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槍不長眼,小心傷了周都督!請他進來罷。”正當周富貴與黃世霸劍拔弩張,將要動手比武之際,屋內忽然傳出了一聲粗豪的聲音。

黃世霸聞言看了周富貴一眼,收劍入鞘,並對周富貴做了個請的手勢。

誰傷了誰,還不一定呢,周富貴見狀心中滴咕了一句後,便將重劍放在了演武廳中,空手向著屋內走去。

攜劍入室,是為對主人的不敬。

周富貴已經深入黃家大院了,再提防又有何用?不如坦坦蕩蕩的。並且黃家若是想害周富貴,無論周富貴怎樣勇勐,也是無法匹馬單槍的殺出黃家大院的。

僅僅是面前的黃世霸,周富貴也沒把握一定能夠擊敗他。

周富貴所習的劍法,基本上是戰場上的,大開大合的廝殺之技,因此與黃世霸比試武藝,並不一定是他的對手的。

“哼!”周富貴路過黃黛梅身邊之時,黃黛梅挑了挑如白蓮花瓣似的下巴,冷哼了一聲,意思是算你識相。

周富貴搖了搖頭,與黃黛‏​​‎​‏‎‏‏‎‎​‏‏‎‎梅擦身而過,隨後轉身看了她一眼,意思是世上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背身的黃黛梅始終感覺到身後有雙賊眼,於是羞得轉過身來,果然見到了周富貴挑釁般的眼神,便使勁的白了他一眼,就如他兄長的精鋼細劍一般,在周富貴身上剜來剜去的。

“小妹,周都督尚未娶妻。”周富貴步入屋內後,黃世荏走到黃黛梅身邊笑道。

“二哥...他...他娶沒娶妻...與我有何關係啊?”黃黛梅聞言低著頭,紅著臉,羞惱的說道。

“休要戲弄小妹了...”黃世霸開口對黃世荏說道:“我義豪之家女,怎嫁一名漢賊?”

“呵呵,大哥,漢賊歸正,他就不是漢賊了嘛。”黃世荏聞言笑道。

“二哥,我看他這個都督做得悠哉悠哉的,豈能歸正啊?”黃黛梅說道。

“嗯,你的意思是他這個都督不做了,你就對他有意,嫁給他嗎?”黃世荏笑問道。

“二哥,你再這樣說,我可真的生氣了啊...”黃黛梅聞言氣得頓足羞道:“誰願意嫁給他?要嫁你嫁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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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國為民,俠之大者!周都督此言甚是在理,甚是豪邁啊!只是民是民,國卻非國也!”

良久良久之後,黃家家主黃韋倫親自送周富貴出門,於門口對周富貴說道。

黃韋倫身材偉岸,其長子黃世霸與他長得極像,只是黃韋倫身材更雄偉,年齡當然也更老。

“曹營...曹營...”周富貴壓低聲音,對黃韋倫說道。

兩人在門口滴滴咕咕的,顯得異常的親熱,使得一直等候在演武廳的黃氏三兄妹感到異常納悶。

他們的老爹可從未如此對待一名後輩的,還是個漢賊後輩...

“哈哈!”黃韋倫聞言大笑一聲,與周富貴一起走到眾人面前後大聲宣佈道:“自今日始,周都督為我義擎社副舵主,他命即吾命!”

啥?這個漢賊入了以驅胡為使命的義擎社?還是副舵主?眾人聞言頓時呆住了,是面面相覷,不知他二人在密室之內談了些什麼。

黃世霸、黃世荏兄弟二人想開口詢問,可卻不敢問,均是張了張嘴,是欲言又止。

“爹爹...”黃黛梅敢開口,卻被黃韋倫打斷。

“還不拜見副總舵主?”黃韋倫打斷黃黛梅道。

“拜見副總舵主!”眾人無奈只好拜道,黃氏三兄妹也是如此,只不過黃黛梅在施禮的同時,恨不得用眼神將周富貴殺死...

“免禮,免禮,好說,好說,今後咱就是一家人了...”周富貴笑道:“不過諸君,周某還需給大家提個醒,在外仍需以‘都督’相稱。”

“哼,我們又不是傻子,還需要你提醒?還有就是,誰跟你是一家人啊?”黃黛梅聞言又是冷哼道。

“黛梅,休得無禮!”黃韋倫呵斥了黃黛梅一句後,對周富貴說道:“小女頑劣,讓都督見笑了。”

“無礙,無礙...”周富貴聞言笑道:“黃姑娘喬裝‏​​‎​‏‎‏‏‎‎​‏‏‎‎打扮,膽略過人,勇闖...那個胡營,與周某暢談一番,才識過人,周某敬佩還來不及了,怎會笑她?”

眾人聞言均笑了起來。

“小女子可遠不如大都督呢。”黃黛梅聞言也笑了起來,笑靨如花的說道。

見到女子,特別是漂亮的女子,周富貴總是喜歡捉弄一下,這是他的本性,其實也並無其他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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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大燕國皇宮。

“樂浪王妃,此事你以為如何?”燕太后慕容晴拿著周富貴的急報問向樂浪王王妃慕容慧瑩道。

不知是何原因,慕容晴總是喜歡將慕容慧瑩叫到宮中,侍候在身邊,甚至將她當做謄錄官、御前女官等等。

“平涼侯奏請賑濟,可是太后...”慕容慧瑩臉色平和,澹澹的說道:“朝廷有錢、糧賑濟東海郡嗎?”

慕容慧瑩說著周富貴的事情,神色漠然,就好像說著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之人的事情似的。

“嗯,有理。”慕容晴聞言看了慕容慧瑩一眼後點頭道。

大燕國連續發生大事,國庫早已空虛,此時好不容易恢復了些,確實是拿不出多餘的錢糧賑濟東海郡。

“太后...”慕容慧瑩又說道:“朝廷非但不賑濟東海郡,還需派出兵馬、官吏,設定關卡,不許東海郡之人出來。”

“這是為何?”慕容晴聞言詫異的問道。

“疫癧勐如虎,不能傳至京師,危及太后、陛下之安危。”慕容慧瑩答道。

慕容晴聞言沉默不語,心中頗有些猶豫。

東海郡疫癧大作,身為東海都督、東海太守的周富貴一邊抗疫,一邊求助於朝廷,可朝廷不理不睬,也就罷了,還要封死東海郡,不許東海郡之人出來,這對周富貴,也太不公平了。

慕容晴心中頗有些過意不去。

不過慕容慧瑩所言也很有道理,若東海郡的疫癧傳至京師,甚至傳到大燕國各州郡,豈不是大事不妙了?慕容晴心中暗道。一切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慕容晴心中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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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郡疫情最嚴重的沭陽縣。

“讓我們過去,為何不讓我們過去啊?”

“我等不想死此地啊。”

“官老爺啊,我等沒有病啊,求求你們讓我們過去罷。”

“同鄉們,跟我衝過去,他們不讓我等活,我等就跟他們拼了。”

沭陽縣通往東海郡的一條交通要道處,數千衣衫襤褸的百姓被二百餘由鄉兵、衙役、胥吏、縣衙雜役等人組成的人群死死的攔住了去路。

眾百姓拖家帶口、挑著家中那點可憐的家當擁擠在路口之處,發了瘋般的向前湧去,人群之中有咒罵的,有哭求的,有怒斥的,也有麻木的如行屍走肉般的被人群擠來擠去,無所適從,百姓人群之後還有許多婦人坐在地上或山石之上,抱著孩子,將剩餘的一點點可憐的食物用嘴嚼碎,喂著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一些老人又餓又渴,實在走不動了,乾脆就‏​​‎​‏‎‏‏‎‎​‏‏‎‎躺在塵埃之中,氣息奄奄的,坐以待斃。

場面混亂不堪,悽慘無比,使人不忍目睹。

“刁民,給我刀出鞘,弓上弦,哪個再敢往前衝,立斬無赦!”沭陽縣都亭長杜厲見場面將要失控,於是下令命手下拿起了刀槍、弓弩等,一齊對準了眾百姓。

“不可動手,不可對百姓動手啊,他們均是普通的百姓,為了活命,何罪之有啊?”沭陽縣主簿傅卓大聲制止道。

此時太陽像火球一樣,高高的掛在天空,把大地烤的滾燙滾燙的。光禿禿的山坡之上只有一顆枯樹,上面有一些老鴉,注視著人群,等待著啄食殘屍。

傅卓一天兩夜只睡了兩個時辰,破爛不堪的官袍已經被汗水浸透了,並且上面沾滿了灰土,官袍已經看不清本來顏色了,成為了灰黑色。

“傅主簿,他們已經跑了,我等又何必苦苦守於此地啊?”杜厲轉頭對著傅卓大吼道。

沐陽縣瘴疫開始之時,沐陽縣的鮮卑人縣令便帶著家人逃之夭夭了。

“杜都亭...”傅卓瞪著杜厲說道:“他們跑了,大都督還在!大都督已經下了嚴令,不許一人離開此地,若違背了都督令,我等該當何罪?況且這些人之中必有患病之人,若將瘴疫帶到了東海郡,後果不堪設想啊。”

“害怕瘴疫帶到東海郡?他們害怕瘴疫?”杜厲聞言急道:“難道我們就該死嗎?這數千百姓也該死嗎?”

“休得胡言亂語!”傅卓聞言怒道:“留於此地,等待大都督救濟,方為上上之策也!”

“大都督救濟?傅主簿,三天,三天了啊,半個人影也沒見到,等著他們,與等死無異!”杜厲急道:“兄弟們已病倒了不少了,難道就這麼等死嗎?”

“大都督會派人來的,會派人來的。”傅卓喃喃說了一句後,乾脆跪坐於土坡之上,喃喃說道:“本官就在此地,哪裡也不去,死也要死在沐陽縣。”

“傅主簿?哎...”杜厲見狀眼淚不禁流了下來,提刀長嘆一聲,指揮著手下與傅卓聚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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