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道上馬蹄得得,兩匹黃膘大馬從遠處奔來。

當先一匹高頭大馬上騎著一個蕃僧,黃色佛衣,不到五十歲,布衣芒鞋,臉上神采飛揚,隱隱似有寶光流動。

令人一見,升起風采卓絕之嘆。

然而,這般佛門高士,右手上卻牽著一根繩索,繩索的另一頭捆縛在一個年輕公子手上。那公子也騎著一匹駿馬,身不由己被拉著走。

不知被捆縛了多久,那年輕公子看起來不免有些灰頭土臉,手腕處亦清晰可見一圈鮮紅的痕跡。

“大和尚,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這似乎不是去姑蘇的路?”

年輕公子抖了抖繩索,手腕處的鮮紅痕跡,霎時傳來一陣針扎般的刺痛,疼得他呲牙咧嘴。

蕃僧言笑晏晏:“小僧本打算將段公子帶到老友墳前火化,了卻他一睹六脈神劍經的遺願。但是小僧聽聞最近江湖上有一則傳言,華山之巔,有一座真武殿,內藏無數神功絕技,要授予有緣之人。了卻老友心願之事,不著急,這便帶著段公子先去華山走一趟。”

姓段的公子聽他現在不去姑蘇,鬆了口氣,心想自己這條命暫時算是保住了。又見他為了一則傳言,便要去華山尋找神功絕技,不由搖頭嘆息。

“大和尚你也是佛家中人,不好好參悟佛法,總想著武功,豈不知其力越高,離佛越遠?佛以慈悲渡人,你卻追求強大的力量讓人屈服,已經走錯了路。”

蕃僧面不改色道:“段公子家傳淵源,佛學深厚,小僧很是佩服。但是……”

“小僧沒有渡人的本事,能渡的了自己於願足矣。”

段姓公子嘆了口氣:“原來大和尚已經有所覺悟。”

他已知這和尚心意已定。

這段姓公子乃是大理王孫段譽,大理國向來敬仰佛法,每一代的大理國君,晚年時都有出家為僧的慣例。

是以大理段氏對於佛學有著極深的造詣,亦深知渡人和渡己的區別。

蕃僧笑道:“所以段公子你最好還是老老實實的配合我,大家都能相安無事。你如果非要想著逃跑,萬一小僧錯手將你打殺,那就不好了。”

段譽氣哼道:“打死也是死,被你燒死也是死。既然如此我何不選一個痛快的方式,也好過受烈焰焚燒之苦。”

蕃僧糾正道:“不是燒死,是火化。將你軀殼化去,你便能脫肉竅枷鎖得以靈魂昇天。小僧也完成了對老友的諾言,豈非是一件兩全其美之事。這可是小僧嘗試做的第一件渡人之事,段公子應當念著小僧的好呢!”

“你……你……”

段譽哪裡見過這等厚顏無恥之人,被氣得一口氣睹在胸口,出也出不來,咽也咽不下,一張臉憋的通紅。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蕃僧一臉莊嚴寶相,高聲宣了個佛號!

心裡生了一絲痛快。想他堂堂大輪明王,一路上被段譽不斷的撩撥嘲諷,今日總算出了口惡氣。

“段公子若能捨身試法,引導小僧走向渡人之路,實屬功莫大焉。必能以靈魂昇天,去往西天極樂世界,享受正果。”

“厚顏無恥,厚顏無恥!”

段譽被氣的滿臉通紅,雙手舉在胸前,伸出一指,顫顫巍巍點指蕃僧。

“多謝誇獎,小僧愧受。”

蕃僧毫不在意他的諷刺,坦然自若。

兩人相伴多日,他也找到了對付這小子的方法,只要自己不把他當回事,對方上竄下跳也拿自己沒辦法。

兩人一路吵吵嚷嚷,終於在半個多月後,趕到了華山境內!

兩人存了馬匹,向華山進發。

經過近兩個月的發酵,華山絕頂,真武殿開,神功絕技,付諸有緣,十六字流言,近乎傳遍江湖。

只是還未徹底引起轟動。

畢竟丐幫以及其他受害者,和慕容家的事情還沒有了結,分走了不少熱度。

加之有些路途遙遠之人,也對這則流言抱有懷疑,不願白費氣力。

只有一部分人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來到了此處。

“怎麼這麼多人啊?”段譽看著華山腳下,數不勝數的武林人士,驚奇道。

蕃僧道:“想必這些施主也是為了華山絕頂,真武殿一事而來。”

“難不成還真有什麼真武殿?”段譽皺著眉頭。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蕃僧牽著繩索,走在前方。

“哎,我說大和尚你能不能先把我放開?此處這麼多江湖朋友,你一個佛門中人這麼牽著我,影響不好。我已經被你封了經脈,又逃不到哪裡去。”

段譽晃動著繩索。

蕃僧一想也是,自己一個僧人,大庭廣眾這麼捆綁一個年輕人,傳出去實在有辱佛家身份。

便道:“放開你可以,但你最好不要再和小僧耍花樣。否則小僧也只好帶著你的骨灰,去當做送給慕容老先生的貢品。”

段譽笑嘻嘻道:“段譽分的清輕重,大師只管放心。”

為了讓鳩摩智放開他,他也不在喊他大和尚。

鳩摩智於是解開段譽手腕上的繩索,也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抓著他背後的衣衫,加快速度往山上奔去。

段譽眼前一花,只覺耳邊風聲呼嘯,兩人就超過無數人,衝到了最前方。

被人提著既不舒服也不雅觀,剛想張嘴大呼。一股劇烈的風浪從嘴裡魚貫而入,將他的話音全堵在了嗓子眼。

沒奈何,只能哀嘆一聲,緊閉嘴巴,耷拉手足任憑鳩摩智提著跑。

“嘿,這大喇嘛跑這麼快乾什麼?要真有真武殿,難不成還能飛了?”

“噓!別亂說小心得罪人,此人武功高明的緊,提著一人登山過道如履平地,可不是我等能夠惹的起的。”

“走吧走吧,我等也趕快跟上!”

鳩摩智真氣充足,竟從山下一口氣跑到了峰下!

“世間無雙道,天下第一人!”

如此顯眼的十個大字,但凡有眼睛自然不會看不見。

“好本事,好氣魄!”

鳩摩智一把扔下段譽,大聲稱讚。

好本事。

自然是說在這絕壁上刻字之人。

好氣魄。

自然是說這十字的本意。

段譽從地上爬起,還未抱怨,就被絕壁上巨大的十個大字吸引了目光。

“咦!”

他忽的驚疑一聲。

“你發現了什麼?”鳩摩智側目問道。

段譽連連搖頭:“沒什麼,眼花了一下。”

鳩摩智瞪他一眼,就不在理會。卻未注意到段譽死死地瞪著絕壁上的一個“世”字。

震驚的無以復加!

“這個“世”字裡,竟隱藏著一門絕世指法?好厲害,比我家一陽指,六脈神劍還要了得。這要是讓鳩摩智發現,還得了?”

他悄悄看了鳩摩智一眼,發現他正盯著上方,眉頭緊鎖。

“莫非他看不出?神功絕技付諸有緣,莫非他和神功無緣?”

段譽不敢讓他知道,自己發現了一門比六脈神劍還要可怕的武學,收回目光盯著那個“世”字,仔細揣摩起來。

心想自己雖然不喜武學,可如今身為階下之囚,眼見就要性命不保。若能學會這門指法,說不定有逃出生天的機會。

“驚……神……指!”

恍忽中,他似乎看到字型的筆畫活了過來,演化著一招一式,變化多端,精妙絕倫,點穴,彈射暗器,激發指勁,劍氣,無所不包。

他本就絕頂聰明,又身負高明武功,很快就將字型演化的招法精義記下。

暗暗照著指法中解穴之法,引導被鎖在丹田的真氣,衝擊被鳩摩智封鎖的奇經八脈。真氣衝擊間,一條條經脈瞬間貫通,曾經以北冥神功奪來,沒有徹底煉化的真氣,也在驚神指心決導引下開始純化。

“果然厲害,我之前怎麼都衝不破的封鎖,居然這麼快就被盡數貫通。”

他卻不知在他領悟驚神指法的瞬間,山上已經有人生出了感應。

“嗯?有人觸動了我的精神印記。有趣,竟然領悟了驚神指。”

當日創造的十門絕技,這些時日被林平之盡數藏在了十個大字中。

所用之法,正是朱無視化死物為活物,復活石龍的那一招。

朱無視吸收數百人功力,提前領悟了大結局才發出的那一式。

原本林平之也以為這是一門近乎神通的武學,後來才發現。

其實也是唬人。

只是對石龍種下一點自己的精神印記,讓其如同生了靈性,看上去像從死物變成活物。

和逍遙王領悟的意相之法,有點類似,都有點幻術的意思,又比幻術要高明。

以此法烙印武學,如同有人親自演法。便能讓觸動印記之人,更容易領悟神功精義,從而在短時間內突飛勐進。

“逃跑有望,若是能將時靈時不靈的六脈神劍融匯貫通,鳩摩智也拿不下我。”

段譽按下心頭驚喜。

將這門指法精義和六脈神劍同參,往日迷迷湖湖的認知,逐漸開始明朗起來。

六脈神劍經他本就練成,之所以時靈時不靈。一來是他還不夠熟練沒有融匯貫通,二來他一身功力,全是奪自他人,又未經煉化,雜亂無章。

十成的功力,發揮不出三成。

如今功力經過驚神指法心決純化了一些,所能發揮的力量,自然提升了幾分。

二者同參之下,六脈神劍也開始慢慢融匯貫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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