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諶一直躲在暗處沒有現身,不由輕笑一聲。

沒人比朕更瞭解郭鬱臣這個人,上輩子郭鬱臣也是如此不近人情,根本不通人情世故,是不會被三兩句話所籠絡的。

李諶見劉光踢了鐵板,眯了眯眼目,看郭鬱臣的路線,應該是從九仙門出玄武門,去往夾城的北衙禁軍,和北衙交接蘇佐明的屍首。

不如朕趁此良機,這個時候與郭鬱臣攀談兩句,拉攏拉攏關係……李諶裝作巧遇,從旁邊繞了出來,正好站在郭鬱臣面前,笑道:“郭將軍,這麼巧?”

郭鬱恭敬的作禮:“鬱臣拜見陛下.”

李諶一臉好相與的模樣,笑道:“郭將軍剛上任,應該有很多事情需要忙碌罷?”

劉觴安撫了便宜老爹劉光,一轉頭,竟然看到遠處兩個人影正在攀談,其中一個是剛走不久的神策軍右軍大將軍郭鬱臣,而另外一個,不正是茶味肆意的小奶狗天子麼?劉觴摸了摸下巴,道:“阿爹你看,是陛下與小郭.”

劉光聽到“小郭”兩個字就來氣,沒好氣的瞥了一眼,還真是李諶和郭鬱臣。

天子可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身嬌體軟易推倒,實則是個黑心腸的大灰狼,自己這邊剛碰壁,小奶狗天子便蹦出來,絕對沒什麼好事兒。

劉觴道:“看來陛下果然是想要拉攏小郭的.”

劉光沒好氣的道:“那書呆子就是個混不吝,如何拉攏?阿爹都拉下臉面了,他還要如何?”

“不氣不氣,”劉觴趕緊給阿爹順毛,道:“咱們一時拉攏不到也是情理之中的,畢竟郭鬱臣可是個硬石頭,卻也不能讓陛下拉攏到.”

劉光道:“此時過去打斷,恐有不妥。

陛下襬明瞭想要瓦解郭劉兩方的勢力,殤兒你若現在過去,恐怕令陛下記恨.”

劉觴笑道:“我有辦法.”

他說著,招手攔住旁邊一個小太監,那小太監是樞密院的人,劉光手下幹事兒的,劉光是識得的。

劉觴笑眯眯的道:“你這是去給陛下送文書?”

小太監規矩的點點頭:“回宣徽使,小臣正是去給陛下送文書.”

因為樞密院凌駕於中書門下,因此各地匯總而來的文書,都是第一時間送到樞密院,再由樞密院送到皇上跟前批閱,皇上一旦有指示,再由樞密院通知中書門下商討,草擬敕令。

劉觴看著那一沓子文書,笑得像一隻犯壞的狐狸:“陛下就跟那兒呢,你看.”

小太監看到了,點點頭,也是聰敏,道:“還請宣徽使示下.”

“你看,你這麼一大堆文章,太多了,這樣吧……你兩本兩本送過去.”

“兩本……兩本?”

小太監迷茫了,為何要一點一點送過去?不過劉光就在跟前,劉觴本身的權威也不小,小太監自然不會刨根問底,立刻答應:“是,宣徽使.”

李諶正在和郭鬱臣“搭訕”,剛想找點話題,還沒來得及開口……“小臣拜見陛下,這是樞密院新送來的文書.”

小太監將文書擎到李諶面前。

李諶擺擺手,下意識覺得今兒的文書有點少,但沒仔細想,身後的魚之舟立刻上前,將文書恭敬的捧過來。

“郭將軍……”李諶繼續道:“其實……”“小臣拜見陛下,這是樞密院送來的文書.”

小太監又回來了!李諶一看,的確又是文書,還是薄薄的兩三本。

他被打擾了兩次,板著臉,但也不好發火兒,揮了揮手,魚之舟還是很有眼力的將文書捧過來。

“郭將軍,”李諶第三次開口:“朕……”“小臣拜見陛下,這是樞密院新送來的……”小太監第三次來打擾,也感覺到了,陛下的氣壓好像很低,有那麼些許的不耐煩。

於是機智的換了詞兒:“……加急文書.”

李諶:“……”第三次了!郭鬱臣一向是個直心眼兒,完全不知陛下是想要籠絡自己,眼看著陛下如此“忙”,便道:“陛下公務繁忙,鬱臣正好也要去北衙交接,便不打擾了……卑臣告退.”

李諶:“……”李諶拉攏以失敗告終,但並不氣餒,立刻開始著手第二次拉攏。

郭鬱臣雖是郭氏的正宗,郭慶臣的親弟弟,但因著他一向與郭家的理論不和,所以並不住在郭家,而是自立門戶。

郭慶臣在做諫議大夫的時候,手裡就沒幾個錢,得罪了先皇被罷官,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經濟來源,家裡幾乎揭不開鍋,好不容易習武進了神策軍,也是末等的小卒子,俸料勉強餬口。

如今郭鬱臣升遷正二品神策軍指揮使,鯉魚躍龍門,簡直一步登天,按照朝廷中不成文的規定,一定要舉辦喬遷宴,還要宴請文武百官。

五品以上的官員舉辦喬遷宴,說不定皇上和太皇太后還會親臨,那絕對是天大的榮耀,往後仕途也會相對平坦一些。

郭鬱臣成為諫議大夫的時候,喬遷宴是郭家準備的,現在鬧翻了,郭家自然不會與他準備,還要郭鬱臣自己準備。

可有個麻煩,郭鬱臣壓根兒沒錢,手頭拮据的厲害,怎麼可能置辦體面的喬遷宴呢?李諶琢磨著,郭鬱臣清廉節儉,必然拿不出銀錢準備喬遷宴,不若……朕便借與他,如此一來,郭鬱臣感激於朕,自然會銘記於心。

李諶讓魚之舟把郭鬱臣傳來,郭鬱臣從夾城回來,立刻前往紫宸殿陛見。

劉觴今日休沐,因此沒有必要的工作,便與阿爹劉光一起等在夾城玄武門外,正巧看到郭鬱臣被魚之舟請走,往紫宸殿的方向而去。

劉觴道:“怕是天子又有什麼花樣,阿爹你等等,我去打聽打聽.”

劉觴平日裡就在紫宸殿伺候,自由出入紫宸殿,因此他出入紫宸殿並不會有人注意,劉觴如履平地的進入紫宸殿,果然聽見內室有人說話。

他便“鬼鬼祟祟”的趴在紫宸殿內室與外堂連結的戶牖上,偷偷朝裡看去,雖看的不真切,有一半被屏風擋住了,但也能看到一些子。

李諶的聲音從內室傳出來:“鬱臣你升遷神策軍指揮使,是不是要置辦喬遷宴?朕知你清廉節儉,怕是拿不出多餘的銀錢來置辦,這裡是錢六十萬,你拿去先頂一頂,若是不夠……”“陛下!”

李諶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郭鬱臣打斷了。

郭鬱臣突然跪在地上,一張英挺深邃的臉面迂腐到了極點,板著唇角道:“鬱臣無功不受祿,怎能接受陛下如此多錢財的恩賜呢?”

李諶道:“你就當是朕賒與你的.”

郭鬱臣還是不肯接,而且態度十分強硬:“陛下的錢財,乃是國庫的錢財,亦是我大唐的錢財,嚴格意義上來,並非陛下的私人財幣,陛下如何能以私人的名義,將錢財賒與鬱臣呢?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李諶的臉色瞬間沉下來,沒有方才那般奶裡奶氣。

想來也是,李諶是蜜罐子裡泡大的,他爹是皇帝,他媽是皇后,從小便是太子,順風順水登基成為天子,上輩子吃喝玩樂,縱使重生,也沒有誰敢忤逆於他,還說的這般直接,甚至難聽。

李諶沒想到碰了釘子,刺得手疼,一時間沒了耐性,擺了擺手:“罷了,若是改變心意,大可以來紫宸殿尋朕.”

“多謝陛下恩典.”

郭鬱臣雖這麼說,但一點子也沒有想要李諶銀錢的模樣,站起身來直接退了出去。

劉觴在外面聽牆根,聽了個全面,不由偷笑起來,這小奶狗天子,一看就是嬌生慣養長大,終究不通人情世故,像郭鬱臣這樣的呆頭鵝,必然自尊心極強,怎麼可能吃嗟來之食呢?郭鬱臣馬上要退出來,劉觴調頭就跑,匆忙跑出紫宸殿,劉光在外面等很久了,迎上去道:“如何?”

劉觴偷笑:“放心罷阿爹,小郭那塊木頭,陛下也啃不動.”

劉光聽到這比喻,眼皮直跳。

“阿爹,我想到一個好法子,可以拉攏小郭,這次肯定成功,不成功,便成仁!”

劉光眼皮又是一跳,聽起來……很危險。

劉觴對他招招手,示意劉光附耳過來,把方才李諶碰壁的事情說了一遍。

劉光冷笑:“郭鬱臣倒是清高,他都敢拂了陛下的面子,你如何能接近?”

劉觴老神在在的道:“天子被拂了顏面,是因著天子觸動了小郭的自尊心,我們大可以不往小郭臉上扔錢.”

扔錢太浪費了!“那要如何?”

劉觴神秘一笑:“親自幫忙置辦喬遷宴.”

劉光迷茫:“親自?”

第二日一早,還未到卯時,正月裡的清晨黑壓壓的。

郭鬱臣習慣早起,縱使今日沒有朝參,也會寅時起身,習武一番再用早膳。

砰砰砰!是叩門的聲音,還挺急切。

郭鬱臣還劍入鞘,將兵器放回武器架上,擦了擦臉上的汗,這般早的天色,不知是誰來叩門。

郭鬱臣平日裡“性子孤僻”,沒什麼人會主動上門,他遲疑了一下,以為是來人叩錯了門,直到又聽到“砰砰砰”的敲門聲,這才大步來到破木門邊,將門開啟。

吱呀——隨著一聲門軸粗糲的摩擦,簡陋破敗的大門被開啟,還未看到來人,首先聽到“咯咯咯!”

“鴨鴨鴨!”

的聲音。

方才郭鬱臣正在練劍,他一個人在家,圖了方便,便赤著膀子,雖是正月裡,卻一身熱汗,在濛濛的光線下,汗珠閃爍著微弱的光芒,順著流暢的肌肉線條倏然滾落。

“哦——”劉觴拉長了聲音,讚歎道:“小郭將軍,身材真棒!”

郭鬱臣聽到調侃,猛地回過神來,驚訝的看著二人:“宣、宣徽使?樞密使?”

門外正是劉觴和他的便宜乾爹劉光!劉觴左手一隻雞,“咯咯咯”的踢著腿,又是一隻鴨,“鴨鴨鴨”的扇翅膀,還晃了晃雙手,雞毛與鴨毛齊飛,也不知是雞毛還是鴨毛,飄到了郭鬱臣臉上,郭鬱臣“阿嚏”狠狠打了一個噴嚏。

而劉光則是站在後面一些,黑著臉,板著薄薄的嘴唇,面上雖極是不情願,但手裡拎著一隻竹編的筐子,裡面裝著滿滿的櫻桃。

“你、你們……”郭鬱臣難得打了磕巴,平日裡冷冷冰冰不近人情的一張臉,此時有點發呆,露出難得一見的憨厚:“二位這是……?”

劉觴熱情的晃了晃活蹦亂跳的雞鴨,笑眯眯的道:“小郭將軍,我們來幫你準備喬遷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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