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早有猜測,這五座祭廟必有秘密,但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確認這個秘密的存在。

陌天歌壓下心中的激動:“敢問前輩,秘密為何?”

琥珀一聲輕笑,臉色更蒼白了,他道:“我不知道.”

兩人都是一呆,既然不知道,又怎麼說是天大的秘密?耍他們玩麼?琥珀目光幽遠,半晌後,慢慢說道:“你們可知道,我為何要滯留人間,明知不可為還要違背上意,導致被囚?”

兩人齊齊搖頭。

琥珀說:“那是因為一個人.”

兩人又呆,因為一個……人?“這個秘密,本是他發現的,只是他沒撐下來,只剩下我……”說到此處,琥珀垂下目光,半晌不語。

許久之後,方才續道:“我幼時十分跳脫,堪堪化形,便四處遊玩。

我們神獸得天獨厚,生下來就有不俗的實力,稍加修煉,便可化形。

那時候,我雖已化形,其實年紀還小,還不懂得世事險惡.”

“……無論是道修魔修還是佛修,他們做夢都想降服一隻神獸,而像我這樣一隻還未長成、實力弱小的幼年神獸,便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在我走投無路,即將被人強行立下靈獸契約的時候,一個孩子救了我,將我送回我父母身邊.”

他露出微笑:“他是惟一一個,對我沒有任何肖想的人。

多年以後,他成了人界頂尖的大修士,也沒有想要收服我。

我們始終是最好的朋友,只要一句話,便可以為對方赴湯蹈火.”

陌天歌聽得神往,見他停住,不禁問:“後來呢?這位前輩發生了什麼?”

琥珀苦笑一聲,說:“後來,人間大亂,眾生心中惡念叢生,為了利益四處征伐,天下間幾乎尋不到一處淨土。

他看在眼裡,十分憂心,若是這樣下去,人間將會變成地獄,整個世界都有崩潰。

他四處尋訪,尋求解決的方法,直到有一天,他來尋我,告訴我,他可能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然後呢?”

陌天歌迫不及待地問。

琥珀道:“我那時對人類之間半點興趣也無,我們神獸,修為到了,就會飛昇,並不屬於人界,而他也快可以渡劫了,哪怕天下再亂,也與我們無干.”

他頓了下,閉了閉眼,神色痛苦,“只是我沒料到,他那次離開之後,就再也沒回來.”

“啊!”

陌天歌輕呼,“那位前輩不是快飛昇了麼?誰能要他的性命?”

琥珀深深地吸了幾口氣,直到呼吸恢復平靜,才接著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死於亂戰,我們那個年代,有許多大能修士,面臨飛昇的也有不少,他實力卻強,卻不是惟一.”

頓了下,“他死之後,我開始做他沒有做完的事,可是太遲了,我不但無法阻止毀天滅地,還因為違抗上命、心存不滿,而被仙界囚禁於此.”

原來是這樣……陌天歌怎麼也沒想到,琥珀被囚,是因為這麼一個理由。

難怪,他對人類甚是友善,哪怕知道玄月對他們存有敵意,也沒有因此想要滅殺他們。

琥珀繼續道:“他去得太突然,好多事情,都來不及告訴我,就連祭廟的位置,我也只知道大概。

不過,我牢牢地記住了他的一句話.”

“什麼話?”

兩人忙追問。

琥珀一字一字道:“他說,這是一個賭局,曠世的賭局,贏了,人界就有生機.”

“……賭局.”

陌天歌喃喃,“天大的秘密,賭局……難道,是天下大亂的來由,和破解之法?”

“被囚在此的十幾萬年,我時時回想當年的一切,覺得多半是了.”

琥珀深深嘆息,“可惜這個謎底,我無法親自去揭開了.”

兩人心中一動,聽出了琥珀言下之意。

果然,琥珀道:“你們可願接替我,繼續做這件事?”

兩人沒有立刻回答,雖然一直以來,他們有意追尋這個答案,但,琥珀所言,超過了他們的想像。

“前輩,”斟酌半晌,秦羲謹慎地問,“像你們這樣的大能,都無法尋到答案,我們可以嗎?”

琥珀笑:“這個問題,我沒法回答,我只能告訴你,這個世界崩潰之前,上界不會干擾你們自救的,除非你們像我這樣,存心反抗他們.”

“……”琥珀又淡淡道:“我的子孫早有安排,這件事情,於我半點好處也沒有,要不要去做,你們自己決定.”

陌天歌想了想,問:“前輩,為何不讓您的後輩去做這件事情?”

琥珀道:“我說過,我們神獸其實很懶的,這裡是人界,你們人類才是主導,用不著我們出頭。

至於你們,若不是我剛好發現,你們身上都有神獸之息,應該與五靈祭廟有些淵源,我也不會跟你們說這些事.”

陌天歌與秦羲對視一眼。

他們不得不承認,琥珀所言,打動了他們。

假如真的是天下大亂,毀滅的前兆,這就是他們必須去做的事。

“好!”

秦羲鄭重點頭,“這件事,我們應下了.”

琥珀露出微笑,攤開手,手心慢慢彙集起一個光球。

他說:“這是我對這件事所有的記憶,其中有各大祭廟的位置,想必對你們有幫助.”

他鬆開手,光球飄飄搖搖,散成光點,飛入他們腦中。

兩人腦中忽然多了許多念頭,甚至有一些作用特殊的口訣心法,極其高明,遠超存世的同類口訣。

他們心中一喜歡,真心誠意地拜謝:“多謝前輩饋贈.”

琥珀擺擺手:“我只能略盡綿薄之力,一切還要靠你們自己.”

他一彈指,解除隔音結界,對玄妙說:“丫頭,過來.”

陌天歌與秦羲再施一禮,方才退開,把位置讓給玄妙。

玄日玄月仍舊昏迷,不知提純血統要多久。

“高祖.”

玄妙恭恭敬敬,在琥珀面前跪了下來。

“有件事,交待給你.”

“請高祖吩咐.”

琥珀抬起視線,看著陌天歌和秦羲,說:“那兩位答應我辦一件事,所以,你不要為難他們,有可能的話,儘量幫助他們.”

“是.”

玄妙毫不遲疑。

琥珀望著她,深深嘆息,半晌後,開口道:“你那兩位兄長,一位過於幼稚,且才智不足,一位空有才智,但對權力沒有慾望,都不是理想的君主。

而你,無論才智心計,都還算不錯,只怕須彌海的未來,還要交到你的手上.”

玄妙道:“承蒙高祖青眼,玄妙有信心,一定會讓須彌海安然渡過難關.”

琥珀沒有笑,瞬也不瞬地望著她:“你確定?你所遇到的,是開天闢地以來,都屈指可數的災難,雖有須彌海,但未必萬無一失.”

在他的目光下,玄妙沒有半點退縮,目光堅定地道:“玄妙明白,也確定自己會做到最好.”

“好,好!”

琥珀露出一絲微笑,“既然如此,我可以放心地去了.”

玄妙知道,這件事避不可免,此時叩下頭去,神色悽哀:“高祖……”琥珀面帶微笑,目光掃過她,掃過玄日玄月,掃過京虎京濤,掃過倪七蝶依,掃過陌天歌和秦羲。

他的目光還在流轉,白衣瀟灑的身影卻慢慢虛化,直到消失無蹤。

半空中,一個銀圈掉了下來,發出一聲輕脆的響聲。

沒有了囚禁的物件,它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迅速黯淡下來。

看玄妙拾起銀圈,眾人心中百味雜陳。

他們進入仙宮,初見琥珀時,他何等風流瀟灑,不料才半個月,就落得這樣的結局。

一片沉寂中,玄日玄月醒來,發出一聲呻吟。

此刻的他們,體內澎湃著陌生的力量,實力增加不少,只要將這股力量消化,便可突破至九階。

玄日坐起來,莫名其妙地看著沉默的他們:“你們怎麼了?”

“大哥,”玄妙吸氣,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輕聲道,“高祖,高祖走了……”玄日一愣,看著她的前方,原本琥珀盤坐的地方,那裡已是空無一物。

…………六道宮被琥珀毀去,周遭的禁制一掃而空,既沒有云海,也沒有無邊的水池,而只是一個乾枯的地洞。

他們二人七妖,都有傷在身,乾脆就地休養。

隨後,陌天歌和秦羲在六道宮的廢墟里找到了小鳳和鳳清仙子,她們都身受重傷,想必是空間毀滅之時被撕裂而受的傷。

大半個月過後,他們的傷好了大半,才彼此告辭。

“兩位道友.”

玄妙向他們二人走來,福身見禮。

得到琥珀肯定,無論是玄日玄月,還是京濤京虎,都承認了她的地位,此時的她意氣風發。

“三公主.”

陌天歌這般稱呼,心中暗想,玄日玄月,這位三公主應該叫玄星才對,怎麼叫玄妙呢?玄妙可不知道她想的什麼,親切道:“兩位喚我玄妙便是,叫什麼三公主,也太疏遠了.”

陌天歌再想,我們本來就挺疏遠……她雖然對玄妙並無惡感,可還是直覺地保持距離,這等心機深沉的人物,她可不想靠得太近,用腦太費勁了——咦,她好像有點傳染了琥珀的懶散?玄妙道:“我們這就要回須彌海了,兩位有什麼打算?”

秦羲說:“我們也要回去了.”

玄妙點點頭,從袖中取出一物,遞給陌天歌:“高祖有命,要儘量幫助兩位,此物便是我麒麟族的信物。

他日兩位若是有暇,可來須彌海一聚.”

這件信物,是一件熒熒閃光的貝殼,蘊含著充沛的靈氣,是他們生平僅見。

陌天歌將之收起,拱手道:“多謝玄妙公主.”

玄妙微微一笑,告別:“後會有期.”

“再會.”

眾妖在玄妙的帶領下,離開地洞,不過片刻,便走得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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