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祖!”

阮明珠哭著跑進上清宮大殿。

靖和道君原本笑咪咪地說笑話,看到她進來,收了神色,語氣淡淡:“這是怎麼了?”

阮明珠眼淚汪汪,說道:“師祖,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陌師叔的靈獸很好玩,所以才想向她要,不是要惹她生氣.”

靖和道君慢慢蹙起眉頭:“然後呢?”

阮明珠低著頭,掩飾住眼角的恨意:“陌師叔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說完好半天都沒反應,阮明珠再抬起頭,卻見靖和道君坐在龍椅上,慢條斯理地端起茶來:“明珠.”

“嗯?”

她有些搞不明白師祖的態度。

靖和道君望著她,神情淡漠:“天歌對待身邊的東西,一向很珍視,你要的雖是靈獸,她卻視為夥伴,所以她才不肯給你.”

阮明珠一怔,沒料到師祖是這樣的反應。

靖和道君接著說道:“你若無事,就回去好好修煉吧,你的年紀也不小了,還有幾十年時間,若是不能結丹,以後就難了.”

突然提到結丹這個問題,阮明珠怔了一怔:“師祖……”“難道你不想結丹嗎?”

靖和道君望著她,眼神銳利,“心裡裝著那麼多東西,怎麼結丹?天歌年歲比你小很多,少時又顛沛流離,她如今已是築基後期,很快就會築基圓滿,衝擊結丹。

你呢?你自小由我親自教導,二十一歲就築基成功,應是天之驕子才對,為什麼如今一百七十多了,卻還只是築基中期?這六十年,你都在做什麼?為什麼毫無寸進?!”

靖和道君神色嚴厲起來,阮明珠心口一抖,結結巴巴道:“師祖……那,那雲崗山靈脈太差勁了,我在那修煉,根本就沒效果……”“是嗎?”

靖和道君仍然這樣望著她,“那我這些年給你送去的丹藥呢?雖然沒有叫你回來,可你的份例,師祖可從來沒有剋扣你的,便是硬吃丹藥,六十年的時間,也夠你到中期頂峰了吧?”

阮明珠低下頭,沒說話。

靖和道君又放柔了神色,輕聲道:“好了,你別想無關的事,好好去修煉吧。

此次師門召集弟子回山,是有重要的事情,你若能做好,對你只有好處.”

“……”阮明珠沉默許久,終於老實應下,“知道了,師祖.”

衝出上清宮,阮明珠臉色通紅,看到守門弟子一副探究的表情看著她,眼中暗有敵意,便怒道:“看什麼看?!”

被她喝斥,守門弟子收回目光,沒有回罵,臉上卻浮起不屑。

“你——”正要發脾氣,想到這裡是上清宮門口,阮明珠咬牙忍了下來,一揮手丟擲飛行法器,飛上半空。

看到她離去,那守門弟子,才輕輕哼了一聲,低聲咕噥:“真把自己當回事……”阮明珠飛到一處無人的山頭,看了好一會兒,才確定是自己的目的地。

她落了下來,走向隱藏得很好的洞府。

“師兄,師兄!你在嗎?我是明珠!”

她喊了兩聲,好一會兒都沒聽到迴音,又繼續叫道,“師兄!你出來見見我,我是明珠啊!”

又過了好一會兒,洞府的門才開啟了,她大喜過望,正要衝上去,卻是一怔,沉下臉色:“你是誰?!”

開了洞府出來的正是葉真機。

他看到阮明珠,也是一愣:“你又是誰?”

阮明珠沉著臉色,往裡頭看去:“我師兄呢?”

葉真機摸了摸頭,奇怪道:“你新來的嗎?走錯地方了吧?”

“這裡就是我師兄的洞府!”

阮明珠瞪著他,“小子,你是什麼人?為什麼在我師兄的洞府裡?”

“你又不是我姑姑,這裡哪有你的什麼師兄.”

葉真機雖是好脾氣,但別人語氣這麼衝,他也就不客氣了,“你快走吧,我師父雖然和氣,但是有人這麼不懂禮貌,他也會生氣的.”

“師父?”

阮明珠探頭看了看,臉上終於露出一點笑意,“你是我師兄的徒弟吧?你告訴他,我是明珠,他就知道了.”

看到葉真機沒動,阮明珠又叫道:“你快去啊!”

她指使起人來,著實不客氣,葉真機是個老實人,沒發火,只是皺著眉頭道:“你師兄是誰?我師父正在修煉,沒頭沒腦地去打擾他老人家,他會生氣的.”

“你——”阮明珠正要發火,就聽洞府裡傳來熟悉的聲音:“真機,讓她進來.”

阮明珠大喜:“師兄!”

說著便衝進洞府。

“哎——”葉真機看她這模樣,更加不解了。

這到底是誰啊?師祖在師父之後不是隻收了姑姑一個徒弟嗎?哪裡又蹦出來一個人喊師父師兄的?不過,既然師父發話了,他也不好說什麼,關了洞府,慢吞吞走回廳堂裡,想了想,沒回自己的修煉室,而是坐到正蜷成一團修煉的小火旁邊,假裝看護著靈獸的樣子。

其實,小火已經是三階靈獸了,修為始終比他還高,根本不用他看護,這段時間小火又在埋頭修煉,師父說,好像又要晉階了,所以他才沒把小火送回去。

師父的修煉室門沒關,葉真機豎著耳朵,聽著裡面的動靜。

“師兄!”

看到秦羲,阮明珠激動不已,幾步衝到他面前,眼含熱淚,“師兄,我終於又見到你了!”

秦羲仍維持著修煉的姿勢,睜開眼,淡淡掃了她一眼:“明珠,不管是按修為還是輩分,你都該喚我一聲師叔,而不是師兄.”

阮明珠怔了一下,臉上露出傷心的表情:“為什麼?為什麼我好不容易回來了,你和師祖都待我這麼冷淡?都六十年了,你們還不能原諒我嗎?”

“這是兩碼事.”

秦羲語氣仍是冷淡的,幾乎不包含任何情緒,“以前我們年紀小,才由著你胡亂稱呼,今時不同往日,你我都已經不是小孩了,該怎麼做心裡應該明白才是.”

“可師兄在我心裡始終都是師兄!”

阮明珠脫口而出,“要不是我爹是師祖的徒弟,師祖不好收我為徒,我們就是師兄妹!”

“但事實如此.”

秦羲道,“六十年了,你還沒明白這個道理,莫怪師父待你冷淡.”

他語氣雖平和,說出的話卻一點也不客氣,阮明珠又是怔了怔,忽然低頭痛哭出聲。

哭了一會兒,她抽抽噎噎地說道:“我真不明白……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你和師祖都這樣待我?不就是打傷了一個弟子嗎?門派私鬥的又不是隻有我們,那個人又沒什麼事。

你和師祖……讓我一個人留在雲崗分院,那裡那麼偏僻,其他人都不理我,我……我在那裡過得好苦……”如果這番話是在靖和道君面前哭訴,也許她會得到一句安慰,可偏偏聽她說這番話的人是秦羲,只見他木無表情,彷彿在他面前哭的是個木頭人,他自己也是個木頭人。

阮明珠哭了一半哭不下去,只好擦了眼淚,紅著眼睛看著他,軟聲哀求:“師兄,我好不容易回來了,你讓師祖別趕我走好不好?我不會再惹事了,以後都聽你們的話,好不好?”

秦羲沒說話,彷彿什麼也沒聽到。

阮明珠等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師兄,師兄你忘了嗎?你剛來的時候總是一個人呆在後山,每次都是我去找你,你才肯回來……”說到往事,秦羲的目光才動了動,阮明珠還以為他會軟下心腸,但卻仍然聽他聲音冷淡:“說這些又有什麼用?你若是當初的明珠,師父又怎會讓你獨自去分院,六十年沒讓你回來?”

阮明珠呆了呆,急急說道:“師兄,難道你現在對我一點感情也沒有了嗎?我們……我們一起長大,差不多一百年時間,難道你一點情分也沒有了?”

秦羲注視著她,靜靜地說:“我早與你說過,我的眼中只有大道,其他所有的事情,我都覺得不重要。

你要的東西,我沒有,你又何必強求?”

“師兄!”

阮明珠喊了一聲,呆呆地看著他木然的表情,眼淚就從眼眶裡滾了出來,“我……我不求你回應我,我只求你能像以前一樣,會親切地叫我,提點我修煉,沒事會與我聊天……這樣也很過分嗎?”

說著這番話的阮明珠是哀切的,沒有囂張跋扈,只有欲求不得的痛不欲生。

秦羲忽然一痛,覺得自己某個地方被觸動了。

但他很快便鎮定了心神,聲音平靜:“明珠,你始終都不認為自己錯了嗎?”

阮明珠低著頭,負氣地搖頭:“不就是傷了一個弟子?我們修仙之人,打傷一兩個人算什麼?你和師祖還不是殺了很多人?我還沒有……”“不是因為你傷了人.”

秦羲打斷了她的話,“可以得到的,努力去爭取,得不到的,就該痛快捨棄。

你因為自己得不到,就遷怒於別人,甚至對同門下手,你還不覺得你的心境已經扭曲了嗎?師父太縱容你了,縱容得你什麼都要得到,可這世上,哪有什麼東西都能讓你得到的?你若沒有師父,你能得到什麼?”

他的語氣很平淡,話意卻嚴厲,望著阮明珠,目光沒有一絲波動:“明珠,我不是師父,不會教你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但是我知道,我與你本是兩路人,即使一起長大,也終是走不到一塊去,你莫要再執迷不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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