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

停靠在金茂大廈酒店門口的汽車排成了一條長龍,從車內走下了一位又一位科技精英。

因為前來參會的嘉賓實在太多,連大廈指揮交通的保安都有些不夠用了,一度造成交通堵塞。

任政非緩緩走下車,看了一眼周圍的繁忙景象,笑吟吟的對身後的女兒說道:“你看,還是夏總面子大,他這一發話,整個中國科技界都跟著動起來了.”

孟晚漁臉上掛著溫婉的笑容,“爸,這是好事啊,夏總和復興工業作為我們的戰略合作伙伴,他們越強,也就意味著我們出海多了一個可以依靠的盟友。

你不是常說嗎?我們在海外面對的不是一個兩個競爭對手,也不是一個兩個國家,而是整個西方世界.”

任政非嘆了口氣,“是啊,我們就是那出頭椽子,觸碰到別人核心利益的時候,搞不好就成了被殺雞儆猴的那隻雞.”

孟晚漁沒有接話,他知道老頭子一直有很強的憂患意識。

打造海思品牌,與復興半導體合作,都是為了對抗未來不可預測的風險。

“走吧,看看夏總搭這麼大的臺子,準備唱什麼戲.”

孟晚漁跟著任政非走到大廈門口,在簽到的時候碰上了不少的熟人,這些人紛紛湊上前來打招呼。

中興候衛貴此時正在跟聞泰張學正、龍旗杜軍鴻、華勤邱文森三人聊天。

日後鼎鼎有名的三大手機od頭,創始人全部都在中興工作過,是中興創業系的代表性人物。

雖然早已離開了中興,紛紛開始打造自己的事業,但他們都很尊敬候衛貴這位老領導和潛在客戶,一見面就圍著老候在打轉。

候衛貴看見了任政非這位老對手,滿臉笑意的走了過去。

“老任,夏總面子可真大啊!把你這位低調的電信大亨都請來了.”

“這種盛會無論如何也不能缺席啊!老候,又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我不來,萬一有什麼好東西,又被你一口吞了.”

“哈哈,我是那種人嗎?”

“你就是!”

……兩個老頭相愛相殺多年,雖然彼此欣賞,但一見面就愛掐上幾句。

任政非也非常皮,在某次通訊展會上碰上了候衛貴,就曾經調侃過對方:老侯啊,今年又是坐經濟艙來的吧?蝦仁還要豬心,莫過於此了。

之所以這麼說,一方面是中興公司的效益沒有菊花廠好,另一方面也跟侯衛貴比較簡樸的個人生活有關。

當然了,任政非個人生活也相對簡樸,經常被熱心網友拍到坐經濟艙。

兩老頭互懟了幾句後,就罷戰了。

因為兩人看到一輛印著青木大學校徽的大巴車停穩後,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從汽車內走了下來。

帶隊的是校長付秉林和學術委員會副主任丘勇,兩人身後還跟著一大群半導體產業相關的創業者。

紫光集團總裁趙衛國、韋爾股份創始人虞仁榕、兆易創新創始人朱一明和舒青明、卓勝微電子聯合創始人馮晨輝、格科微電子創始人趙立鑫、盛美半導體創始人王輝……前來參會的這些人,都在半導體產業擁有不小的名氣,公司也都有一定規模,同時全都學成於青木大學。

任政非看了一會兒,笑了笑說道:“青木就是青木,這一出場就是不同凡響,中國半導體的半壁江山啊!”

候衛貴掃了老朋友一眼,不屑一笑,“還有半壁江山在美國……不,美國的半壁江山.”

任政非對此看得很開,笑著答道:“別人不願意回來,總不能把人綁回來吧?我記得有位名人曾經說過,送出去十個人,只要回國一個就是賺到。

你看這批青木晶片創業幫,大部分人都擁有海外留學背景。

陳大同他們幾個在九十年代的美國創辦了豪威科技,併成功把公司運作上市,世紀初賣掉公司後,帶上金錢和經驗、技術回國創業。

不出去闖一下,哪有這些東西,等著天上掉下來?九十年代的環境,哪有資本投資和發展民營半導體的環境?那時候連官營半導體企業都還在攻克“微米”級別,至於奈米級別想都不敢想,只有國外才掌握.”

候衛貴輕輕點頭,“不管是受到世紀初那波歸國創業潮的影響,還是為了別的什麼,只要回來的都是好同志。

我清楚記得,改革開放初期,錢學森先生就向上級提議要大力發展半導體技術,然後我就被選中派去美國引進裝置和技術。

那時候窮啊,看上了很多專案卻買不起,最後我就被廠裡派去賣交換機了,開始一點一點積累資本.”

任政非哈哈大笑,“錢先生是很有先見之明的,聽說他九十年代還提議過發展新能源汽車?”

“有這回事,不過那時候窮嘛,只能要緊著要緊的科技專案.”

“不用感覺遺憾,你看夏總現在不全部安排上了嗎?半導體、新能源汽車,聽說還在挖航天科工的牆角,這攤子鋪的確實夠大。

一旦成功,中國在多個科技領域的技術都將往上登一個臺階.”

候衛貴笑眯眯的看了任政非一眼,說道:“聽說夏總從美國挖了幾千名高水平科研人才回國,你就沒有點想法?”

任政非不解道:“我能有什麼想法?”

“學當年截胡中興的人那樣截胡復興工業啊,反正你們工資開的高.”

候衛貴就是存心想擠兌任政非一下,當年中興去青木大學校招,很多完成簽約或者談妥的應屆學生全部轉投了菊花廠門下,當時把他氣壞了,同時又無可奈何。

那時候是2000年,大學生普遍薪資不過一兩千元的時代,菊花廠開四五千元。

老任這個人對競爭對手狠,對自己更狠,完全不考慮會不會玩崩。

他當時都準備看笑話來著,看菊花廠什麼時候崩不住,結果公司越做越好,給員工提供的薪酬待遇也越來越高。

這事整得!中興都不好挖他們的牆角了,只能菊花廠挖中興。

任政非淡淡一笑:“你以為我不眼饞那些人才嗎?可我們根本挖不起啊!動輒就是年薪幾百萬,還分配魔都和京城的房子,手機、家電這些小玩意兒就跟發著玩似的,估計等復興汽車推出後還要給員工送汽車。

就是倒退幾十年的頂級官營企業也沒這麼好的待遇!夏總是真正尊重人才、尊重知識的人,同時他爭的也不是小利.”

候衛貴聽得眼睛都直了,驚訝道:“這麼搞,他們就不怕玩崩嗎?”

任政非聽樂了,“十年前你也是這麼詛咒菊花廠的.”

候衛貴急眼了,想要讓任政非把這句話解釋清楚,可對方轉身帶著女兒就進大樓了,根本不給他說話機會。

“我那是詛咒嗎?我還不是怕你們倒下,至此少了一個對手,江湖寂寞.”

候衛貴見追不上老任,只好在心裡吐槽了幾句,然後忿忿不平的帶著周圍的一幫徒子徒孫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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