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人勿聞,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為!”周富貴將厚丘縣二十多個富室、豪紳叫到身邊訓斥道:“爾等所為之事,真當本督不知嗎?”

亂世之中,戰亂頻頻,百業凋敝,民不聊生,百姓們的日子過得大都是困苦不堪,可無論何時,無論是何朝代,總有那麼一些人,人前人後,人模狗樣的,背地裡乾的卻是雞鳴狗盜之事,他們欺壓百姓,魚肉鄉里,榨取貧困百姓那點可憐的錢財,搜刮百姓餬口的口糧,更有甚者,與官府與胡人相互勾結,沆瀣一氣,私設牢籠,欺壓百姓,可說是無惡不作,令人不齒。他們的日子過得也是異常奢靡,過得異常愜意。

這種事情,周富貴不難打聽,稍一詢問,便能問出個大概。

可此時周富貴又能將他們怎樣?可說是毫無辦法。

亂世之中,不公之事,令人憤慨之事太多了,周富貴縱有三頭六臂,也無法一一顧及的,也無法一一為民做主的,也無法為民鳴不平的。況且周富貴初為‏‎‏‎‏​‎‏‎​‏‏‎‎‏‏東海郡的長吏,首求一個“穩”字,因此周富貴對於這些個厚丘縣的富戶、豪強、豪紳等只能是勸他們收斂一些,要不然又能怎樣?將他們殺光了?怕只怕人沒殺光,東海郡便會亂成了一鍋粥,周富貴這個上任沒兩天的東海大都督、東海郡太守便會灰溜溜的帶兵離去,甚至還會產生其他更嚴重的後果。

東海郡的徐家、黃家亦是亂世中的富室、豪強、豪紳,不過他們並不是很過分,特別是黃家,義字當先,知道一些輔之以利才是長久之策等道理。

“哦,大都督知道何事啊?”一名曹姓富室聞言輕笑道:“小人等所為之事,亦是無可奈何呢。”

“正是,正是,曹公所言甚是!”

“大都督,我等亦是為了餬口!”

“身逢亂世,誰家沒個難處啊?大都督此言是在恐嚇小人等嗎?”

“嚇壞了小人,大都督平亂,可無人引路了啊!”

“大都督兵強馬壯的,小人等惹不起還躲不起嗎?躲進了深山老林,大都督想尋到小人等,也沒那麼容易,嘿嘿!”

“......”

二十多個名富室、豪紳七嘴八舌的,紛紛附和道。

曹家也是東海郡的望族,逼急了,他們敢據莊或據寨與官兵對峙,又有地主之利,因此是有恃無恐的,話裡話外的,頗有些威脅周富貴之意。

周富貴聞言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握緊了拳頭,恨不得立即將他們全部斬殺,再攻破他們的莊園,來個劫富濟貧什麼的,但理智上卻不允許周富貴行此舉。

“曹汝善是嗎?”一時之間,周富貴想不出辦法對付他們,一旁的黃黛梅卻開口說道:“你名中有一個‘善’字,也被人稱為‘曹大善人’,明面上為一名樂善好施的大善人,靠收租與做買賣為生,可暗地裡你卻與山賊、響馬相勾結,行綁票、勒索、欺男霸女等齷齪之事,本公子沒說錯吧?”

“你是何人?”曹汝善被黃黛梅說到了痛處,揭了老底,於是氣得指著黃黛梅尖聲問道。

五十多歲的人了,生氣之時,聲音居然異常尖銳,真懷疑他是個閹人...

“唰!”黃黛梅又是學她二哥的模樣,取出金花摺扇,展開後,一邊輕搖一邊淡淡的說道:“郯魯闌珊形貌惡,義字擎懷第一家!”

“黃家義擎?”曹汝善聞言頓時被嚇了一跳,氣勢也頓時矮了半截...

曹汝善等富戶、豪強、豪紳,他們也許不怕官府,不怕官兵,可對於東海郡黃家,對於義擎社,卻是不得不怕,也可說是又恨又嫉,卻又對其恐懼萬分。

惹怒了黃家,他們可不會按套路出牌,惹怒了黃家,派出刺客,能將他們全家屠滅。逃跑?能跑得過如東海土皇帝般的黃家之手?

可以這麼說,官府或官兵也許可以拿他們治罪,可黃家卻能挖他們的祖墳...

“哈哈,黃家三...我說黃家二公子啊,你也不必如此說嘛,這也太‏‎‏‎‏​‎‏‎​‏‏‎‎‏‏不給曹公面子了吧?”周富貴聞言看了黃黛梅一眼後,居然有些得意的笑道:“身逢亂世,曹公是有些無可奈何呢,是嗎?曹公...公?”

周富貴說罷,還向著黃黛梅眨了眨眼,換來的卻是黃黛梅的一個白眼...

黃家二公子?厚丘縣的富室、豪紳們聞言心中大罵道,明明是個女子,說什麼黃家二公子?狗官,唬人不是這麼唬的,呸,姦夫淫婦!

他們都是老於世故之人,又怎看不出黃黛梅是名女子?不過他們卻是更加害怕了,原因就是義擎社的舵爺黃瑋倫是異常寵溺他這個“乖乖女”...只不過這個胡人大都督是如何與黃黛梅勾搭上的?厚丘縣的富室、豪紳們是百思不得其解。

光天化日之下,兩人眉來眼去,一唱一和的,就差當眾摟摟抱抱了,不是勾搭又是什麼?不是姦夫淫婦,又是什麼?

“大都督,你說應當怎樣吧,小人等照辦就是...”所謂一物降一物,周富貴拿他們沒辦法,可厚丘縣的富室、豪紳們卻惹不起黃家,惹不起義擎社,於是曹汝善只好低頭認慫。

“升官發財,家業興旺,甚至封侯拜相,何人不喜?”周富貴看了一眼正在猛喝粥飯的眾災民後說道:“本督也概莫能外,可發財首要之事,爾等知道是什麼嗎?乃是人,人都死光了,爾等找何人發財去?爾等能憑空變出財物嗎?涸澤而漁,澤亡則無魚,如此道理,爾等難道真的不知嗎?”

“大都督,小人捐糧三百擔!”周富貴此言一出,曹汝善等厚丘縣的富室、豪紳們又怎不清楚他的意思?周富貴就差直接開口要了,就差掏他們的腰包了...並且今日不拿出些糧食等,看來這關是過不去了,於是曹汝善大聲說道,生怕有人沒聽見似的...

三百擔糧食對於曹家來說,可以說是九牛一毛,但曹汝善卻仍是肉痛不已,身上的肥肉,不停的顫抖,就像是割他的肉一般。

“小人捐糧二百擔,絹白匹!”“彩!”

“小人捐糧一百擔,肉百斤!”

“彩!”

“小人家貧,出丁百餘,替大都督做些雜事?”

“彩!”

“......”

厚丘縣望族曹家都認慫了,厚丘縣的富室、豪紳們也只好跟著捐錢捐物出人的,富室、豪紳們喊一聲,一眾災民一邊喝著粥飯,一邊大聲喝彩。

一眾災民喝彩的同時,心中也是大感好奇,好奇平日裡如鐵公雞一般的富室、豪紳們,是如何被周大都督榨出油來的?

厚丘縣的富室、豪紳們捐錢捐物的,其實捐得並不多,但卻是可以稍解燃眉之急。

..................

“輕點,大都督已經睡著了...”黃黛梅一點不將自己當外人,輕輕說了一句後,便接過毗惡手中的托盤。

托盤之中,放著一碗濃粥,兩碟小菜,還要一壺滾燙的米酒。

“哦,哦...”‏‎‏‎‏​‎‏‎​‏‏‎‎‏‏毗惡聞言也是慌忙點了點頭後,低聲問道:“主人睡了?這...主人還未用飯呢,這可如何是好啊?”

毗惡自感已經極大的放輕、放緩了步伐,可他胖大的身軀,走起路來仍是“咚咚咚”的響,聞言乾脆就止步不走了。自感聲音已經很小了,可在旁人聽來,仍是吼聲如雷...

黃黛梅不將自己當做外人,毗惡等侍衛也未將她視作外人...無論是周大都督未來的小妾也好,侍姬也罷,亦或是丫鬟、侍女等,她總是大都督的女人不是?

只不過黃黛梅若是知道毗惡等侍衛心中的想法,定會是羞怒異常,或者勃然大怒,拔劍而起,亦或是派出無數刺客,讓周富貴不得安寧...

好一條威猛大漢!個頭不矮的黃黛梅幾乎是墊著腳尖才接過毗惡手中的托盤,心中是大嘆了一聲。

黃黛梅隨後看了毗惡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說了,以免吵醒了周富貴,隨後就端著托盤向著堂內走去。

堂內的周富貴則是伏在了矮案之上,閉著眼睛,臉上蒙布落下,稜角分明的嘴唇,微微翹起,正在夢中微笑,不知夢到了什麼好事...

矮案之上則是胡亂堆放著令箭、令牌、公文、筆墨紙硯等物。

燕平涼侯,建忠將軍,東海大都督,東海太守周富貴太累了!

攻破東海郡城池,追擊逆首慕容弘未果,還未歇息幾日,東海郡卻是疫癧大作,於是周富貴又馬不停蹄的籌糧、籌藥,召集人手平疫救災,隨後就親赴厚丘縣平亂,如此折騰下來,周富貴早已是疲憊不堪了,腹中空空,卻是不管不顧的就這麼沉睡了過去。

黃黛梅將托盤輕輕的放在了一側,取了件皮袍輕輕的搭在了周富貴的身上,隨後跪坐於地,就這麼看著周富貴沉睡,欣賞他“雄偉”的睡姿。

“瑩瑩!”不知過了多久,屋中的蠟燭將要燃盡之時,周富貴忽然大叫一聲,從夢中驚醒過來,卻是滿臉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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