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聲慘叫,隨後身上的手消失了,陌天歌睜開眼,一呆。

只見剛才還為所欲為的江承賢,此時歪在了地上,胸口一個大洞,正冒著血,已經沒了氣息。

她抬頭,看到江上航陰沉的臉。

“江……江師兄……”她幾乎說不出話來,只覺得一陣虛脫。

那雙手在她身上摸索的時候,不害怕是因為被噁心的感覺沖淡了,如今才感覺到一陣後怕。

情緒稍微平緩,她又想起,就算江承賢死了,可江上航若是也起了什麼心思,她的處境也沒什麼區別。

有些緊張地低頭看了看,萬幸,裡衣還沒被脫掉,沒有露出半寸肌膚,只是,不知道江上航是否聽到了江承賢說的那些話。

抬頭一看,江上航此時也是神情怔忡,魂不守舍,臉上還有虛汗。

陌天歌這才意識到,他剛才殺的是自己的親堂弟,雖說兩人往日不似兄弟倒似仇人,可到底與旁人不一樣,此刻他必定心中一片混亂吧?想到此處,她試探地喚道:“江師兄?”

江上航驀然驚醒,擦了擦頭上的汗,往她看來。

隨後,走過來一把扯掉她身上的困龍索——江承賢已死,這困龍索被輕易扯下,說道:“起來吧.”

聽到他這句話,陌天歌鬆了口氣。

江上航表現得還正常,看來是後來才趕到的,並沒有聽到江承賢那番話。

她站起來,轉過身去,將身上的衣裳束好,才又回頭一拱手:“多謝江師兄救命之情.”

同一個稱呼,此時她喚來帶了幾分感激。

不管江上航以往如何,今日救了她是事實。

江上航已恢復了往日的神情,態度冷淡地答道:“不必謝我,你救過我一次,只是還你的.”

陌天歌一怔,他說的是——三年前的事?應該是了,他們兩人只有那次有過交集。

三年前這位江師兄被江承賢毆打那次,她正好瞧見,就偷偷將他帶了回去,事後還惱恨他不知好歹,卻原來,這位江師兄並非那麼寡淡無情,雖然表現出來完全不在乎,三年後他卻還記得。

無意中順手而為的一件小事,今日卻救了她一命,陌天歌不禁心中想道,這修仙界,也並非一定要自私到底,為自己考慮之時,多伸一把手,也許就給自己種下了善因。

因果迴圈,不是隻有惡果,還有善果。

如此一想,看著眼前仍然渾身陰冷的江上航,她也沒覺得不舒服了。

要真說起來,這江上航只是不愛跟他們在一起,說話不大好聽,態度冷漠而已,卻也沒什麼壞的地方。

只是……他怎麼會知道自己遇險,還來得這麼及時呢?陌天歌看了看地上的屍體,江上航已低下身去搜尋江承賢的屍體。

她忍不住問道:“江師兄,你是如何知道我身處險境的?”

江上航沒有抬頭,只道:“那個人我認識.”

“啊?”

“叫你來的那個人.”

那個吳師兄?陌天歌明白了,江上航可是一直在屋裡修煉的,那位吳師兄來找她,他就知道這人是江承賢的跟班,什麼“周師叔想見她”這種話都是假的。

想清這一點,陌天歌才發覺自己幸運,若非江上航正好在屋裡,還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她今日可真是要……“那現在那個人呢?”

江承賢可是讓他去守著的。

“殺了.”

江上航淡淡道。

陌天歌又是一怔。

這位江師兄——也很心狠手辣啊,該殺人的時候也毫不手軟。

可她此時對江上航有了不同的印象,倒覺得這是個優點,這個修仙界,該心狠時就不能留情,否則根本活不下來。

此時,江上航已經搜出了兩個乾坤袋,將她的那個扔還給了她:“這是你的?”

陌天歌接過:“正是,多謝.”

搜完東西,江上航站起身,皺著眉道:“葉……師弟,你女扮男裝進雲霧派,究竟有何目的?”

他的語氣仍是那陰冷冷的調子,此刻陌天歌聽來卻沒覺得不舒服,或者是因為她已經對他改觀,也是因為他並非質問。

陌天歌苦笑答道:“我說沒目的,江師兄信嗎?”

江上航道:“我信不信無所謂,反正對你的事我並無興趣,只是,今日之事,你我兩人都逃脫不了干係.”

說到這一點,陌天歌自然知道,在與江承賢對陣的時候,她已經想過這個問題,殺了江承賢,那麼雲霧山就不能再留了,還要趕緊逃走,免得被江家的人抓到,而江家又有兩名結丹修士,實在是……她嘆了口氣,說道:“此事……是我連累師兄了,真是抱歉.”

聽她這話,江上航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悵然,卻又堅決道:“既然我願意出手,當然也不在乎,這江家,我早就不想待了.”

“你要離開江家?”

陌天歌吃驚,就算江上航在江家再不受重視,到底也是大樹底下好乘涼,他現在還沒築基,離開了江家,以後可不方便。

江上航冷笑一聲:“我上次回家,才知道我僅剩在世的祖母已經去世了。

我祖母不過一個凡人,生了點小病,他們只要隨便動動手就解決了,可他們卻不管不顧……我還有什麼理由留下來?!”

也許眼下兩人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這些話他脫口而出,說完,他似乎又有些後悔,立刻說道:“廢話少說,如今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們還是快點離開吧,再拖下去,被人知道,可就沒命了.”

陌天歌點點頭:“江師兄,我也不與你多客氣了。

此事我肯定是撇不清的,那姓吳的來找我,必定有人知道,到時候他們的死肯定會查到我身上。

不過,你倒是容易脫身.”

江上航卻道:“我不敢心存僥倖,趁此機會,我也離開好了。

他們都去追你,我倒容易脫身.”

這道理,陌天歌也知道。

兩人犯了事,江上航在暗處,比較容易瞞過去。

她倒沒覺得不快,本身起因就是因為她自己,當下點點頭:“我知道.”

兩人議定,江上航低頭打量了一下江承賢的屍體,隨後放了個流沙術,將江承賢的屍體處理了。

等到江承賢的屍體陷入地底消失,江上航又在江承賢的乾坤袋裡找尋什麼,最後摸出來一瓶丹藥,倒出來一看,竟有四五顆,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陌天歌不解:“江師兄,怎麼了?”

江上航將丹藥倒回去,卻又猶豫了一下,倒了兩顆遞給她:“這是江家的煉基丹,築基之時服下一顆,可以增加築基機率.”

陌天歌看著手中的丹藥,驚訝地揚眉。

她早聽說過江家有輔助築基的丹藥,可是江上航卻沒有分到。

難怪他剛才是那種臉色,他已經得到了築基丹,就要築基了,卻一顆也沒見到,如今竟在江承賢身上搜出了五顆——這江家究竟偏心到了什麼地步?!此時,她已經覺得,江上航離開江家是件好事了。

平時欺負他,無視他和他的親人,就連築基這種大事,都偏袒成這樣,便是他留在江家,也沒什麼好處!看著手中的煉基丹,陌天歌猶疑:“江師兄,這麼貴重的東西,你還要給我?”

江上航道:“這煉基丹,每吃一次效果就會降低一些,三顆以後效果就不大了,這兩顆就當你幫我引開危險的報酬好了.”

這話卻也說得過去,陌天歌點頭,將這兩顆丹藥收了起來。

隨後想到一件事,道:“江師兄,你找一找,可有一種不認得的丹藥?”

江上航狐疑地看著她。

陌天歌只是道:“他身上有固本丹.”

江上航吃驚地睜大了眼,顯然也知道固本丹是什麼東西,問她:“你怎麼知道?”

陌天歌苦笑:“我正是因此得罪他的.”

她沒再細說,就算江上航救了她的命,可固本丹丹方在自己身上這種事,還是不要說出口的好。

江上航也沒再多問,一陣搜尋,果然在江承賢的乾坤袋裡找到了一個玉瓶,開啟來是兩丸白色的丹藥,藥香濃郁。

“看來就是這個了.”

陌天歌喜道,這兩枚丹藥與記錄丹方的玉簡上所載一模一樣。

看到江上航遞過來的一丸,她擺手:“江師兄不必給我了,就當是我報答江師兄的恩德吧.”

既然她有了固本丹丹方,何必與江上航爭這兩枚?好歹也救了她的性命,又給了她兩枚煉基丹,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江上航沒懷疑什麼,直接將丹藥收了起來。

固本丹固然難得,可那是長期大量服用別的丹藥,才能顯示出價值的,就這兩枚,實在算不得什麼,還比不上煉基丹貴重。

分贓完畢,江上航道:“好了,不能再拖了。

葉師弟,我們這就各自逃命吧.”

陌天歌自然知道,眼下時間寶貴,當下不再廢話,只拱了拱手:“江師兄珍重,我們有緣再見.”

說罷,轉頭就走。

背後傳來聲音:“葉師弟.”

陌天歌轉回頭。

江上航卻是揚了揚嘴角,指了指自己的頭。

陌天歌這才意識,自己頭髮還散著,連忙撿起地上的簪子,挽上道髻。

再一次道別,陌天歌往山下走去,心中不禁生出荒謬的感覺。

三年相處,只當江上航是陌生人,卻沒料到,自己遭逢大難,卻是他來相救。

偏偏兩人此番剛剛親近了些,又要各自逃生,也不知以後究竟有沒有再見的機會。

這世間的事,真叫人感慨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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