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出屋去!”

燕軍白虎營營將周富貴怒斥一眾提刀提槍,如狼似虎的手下道。

屋內是一名四、五歲的小女孩,小女孩長一副瘦小的瓜子臉,黃黃的,沒有潤紅色,明顯缺乏營養,兩腮和小鼻樑上糊著一些泥土,圍著小嘴呈一圈灰色,耳邊垂著兩根編得歪歪扭扭的小辮兒,零亂的碎髮,被風吹得在臉上飄來飄去,小手也是瘦的連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的。

周富貴心中清楚,這是長期缺乏營養而造成的。

廣陵郡被圍困一百多天,她能夠活下來都算是幸運的。

小女孩渾身上下,只黑黑的眸子是靈動的,縮在一張倒塌的木桌之下,看著如凶神惡煞般的周富貴等人,黑黑的眸子之中寫滿了恐懼與驚慌之色。

周富貴見狀便呵斥手下,命他們全部退出這間屋子。

一眾手下聞言便慌忙退出了屋子,屋中也只剩下了周富貴與這小女孩。

周富貴抬起衣袖,儘量將臉上的血汙抹去,露出了一張英武的面孔,臉上也儘量露出了和藹可親的神情,蹲下身子,一邊伸手去拉小女孩,一邊溫言說道:“小姑娘,你不要害怕,你先出來好嗎?”

周富貴見到這名可憐的小女孩,終於想起了自己還是個人,而不是頭野獸。

可週富貴的示好,卻令小女孩是更加害怕,小身子拼命向木桌裡面擠,避開周富貴的手,驚懼的說道:“胡...賊,我...我...我...爹爹...孃親...”

女孩的頭望向裡屋,聲音虛弱,不知道幾天沒吃過飯了。

周富貴順著女孩的目光看見,只見屋內伏著一名男子,身下鮮血流淌,已經死了,而樑上掛著一名女子,隨風微微飄動。

女孩身邊還有一柄短刀,應該是她的父母在自盡之前,想殺了她,免得她受到燕軍凌辱及今後無窮無盡的磨難,但最後卻是不忍下手。

周富貴心驚過後,嘆了口氣,掀開木桌,強行將小女孩抱了出來。

小女孩拼命掙扎,但餓了這麼久了,年齡又小,幾乎沒有一絲力氣了,在周富貴懷裡掙扎,如蜻蜓撼鐵樹一般,最後竟暈了過去。

周富貴連忙走出屋子,掐著女孩的人中,想讓她醒過來。

周富貴心中清楚,這個時候暈過去,也許永遠醒不過來了。

“嚶...”的一聲,小女孩終於醒來,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更沒有力氣掙扎,只是恐懼的看著周富貴。

“魏瞎子,拿袋羊奶來,要乾淨的,再拿有血腥味的,要你好看。”周富貴隨後喚魏瞎子道。

羊奶本來就是乾淨的,是你自己弄進血腥味的,怎能怪我?魏瞎子心中嘀咕了一句後,便又尋了袋羊奶過來。

此戰,周富貴身先士卒,勇猛過人,指揮得當,早已得當了全白虎營的衷心擁戴,威望也是一日盛過一日。

“慢點喝,不急,沒人跟你搶。”羊奶湊

到小女孩的嘴邊,小女孩早已是餓極了,一口咬住了裝滿羊奶的獸皮袋子,大口大口的拼命喝了起來,周富貴微笑著對她說道。

“身子骨無礙的,吃點乾糧,再睡一覺就會好的。”魏瞎子湊到周富貴與小女孩面前說道。

你個獸醫,懂個屁啊?周富貴聞言橫了魏瞎子一眼心中暗道,餓了許多天的人,可不能先吃乾糧,需進些流食,緩和下來再說,否則乾糧能將她活活噎死或脹死。

對於這些基本常識,周富貴還是清楚的。

“哈哈,追過去,別讓他們跑了。”

“小娘子,爺爺們來了!”

“胡賊,不得好死,啊!”

正在此時,廣陵郡殘垣斷壁的街上,傳來陣陣女人的尖叫聲、孩子的哭聲、臨死前的慘叫聲,隨後映入周富貴眼簾的便是,一隊隊燕軍士卒狂笑著衝進一個個屋內,一名赤身裸體的女人哭喊著衝到大街上又被三四個燕軍拖進屋內,甚至有些女子在街上就被凌辱,一排排反綁雙手被繩子穿成一串的夏人被押走,一個夏人猛的掙脫繩索衝出隊伍,轉眼間就被數柄長矛釘死在地上。

“何故如此?”周富貴將女孩的小臉轉向自己懷裡,不讓她看見如此慘狀,隨後鐵青著臉問道。

“都督下了自決三日將令...”李清聞言嘆道。

“自決三日?豈有此理!”周富貴聞言當即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大怒道:“城池已經攻佔,何故又在濫殺無辜?”

此前周富貴像頭野獸般的,已經有些麻木了,見到這些慘狀,也許不會理會,可此時周富貴救下這個小女孩之後,人性已經復甦,已經從野獸變成了人,於是就憤怒異常。

“哎,營主啊...”李清聞言又嘆道:“廣陵郡堅守了這麼久,而大軍攻城,死傷無數,心中早已是沖天怨氣,此時攻取城池,當然要發洩一番的,況且以往他們這種事情也沒少做,你就不必操這份心了吧?”

左賢王,大都督慕容勃烈將令已下,你個小小的營將就算是想反對,又頂什麼用?這是許多人心中的想法。

“老子偏偏要操這份心!”周富貴聞言怒道:“典猛、許滿倉、索達成、潘見鬼、馮成、顧苟奴、劉清苗、劉長順、孫思明、布固德何在?”

“末將在!”典猛、索達成、潘見鬼、馮成四名旗將一齊應道。

“他人去哪裡了?”十名旗將,只有四名應聲,於是周富貴鐵青著臉問道。

“哎,營主啊,長順兄弟已...去了,孫思明受了傷,正在救治,滿倉他們...也去城中了。”李清說道。

周富貴聞言心中一痛後怒道:“豈有此理!他們難道忘本了,忘了自己也是微賤之人了嗎?也去劫掠了嗎?使人傳令,讓他們回來,否則永遠就別回來了。”

同樣道理,換做不久前,周富貴也許不會理會此事,但此時此刻,周富貴心中不知不覺的,已經發生了改變。

周富貴暴跳如雷的,小女孩喝飽羊奶之後,卻在周富貴懷裡安安靜靜的睡著了。

小女孩心中可沒胡賊、漢賊什麼,全是父母等人灌輸的,此時周富貴對她和藹可親,悉心呵護,也許在她的小小心裡,已經認為周富貴是個好人了。

過了許久,許滿倉、顧苟奴等人方才帶著手下,氣喘吁吁的奔了回來,身上大包小包的,可是搶了不少財物。

“許滿倉,你也是莊戶人家,常被人欺辱,難道你忘了本嗎?居然跑去劫掠百姓財物?是何道理?還有你顧苟奴,老子看你就是個奴才,奴性十足,他們幹什麼,你就幹什麼,你忘了你家中有吃不飽飯的時候了嗎?你居然也去劫掠百姓?甚至還做了其他惡事吧?你劉清苗平日裡一副老實憨厚的模樣,可你卻行此惡舉,太令老子失望了!你布固德,賊性不改,燒殺淫掠的,今後再如此,就滾出老子的隊伍去。”

周富貴將睡熟的小女孩遞給魏瞎子之後,將去劫掠的四名旗將挨個痛罵了一番。

“營主啊,末將等只是搶...了啊,並無殺、淫之舉啊。”布固德連連叫屈道,不過見到周富貴憤怒的模樣,叫屈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悄無聲息。

“錢財何人不愛?本將也愛,但君子愛財,當取之有道,嫖掠而得到錢財,是為不齒之舉,為賊盜之行,難道爾等不覺得羞恥嗎?周某已將營中所有財物都分給了爾等,一文未留,難道爾等還嫌不夠嗎?”周富貴聞言怒道。

典猛、索達成、潘見鬼、馮成等大部分白虎營將士都是臉露不屑的神情。

“富貴哥,他們都去搶了,我等不去,豈不是虧得慌?”許滿倉嘀咕道。

“去你大爺的!”周富貴聞言一腳踢翻許滿倉後,緊握刀柄森然說道:“休要叫我哥,我沒你這個兄弟,再敢二話,周某必執行軍法,立斬不赦!”

許滿倉見狀也不敢再說話了,爬起身來,悻悻的聽令。

“哎,營主,營主...”一旁的李清慌忙勸道:“他們已經知道錯了,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吧...你將他們叫回來,到底有何事啊?”

“他營、旗我管不著,可在周某的營中,必須嚴明軍紀,決不行燒殺淫掠等事,否則休怪周某無情。”周富貴冷冷的說了一句後下令道:“豎降旗,降者不殺、不淫、不掠、不虐。”

“末將遵令!”八名旗將一起應道。

須臾,五面大旗立了起來,一面寫了個巨大的“降”字,剩餘四面大旗就是“不殺、不淫、不掠、不虐”旗。

廣陵郡殘存的夏軍民剛開始有些不太相信,且卻被逼得走投無路,於是死馬當做活馬醫,一些人奔了過來,白虎營果然信守諾言,妥善安置,甚至還熬粥分發,讓他們充飢。

以至於,跑過來的夏殘存軍民是越來越多,白虎營忙得是手忙腳亂的。

周富貴此舉救了許多夏人,但卻引起了燕軍他部的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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