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念念緊張望著林誨生的臉，見他依舊眉眼茫然，心裡鬆了一口氣，捏著眼鏡框架的手指不自覺收緊。
明明知道林誨生這會兒大概是看不清楚的，還是忍不住故作輕鬆的試探，將手放他眼前晃動幾下，“你近視多少度，這樣就看不清了嗎？”
林誨生視線遲緩晃動，在她晃動的手停留不到一秒就回到她臉上，低聲說：“五百多.”
“不低了，不過也不是特別高.”
童念念舔了舔發乾的唇瓣，然後就看到林誨生的視線也下移到她嘴唇處。
到現在還沒有緩和下來的心跳又猛的上竄了一下，連嘴唇都像被熱度染上。
偏偏平時很禮貌的林誨生直勾勾望著半天沒移開，反倒是童念念先不自在，“你看什麼.”
林誨生視線上抬，“看不見.”
童念念張了張口，微惱的瞪了他一眼。
事實證明林誨生真的看不清，否則不會被她這樣瞪後，還無動於衷的看著她不動。
他的眉眼很漂亮，是那種猶如工筆畫描畫出來乾淨簡約的漂亮，偏偏睫毛又長，尤其是眼尾位置，像拉長的眼線，有了三分天然的妍麗。
這種利落配以妍麗，再加上他無神空茫的眼神，平靜的表情，很容易給人一種陰鬱的危險感。
童念念最初會把他當成第一懷疑人選，也有以貌取人的原因。
經過多次相處發現林誨生分明心軟的性格後，童念念現在再看他的模樣有了不一樣的感覺，連無神的目光都覺得乖得可愛。
“為什麼不試試戴隱形？”
童念念問。
林誨生道：“不方便.”
童念念隔了一會，“你不戴眼鏡很好看.”
如果不是童念念直盯著他，怕是會錯過林誨生一瞬抿住嘴唇，眼神晃動的緊張模樣。
她笑出聲，笑盈盈的目光放肆流連他臉上，又不敢和他長時間對視。
她不想把眼鏡還給林誨生，怕被林誨生髮現自己的窘態。
林誨生的確看不清女孩的面容，對近視眼而言，失去眼鏡的模糊世界會帶來強烈的不安全感。
然而此時朦朧的畫面，給了林誨生某種勇氣和衝動，衝破他平時潛意識剋制的慾望。
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正面注視女孩，不用擔心被發現，也不必緊張她會是什麼眼神看待自己。
視野裡的面容是模糊的，腦海卻能自然的忽略出清晰的模樣。
她在笑，她笑起來眼睛是彎彎的弧度，眼睛下面有乖巧的臥蠶，鼻子偶爾會像貓皺出摺痕，嘴角翹起來……兩人默契的都沒提要還眼鏡的事，尋求著隔了一層朦朧距離下的安全感，品嚐著自認為偷來的甜澀果實。
童念念不算遲鈍的人，等激烈的心跳平緩下來，她把玩著林誨生的眼鏡框，心裡默默確定了‘我喜歡上林誨生’這一點。
從發現這一點再到承認這一點，童念念沒有多糾結。
她歪頭打量著林誨生，心想這個人被人喜歡又不是多奇怪的事。
長得好看，聲音好聽，學習好，脾氣好，照顧人，話少安靜很可愛。
“唔，剛剛的問題你還沒說完，晚修放學為什麼要跟蹤我？”
看久了又不自在，童念念拉回之前的話題。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時間的緩和，這回林誨生應答冷靜很多，“那段時間你情緒不好，然後我發現有人跟著你.”
“所以你其實是想把真正跟蹤我的人找出來嗎.”
林誨生頓了下，說：“我拍了他照片.”
童念念覺得有那麼點有趣，張宇給她發了林誨生的照片，原來林誨生也拍了張宇的。
她想到那天打算當場抓下林誨生，結果抓到的卻是姜東明，有什麼在腦海裡明朗化。
“你把照片給了姜東明？”
見林誨生預設，童念念短暫沉默了下，嘴角想勾卻勾不起來。
她又一次慶幸林誨生沒戴眼鏡所以看不到她表情的奇怪，“讓他晚修放學送我.”
林誨生再次預設。
童念念道：“你還真是他的好助攻，還是怕張宇找你麻煩.”
這話說完，她才發現自己的語氣多少有點咄咄逼人，想補救又開不了口。
林誨生卻愣了愣，半響低語，“我以為你會喜歡.”
童念念聽清了，下一秒才反應過來林誨生說的喜歡，是說以為她會喜歡姜東明送自己。
錯失了第一時間回答林誨生那句話的時機，林誨生下一句話已經響起，“照片還有他做的其他事，我本來想用這些可以讓他不再脅迫你.”
表弟說過的話又被想起，童念念現在可以確定，表弟口中說姜東明‘智勇雙全’中的‘智取’都是這個人在背後支招。
可就是這個聽起來像幕後boss的人，正睜著茫然的雙眼，低低說道：“對不起.”
童念念道：“為什麼道歉.”
林誨生搖頭。
這個無法解釋清楚。
因為他把照片給了姜東明並告訴他這件事，姜東明沒有按照他說的方式去做，而是帶人去跟張宇、杜豪他們打架，從而引發矛盾升級，讓杜豪遷怒上童念念這個誘因，然後有了那天晚上的欺辱。
按照林誨生一貫的思維方式，他有很多種解釋來辯解自己沒有錯誤，可這一聲抱歉一直存在他心裡，想要對童念念說。
女孩這一聲為什麼，他沒辦法回答，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非要編造一個邏輯通順的理由很簡單，卻都不是他真實想法。
童念念又問：“你好像總能感覺到我心情？上次你也是這樣說，感覺我情緒不對，所以明明回去了又過來找我.”
林誨生靜默，童念念眨眼，她知道這個問題其實有點為難人，既然是感覺就是言語無法形容的。
過了會兒，她輕聲道：“這次也是嗎？”
頓了頓，“在路上碰到我，感覺我心情不好，才臨時想到喊我來看貓.”
林誨生睫毛顫動，“嗯.”
童念念唇角上揚，“為什麼我心情不好你就要管，不嫌麻煩麼.”
她說完這話，又聽到鼓動的心跳，捏自己手指的慣性小動作把面板捏紅都沒發覺。
林誨生的安靜把她的耐心都快耗盡，忽略掉失落又莫名鬆一口氣的古怪情緒，打算說點別的翻篇時。
“我們……是朋友.”
“……”“對哦.”
童念念啞聲一笑，認真點頭，“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