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希蘭和瓊順著範寧手指的方向,往檯面盡頭看了過去。

水槽、臉盆、毛刷、酒精、洗滌粉、蒸汽烘箱…全套用具齊齊整整地放在那裡。

“好吧...也不是不可以...”瓊撇了撇嘴,“但我主要還是好奇你到底想幹什麼,也許你不相信,但蒸餾、結晶、離心等方法,是真的分不開這些非凡組分的,在極少案例中,都是高位階及以上有知者,依靠自己強大的靈感控制力,藉助某些手段將混亂嬗變產物牽引出來,而且這樣都還是不完全的分離提純...”範寧已經開始了他的操作。

“先離遠一點,你們沒戴口罩,這東西吸進肺裡後很難排出來.”

他剪開矽膠粉包裝袋,往容積超過一升的大玻璃杯裡傾倒了一半體積,然後分別按照5%和2%的體積比例,在裡面倒入已磨細的燧化顆粒和燒成灰渣的黑骸光斑腺體。

燧化顆粒是一種移湧物質,在某些光影近似正午的夢境地帶,有知者能在灰土表層收集到一種沉重而閃耀的晶體,手指滑過其間能體會到靈感對它的親和力。

而黑骸光斑是移湧中的一種‘跡靈’,這類物質被認為是“輝光的耀質和歷史的回憶在不斷向下漂流中灑落的邊角料”,雖然在移湧中有活的特性,但遠比‘移湧生物’要低階,無法對醒時世界造成影響。

常見咒印的製作載體“終末之皮”,也是來自移湧中一種植物模樣的跡靈。

空氣中粉塵飄散,經過混合處理後的矽膠,對非凡物質已具備類似普通物質的吸附力。

範寧雙手拿起一個大號錐形瓶,舉到眼前觀察。

“這是什麼?”

希蘭十分好奇。

“水,以及%做過粗略羧甲基化處理後的工業纖維素.”

範寧說道,“你可以理解為一種不太好用,還賣得挺貴的增稠或黏結劑...”“你是聖萊尼亞理工學院轉院過來的嗎?”

兩位少女茫然摸頭。

“靜置了兩天應該差不多了...”範寧拔出塞子,將裡面的上層清液倒在另外的玻璃杯中,再加入處理好的矽膠粉,攪拌成一大團淺灰色中帶著些許透明閃光質感的粘稠漿液。

然後他拿出了10x10厘米規格的玻璃板,用勺子挖了一大勺漿液放在中間,左右傾斜,讓漿液在重力作用下均勻地流淌在表面。

“...這和分離非凡組分有什麼關係?卡洛恩,你是在做糕點嗎?這個東西能吃嗎?”

看到範寧陸續將一塊塊塗著閃光漿液的正方形玻璃板放入烘箱,瓊忍不住問道。

“你還沒吃飽嗎?”

範寧關閉烘箱門,開啟蒸汽加熱機,然後回到桌面,伸手從附近拽了一小撮棉花下來。

牆壁前的鋼鐵支架上,已有夾子固定好一根長長的玻璃柱,它的上下長度接近一米,但直徑僅三厘米,上方有磨砂口,下方有玻璃栓。

範寧將棉花丟進,輕輕用長玻璃棒將它壓在最底端出口處,接著在上面鋪了一層洗淨的河砂。

他又擰開一個棕色瓶子,將灰色的澄清液體倒在另一部分矽膠粉裡,攪拌成漿液。

空氣中飄著一種略微似腐敗事物的氣味。

“這又是什麼?”

希蘭好奇問道。

“枯蛾烷.”

瓊解釋道,“之前他篩選出的一種低沸點非凡溶劑,由移湧中的跡靈‘枯萎蛾’與一些輕質石油成分熬製而成,溶解效能相對較差較窄,對靈覺的背景干擾也較弱,在非凡物質結晶中有過一些應用...”“但我還是沒看懂...”她忍不住又問了起來,“卡洛恩,你不去用枯蛾烷嘗試溶解樣品,把它和矽膠拌在一起幹什麼呀?這兩個東西又不能相融,只是一團黏糊糊的漿液而已...還有,你這個柱子做得又細又長,到底是用來幹嘛的...”“我在裝填‘柱色譜’.”

範寧舉起那一大杯漿液,用玻璃棒引流倒入柱子,再用滴管吸取幾段枯蛾烷,在柱子頂端旋轉著擠出,將壁上殘留的矽膠粉衝下,最後將頂端塞住。

與橡皮管相連的迷你型蒸汽鼓風機開始嗡嗡作響,將柱中的矽膠漿液往下壓實。

枯蛾烷從下方流出,被他用杯子接住後再次灌入頂端,反覆幾次操作後,玻璃中出現了一大段交織著暗沉和閃光矛盾感的矽膠柱,上方邊界處還留有幾厘米深的枯蛾烷液體封口。

“柱色譜?這是你發明的嗎?這個柱子…可以分離非凡組分?”

瓊難以置信地湊近觀看。

“等會你就知道了.”

範寧神秘一笑。

範寧依次裝填了有粗有細的幾根這樣的柱子,塞好後用夾子夾在半空,在鋼鐵支架上一字排開。

幾人隨意在附近逛了一會,到傍晚時分,範寧開啟烘箱門,將其中的托盤取出,正方形玻璃上的矽膠漿液已經變得乾燥而平整。

他拿出玻璃割刀,在其背面劃出一道道間隔兩厘米的直線,然後“砰砰”掰斷成玻璃條。

這下沒等瓊開口詢問,他主動解釋道:“這是薄層色譜…我會先取極其微小的樣品,用它檢測其中非凡組分的分佈情況,然後制定分離策略,用柱色譜進行分離.”

不管是柱色譜,還是薄層色譜,它們的分離原理都是一致的:在流動相的沖刷下,不同物質穿過固定相的移速不同——這裡的移速嚴謹地說是“吸附-脫附-再吸附-再脫附”的迴圈過程速度。

在範寧前世,常見的固定相就是矽膠,流動相就是石油醚乙酸乙酯二氯甲烷等有機溶劑。

而在這個神秘主義流行的世界,他選擇的固定相則是經過非凡物質處理的矽膠,流動相是他篩選出的枯蛾烷,還有接下來會用到的腔蟲淋巴液和蠹齡蟲鈍化酯。

將柱色譜和薄層色譜都準備好後,他終於開始著手處理樣品了。

範寧此刻的心情還是有些激動和忐忑的,拆分出其中的非凡組分只是小部分意義,更重要的是,如果色譜原理能在這個世界重現,以後那些所謂的“廢配方”,在分離掉混亂嬗變的致死副產物後,將變成天價的高位格靈劑!他逐次將三種顏料各自弄進分液漏斗,先是加水攪拌成渾濁的懸液,然後倒入同等體積的腔蟲淋巴液,晃動,靜置,分層。

這是一種溶解效能較強較廣的非凡溶劑,此時顏料中的混合非凡組分大多進入了這一層,在靈覺下,稀溶液中呈現出色澤斑駁的混亂光影。

開栓,分液,再加入,再晃動靜置分層…瓊看了這麼久,終於有了她能看懂的東西,於是轉頭對希蘭說道:“…他的萃取操作比我還標準,是我見過音樂家裡面最熟練的…我現在覺得他一定是偷偷跑到理工學院的化學系學習過…”樣品變成原液,範寧拿出幾個小拇指尖大小的微型樣品管,貼好標籤,依次封裝留存。

然後,他拿起了量筒。

“流動相的配置…枯蛾烷和腔蟲淋巴液比例先嚐試5:1,再加五滴蠹齡蟲鈍化酯.”

範寧量取完畢後,將混合溶劑倒入圓柱形玻璃瓶,他的用量非常少,液體在瓶中的深度僅有半厘米。

這瓶子裡是待會用來展開薄層色譜的地方。

他取出一塊已分割成長方形的薄層色譜,用鉛筆在矽膠面的底端一厘米處劃了一道直線,在直線上點出三個點,寫下1,2,3的小字。

用毛細玻璃管輕輕吸取鐘錶廠顏料原液、濟貧院顏料原液(黃色支)、地下建築顏料原液,依次在直線上1、2、3的位置點開。

最後他用鑷子夾起這塊薄層色譜玻璃片,放入圓柱瓶,讓鉛筆那條直線處在液麵上方,合上瓶蓋。

就像水浸溼紙面一般,混合非凡溶劑開始在矽膠面上爬升,肉眼可見地,一塊更暗的區域正在從下往上蔓延。

一分鐘後,當暗面快爬到玻璃板最頂端時,範寧將其夾出。

低沸點非凡溶劑很快就在空氣中蒸發,暗面消失,這塊玻璃板上的矽膠,同此前看起來沒有任何區別,哪怕是範寧的靈覺,也幾乎看不到其上的異質光影。

因為濃度太稀太稀了。

“發生了什麼?”

瓊和希蘭一臉茫然,可當範寧將這塊玻璃板,移到已開始運轉的寶石祭壇中時,她們透過水晶球看到了驚訝的一幕:三條“跑道”中,頂端是分裂迭代的條紋光影,而2,3號的中段還出現了金黃色的光斑!果然不出範寧所料,雖然由於非凡組分濃度過低,自己的靈覺無法辨析,但可以藉助水晶球+祭壇的形式來強化自己的靈覺。

就像類似前世用於觀測薄層色譜的方式,有紫外燈或碘蒸汽一樣…這個神秘主義世界,觀測非凡物質的方式是靈覺+秘儀,當然,如果要進一步表徵,可能還是得在分離出來後,靠有知者的隱知積累去判斷——移湧物質或許很難理解為一種分子或純淨物。

對於“盤活廢靈劑配方”的目的而言,能觀測並分離,已經夠了。

瓊也是在靈劑學上頗有天賦的有知者,她立馬對這種現象做出瞭解讀。

1號樣品:鐘錶廠的顏料,僅含有某種“衍”相的單一非凡組分。

2,3號樣品:濟貧院和地下建築顏料,除了“衍”相組分外,還有某種“燭”相組分被範寧分離出來了!“卡洛恩,你這個是叫什麼發明來著…薄層色譜?沒想到這種方法真的有用!”

望著若有所思的範寧,瓊的語氣非常興奮。

“成功拆分混合非凡物質的案例極為稀少,沒想到你第一次實踐靈劑學就成功了一例,還是成本很低,耗時很短的那種,運氣實在是太好了!”

“運氣?”

範寧輕輕一笑,“你馬上就知道了,我這個方法可以在絕大多數情形中重現.”

“枯蛾烷和腔蟲淋巴液比例更改到15:1,加兩滴蠹齡蟲鈍化酯.”

他量取了新的流動相配比,倒入圓柱玻璃瓶。

第二塊薄層色譜被他劃上直線,寫下數字,重新用毛細玻璃管吸取原液點開。

這時範寧多寫了一個4號:校長們服食的靈劑。

將直線下端如法炮製地浸沒在圓柱瓶,待非凡溶劑快要爬升至頂端時夾出。

下一秒,瓊盯著祭壇中的水晶球,滿臉震驚之色。

1號樣品:鐘錶廠的顏料,前端仍是“衍”,但跑得沒那麼遠了。

2、3號樣品:濟貧院和地下建築顏料,“衍”同樣跑得沒那麼遠,“燭”相成分則基本沒有“跑動”,仍停留在起始位置。

更令人驚訝的是4號樣品:校長服食的靈劑,其中有三種光影,最頂端是“衍”,下面依次是桃紅色的“池”和綠色的“繭”,但它們都在此前的“燭”之上。

竟然有四種非凡物質獨立地呈現在了這所謂的“薄層色譜”上!瓊興奮得大聲喊了出來,幸好這三樓空空蕩蕩,建築的隔音效果也很好。

範寧此刻心中也隱隱約約有些激動,因為他發現自己的猜想是正確的,色譜原理在這個神秘主義世界果然同樣適用。

唯一的區別是,普通物質在色譜中的流動速度,取決於它們的極性,或分子對稱程度。

在正向柱環境中,越對稱極性越小,流得越快,反之越不對稱極性越大,流得越慢。

透過調節幾種強極性和弱極性溶劑之間的混合比例,則可控制它們的展開情況,讓其處於最合適的位置。

而非凡物質…範寧初步發現,它們的流動速度似乎與七種相位的總體排序有關!在目前的這種非凡溶劑配置下,展開最快的是“衍”,最慢的是“燭”…他的思路也是從非凡溶劑的溶解效能出發,將高低效能溶劑組合運用,透過控制比例來控制展開…在腦海中總結了初步的神秘學規律後,範寧的眉頭卻逐漸皺了起來。

首先是“燭”的問題…由於他當時在地下建築裡用撬棍斬下的正好是一塊黃色顏料,所以這次他先選擇的蘭蓋夫尼牌顏料也是黃色,現在來看,它們共有“燭”的成分。

再者…他的眼睛又盯著薄層色譜矽膠上那幾處翻騰迭代的“衍”相光影。

顏料和靈劑都有“衍”?這是巧合還是…?瓊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卡洛恩,你這裡的不同原液‘跑道’,‘衍’相光影都爬升在一個高度…這能不能說明,它們是同一種非凡物質?”

“極有可能,但還需要一種更嚴謹的驗證方法.”

為了讓“衍”爬得再低一點,範寧換了溶解效能更低的流動相組合方式——枯蛾烷:腔蟲淋巴液=30:1,滴入一滴蠹齡蟲鈍化酯。

他拿出第三塊薄層色譜玻璃板,這次他在之前的基礎上,額外點了一個幾種樣品的混合點。

再次展開爬升,幾人發現,此時‘燭’和‘繭’幾乎全未跑動,都混在起始處,‘池’上去了一點,“衍”則是在中間偏下位置,而且,所有跑道中“衍”的高度仍是完全一樣的!“校長們吃下去的靈劑…含有極其微量的,金朗尼亞鐘錶廠顏料中的那種放射性‘衍’相非凡組分!?!?”

範寧傻眼了。

靈劑製作者,理工學院化學系教授格拉海姆院長?…鐘錶廠顏料供應商,瑞拉蒂姆化學貿易公司?…帝都的局勢…調和學派的滲透…立場難以捉摸的特巡廳…因“畫中之泉”而發瘋的調查員…範寧腦子裡立馬浮現出了很多資訊的碎片。

希蘭臉色中流露出深深地擔憂:“…所以,施特尼凱校長和赫胥黎副校長,服食這種靈劑有多久了?”

範寧嘗試著算了一下現在離《第一交響曲》首演已過去的時間。

今天已經是出發去帝都演出的前一天晚上了!“可能…吃了快兩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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