡縣兵都不如...但是,這不是還有師父您嗎?”

劉長頗為得意,“阿列是很有天賦的,身強力壯,人也聰明,主要就是沒有學過什麼兵法,身毒人未必是生來就怯弱,若是有合適的操練辦法,肯定也能成為強軍....身毒人所習慣用的武器,風格都與大漢不同,大漢的戰陣和兵法未必適合他們,師父何不隨手給他寫個練身毒騎兵的兵法,隨便寫點帶領騎兵去搞偷襲的東西....”“隨手??”

韓信板著臉,“你以為寫兵法跟寫信罵人是一樣的嗎?隨手就能寫??”

“對其他的凡人來說,那肯定是難於登天的事情,可是對師父而言,這能算什麼大事呢?不過就是隨手而為...我知道師父常常閱讀先人所著的兵法書,一邊讀一邊罵,越罵越激動,就差擼起袖子跟孫武他們打起來了....何等的自信啊.”

劉長身邊的將領們大多都是要讀兵法的。

其中劉長見過很多不同的讀兵法風格,有的人讀兵法喜歡一邊讀一邊記,有的人喜歡一邊讀一邊在腦海裡模擬,有的人喜歡一邊讀一邊吃東西....什麼樣都見過,就是沒見過韓信這樣邊讀邊罵作者的。

韓信倒是不以為然,“若是我親自操練,或許能與安息人一教高下,可若是那個身毒人,那就不好說了,不過,反正也不必大漢來出什麼錢財,那就讓他去組織好了,若是用的好了,說不得還能給安息帶去些麻煩...我看這個安息王跟身毒諸王都不同,是個有能力,有野心的人,遲早會與大漢交手....”劉長撫摸著下巴,“也就是不疑不在這裡,若是不疑在這裡,只怕是要跟安息人拼命了....”.......“嚯~~~”隨著民夫狠狠的雜擊,石塊碎裂,有人推著車,將石塊撞上,便匆匆離開,在不遠處,一座大型城池的城牆輪廓正在隱約形成,目前還是在打地基的狀態下,已經拉起了繩,數萬民夫都在這片寬敞的地界上勞作著,張不疑站在車上,眺望著遠處,神色甚是倨傲冷清,周邊的官吏都不敢直視他,小心翼翼的稟告著近期內的情況。

張不疑奉命來夏打造城池,完成孝仁皇帝的遺願。

而這座嶄新的城池,大概是要取祥陵邑的名諱,稱為新祥邑。

就在張不疑準備前往下一處地方詢問情況的時候,遠遠就有一行騎士們朝著自己的方向衝了過來,那些人都騎著駿馬,騎士裡有漢人也有胡人,大概十餘人,很快就衝到了張不疑的身邊,而不遠處的甲士們也都沒有提防,因為為首的人是他們都認識的,夏相傅清。

傅清趕忙下了馬,幾步走到了張不疑的面前,行禮拜見。

有代國的官員不客氣的瞪了他一眼,“您這穿著是越來越不倫不類了,都開始效仿蠻夷的打扮了,聽聞陛下讓您去治理蠻夷,沒想到,您這自己都快變成蠻夷了,難道您就穿著這樣的衣裳來拜見三公嗎?!”

張不疑眯了眯雙眼,盯著傅清,沒有開口。

傅清苦笑著說道:“張相,我並非是對您無禮,只是我這常常縱馬出行,衣冠難以周道,胡人這衣裳倒是方便我出行...況且,如今的草原,皆為我夏國之土地,這衣裳也算不得是胡人之衣,說起來乃是我大夏之衣,是我大漢之衣裳,臣以為沒什麼不妥當的.”

代國那位負責運輸物資的大臣還是有些不滿。

按著這位三公的命令,三國都要派出物資來給夏國修建城池,他領了這苦差事,在這鳥不拉屎的草原裡忙碌,數月不能返家,心裡不敢怪張不疑,卻將傅清恨了個半死。

“是啊,按著這說法,您這衣裳成了大漢之衣,我這卻成了蠻夷穿著?”

傅清沒有再解釋,張不疑卻冷笑了起來。

“說的有道理啊...來人啊,將這廝裝進囚車,送回代國!讓他們換個有腦子的人來!”

張不疑下令,那官員一愣,隨即醒悟,急忙求饒,可甲士卻不管他這個,直接將他拖了下去,張不疑憤恨的說道:“這廝平日裡就多抱怨,影響士氣,我沒有理會,今日又刻意找事,收復草原,乃是陛下百年之略,豈能壞在這般宵小之手?”

傅清急忙參拜,“多謝張相.”

“我不是為你出頭,不必拜我!”

張不疑詢問道:“你帶來了多少人?”

“共有兩萬人,可以忙碌三個月,然後再進行替換.”

“嗯,這座城池,定然比你原先那幾座城要高大堅固,而且位置很重要,正好坐落在唐代之邊...不可輕視!”

“臣領命!”

張不疑隨即大步朝著西邊走了過去,那邊還在打造一座橋樑,傅清急忙跟在了他的身後,張不疑問起了夏國的情況。

“諸多部族紛紛歸順,夏國已得草原之六七,我已經下令,領著軍隊討伐那些不願意歸順的部落,最遲三年,就能讓大漢周邊的部落全部歸順我大夏,如今我大夏的牧民超過了二十八萬人,有九十部落,臣給各部落都安排了適合的牧區,夏國牲畜無數,二十八萬百姓之中,有十萬人都是能騎馬射箭的戰士...”張不疑驚愕了一下,隨即感慨道:“就是這一點最令人忌憚啊.”

草原上的遊牧民,通常是舉族為兵,自幼在馬背上長大,稍微長大了些,就是一個合適的騎兵了,一個幾萬人的部落,居然能湊出近一萬人的騎兵,只是裝備落後,限制了他們的戰鬥力,一旦這種遊牧部落得到了穩定的後勤,包括冶煉技術,工匠,大量的囤積糧食,那他們就一發不可收拾了,當然,腐化也會相當之快,巔峰期通常只有三十年左右。

現在夏國剛剛設立,就靠著歸順的部落,就能抽出十萬人左右的騎兵,這就很可怕了....要是將整個草原的部落都給收復,那就初步具備了當初匈奴的戰鬥力,若是再加上中原的後勤援助,擁有成熟的輕工業體系,能打造大量的甲冑箭矢馬鐙馬蹄鐵...那就不得了了,張不疑越想越覺得有些不安,他看了看傅清,又看了看他身後幾個胡人騎士,忽然用楚語說道:“你們現在有三座城池對吧?”

“不錯.”

“陛下派了很多中原人進駐這三座城池,還在推廣農耕,冶煉等技術,還有不少的匠人?”

“對.”

傅清也是用標準的楚語回答道。

張不疑冷笑著,“你還是稍微當心點吧,莫要養虎為患,陛下耗費了那麼大的精力,終於打跑了匈奴,你可別再搞出一個比匈奴更可怕的敵人出來.”

傅清認真的回答道:“請您放心吧,臣早就在想辦法限制,包括拉攏其上層,進行通婚,派遣官吏進駐部族,進行教化,完善教育,讓他們與中原民雜居,加強交流...臣一定全力收復這些部族,讓他們成為陛下最忠誠的子民.”

“放屁,根本就是在養虎為患!”

忽然有人搭茬。

張不疑轉頭看去,卻看到開口的是一個老人,張不疑只覺得他有些眼熟,忽然想起了他是誰,“公羊壽?哦,對,你被貶到了此處.”

“你有什麼想法啊?”

“此處跟唐國不同,這裡是蠻夷佔據多數,用大漢的技術來發展他們,這簡直就是養虎為患,想想擁有完成冶煉技術,農業技術,甚至懂得兵法戰略的數十萬騎兵徘徊在長城外...誰敢保證日後不會出什麼問題呢?”

公羊壽操著一口楚語,“絕對不能急著讓他們掌握這些,不能推廣!”

“你懂什麼,呵,你連你那個弟子都不如,你看不出傅相的想法嗎?傅相是想控制上層,將上層變成徹底的漢人..由漢人來統帥這些胡騎,想想,若是讓陛下這樣的猛士統帥數十萬披甲的遊牧精騎,身毒人還敢多嘴?幾個月就可以衝到身毒,殺的他們城破人亡...甚至可以一路以戰養戰,打到安息去!這才是陛下要收復草原上各個遊牧部族的原因...”又有人開了口,張不疑再次看去,此人卻是黃老學派的王高。

哦,對,你也被貶到了這裡。

這夏國倒是人才濟濟啊。

傅清並沒有參與身後那兩人的爭辯,只是平靜的說道:“張相...當初的冒頓都能強勢的收復這些部族,將他們締造成一體,沒道理我們就做不到....我們的實力比冒頓還要強大,無論是軍事,還是文化,或者是經濟,我們想要整合部族,那是要比冒頓更加迅速的,我相信,只需要五十年的時日,就能讓這些人完全歸順,現在不少部族的首領,都開始採取大漢姓氏,穿大漢的衣裳,採用大漢的風俗,他們與匈奴不同,甚至都沒有自己的語言,採用的還是匈奴語言...您不必太擔心.”

“況且,這些部族的潛力,您也是看到了,若是能徹底整合草原,那夏國起碼會有六七十萬的百姓,其中三十萬人都能上馬作戰...若是由夏王帶領這些騎兵,將來是攻打身毒,還是討伐安息,都很是便利,他們可以一路遊牧一路作戰,不像大漢的軍隊那樣對後勤需求巨大,將來或許真的能....”傅清沒有明說,張不疑卻明白了他的意思。

“萬事都是有利有弊的,陛下既然允許你這麼做了,那這件事肯定就是利大於弊的!”

“陛下在長安,常常唸叨著安息王,還有一個叫騾馬的,聽聞那裡都非常的遙遠,或許你這夏國騎,將來能為陛下實現那大志向吧.”

傅清急忙再拜,隨即,傅清遲疑著說道:“張相,臣聽聞,陛下以吳王為御史大夫...”“陛下這麼做,當然是有自己的道理,你我都是蠢笨之人,不能理解陛下的心思,陛下乃是天人,先用晁錯來治諸侯,現在大概是以外王來治內臣...自古以來,如陛下這般英明的君王,是不曾有過的...我有不少文章,都是關於陛下的,你不是要教化那些胡人嗎?就用我的文章來進行教化吧!”

王高忍不住開口說道:“張公的文章,只怕是不好拿來教化啊,太過,怕適得其反...”“我曾讀過張公的十餘篇文章,各個都是相同的風格,為陛下歌頌功德....這樣的文章,挺適合教化宮內的近侍...”“呵,老狗...你懂什麼,就是要讓胡人知道陛下的天威,這才是最好的教化之文,像你寫的那些狗屁文章,最適合教化溷藩裡找不到土塊的人...”“你敢辱我?!”

“我還敢入你呢!!”

兩位大家險些就要互相掐脖子,傅清卻長嘆了一聲,“陛下多愛夏國,派來各類的賢才相助...臣很是感動,但是賢才太多,若是張相回了長安,勞煩告知陛下一聲,往後有這樣的賢才,請先考慮一下西庭國....我聽聞那邊也挺窮苦的....”ps:時有大儒壽,感帝仁德,自請與夏為吏,以報君恩;有大家高,無甚品行,貶與夏。

——————《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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