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遠雖然貴為廂兵都指揮使,官階也不低,但是,他還是有頂頭上司的。
平江府匪患本來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朱衝與王遠聯手搞了一些軍功過去,本來想著,聖人能有所嘉獎的。
但是,大宋皇帝卻直接下令裁軍,這就麻煩大了。
本來若是風平浪靜,偷偷摸摸的做些營生,做點自己的小計劃,或許,還不會讓帥司府的人懷疑。
可是,這一裁軍,這就不得不讓帥司府的人過問這件事。
他一過問,之前朱衝與王遠合作的那些專案,可全都露了餡了,叫停是自然的事,會不會罰,那都是算不準的。
朱衝無奈長嘆一口氣,心裡是怎麼也想不到,這大宋的皇帝能防著武將,防到這個地步。
這東南都會剿匪五百,不但不賞,還要裁軍,這就算是朱衝有後世之眼,也算不到這種結果啊。
但是,朱衝也沒有著急去王遠,他讓人傳口信給楊詩茵的目的,就是要事情先發酵一下,等著事情有一個結果了,然後再去處理這個結果。
楊詩茵有些擔憂問道:“朱郎,不知道,是否,會耽誤奴家父親的事?”
看到楊詩茵擔心地表情,朱衝立即說:“稍後,等事情有一個結果了,灑家就去找王將軍……不……”朱衝皺起眉頭,這件事,放,雖然是要放的,但是,絕對不能沒有後手。
這個帥司,恐怕,是難以控制的。
一不做二不休。
若是這帥司能拿下,就拿下,拿不下,就與那張茂一樣,請他挪挪位子。
“劉潭……”劉潭立即過來聽差遣。
朱衝與劉潭說:“快去章府,請章官家去周氏亦是.”
劉潭立即領命。
朱衝捏著手指,仔細思考。
這大宋的軍事,當真是稀爛,賞罰不公,重文輕武,已經到了一個病態的地步,自己想要在軍事上有所成就,變革,必須要下點猛藥了,否則,即便將來自己在經濟,戰略上,做了完全的安排,但是,在軍事上沒有人能配合。
那還是會功虧一簣的。
所以,眼下,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建立一所軍事學校,文武皆學。
那章綡的父親,是曾經的樞密院最高官員,又有豐富的滅夏戰功,無論是野戰還是攻防戰,他都有極其豐富的經驗。
眼下,其已經致仕,在東京養老,如此國之重器,絕對不能如此閒賦,必須要讓他再次活躍起來。
當然,還有這兩浙路的帥司,儘管眼下章氏在朝堂被打壓,但是,這章楶並沒有受到牽連,他在軍中的威望與人脈,還是有巨大的作用的。
朱衝與楊詩茵說道:“等灑家訊息.”
楊詩茵雖然心中著急,但是,還是十分體貼說道:“一切,以朱郎要務為先.”
朱衝微微一笑,對楊詩茵的體貼與乖巧,更加的喜愛。
這邊朱衝也不多說,視察完堂屋,隨後就帶著張清婉上馬車,趕往周氏地私塾學堂。
張清婉左立在朱衝左右,這一趟視察,她沒有說一個字,朱衝也沒有過問她任何事情,只是讓她跟隨在一旁看。
張清婉對朱衝的行為,是有些不解的,雖然是要為自己提供一些彙報的隱秘,可是,這些事,都是極其重要的,說不定,還會掉腦袋。
張清婉實在不知曉,為何朱衝會如此這般信任自己,就拿這與軍中合謀,操練軍演,傳到宮中,那必然是會掀起滔天巨浪的,搞不好,還要被扣上一個謀反的罪名。
張清婉對朱衝的這般信任,實在是有些無所適從。
朱衝看到張清婉那張淡然的臉,但是眼睛裡的盤算,從未逃過他的眼睛。
他就是要讓張清婉看,看看自己在做什麼,是什麼人,是否,能加入自己,是否,能成為自己的心腹,能,就留下。
不能……她也斷然沒有把自己所做的勾當,說出去一個字的機會。
馬車來到周氏,朱衝下了馬車,周氏的主事,周壽帶領周伯達,周縕,在門宅前迎接。
朱衝急忙跳下馬車,恭敬與周壽行禮。
“官家何須親迎,真是折煞小人了.”
朱衝的恭敬與客套,讓周壽頗為喜歡,這朱衝並沒有因為與周氏之間的糾纏,合作,就變得傲慢無禮起來了。
反而,還是一如既往的恭敬。
周壽笑著說道:“朱郎大才,本官自然是要迎接的.”
朱郎趕緊把腰彎的更低,態度顯得更加的卑微。
周壽急忙雙手將他扶起。
朱衝隨即與周伯達與周縕見禮,兩人對朱衝都頗為喜歡。
客套了一番,朱衝就請張清婉下來,稍微介紹之後,便看到了章綡騎著高頭大馬來了,臉上的表情,十分陰沉。
這一個多月,他都閉門不出,上次的風波,他也未全程參與,朱衝不知曉,他到底經歷的何事,如此頹喪。
章綡跳下馬,與眾人見禮,寒暄,一陣過後,周壽就請眾人,來到周氏私塾學堂參觀。
這周氏的門宅很大,但是,卻沒有富貴人家的奢華,入門前,就是周敦頤的濟世良言。
“君子乾乾不息於誠!”
這幾個字,便是周氏立足根本。
誠信立道,讓周氏,永遠做不出來違背道義之事。
這也是朱衝欣賞,並且與周氏合作的因素。
來到學堂,朱衝看到有兩百多名學子,分立五個學堂,這些學子,各個穿著整齊,精神煥發,少有面黃肌瘦者。
朱衝隨即問道:“這些,都是士族家的孩子吧?”
周壽點頭,說道:“我兩浙之地,有名計程車族,幾乎,都將孩子送來我周氏學習周氏理學.”
朱衝看著這些耗孩子,笑著說道:“這些孩子,就是我大宋的未來.”
眾人都感覺到頗為欣慰,看著這些孩子的表情,也不由得充滿了幾分憐愛。
但是朱衝微微搖頭,說道:“若是,我大宋的未來,只有這麼些孩子的話,那還是太少了.”
周壽說道:“確實如此,我兩浙路,雖然富裕,但是,基本上也只是士族富裕,這接近上千萬的人口,每年能入學的學子,不過千數,能有幸走上朝堂的,更是鳳毛麟角,寒門貴子,更是萬里挑一,天下窮苦之人,還是佔據了九成,讀不起的書,卻為常數.”
朱衝心頭也感慨萬千,在這個環境裡,才能感受到,九年義務教育的偉大。
但是,朱衝也十分明白,在大宋這個社會背景下,並不需要人人都會讀書。
在後世,人人都會讀書也未必都有用。
朱衝一直都是務實主義者。
人盡其用,便可足以。