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神沙爾代替蘇倫覆蓋了整個大地,凜冽的寒風在叢林中呼嘯。

陳進陽裹著毛毯鑽進睡袋,望著起伏不定的篝火陷入沉思。

陳進陽上一世原本是一個拳師,內外兼修已達化勁宗師頂點,一口秋水雁翎刀更是絕世無倫。

只是年輕時與人爭鬥受了暗傷,為治暗傷潛入金頂觀偷學“莽牛勁”,失手打傷了武當幾個門人,三十幾歲不得不遠走國外,成為了一個靠武力混飯吃的僱傭兵。

而今在這陌生異鄉,又寄身別宿再世為人,往後的路該何去何從。

腦子一片混亂想不明白的陳進陽,索性閤眼睡去。

迷迷糊糊陷入沉睡,陳進陽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朦朦朧朧中化為一個呆呆傻傻的嬰兒,從幼年開始成長,模糊不清的男女,更幼小的兄弟和妹妹,瘸腿的老人等等等等,直到少年被一頭兇猛的怪鳥,一頭長著鷹的翅膀和腦袋,獅子的身軀的怪物襲擊,然後在迎面飛來的火球中化作火炬。

陳進陽只覺得自己在夢中化作一個火焰精靈在火海中跳舞,直覺渾身滾燙燥熱難當,全身都在燃燒。

陳進陽猛然驚醒坐起,卻發現身下毛毯和睡袋都已經燒焦,成了一灘黑灰,血脈中一股火熱的古怪能量,在紅通赤裸的體內不受控制的滾動。

陳進陽回想夢境,卻是這叫威廉的少年一生的經歷,這少年是個痴傻,可惜沒有語言記憶,對這個世界的認識也少的可憐,只是不知體內這股熱流是怎麼回事。

他卻不知這威廉卻是身具術士異脈,被獅鷲(或許)的火焰彈擊中時,引發了體內火之血脈覺醒,熱勁內外交攻而魂飛魄散,否則也輪不到陳進陽來附身;而今他與這具身體終於完全融合,火之血脈重新啟用回朔記憶,內火外洩燒了衣物和鋪蓋。

隨著時間的流逝,熱流漸漸平靜,自血脈中隱沒,體溫稍微回覆正常的陳進陽披上獸皮,起身開始練功。

天光開始放亮,叢林中遍是奇異的鳥雀聲,新的一天即將開始。

陳進陽在空地上打了一趟拳路,活動開筋骨,開始站三體樁。

這身體第一次開練,卻有許多關礙,關節未開,筋骨難張,動作身形都難以到位。

陳進陽憑前世的記憶慢慢站好身形,從上到下感受自己的每一寸脊椎,重心垂落至尾椎,汗毛乍起毛孔閉合,彷彿外散的熱氣被逼了回去。

這時隱沒於血脈中的那股熱流驟然升起,直達全身,陳進陽只覺毛孔閉合不住,不由大喝一聲,順著熱流揮掌向前一擊,一股尺許火焰隨之閃現。

陳進陽見之大驚失色,回過神來,只感覺卻只覺得渾身上下神清氣爽,勁力充足,並無什麼不適。

陳進陽又試著做了幾遍揮掌吐焰,效果依然如舊,那火焰拍在木頭上,形成焦黑痕跡,簡直就是一微型噴火器。

只是過後精神體力下降不少,等到第五次之後,陳進陽更是覺得像打了一場爛架一般,全身疲軟。

陳進陽研究幾次後大喜,認為這可能是傳說中的火焰異能,這身體果然是天賦異稟,所謂“拳法加異能,神仙也頭疼.”

老天果然待我不薄,既有這等資質,一身所學何愁不能更上層樓。

“既然老天給了我重生再來一次的機會,我必將踏上武道巔峰,一探武學之神境。

從今以後我既是陳進陽,也是威廉.”

陳進陽心中定計後,吃了幾塊熟馬肉填飽肚子,然後找塊開始練習形意拳十二式,龍、虎、猴、馬、雞、鷂、燕、蛇、鼉、駘、鷹、熊十二式,他反覆練了幾遍,直到天已近正午。

陳進陽削木為矛,到河中又叉了十幾尾鮮魚烤熟,吃飽以後,將剩下的烤魚收入囊中。

又將帳篷連同剩下的毛毯、便攜揹包和睡袋一起打包,背在背上,提著木桶,手持木矛循路返回威廉居住的村子。

威廉是一個呆呆的大個子,一個單純可愛的阿甘式傻子,天生智力低下。

雖然只有十六歲,但是他比諾姆村裡的所有人都要高大,威廉有著堪比洛斯獸的巨力,天生不懼怕普通火焰,有人說如果威廉不是傻子,那他一定會成為一個強大的戰士或者術士。

威廉有一個十四歲的弟弟和十一歲的妹妹,在他七歲時父母把他兄妹三人託付給村裡的一個瘸腿的老頭,從此他再也沒見過父母。

三年後,老人病死,自幼體力堪比成人的威廉,十歲就成為了一個伐木工,跟著村裡的男人們一起幹活養家,雖然腦袋不好使,但善良的小村子仍然給了他們生活下去的希望。

伐木工並不是一個好工作,這種破壞樹木的行為會被德魯伊所敵視,當然有時候威廉還會跟著村裡的人,給過路冒險者當苦力。

叢林裡危險重重,許多人因此喪命,但威廉卻總是幸運的活了下來,因為他擁有著不同尋常的知覺,能夠聆聽到別人難以察覺的異動。

很多時候他還會順手救回同伴,當然不是靠戰鬥,而是靠他超絕的體力和一對跑得飛快的大長腿。

瘸腿老人在世時,曾經對威廉進行過戰士訓練,但是不久老人就放棄了,威廉有成為強者的潛質,但是心智不全太容易被人利用,他擔心威廉會因此而喪命。

既然代替威廉活了下來,威廉的責任也就是陳進陽的責任——陳進陽有自己的道德底線。

威廉一家兄妹三人相依為命,日子過的極為艱苦,若是棄之不顧,他自己離開倒是輕鬆,兩個孩子以後的日子可就難過了,若是由此心存缺憾,甚至可能成為他武道上的心魔。

諾姆村位於米拉爾河南岸,峭崖崗下靠近潛藏森林的長路附近。

作為米拉巴和長鞍鎮之間長路上的落腳點,與其說是個村子,倒不如說是家客棧,村子裡三十幾個人,大部分的工作都是圍繞著這一原則,為路過的的商旅提供飲食和住宿。

威廉的弟弟,十四歲的阿洛斯就在村裡唯一的賽魯酒館裡做侍應。

不過此時的阿洛斯卻雙眼紅腫,神情低落的靠在酒館的門口發呆,原本火紅的捲髮亂糟糟的,暗淡無光,因為昨天兩個逃回來的冒險者告訴他,他的哥哥威廉被食人魔殺死了,阿洛斯簡直不能相信。

傍晚,同威廉一起出去的村民活著回來後,也宣稱他親眼看到,威廉跑去了食人魔部落的方向,想來必然難以倖免。

阿洛斯徹底絕望了,晚上和妹妹兩個人在家裡哭了一夜。

現在已經是中午時分,昨天的兩個冒險者,今天早上天不亮就偷偷離開了,酒館裡冷冷清清,只有幾個無事的村民在喝酒閒聊。

“阿洛斯!不要傷心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每天都會有人死去,願洛山達保佑可憐的威廉.”

“哦!可憐的阿洛斯!來喝一杯吧!香醇的朗姆酒能讓你忘記煩惱!”

“對不起,先生們!我還要趕回家給米莎兒送午飯,再見!”

回過神的阿洛斯擦擦眼睛,跑回廚房拿了些凍菜和幾片面包,揣在懷裡跑出酒館。

“阿洛斯,你這個小壞蛋!麵包我會從你工錢里扣的!送過去趕緊回來幹活!別忘了替我向小米莎兒問好!”

酒館老闆惡狠狠追著阿洛斯大聲叫喊。

“謝謝您,賽魯先生!您是個好人!”

阿洛斯頭也不回笑嘻嘻的跑掉了。

“我當然是個好人,好人賽魯!”

酒館老闆賽魯自言自語的嘟囔,一臉的落寞與無奈。

“可憐的小兄妹,哥哥是個傻子,妹妹又臥床不起,如今威廉死了,阿洛斯以後的日子可就更難過了,不知道小米莎兒還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

酒館裡的幾個人唏嘁不已,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殘酷,誰也無法改變,至少他們沒有這個能力。

陳進陽一邊趕路,一邊考慮著如何面對威廉的家人,明說肯定不行,語言不通也說不明白,不說的話就這個形象一看就不對勁。

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那只有一條路可走了——裝傻。

“威廉本來就是個傻子,到時候別人問什麼我就裝傻不吱聲,他們也沒轍.”

“不過該怎麼裝傻,吐舌頭、流口水、翻白眼,太沒水平了,一眼就能看出不對,讓我堂堂一個武學宗師做這種沒品的動作,傳出去太丟人了。

傻笑、呆笑,對!平時威廉也只是傻兮兮的笑而已,說話也結巴不清。

到時候光傻笑不吱聲,說話時就結結巴巴的‘哼哼’幾聲.”

陳進陽總結前世電影中的傻子形象,時而“嘿嘿”時而“哈哈”的練習了一陣,為未來的傻子生活做準備準備。

就在陳進陽沉浸在‘學習傻子’的實踐之中時,一群不速之客從四周的叢林裡圍了上來。

陳進陽神色一凝,停下腳步,站在原地四處打量了一下,風水寶地呀!這裡絕對是個易於躲藏,適合打埋伏的好地方。

林深樹密,地形複雜,巨大的樹根矮牆一般,橫七豎八突出地面。

若是一個團隊落在這裡,極易被分割包圍;但對於一個單槍匹馬的高手來說,卻又是一個適合以寡敵眾,不用擔心被圍攻的絕佳地勢。

陳進陽選了個位置,放下木桶和大揹包,腰插匕首右手倒提木矛,專心等著不速之客現身。

很快他就看清了攔路者,數十個骯髒落魄的人型生物。

只見它們(姑且用它們)雙腳直立不過四五尺高,手臂下垂直到膝蓋,膚色淺紅帶黃;臉面寬闊,鼻子扁平,尖耳大嘴前額後傾,眼睛晦暗發黃;小部分穿著樣式各異的皮甲,手持木柄石錘和木盾,大部分只披著小塊獸皮或破麻布,武器更是五花八門,木槍、短木棒、獸骨、石塊亂七八糟什麼都有。

其中最高大的一個傢伙頭戴牛角盔,身穿黃褐色皮甲,手中拿著一把鏽跡斑斑的二尺鐵劍,看樣子應該是頭領。

這些怪物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又髒又臭,在威廉的記憶裡沒少被它們騷擾。

地精,一種邪惡狡猾但又天性懦弱的群體類人生物,依靠劫掠和偷竊維生。

它們會趁著夜色溜進巢穴、村落甚至城市裡,拿走它們想要的一切東西。

它們也會在路邊或叢林裡伏擊旅行者,扒光對方身上的所有物品(包括你的小褲褲)。

———————————————————————————————————注:火之血脈:繼承來自遠古的先祖火巨靈、火龍、火精靈或其他強大的火領域存在的血脈力量,他們能夠更輕易地控制火焰的力量,成為一名強大而又暴躁的施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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